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童話啓示錄55

第55章 童話啓示錄55

嘉肴只把白夜莺的話當成普通的附和, 并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在叫上小小黃鳥一起出發之後,她心中卻産生了一種莫名的高興與輕松。

嘉肴不知道這種感覺是怎麽來的,或許是因為得償所願把小小黃鳥叫出來, 又或者是因為小小黃鳥對她來說可就是游戲格子上最好的旅伴。

她和小小黃鳥有着幾乎重合的愛好, 想法與脾氣。區別就是, 她因為年長,所以會成熟收斂一些,但是小小黃鳥因為年幼,所以表現更稚嫩直接。

但是本質上卻近乎鏡像的相似。

嘉肴忍不住去問白夜莺。

【嘉肴】:它和我真的太像了。

【嘉肴】:我覺得和它比雙胞胎還像。

白夜莺卻好像一點也不奇怪。

【白夜莺】:是嗎?

白夜莺抖了抖羽毛。

【白夜莺】:大概是因為, 它本來就是按你的模板生成的。

【嘉肴】:可這也太像了。

嘉肴嘟嘟囔囔着,但其實也并不覺得這個不好。

相反,簡直太好了。

就像是她之前說的,一起去游樂園,一起去甜蜜工廠,一起到書店看書,一起嫌棄地跳過臭水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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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她們也有一些不能在一起的活動,就比如當它們踩到了學校的棋盤格子,就只需要小小黃鳥自己去上學了。

【嘉肴】: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小小黃鳥并不厭學, 也很聽話。

【小小黃鳥】:好啾!

嘉肴頓了頓,盡管這個只是游戲, 而且讀書的過程也不過幾十秒的進度條, 嘉肴還是不放心地囑咐。

【嘉肴】:如果有人在學校裏欺負你的話, 你一定不要怕,要告訴我。

【小小黃鳥】:好啾, 好啾。

【嘉肴】:如果有人不喜歡你,不想和你玩, 你也不要傷心,不是你的錯。

小小黃鳥偏頭看着嘉肴。

【小小黃鳥】:你喜歡我就夠了啾。

它蹭了蹭金鳥。

【小小黃鳥】:你喜歡我嗎?

【嘉肴】:當然啦!

小小黃鳥于是高興了。

【小小黃鳥】:我也喜歡你!

小小黃鳥進棋盤格裏的建築裏學習去了,嘉肴忍不住對白夜莺叽叽咕咕。

【嘉肴】:白夜莺,就算你說它是我的模板。

【嘉肴】:哪怕你說我自戀,但是我還是要說——

【嘉肴】:它是天使!

白夜莺看着嘉肴,笑着。

【白夜莺】:你本來就是。

嘉肴頓時覺得白夜莺也是天使。

有了小小黃鳥的加入,嘉肴開始覺得這個大富翁游戲變得非常有意思。

之前她玩這個游戲,只是為了獲得更多的金幣成為贏家,而且每次花錢都覺得有些心痛,也不理解為什麽棋盤格裏除了過路費之外還要弄些額外花費,就比如游樂園門票,蛋糕券之類的東西。

畢竟只是游戲,誰會在游戲裏搞這種基礎消費?

但是現在,嘉肴已經完全抛棄了游戲的初衷,把大富翁完成了一款旅行模拟器。

至于最後誰能成為最終大富翁?

不,那根本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就是她想把小小黃鳥養大,在游戲結束之前,完成它本來可以獲得的圈數,完成它想在棋盤上完成的心願。

