第25章 那你喜歡的人是誰

第25章 那你喜歡的人是誰

雲時初聽到俞秋的聲音,“哇”地一聲哭了,眼淚順着他流暢的臉型彙成一條線,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俞秋,你……你怎麽在這兒啊?”

看着哭得不成樣子的人,俞秋嘆了口氣,走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往上提。

雲時初一只眼睛腫得不行,另外一只眼睛勉強能看見,他半睜着眼站起來,俞秋的表情很凝重,雲時初咯噔了一下,心裏想的全是俞秋是不是生氣了。

“別哭了。”俞秋放軟聲音說。

想象中的事沒發生,雲時初一愣,過了會兒點頭,“哦。”

見他真不哭了,俞秋下意識松了口氣。

上輩子和雲時初認識是14年二月份的時候,沒想到這輩子那麽早。

而且還是這樣一種場景下。

在俞秋的印象中,雲時初就像一個小太陽,說話時聲音永遠揚着的,臉上愛挂着笑,對誰都和和氣氣。

他爸跳樓後,俞秋總感覺他的精神狀态不太對勁,怕發生意外,那段時間俞秋每天都和他一塊兒翻牆回家,可能是察覺到了俞秋的心思,雲時初還笑着安慰他說自己沒事。

慢慢的,雲時初開始和以前一樣過着兩點一線的生活,那種不對勁的感覺也跟着消失。

俞秋雖然不說,但心裏也是高興的。他希望雲時初能有自己的生活。

直到四月底的時候,雲時初給他打了個電話。

“俞秋……”他哭着說,“我……我真的想和你上一個大學,和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但我受不了了……”

他的聲音很遠,很輕,輕飄飄的像浮在半空。

俞秋的呼吸一滞,寒意順着後脊往周身蔓延,他的手抖得厲害,腦海裏汪今死時濕透了的裙子和插在胸口的刀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腦海裏浮現。

“雲時初,你在哪兒?”

電話那邊沒有傳來雲時初的回應,只有他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俞秋幾乎是吼的,“你在哪兒?!”

像是心有靈犀,俞秋忽然往教學樓的頂層看,那個小小的身影張開手,仿佛是一只随時會飛走的蝴蝶。

“雲時初,”俞秋盡量控制自己的崩潰的情緒,他那時應該在哭,嘴裏傳來鹹澀的味道,幾乎是哀求,“求你了,你別死。”

俞秋在跑步上真的很有天賦,有時候他會想這是他從未謀面的老爸遺傳給他的,還是老天看他可憐,讓他拿來逃命的。

他跑得很快,四月底的風灌進他校服,把校服撐得很高。

雲時初邊哭邊說,“我撐不下去了……”

聲音在風裏不是很清楚,像是從破舊的麥克風裏傳出來的。

傍晚六點,高一高二的樓已經走空了,只有高三還在學習。俞秋跑到樓梯間的時候撞見一個出來接水的男生,把聽筒捂住後拜托他幫忙報警。

男生連忙點頭,回教室去拿手機。

拖延……

俞秋腦海裏只剩下這兩個字了,只要能拖延到警察來一切都還來得及。他開始爬樓,喘着氣開口,“我媽死的時候我十七歲,她也是自殺的。”

俞秋很平靜,這些他從未和別人說起的事有一天也被他主動提起,“我沒見過我爸,我爺爺奶奶也去世了。我十歲的時候我媽為了給我上戶口讓我讀書,和我繼父結婚。”

他跑得很快,即使心跳得要從胸腔裏出來,“剛開始的時候他裝得很好,我媽以為他是真心的。”

“後來他開始家暴,打我媽,打我,我媽不敢逃。我小時候最希望的事是趕緊長大,等我長大了就能保護我媽了。”

“我十五歲那年,他想上我。我拼了命的和他打,快要堅持不了的時候,我媽回來了。她砍了陳國為三根手指,帶着我到處逃跑。”

“我十六歲時,我想殺了陳國為,和他同歸于盡,但被我媽發現了。我媽自殺時用的是我買的刀。”

只剩最後一樓,俞秋不确定雲時初還有沒有在聽,“雲時初,”

他很輕地說:“我媽說她想住上我買的房子。”

她想讓我好好活着,他想說,你爸肯定也是。

“……俞秋,”雲時初看着俞秋,他張開手,手腕上的血滴滴答答地落着,從五樓跳下去死不了人,所以他割了腕。

“對不起啊,”他哽咽道,“我本來想殺了他們再死的,但我有點撐不下去了。”

他往後仰去,以一種悲壯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後來,俞秋從雲時初姑姑那兒知道了雲時初初中的時候被人霸淩患了抑郁症,家裏請了心理醫生才好了很多。

他爸死後,雲時初的抑郁傾向加重,最後自殺。

俞秋想過很多次,雲時初口中的他們到底是誰,但他和雲時初只認識了兩個月,很多事情在他死後也跟着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是現在,他看着眼前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人,忽然知道了當初他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俞秋,你認識我呀!”雲時初雙眼亮晶晶的。

“認識。”俞秋把他掉在地上的手機撿起來遞給他,“把手機打開。”

雲時初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還是乖乖打開,“好。”

俞秋:“……”

他拍了下雲時初的頭,“能不能有點警惕心?”

雲時初想了想,“對別人有的。”

俞秋嘆了口氣,低頭把自己的電話輸進去,“以後他們再來找你給我打電話。”

雲時初一愣,過了會兒又要哭了,“俞秋,你真好。”

被發了張好人卡的俞秋皺了皺眉,“別哭了。”

“我就哭。”雲時初開始往包裏翻東西。

過了會兒翻出個皺皺巴巴的粉色信封,“我……我喜歡你。”

俞秋:“……”

上輩子還沒那麽個信封呢,這輩子怎麽還多了情書。

“哦,”俞秋問,“你冷嗎?”

