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油言膩語

油言膩語

學校有好幾個食堂,段斐帶他去的是離宿舍最遠的食堂。

名字挺文雅,怡墨園,價格卻是最便宜的,自然菜色也很一般。

只能追求飽腹,再多就是對這價格的大不敬了。

洛青冉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豬心湯,實在有些傷心。

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買一份豬肝湯給他。

“買不到豬心,将就着吃點這個吧,以形補形,你得好好補補,看你這臉色不大好啊。”

“你是說我沒有心肝嗎?”段斐問。

“怎麽沒有,你的心肝不是我嗎?”洛青冉反問。

“......”

段斐有些難以下咽,将碗推了過去:“我不喜歡吃豬肝。”

說罷就起身去重新買飯了。

洛青冉發現段斐這人的脾氣已經有點難以掌握了,時而脆弱,時而凜冽。

以他豐富的情感軍師經驗來說,這應該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肯定是今天的行為讓段斐患得患失了,再加上家裏的事,壓得他神經有些緊張。

段斐端着飯菜坐下。

盤子裏只有一道菜,番茄炒雞蛋,怎麽不算是一種葷素搭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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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量不多,用湯汁來拌飯的話,就可以多吃一點米飯了。

洛青冉在心裏嘆氣。

誰能想到段斐在一年前還是段氏集團的繼承人呢。

前半生優渥的家境培養出了一個完美少年,卻又在最風光的時候把他碾出了家門。

他的父母是聯姻,沒有一點感情。

按外界的話來說,他父親是個窩囊廢,除了花天酒地,別的什麽都不會。

公司平時都是由母親打理,整日忙得見不到人。

所以不管外面如果議論,段斐對父親的感情還是很深的。

可是就在一年前,他的小叔歸國,父親便和小叔聯合起來,将母親手裏的權利奪了回來,從此段氏交到了小叔段璋手上。

父母爆發了最大的一次争吵,段斐想去勸阻,卻聽到父親說他并不是段家的血脈。

從母親驟然灰敗的臉色來看,段斐就知道,父親說的是真的。

洛青冉一邊吃一邊回顧着他的身世背景,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段斐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羞怯道:“別老看我啊,怪不好意思的。”

段斐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你怎麽也用上左手吃飯了?”

洛青冉看了眼自己的左手,這是自己的老習慣了。

段斐也是個輕度左撇子,吃飯用左手,寫字卻是右手。

所以洛青冉在看文的時候,就對他很有共鳴。

他不慌不忙地說:“你沒聽過一句話嘛,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就會慢慢變成對方的模樣。看來我已經愛你愛到骨子裏了,連骨頭都在無意中模仿你的行為習慣。”

段斐安靜地看着他,旋即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原來如此。”

洛青冉望着他的笑容,愣了一瞬。

靠,真帥啊!

“你只模仿到了我的左撇子嗎?”段斐問。

“目前是的,其他方面我再努努力。”

“哪些方面?”

“愛你的方方面面。”

“......”段斐起身,“我吃飽了。”

“才吃這麽點,怎麽可能飽嘛,是不是不合胃口,我再去給你打個菜。”洛青冉站起來,就被他按了回去。

“我該去上班了。”段斐說完,就離開食堂了。

洛青冉也想跟着去看看情況,可是追出去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了,只好回去吃飯,結果盤子被阿姨收走了。

“我的地三鮮和豬肝湯吶!”洛青冉心好痛,還沒吃飽,去小賣部買了兩根烤腸。

他想起書上說段斐打了好幾份工,其中一份就是在便利店裏,總是把過夜不能賣的烤腸或者便當帶回去。

......等等!

洛青冉忽然想起今天還有一件大事要發生。

那件事可以說是壓倒段斐的最最最後一根稻草。

段斐母子倆被趕出段家後,段媽媽就帶着他去找生父。

生父是段母的竹馬,在結婚那天段母才發現自己有身孕了。

可是生父早已結婚生子,壓根不願認段斐。

段母遭受多重打擊,失望酗酒,在一次外出時出了車禍,雙腿被截肢,治療費用都花得差不多了。

偏偏那段時間趕上段斐高考,送母親去醫院做手術時耽擱了第一天考試時間。

為了有更多時間去賺錢,段斐放棄了複讀,選擇了上現在這個三流大學。

按照原劇情的發展,段斐今天會被洛青冉羞辱一番後再踹掉。

然後段斐就會得知洛青冉是被小叔指使的,跑去質問小叔。

可是那天晚上,小叔在別墅裏跟他的好友秦昭談情說愛,壓根沒有理會他。

他站在院子裏,直到大雨淋遍全身,段璋才打開門,站在臺階上,拿出一沓錢:“看在以前你喊過我叔叔的情分上,把這些拿走吧。以後我們再也不是什麽叔侄關系,你媽做得那些龌龊事已經令段家蒙羞了。”

屋裏秦昭咳嗽了幾聲,段璋催促道:“快走吧。”

說罷将錢灑在他面前,轉身就進屋去了。

段斐彎下腰,将那些錢一張張撿起來,陰沉着臉回到租房。

還在樓梯間裏,他就聽見母親的辱罵和呼救聲,連忙跑上去,推開門就看見平日對他們不錯的房東,正在撕扯母親的衣裳。

憤怒之下,他拿起旁邊的啤酒瓶就朝房東的腦袋砸下去,砸成了重傷。

審訊時因強/奸證據不足,還被房東反咬一口,不得不賠付治療費用。

看着房東得意的笑臉,随便一個小人都能欺負到他的頭上,段斐徹底黑化,決心要回擊報複每一個傷害過他的人。

洛青冉一個激靈。

不行不行,這種事可不能再發生。

他不知道段斐打工的地方在哪裏,但還記得書裏提到過租房地點。

他趕緊打車過去,準備先把段媽媽轉移地方,或者想辦法把段斐留在家裏,避免讓房東有機可乘。

車子停在一個老小區裏,陽臺上一層層的鐵欄杆早已生鏽,樓道逼仄昏暗,牆皮斑駁,牆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廣告。

洛青冉不記得是在具體哪個房牌號,從二樓的樓道窗戶往下看,正巧看見院子裏有一位坐在輪椅上的中年婦女,連忙跑下去。

“阿姨,你好!”