去游樂場get√

收集甜蜜工廠的糖果票get√

在學校拿到好成績get√

一起旅行get√

開了家書店get√

書店倒閉一起炸毛get√

把書店盤成了花店get√

玩到差點破産開始縮衣節食get√

中了彩票又重新開始get√

嘉肴一心地投入其中,之後再也沒注意棋盤上其他玩家的動靜。

黃鹦鹉在後來倒是好幾次試圖和嘉肴交談,還想讨好小小黃鳥讓它回去,當然都被她們拒絕了。

甚至于最開始黃鹦鹉過來攀談的時候,小小黃鳥雖然拒絕,但是每次拒絕之後還有些失落,有時候還會和小黃鹦鹉發生口角和沖突。

但随着它跟着嘉肴一圈圈地走下去,或許是三圈,又或許是四圈,在小小黃鳥突然某一次和黃鹦鹉相遇,在被小黃鹦鹉仇視之後,小小黃鳥很平靜地對黃鹦鹉說了一句話。

【小小黃鳥】:其實你作為出軌的配偶,現在只該向媽媽道歉。

【小小黃鳥】:而你作為我父親的這個身份和責任。

【小小黃鳥】:到此為止吧。

之前小小黃鳥也很多次強硬地對黃鹦鹉說過斷絕關系,讓黃鹦鹉離它遠點,措辭比這次更加激烈。

但就在小小黃鳥說出這句輕飄飄的“到此為止”之後,它的立繪忽然間就變了。

原本它是一只半大不大的小黃鳥,雖然說是借鑒了金鳥的模型生成的形象,但似乎還有一些黃鹦鹉的影子,所以盡管羽毛帶着金色,但是它依舊叫“小小黃鳥”。

但是就在這個瞬間,它身上脫落了許多偏黃色的羽毛,而新生出的羽毛是純粹燦爛,如陽光般的淺金色。而它本身也整整大了一圈,變得幾乎和嘉肴的“金鳥”一模一樣。

黃鹦鹉的眼睛猛然瞪大。

它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目光先看向了長大了的小小黃鳥,然後又把目光定定的放在了金鳥身上。

黃鹦鹉此刻的嘴巴略微長大,還能看到立繪清晰地畫出了它顫抖的舌頭尖,顯得愚蠢又滑稽。

【黃鹦鹉】:你們一樣?你們一樣?你們一樣?!!

嘉肴也打量着小小黃鳥新變的形象。

小小黃鳥抖了抖羽毛,新生的羽毛漂亮而絢麗。

【小小黃鳥】:我們一直都是一樣的。

【小小黃鳥】:那麽久了,我們一直都在你面前。

【小小黃鳥】:爸爸,你都看不出來嗎?

黃鹦鹉依舊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模樣,好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

小小黃鳥是真的完全沒有了和黃鹦鹉溝通的欲望。

它說完了這幾句話,轉頭看向了嘉肴的金鳥,頗有些興奮地把羽毛展示給她看。

【小小黃鳥】:你覺得我現在怎麽樣?

【小小黃鳥】:是你想象的樣子嗎?

嘉肴很認同。

【嘉肴】:比我想得還要好!

事實上,小小黃鳥與金鳥的立繪看似相近,其實還有些細微的差別。

但嘉肴覺得,那些差別也很好。

【小小黃鳥】:那當然啦!

【小小黃鳥】:因為我就是你想象的樣子啾!

【嘉肴】:……啊!

【嘉肴】:是這樣。

嘉肴這才想起來棋盤在小小黃鳥誕生之時棋盤對它的設定。

【小小黃鳥】:黃鹦鹉的孩子,會按照撫養者的預期長大。請一定要好好培養和善待她。

想到這裏,嘉肴才第二次點了點小小黃鳥,第二次查看關于它的信息。

信息面板很快跳出來,但和上次的描述已經大相徑庭。

【小金鳥】:由小小黃鳥蛻變而來的小鳥。恭喜你,這次,你把它養得很好,它是你心裏最漂亮的小鳥。作為回報,它将給予你一個禮物。

信息面板消失,畫面中的小金鳥拍了拍翅膀,此刻透過屏幕看向了嘉肴。

嘉肴看見小金鳥對她說。

【小金鳥】:謝謝你陪我長大。

【小金鳥】:我現在覺得長大很好很好了。

【小金鳥】:就和你說的一樣!

嘉肴心中對接下來的發展有了一些預感。

【嘉肴】:那你把禮物送給我之後呢?你會怎麽樣?

【小金鳥】:唔。

【小金鳥】:我就會離開棋盤了啾!

【嘉肴】:那…….那如果我不要禮物呢?