忽然換了個話題,雲時初一愣,過了會兒點頭,“挺冷的。”

“嗯,回家吧。”

說完他轉身往前走,雲時初趕忙跟上去,“我們不等警察嗎?”

“假的,沒報警。”

“啊?”雲時初震驚道,“你不怕他們打你啊?”

俞秋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他們應該打不過我。”

“哇,俞秋哥哥好厲害。”

俞秋:“……”

他懶得評價雲時初。

在雲時初快要貼上他時,俞秋伸手抵住他的頭,“你不要給我哇哇叫。”

雲時初:“…………”

一路上兩人沒怎麽說話,雲時初一臉欲言又止。

在他要忍不住開口時,俞秋在一家藥店前停了下來,“等着。”

雲時初眨了眨眼,“哦。”

過了會兒,俞秋提着一袋藥出來,給雲時初處理傷口的時候,他措不及防地開口,“我不喜歡你。”

雲時初:“啊……哦……好吧。”

他安靜了,沒有很難過,過了會兒問:“為什麽?”

“你不也不喜歡我嗎?”俞秋說。

雲時初一愣,靠在公交車站的椅子上,“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你是好人,和你待在一起很舒服。”

“嗯,”俞秋笑笑,“你這可不叫喜歡。”

雲時初有點茫然,“不是喜歡嗎?”

“是喜歡,但是是想做朋友的那種喜歡。”俞秋耐心解釋。

“可是我情書都寫幾十封了。”雲時初有點不爽。

“那麽多?”俞秋驚訝道,“你什麽時候寫的?”

“初中的時候寫了十幾封,高中了又寫了十幾封。”雲時初沉默了下,“我不管,這就是喜歡。”

“而且你不也是同性戀嗎?”

俞秋愣住了,過了會兒才柔聲說:“我是有個喜歡的男生。”

雲時初:“……”

“你的表情忽然變得好溫柔,”他咬牙,“我好嫉妒。”

俞秋笑了笑,繼續問:“所以我們初中就認識了嗎?”

雲時初點頭,“初中的時候被人打,有次我都差點以為我要被他們打死了,你突然像今天一樣出現救了我,從那天起我就開始給你寫情書。”

“高中我本來也想去三中的,但我爸不準我去。”雲時初說。

俞秋以前沒問過雲時初的家事,上輩子他和雲時初也只有偶爾的幾天會一起走到臨江巷,很多時候也是雲時初在說話。

“他們高中還纏着你,”俞秋有點生氣,“怎麽不和家裏的人說?”

“我爸才不管我,”雲時初原本想笑來着,結果扯到嘴角的傷口,疼得不行,“只有我被打了他才會罵我幾句,頂多再給我找個醫生就完事。”

俞秋皺了皺眉,和他想象的有點不太一樣,上輩子雲時初的姑姑說雲時初是因為他爸死了,雲時初很難過抑郁症才加重自殺的。可現在他談起他爸,語氣裏只有冷嘲,實在沒有在乎。

“剛才那黃毛是我哥。”雲時初忽然雲淡風輕地開口。

俞秋激靈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今天太冷還是腦海裏荒誕的猜想。

上輩子雲時初自殺會不會是因為那個黃毛,雲時初的姑姑想保護他,這才和警察說是抑郁症加重了,早就有想自殺的傾向?

“他是你哥?”

雲時初點頭,“是啊,他叫雲意,小時候走丢了,我爸媽又生了我,後來我爸媽想把他認回家他不願意,他們就想着把我送去和他一個初中也許能把關系處好點,關系沒處好就算了,還害得我惹上了幫神經病。”

他疼得吸了口氣,“我媽去世後,我爸看我哥也沒想回家的心思,就把我扔到國中來了。”

俞秋沒想到雲時初臉上這些傷都是雲意弄的,他抿了抿唇,“你爸不管,報警或者和老師說不行嗎?”

“我故意的,”雲時初一頓,繼續說,“我爸不管我,我哥會管。”

“啊?”俞秋有點懵,“你身上的傷不是你哥打的?”

雲時初眨了眨眼,“不是,是和我哥關系不好的那幫人打的。我哥不待見我,平常看見我眉毛皺得能夾死蒼蠅。初中的時候他和別人打架呢,我上去就喊他哥回家吃飯,那幫神經以為我和他關系好,他們打不過我哥就打我了。”

“那剛才他們打你幹嘛?”

“他打的那些地方皮糙肉厚的,我都習慣了,跟撓癢癢似的。”雲時初笑着說,“可能想和那些人說他其實和我關系不好?我也不知道。”

俞秋:“……”

雲時初擡手腕看了下時間,轉頭和俞秋告別,“我得走了,明天見。”

俞秋朝他揮手,“明天見。”

六點半了,路邊的燈開始一盞盞亮起,遠處的天灰蒙蒙的,半空中浮着輕飄飄的冬霧。

走了沒幾分鐘,不遠處的雲時初忽然又跑回來,問俞秋:“你喜歡的那個男生是盛清佑嗎?”

俞秋樂了,“不是。”

他想了想開口,“你那觀察日記別記了,我對他沒意思。”

雲時初也跟着笑,“你怎麽知道的?”

“看見你寫了。”

“那你喜歡的男生是誰?”雲時初又問。

俞秋怔了一瞬,柔和的笑意慢慢從眉眼漾開。

他說:“江淮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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