女人疑惑地看着他:“你是?”

“我是段斐的同學。”洛青冉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遭遇的原因,才讓這位母親有些顯老。

“哦,小段的同學呀,你來找他的?”

“對,他在家嗎?”

“他剛剛好像出去了,你找他有事嗎?要不要我幫你轉達一下?”

“也沒什麽大事,阿姨,你一個人在這看風景呢?”

“是啊,一個人悶得慌,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我陪你吧!”洛青冉推着她的輪椅,在小區裏閑逛。

“你真是好小夥子。”女人笑呵呵地誇他。

“一般般好吧,不如段斐好,他可太優秀了......”洛青冉陪她打發時間,不停地給她誇段斐,希望能讓她高興高興。

當輪椅轉過花壇時,洛青冉忽然瞥見段斐在花壇對面。

“小段回來了。”女人說道。

段斐扭頭,看見他們,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你怎麽在這?”

“我來找你玩,你不在家,我就推你媽媽出來轉轉。”洛青冉十分真誠地眨眨眼。

“她是我媽媽的話,那這個人是誰?”

段斐退後兩步,将一輛輪椅拉出來,洛青冉這才發現他也推了一個女人!

而那個女人明顯年輕許多,眼神黯然,神色灰敗,毫無生氣,可是容貌和段斐卻是極為相似的。

!!!

什麽情況?

洛青冉低頭看看面前的女人:“阿姨,你怎麽不說你不是他的媽媽?”

“你也沒問啊,我以為你知道呢。”阿姨說。

洛青冉:“......”

“小段你們回來的正好,你這同學推着我轉圈,嘴裏還一直念你的好,我聽着就跟唐僧給我念咒似的,趕緊把你同學帶走吧。”阿姨笑道。

唐僧也委屈呢,原來是對着六耳猕猴念的咒。

“......我先把您推回去。”洛青冉尴尬道。

兩人并肩同行,手上各推着一個人。

“你不是去打工了嗎?怎麽這會就回來了?”洛青冉問道。

“我還沒去,先帶我媽出來散散心,順便辦個寬帶,等會就去上班了。”段斐說。

走進樓梯口,段斐彎腰把母親背起來,一步步地往上走。

洛青冉把阿姨送回到原來的位子,然後跑進去拿起段斐的輪椅,追上他的腳步。

租的房子在四樓。

洛青冉望着他的背影,聽見他加重的呼吸聲,有些心酸。

段斐艱難地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把人背進去,放在客廳的床上。

洛青冉緊随其後,站在破舊的客廳裏,有些淩亂,很多日常用品都堆放在床邊的小桌上,方面他媽媽能拿到。

“随便坐吧。”段斐拿起抹布打掃起衛生。

洛青冉在角落裏的一張木凳上坐下,又聽見段斐問小心翼翼地問:“你會不會嫌棄我的家?”

“怎麽可能!”洛青冉坐不住了,一屁股站起來,奪過他手裏的抹布,“這個就交給我吧!”

段斐看着他四處擦灰,十分感動地說:“青冉,你真好。”

洛青冉驕傲地擡起頭:“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了,你好好歇着吧,廁所的衛生我自己能搞定。”

“廁所是吧,也交給我!”

洛青冉勤勤懇懇地去打掃廁所。

段斐勾了勾嘴角,走到門口,看着這個背影,眼睛緩緩眯起來,打心底裏升起一股把人踹進下水道的沖動。

“你別在這站着啦,去外面等我吧。”洛青冉察覺到他在背後,直勾勾的視線令他有些羞澀,忍不住回頭沖他笑了一下。

段斐凝視着他的神色,笑容一派天真,毫無設防,笑起來時眼睛弧度和往日都不一樣。

段斐眨了下眼,眼裏的寒冰瞬間消逝,轉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好,你慢慢弄。”

“嗯嗯!”

洛青冉打掃完廁所,出去的時候發現段斐正準備出門。

“你要去上班了?”

“嗯。”

“能不去嗎?”

“為什麽?”

洛青冉對了對手指:“第一次來你家做客,我想在你家裏吃個晚飯。”

“你也看到了,我家沒什麽好招待的,我帶你去外面吃。”

“外面吃太貴了,就在家吃吧。”

“不行,既然是招待你,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走吧。”

洛青冉還想再勸說勸說,忽然間耳邊響起一道尖銳的聲音。

“都給我出去!”

洛青冉看了眼突然發飙的段媽媽,随後被段斐帶出門去了。

“我媽就那樣,別管她。”段斐說。

洛青冉知道他媽媽出事後就性情大變了,不僅是對外人,對段斐更是如此,所以也并不是很意外。

段斐推出自行車,洛青冉立馬坐上後座。

“......”段斐問貼在身後的狗皮膏藥,“你要去哪?”

“斐斐去哪我就去哪。”膏藥答。

段斐一個急剎。

洛青冉猝不及防往前一栽,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掌心貼上他的腹肌,忍不住捏了捏,手感好的要死。

忍不住點評:“少年,好肌。”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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