嘉肴玩得很開心,相比讓小金鳥離開,嘉肴根本不想要什麽禮物。

小金鳥笑了。

【小金鳥】:也是。

嘉肴看見它這麽說。

【小金鳥】:還有比這次長大本身更珍貴的嗎?

畫面中的小金鳥蹭了蹭金鳥。

【小金鳥】:我們已經如願以償。

【小金鳥】:不過禮物還是要有的。

小金鳥眨了眨眼睛。

嘉肴就看見屏幕上的小金鳥不知道從哪裏叼出了一張黃色的卡片。這張卡牌是純黃色的,中間有一個紫色的冒號标志。

嘉肴一下子認出了這個禮物是什麽。

【嘉肴】:這是機會卡?

【小金鳥】:是啾!

嘉肴于是點擊這張機會卡,看向這張機會卡的反面,上面只寫着四個字——

重來一次。

這是一張能讓棋局重開的機會卡。

對于嘉肴來說,這張機會卡根本沒有什麽意義。但對于其他玩家來說,這張機會卡很珍貴,可以讓他們假如要破産,可以有一次重開的機會。

其中最想要這張卡的玩家此刻更是毛全部炸起,看着這張卡啊啊地叫了起來。

【黃鹦鹉】:是重啓嗎?是重啓嗎?是重啓嗎?

可以說,在這個棋盤上,最想要這張卡的存在就是黃鹦鹉了。

然而嘉肴把卡一收,冷漠地看向黃鹦鹉。

【嘉肴】:這關你什麽事?

黃鹦鹉炸起了毛。

它嘎嘎地叫起來。

【黃鹦鹉】:是我孩子!是我孩子!是我孩子!

【黃鹦鹉】:卡該歸我!卡該歸我!卡該歸我!

它發覺嘉肴不為所動,甚至面露厭惡,于是把目标轉向了剛剛長大的小金鳥,試圖再說些什麽。

然而嘉肴卻一移金鳥的位置,擋在了小金鳥前面。

嘉肴打斷了黃鹦鹉接下來要說的話。

她說。

【嘉肴】:和你沒關系。

她又說。

【嘉肴】:是我把它養好的!

說完,嘉肴又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小金鳥,想知道它是怎麽想的。

小金鳥看也沒看黃鹦鹉一眼,只是靠近金鳥,溫柔地和她靠在一起。

【小金鳥】:是。

【小金鳥】:所以一切由你自己決定啾。

說完這句話之後,嘉肴就看到小金鳥的身形逐漸變淡,變得透明。小金鳥又往前走了一步,與金鳥身形相疊,重合,就仿佛兩只金色的小鳥融為了一體。

嘉肴心裏突然湧上了一股非常的情緒,起于一種難言的酸楚。

這種情緒直直地從胸膛往上沖,明明很猛烈也很刺激,讓嘉肴胸口發悶,鼻子發酸,但很快,這個情緒像是閃電一般卷過胸口,就這麽沖破了一直壓在嘉肴心口的糾結與沉重,讓被困在心裏的欣喜與釋然一瞬間都釋放了出來。

仿佛是窗戶終于被推開,沉甸甸的陰影和灰塵開始消散,清風與陽光在十四年之後,重新照了進來。

她不自覺地重複着她剛剛說的那句話。

“是我把她養好的。”

而* 黃鹦鹉,小金鳥名義上的父親,既然一開始不願意存在,那就當他從來不存在好了。

無論是對小金鳥來說,還是……她。

嘉肴拿着手機,揉了揉之前發酸的鼻子。

對于小黃鳥的消失,她似乎并沒有感覺到悲傷,而是一種得償所願的輕快。

它最終快樂圓滿,如她所想的長大了。

嘉肴垂眸,又翻轉看了看那張黃色的機會卡。

除了“重來一次”這幾個字以外,這張卡左邊出現了兩個選項。

一個是“贈予”,另一個則是“使用”。

嘉肴看了一眼屏幕中試圖向她讨要這張卡的黃鹦鹉。

【嘉肴】:不然你給我一個理由吧?

