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第六天晚上, 葉沅帶着中都的援兵趕到溪林。
此時探子已經傳回永安的消息,和東路軍會合後,兩軍開始對永安城發起進攻。
回援京城的晉軍在永安城下與江東軍大戰, 晉軍大敗, 就連永樂王都被他們俘虜了。
但攻打永安城卻并不順利。
永安城畢竟是一國都城,城中的武器和糧食還足夠城中撐過一段時間, 只要能撐到西北軍進京勤王就好了。
至于桓晏進京後會如何,現在他們也顧及不到了。
而江東這邊屢次強攻不下, 也便不免有些洩氣。
明瑛讓巡邏兵和前方探子在定襄一帶潛伏, 一旦發現有西北軍的動向即刻傳回消息。
江東的援軍在溪林北排兵布陣,随時可以北上支援。
至少絕對不會給桓晏漁翁得利的機會。
安排好探看桓晏行蹤的探子, 明瑛又嘗試飛鴿傳信給如今還在永安城中的暗探。
欲先亡之, 先亂其心。
永安城中會傳出流言,說晉帝早已逃出永安城。
朝臣與王公貴族自是知曉晉帝還在永安, 但不知道的人就會助長流言蜚語,加劇永安城中的人心惶惶。
晉帝不可能為了澄清城中流言而站到永安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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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永安城中的大部分民衆都不會知道晉帝是否在京城。
城外的江東軍還在繼續攻城,晉帝想要發诏令京畿四地的駐軍前來救援解困, 但宮中政令已經出不了永安城了。
朝中也有大臣勸晉帝先撤出永安城, 可以讓京城衛護駕強行突圍, 以待來日整軍蓄勢再奪回永安。
晉帝說容朕再考慮一下, 緊接着就召集心腹臣下商議此事。
眼看着永安守不住了,可南邊是被江東占領的大片土地,北邊是牆頭草的陳昌, 西北的桓晏也是手握大軍另有異心;即便從永安倉皇出逃也沒能有暫時落腳之處。
永安城外都是江東軍,強行突圍也罷;但護駕突圍若有不慎, 他們都不願背負護駕不力的罪名。
葉沅在溪林聽着前方戰線送回來的一封封戰報,也是焦心不已。
西北的暗探始終沒有傳回桓晏的信息, 可桓晏得知京城被困必定會率兵回援。
她很擔憂桓晏是否會先北上收拾了陳昌,再直接從北邊直奔永安。
現在唯一的變數就是桓晏。
他們不怕桓晏前來援救永安,只擔心桓晏會出其不意地突然兵臨城下,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直到江東軍已經圍困永安半月之久,才終于收到一封從西北送來的軍報,在兩日前定遠将軍桓晏率領着二百騎兵抄小路往永安的方向過去了。
兩百騎兵,足夠讓桓晏在亂軍中一往無前。
潛伏在西北的暗探應當剛發覺桓晏領兵出發,就急忙送來這份軍報。
故而僅在半日後,又一份新的密報被送到溪林。
暗探說,在桓晏領兵向永安方向而去後,桓晏的兩個部将開始拉着軍隊出來嚴加操練,就像西北軍也即将要上戰場了。
此次桓晏并未帶西北軍去永安,但西北軍和江東軍必然會有一戰。
雙方早已磨刀霍霍,也只差這一戰。
桓晏是在一天前率騎兵上路,他們也不可能日夜不歇趕路,等到嶺江之處必然會暫時修整,再一鼓作氣趕往永安。
但這最多也就是三日。
接到定襄密報後,葉沅當即也整軍待發。
明瑛則讓人先将此事密告前線。
到次日晚間,起鍋做飯後,葉沅就領着援兵出發。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但只有到永安城破的那一刻才知道鹿死誰手。
在桓晏看來,此次江東已是将所有的兵力都堆壘在永安城下。
只要桓晏能破這局,就是不世的護國救駕之功,無論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還是擁兵上殿權傾朝野,都是理所應當的。
又是一夜雨,滴滴答答的雨聲讓人更覺得彷徨。
被雲和雨遮住的天幕,就像無數黑雲堆壓到城樓之上,就連被雨濕的軍旗都被吞噬得不見影蹤。
雨水落下的聲音,就像軍鼓聲又急又猛。
桌上的燈芯突然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明瑛坐在布圖前太過入神,聽到聲響才回頭發愣的望向爆開火花的燈芯,然後起身走到桌邊将燈芯燃完的一截剪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可誰是螳螂,誰又是黃雀?
