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28章

葉溦還在沙盤上演練着戰況, 明瑛進來時就笑着喊他:“華熹,可有何事?”

明瑛說是楚國信使之事。

将小旗子插在沙盤上,葉溦便過來和明瑛一同坐下。

“今日抓到的那個楚國信使, 将軍準備如何處置?”明瑛直接問道。

葉溦神情不太自在, 顯然也是對于此人很難處理。

直接放他回去是不可能的,萬一雍徽元真的答應借兵來夾擊他們, 可要讓他們後悔莫及。

但如果一直扣留此人,也不是長久之計。

“如今楚國內亂不斷, 他們恐怕沒有心思插手。”明瑛略一斟酌就說道, “不過我們可以借此機會和楚國談判,以保證楚國不會乘機出兵。”

此舉只是為了确保萬無一失。

葉溦點點頭:“願聞其詳。”

葉溦擔憂的是南楚不願意和他們談判, 但明瑛權衡了一下南楚的局勢就推斷此次雍徽元還是願意和他們談判。

他們雖是在晉國境內起兵, 卻占領了南楚三城,同樣對楚國造成了威脅。

南楚兵力不足, 又逢內亂;正如三月之前節節敗退,即便有晉帝的承諾,雍徽元在處理完國內亂政收攏權柄之前都不會主動招惹他們。

雍徽元是聰明人, 自是明白此時晉帝給他們再多的承諾, 結果都有可能只是一紙空文。

而這個送上門來的南楚信使, 就正好可以充當給楚國皇帝傳遞信息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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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楚國使團的信使, 他弄丢了使者送回楚國的信,理應要從別的地方彌補回來。

“若與楚國談判,明瑛願擔此任。”

葉溦尚有猶豫, 就說明日再和大家商議此事。

明瑛知曉此事事關重大,也并不急于一時。

從帳中出來, 卻看見薛崇淵還站在月影中,只在他從帳中出來時猛然擡起頭, 抿着唇欲言又止。

“我們談談吧?”明瑛蹙眉,便問道。

“阿瑛,我……”薛崇淵很艱難地開囗,然後側過身詢問明瑛要不要過去他的營帳。

明瑛搖搖頭,說還是在這裏談吧。

薛崇淵曾經想要将他綁走,他不放心和薛崇淵同處。

事到如今,薛崇淵也不知道他們還能再說些什麽,只是不知所措地跟着明瑛走到營帳後。

明瑛仰頭望着星星,星羅棋布的繁星迷離閃爍。

想來也就是這幾日的事了。

和南楚談判之事也要及早處理,他們才能掌握先機。

“阿瑛,其實我,前世之事并非我的本意。”薛崇淵只覺得口幹舌燥,便結結巴巴地開口,“我以為二哥想要将你從我身邊帶走,我害怕你要離開我。我一閉上眼睛,就看見你和方……”提到方蔚筠,薛崇淵就停頓了一下,才低聲說道,“我只是想和你一生一世。阿瑛,如果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明瑛冷眼旁觀着他的訴說,心裏毫無波瀾。

等到薛崇淵說完,他才漠然地開口:“前世之事不必再提,說說現在的事吧。”

“現在?”薛崇淵愣住。

“你若要出兵綿山,無異于自尋死路。”明瑛撫着藏在袖中的匕首,也在思索着是否要趁此機會先将薛崇淵殺死,省得他自己去送去還要賠上全軍覆沒。

薛崇淵卻似乎誤解了他的話,猛然擡頭驚喜的望向明瑛,随後便連忙點頭:“阿瑛,我都聽你的。”

明瑛暗自掐了一下虎口,才沒有被氣得一口氣背過去。

"許是我方才未曾說清楚。前世之事不談,你我素味平生,我本不欲多言;只是綿山地勢險峻,你死在綿山也就罷了,莫要牽連旁人。"

他的聲音很輕柔,就像是耐心的夫子勸導倔強的學生,卻讓薛崇淵打了個寒顫,無故的想起北原的那位老先生。

前世明瑛七歲就被景原子帶到了北原,和方蔚筠同樣是在北原門下長大。

而作為前世曾與明瑛同床共枕的枕邊人,直到這一刻薛崇淵才發現明瑛難得溫柔的笑容下藏着刀子,和方蔚筠相似的笑裏藏刀。

他望着明瑛,許久才低聲道:“是我,思慮不周。”

“昨日恩怨種種,皆已煙消雲散。所有人都将身家性命押注于此,寧東侯,你也不願在事成之前兵敗如山倒吧?”明瑛神色未變;倒是薛崇淵看起來猶猶豫豫的樣子,又或許是聽見明瑛喚他為寧東侯對他的刺激很大,最終也只是不情不願地點頭:“我明白,葉溦是你選的人,現在我不會殺了他。但是,阿瑛,我也不會放棄争奪天下的。”