【嘉肴】:不過它是你的孩子這點不算哦。

【嘉肴】:畢竟孩子可不是你所有物。

黃鹦鹉愣住了。

它的眼睛骨碌亂轉,看看嘉肴,又看看白夜莺。

黃鹦鹉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好像失語了似的沒有發出聲音。

最後,它羽毛耷拉,有些頹然地開口。

【黃鹦鹉】: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黃鹦鹉】:我畢竟是她的父親,一個孩子要好好長大是不能沒有父親的。

【黃鹦鹉】:這次,這一次,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對她,這樣,她的童年就沒有缺憾了。

嘉肴沉默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

【嘉肴】:那還是不用了,現在就已經很圓滿。

嘉肴看了看那只幾乎已經要和黃鹦鹉長成一樣的小黃鹦鹉,那副和黃鹦鹉如出一轍的無賴樣子,不無諷刺地說。

【嘉肴】:我覺得它沒有跟着你長大,不是它的缺憾,而是它的幸運。

說完之後,嘉肴轉頭看向了白夜莺。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白夜莺。

白夜莺看了過來,金色的眸子很是溫柔。

【嘉肴】:這盤游戲我不想玩了。

小小黃鳥下線,棋盤上還有讨人厭的黃鹦鹉,嘉肴實在覺得沒有意思。

嘉肴說着,小小打了個哈欠。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只是一盤不費腦的游戲,嘉肴卻覺得精神有些疲憊。

【嘉肴】:還有就是,突然很想睡覺,眼皮都開始打架了,

白夜莺看着她,眼中帶着笑意。

【白夜莺】:當然可以。

【白夜莺】:游戲随時都可以玩。

【嘉肴】:那游戲怎麽辦,你可以托管嗎?

【白夜莺】:游戲已經到了結局,你不需要再做什麽了。

白夜莺在手機裏的身形逐漸變大,它湊近了手機,揮動翅膀,遮蓋住了整個手機畫面。

嘉肴再也看不見手機裏的棋盤情況,只能看到白夜莺的話語。

【白夜莺】:辛苦你了啾。

【白夜莺】:現在把手機關掉,好好休息吧。

嘉肴于是關掉了手機,把白夜莺布偶攬到了自己懷裏。她的腦袋幾乎才沾到了枕頭,就仿佛在疲憊許久之後,終于能夠休息般安心昏睡了過去。

在夢裏,她腦中出現了很多畫面,很多過去的,她曾經失去的,關于九歲之前的記憶。

她似乎夢見了媽媽,夢見了過去奶奶家後院的那棵巨大的榕樹,那只榕樹上似乎有一只白色的小鳥,但是很快,出現了成百上千只的,數不清的小鳥。

她往榕樹走了兩步,發現自己走到了奶奶家院子裏,白夜莺飛過來,停在了她的肩膀上。嘉肴摸了摸白夜莺,和它說了一會話,一回頭,她看見身後出現一扇很高很大的窗戶。

嘉肴于是扒拉着窗戶往裏面看。

她看見她的爸媽在争吵,似乎在說什麽離婚。然後一個小男孩跑了進來,拉住她爸爸的手,把她的爸爸往外拉,而在門外,還有一個陌生的女人,也一起過來想拉爸爸走。

嘉肴心裏一急,想把爸爸拉回來,但是窗戶那麽高,嘉肴一時過不去,她就大叫着,叫着爸爸,爸爸,爸爸不要走……

可是她爸爸就這麽大步往前走,根本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忽然間,窗戶消失了。嘉肴于是連忙往爸爸的方向跑過去,想把爸爸拉回來,然而爸爸走的那麽快,也根本不等她,嘉肴一直跑,一直跑,院子不見了,榕樹不見了,連白夜莺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找不到了。

嘉肴心裏越發恐慌,跑着跑着就摔了一跤,等她再爬起來的時候,爸爸的身影變得更小,似乎很快就要消失不見。

嘉肴于是更慌亂起來,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就開始往下流。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個人影走到她面前,把她扶了起來。

那個人影不像爸爸高大,她擡頭看去,覺得那是一個讓她非常非常熟悉的姐姐。

“不要哭了,和我走吧。”那個姐姐這麽對她說:“我會把你養好的。”

嘉肴抽抽搭搭地問她:“那你以後會不要我嗎?”