這個時候桓晏帶着騎兵應該已經抵達永安了。
但他卻并不是晉帝所以為救兵,而只是來分一杯羹的而已。
永安久攻不下,現在桓晏進京也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只需要給桓晏留下一個很小的破綻,就可以引永安的守城官上當;而他們也可以接着稍微松懈的機會,一舉攻下永安城。
所以桓晏并不是黃雀,而是主動送過來的誘餌而已。
他将這個時間算得死死的。
密報無誤,桓晏也只是主動入了這個局。
這場雨下了兩天兩夜,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才終于東方吐白。
溪林城的守兵到城樓上巡邏,突然看見遠處出現一支輕騎。
守兵立刻将此事禀報給許冶,而那支輕騎也加快了進程。
“是梁将軍!是梁将軍……”
不知是誰突然認出來。
于是城樓上開始歡呼起來。
領頭的梁霈揚鞭策馬,到城樓下就舉起鞭繩。
“永安大捷!”
溪林城上的人只聽見這句話。
待梁霈一行進城後,攻破永安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溪林。
從兩年前的深冬于雲州起兵,到如今攻入永安,總算是暫告一段落。
梁霈傳回捷報後,也細說了這一戰的險況。
桓晏率領八百騎兵抵達永安城後,和江東軍在永安城下大戰後,江東軍就佯敗退後;而在永安開城門迎桓晏一行進城時,葉沅帶着援軍殺到。
桓晏也差點被卷土重來的江東軍擊殺。
永安城中的守将在發現桓晏只帶了八百騎兵,便認為受到了欺騙,但也只得捏着鼻子迎他們進城。
在江東軍繼續圍城的當晚,永安北門突然大開。
桓晏的騎兵擁着一隊人馬從城中出來,試圖強行破開圍城的江東軍出來;早有準備的江東軍舉起盾牌,在盾牌後面的弓箭手對着他們放箭。
“狗皇帝在亂軍中被變亂的士兵殺死了。”說到這話時,梁霈還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明瑛不在乎晉帝是怎麽死的,只要晉帝死了就好。
晉帝死了,也就能掐滅桓晏的謀算。
至于是在亂軍中被變亂的士兵殺死的,還是被亂箭射死的,或者被趁亂想要奪權的宗室朝臣殺死的,這些都不重要。
“桓晏呢?”他想了想就問。
“跑了。”梁霈頓了一下,才很是不甘地說道,“跑回西北老巢了。”
明瑛心中暗嘆可惜了。
桓晏跑了,就算這次他沒有挾持到晉帝,但也阻止不了他必然會起兵和他們對壘的事實。
并且桓晏還可以打着自己是晉國忠臣的旗號,再在晉國宗室之中扶持一人作為旗幟,他便是忠心耿耿的晉之賢臣。
梁霈說,黎修敬已經帶兵去追擊桓晏了。
但桓晏一行離開京城後便猶如魚入大海,想要阻截便難了。
況且現在還有一個陳昌在北邊虎視眈眈着。
他們攻進了京城,也許陳昌這個牆頭草便要蠢蠢欲動起來了。
待到永安暫定後,他們才陸續進到永安城。
深秋時節,縱使是往日繁華的永安街頭,也有了落葉蕭瑟之意。
秋風吹過,掃卷落葉。
也讓他們平白打了個寒顫。
這次勝利讓所有人都歡天喜地,即便還有桓晏、陳昌之流和南邊的楚國依然在虎視眈眈着,也并不妨礙他們想要品嘗勝利的果實。
如今晉帝已死,國都破亡,在江東軍攻打進來的時候,大部分朝臣都順勢歸順了。
還剩下一部分沒有被晉帝帶走的王子公主和宗室,為防後患,現在都被關起來了。
等到江東那邊的将領陸續進京後,衆人就開始在軍中商議如何處理後續之事。
本來江東軍中的大部分人原本也都是晉臣,再加上城破後就順勢歸順的那些晉臣,不管他們是否真心歸順,至少表面上還很和平。
而那些王子公主和宗室也好處理。
晉帝的那些後妃,無生育者皆遣回家,讓她們另行婚嫁。
至于晉帝的兒子,只要願意歸順,就給封一個爵位留在京城,做足寬待他們的姿勢。将他們放在眼皮子底下,若無異動也能讓他們好好活着;但若他們還意圖勾結複國,再殺之。
此外就是争議他們接下來的部署。
最要緊的是,如今是要在永安立帝統,還是繼續北上處理陳昌和桓晏這兩個随時有可能作亂的隐患。
出乎意外的是,軍中大部分人都是支持先趁此勁一鼓作氣搗滅陳昌和桓晏,免得他們休整過後壯大了實力便不好對付了。
明瑛看了一眼這些人,就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麽算盤。
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無論是誰想要坐上皇位,都會有人對于分一杯羹的結果不滿意。
只要拖得夠久,也許就能夠分到更多的利益。
不過既然大部分人都是希望能先統一北域以南,便繼續制定出兵的下一步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