明瑛只是想要先穩住薛崇淵,至少現在不希望大事未成先敗于內鬥。

至于往後,天下鹿死誰手,便各憑本事了。

現在他只想要尋得一個能和方蔚筠相抗衡的明主。

目光從薛崇淵身上越過,看見遠處從黑夜中走出來的方蔚筠,明瑛不由的浮起幾分情真意切的輕笑。

“阿瑛。”見到明瑛作勢要走,薛崇淵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

明瑛仍在望着朝他走過來的方蔚筠,而薛崇淵也回頭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在看見方蔚筠時也冷下臉。

方才和明瑛獨處時有多麽歡喜,如今就有多麽失落。

他還緊緊抓着明瑛的手腕,好似這樣就能挽留住明瑛。

方蔚筠已是走到薛崇淵面前,也帶了幾分怒意:“寧東侯,還望你自重。”

即便不看明瑛,薛崇淵都能想象到他們此刻是如何的眉目傳情,方蔚筠又是如何的得意洋洋。

他有再多的不甘心,如今也是無可奈何。

"阿瑛。"薛崇淵的語氣多了幾分哀求,他不知道此刻他想要的是什麽,只是希翼的望着明瑛。

眼看着明瑛和方蔚筠走得更近了,況且他們還有師兄弟的名分,根本不會有人懷疑他們有何不妥。

即便知道他的阻攔無濟于事,但他不甘心,不甘心落敗得如此徹底。

就連天意都是站在方蔚筠那邊;若非那個光怪陸離的夢,他和明瑛必然不會走到這一步。

方蔚筠看見薛崇淵不放手,當即就要動手,卻看見薛崇淵猛然松開了手。

明瑛的指縫夾着一根銀針,直接往薛崇淵的手腕上紮了一下。

薛崇淵吃痛,才松手了。

“寧東侯,你的行為太冒犯了。”方蔚筠立刻将明瑛護在身邊,然後不滿地對薛崇淵說道。

薛崇淵望着他們二人親密的模樣,突然覺得他快要被心裏泛起的酸水淹沒了。

看見方蔚筠和明瑛離去,薛崇淵不甘地往旁邊的樹上砸了一拳,積壓在樹上的雪嘩啦啦落下,撒了薛崇淵滿身的白雪。

回到帳中,方蔚筠檢查了明瑛沒有大礙,才放心下來。

明瑛說他本是去和葉溦提議與南楚談判一事,未曾想會在帳外遇見薛崇淵。

“無論他作何想法,此時我們敵對并無好處。等到繼續向北進軍後,無論是東路的宜城,還是西路的寧州,若有異心必會導致滿盤皆輸。”明瑛說了他的擔憂。

其實他倒并不擔心薛崇淵會因為這一世的變故而投靠別的勢力。

薛崇淵仍有争奪天下之心,他就不可能放下前世江東的大好局勢另起爐竈,只能是等大業既成之日瓜分果實。

只是薛崇淵重生後腦子就像被漿糊糊住了,總是做些于戰局無利的蠢事。

明瑛可不希望他們的大好局勢被蠢貨破壞了。

聽見明瑛的話,方蔚筠滿眼都是心疼:“此事何必你來做。你不願見到他,我也擔心他會再傷害到你。其實在這棋局之上,我們都是變數;薛崇淵,即便他有別的動作,我們也有應對之法。”

“不過小事,哪能事事煩勞師兄。”明瑛盈盈輕笑,卻話鋒一轉就問道,“況且師兄不是要北上嗎?”

方蔚筠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明瑛就猜到了他的打算,便颔首:“北城将軍季慕淮,他還有用處。”

想起前世季慕淮做的事,以及北城的重要性,方蔚筠就決定北上促成和季慕淮的結盟。

在晉帝看來,無論是江東還是北城,都是反賊。

季慕淮也反了。

但這人卻是猶豫不決的性格,做了反賊還妄想要得到正名,不知是聽了誰人的馊主意,竟然在攻打下北疆後想要先擁立永樂王做傀儡,再循序漸進地取而代之。

沒想到被他視作傀儡的永樂王也并非等閑之輩,最後直接策反了季慕淮的右使,設下埋伏将季慕淮斬殺了。

北城兵變事敗,消息傳到他們這邊,也致使人心躁動不安。

季慕淮還有用,至少這次不能讓季慕淮又将北城又拱手讓給晉帝。

方蔚筠便決定秘密前往北城,促成暫時的結盟。

“那便是我與師兄心有靈犀了。”明瑛便輕笑道。

他們一個往南一個往北,如何算不得心有靈犀呢。

方蔚筠也沒有将話說破,只是牽起明瑛的手說着:“我這一去北城,最早恐怕也要要初秋才能回來。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切莫勞神傷身,也要好好喝藥。”

明瑛點頭:“師兄放心,我知道的。”

他也在心裏盤算着,方蔚筠去北城來回便是半年,這一路也是危機重重。

而等到開春後,軍中就要出兵了;若此戰順利,待方蔚筠歸來之時應當已是奪取了中都。

至于綿山這塊硬骨頭,就要将薛崇淵和賀裕都摘出來,再以困守招降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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