那個姐姐說:“當然不會。”

嘉肴于是問她:“為什麽?”

那個姐姐笑了起來。

“因為我就是你啊。”她這麽說:“我怎麽會不要自己呢?”

……

嘉肴不知道,大概以後也不會知道的是,就在她關上手機上那一瞬間,關于她在游戲盤的影像,也同時啾消失不見了。

嘉天誠怔怔地站立着,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面前消失的金鳥布偶。

于此同時,嘉天誠眼前出現了那張從得到後一直就沒有起效的紫色命運卡。

那張命運卡旋轉着,最後把字的那一面顯示給了嘉天誠看。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這兩行的字中,“種瓜得瓜”這四個字從黑色,變成了代表失效的灰色。

嘉天誠看着這幾個字的失效,原本還有些不解,但猛然間想到了什麽,瞪大了眼睛。

這個命運卡的發動,并不是在小嘉肴消失之後,而是在那只金鳥布偶消失之後。

再加上,再加上金鳥布偶與小金鳥,也就是小嘉肴近乎一直的圖标。嘉天誠意識到了真相的殘酷。

那只金色的鳥偶其實就是嘉肴,真正的嘉肴,而他卻一直沒有把她認出來,還在她面前,那麽,那麽對待小嘉肴。

這樣的話,嘉肴還會來幫他嗎?

“重來一次”的機會卡就這麽掉在地上,此刻嘉天誠沒有去撿,而是沉浸在了這件事的真相裏。

嘉天看向了白夜莺:“那個菜菜。她是嘉肴?她才是嘉肴?菜菜,菜菜,對啊,這是她的小名,我記起來了,我怎麽沒記起來?我怎麽才記起來?”

白夜莺卻對他此刻的癫狂狀态毫不在意。

“大概是吧。”白夜莺催促道:“該輪到你了。”

嘉天誠卻沒有動。

他預感到,黑鳥主人既然是因為嘉肴而來,那麽小嘉肴與大嘉肴的接連消失,對他來說是一件極為不利的事。

不,不止。

倒不如說,這盤游戲對他來說已經是全無希望了。

“嘉肴呢?讓她回來。”嘉天誠失态大吼:“游戲還沒結束,你把她弄哪去了?”

“噓。”白夜莺說:“小聲點,她剛剛才睡着,可別把她吵醒了。”

嘉天誠咽了一口唾沫。

“黑鳥主人呢?它在哪?”嘉天誠說::我要和它說話!”

現在嘉天誠唯一想到的機會,就是和黑鳥主人面對面交流,或許還能想辦法改變它的想法。

畢竟,畢竟,再怎麽說,他都是嘉肴的爸爸。

白夜莺沒有說話,就這麽看着他。

或許在這次游戲之前,白夜莺還想過以黑鳥主人的身份出現,讓嘉天誠恐懼害怕而後悔。

但是當嘉肴已經走出她的過去,并且明确想徹底擺脫嘉天誠之後,白夜莺看到嘉天誠都只剩下了厭煩與無趣。

他的存在與否,對于白夜莺來說也已經毫無意義了。

白夜莺于是問他:“你想見黑鳥主人?”

嘉天誠:“對!事到如今,它總該親自和我談談。”

“你要和它談什麽?”白夜莺歪歪腦袋:“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好好對待嘉肴?”

嘉天誠道:“對!不都說父愛重要?孩子不能沒有父親的,嘉肴是需要我的!”

白夜莺于是又笑了起來,意味不明。

“看來,其實你什麽都懂。”

白夜莺這麽說着:“所以只要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一定能做個好爸爸?”

嘉天誠點頭:“不止是游戲,就算是游戲外面,等我出去,我就和我老婆離婚,我兒子本來也離家出走,我就當他死了。我會把所有家産都讓嘉肴繼承,一定好好對待她!”

白夜莺笑容加深:“聽起來是筆很劃算的買賣。”

嘉天誠擦了擦冷汗:“那你讓黑鳥主人出來談,它肯定會接受的。”

“不不不。”白夜莺的話讓嘉天誠心中一緊,但他很快聽見了白夜莺的下一句話:”不錯的交易,那我就替它答應了。”

說着,白夜莺示意嘉天誠往下看,看向那張嘉肴遺落在了地上的那張黃色的機會卡。

嘉天誠自以為會意,于是蹲下身撿起了那張機會卡,一邊翻看一邊好聲好氣地開口:“你放心,我這次一定會……啊!”

嘉天誠話還沒有說完,就發現自己手上拿着那張機會卡驟然間開始劇烈燃燒,然後化作了大片飄舞的塵灰。

而後,那些塵灰落到地面,摔碎的每一顆細粒都變成了一只很小的鳥,那些鳥撲騰着翅膀,朝着嘉天誠直飛而去,像是不斷變化的炮彈,長長的鳥喙仿佛下一瞬間就要把嘉天誠紮穿。

嘉天誠于是在顧不得其他,大叫一聲,開始拔腿就跑。

随着他的跑動,骰子的聲音在不斷地響起,有時遠,有時近,嘉天誠身邊的景色也在不停地變換,錢幣增長與減少的聲音也在時不時地響起。

嘉天誠沒有離開棋盤,而大富翁的游戲進度随着嘉天誠的跑動,以一種十分急促的速度在飛快增長。

嘉天誠意識到這樣不行,但他卻沒辦法停止奔跑,因為那數不清的鳥雀正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盡管這只是游戲,嘉天誠也不确定一旦他停下,那些鳥雀會不會真的會讓他受傷。

所以他只能奔跑,不停地奔跑推動游戲的進度,卻一直不敢停下來。

他只能絕望大吼。

“為什麽?你到底想讓我怎麽樣?!”

他沒有聽見白夜莺的回答,也沒有看到黑鳥主人。

反倒是他身後的那些鳥雀,在這一瞬間全部張開嘴巴,叽叽喳喳地叫唱起來。

嘉天誠在奔跑中無法分辨它們在唱些什麽,只是感覺這旋律應當是一首童謠,而他還曾經聽過一部分。

”蛋在懸崖上孵着,”

“孵着孵着掉下來了,”

“就算聚集了國王所有的馬,”

“就算聚集了國王所有的臣子,”

“蛋也不能再恢複原來的樣子。”

原本輕柔歡快的童謠曲調,通過那麽多小鳥的和聲而産生了一種嘲哳而怪異的感覺。

嘉天誠只覺得自己背後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不敢停下來詢問它們到底在唱什麽,也不敢停下來質問白夜莺為什麽要這麽對待他。

嘉天誠于是跑啊跑,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汗水合着他的淚水已經完全模糊了他的視野,同樣蒙蔽了他對外界的感知。

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在游戲裏,連疲憊都帶着一分虛假,讓他連因為累暈昏過去都做不到。

直到某一個瞬間,他的耳邊所有聲音全部消失,然後下一瞬,無數的禮花與鞭炮開始鳴響起來。

“YOU ARE WINNER!"

嘉天誠似乎聽到了這麽一句話,似乎看到了他的面前出現了那麽一條橫幅。

但嘉天誠的腦子已經無法思考,他機械性地繼續擺動雙腿,繼續往前不停地跑。

他這麽一路跑着,穿過了起點,穿過了頒獎臺,他一開始來的粉色的出租車工廠,穿過了人來人往的街道,穿過了他現實住處的門衛,最後直直地沖進了他自己的家。

嘉天誠的現任妻子依舊捂着自己的臉頰哭泣咒罵着,見嘉天誠沖進門,剛要開口,就被嘉天誠此刻的模樣吓了一跳。

只見嘉天誠此刻穿着睡衣,頭發淩亂,臉上全是汗水,鞋子也不穿,直接推開卧室的門,直直地沖了進來。

嘉天誠的現任妻子還以為嘉天誠是因為聽見她的咒罵所以沖過來打她,于是尖叫着躲開,結果嘉天誠看也不看她,直接沖向了房子另一邊的牆壁。

”砰——!“

一聲撞擊的巨響,嘉天誠的現任妻子發現嘉天誠就這麽狠狠撞上牆壁,然後昏了過去。

她于是更大聲地尖叫起來,并且湊過去試探嘉天誠的鼻息。

在發現嘉天誠的只是昏過去之後,終于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嘉天誠于是被送進了醫院。

檢查之後,他身體上倒是沒什麽大病,只有因為他一腦門撞上牆壁産生的皮外傷以及輕微腦震蕩,稍微修養幾天就好了。

原本醫生的意思是讓他住院觀察幾天,但是嘉天誠卻在醒來之後強烈要求妻子帶他出院。

妻子并不理解,但念在拗不過他,只能和他先回了家。

嘉天誠一回到家,就開始讓妻子收拾家裏值錢的東西,并且琢磨着弄好護照和機票,盡快逃去國外。

妻子問嘉天誠到底怎麽了,嘉天誠朝着她大吼。

”我破産了!“他這麽說:”現在跑的話,我手上的資産還能讓我們去國外過活,但是再過幾天,等供應商把我們告上法庭,沒了,那就都沒了!我們要坐牢,懂不懂,我們都要去坐牢!“

八千萬,賣了嘉天誠也還不上這筆錢。

妻子聞言吓壞了,于是也趕忙同嘉天誠開始收拾,但是收拾到一半,她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她說:“可是我們兒子還沒回來,我也聯系不到他,那該怎麽辦?”

想到他的兒子,嘉天誠感覺自己腦殼更加痛了。

嘉天誠原本想說管他去死,而且他們跑了,但公司和兒子沒關系,債務也輪不到他兒子頭上。但是後來轉念一想,他兒子前段時間欠了大幾百萬的賭債,在國內也只能變老賴,倒不如一起逃出去。

最後,他只能插着腰喘氣:”幫他也一起把護照做了,再找他兩天,如果實在找不到………那也只能讓他自生自滅了。“

妻子卻不贊同:”你怎麽可以這麽做?他可是你兒子……“

嘉天誠皺緊了眉頭,他正在為欠債困擾。

如果真的走投無路,那他或許也只能去找他女兒,畢竟這一切……

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叮——“的一聲。

雖然疑心是又有人來要欠款,嘉天誠還是只能先打開手機。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條短信卻是提醒他,他的銀行卡上獲得了一筆收入。

金額不算少,足足有25W。

哪裏來的25W?

嘉天誠略一思索,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了這筆錢的來處。

這筆錢,是他之前在大富翁游戲裏作為贏家獲得的錢!

沒錯,萬萬沒想到的是,本以為白夜莺會針對游戲勝率做手腳,結果嘉天誠還是成為了贏家。

而他得到的獎金,就是25W。

想到這裏,嘉天誠不滿足起來。

怎麽才二十五萬,作為大富翁的贏家,就算得到上億的資金那本來也不為過的!

這二十五萬,對于尋常家庭确實不錯,但是對于嘉天誠的債務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看來還是要去找……找誰來着?

嘉天誠使勁地想着,努力地想着,他明明記得自己之前還是知道的,有那麽一個人可以幫他,而且就該要幫他,但不知道為什麽,現在他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這讓嘉天誠産生了無比的恐慌。

這就意味着,假如他沒有逃出國,那麽,那麽,那麽多的債務,他将毫無退路。

是誰呢?

是誰呢?

他記不起來,他真的完全記不起來了!

他煩躁地動作着,像是一個無頭蒼蠅一般。就在他動作間,忽然,一張紫色的卡片從他身上掉了下來。

嘉天誠撿起來一看。

紫色的卡片,中間是黃色的冒號。

這是他游戲裏的那張命運卡。

翻過命運卡,原本的八個字此刻消失了一半,只剩下後半句話,種豆得豆。

嘉天誠只覺得晦氣,直接把這張命運卡揉捏成了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嘉天誠逃逸的準備做的非常順利,只用了短短兩天,嘉天誠就拿到了出國的護照,還想辦法挪用了一大筆錢打到了海外賬戶,足夠他出國之後也能衣食無憂。

唯一的遺憾是,他的兒子嘉寶輝還沒有找到。

準備出發的時間定在第二天的深夜,嘉天誠和妻子已經打包好了行李,正準備出發。事情已經快敗露,他們再不走,那就走不掉了。

只是臨走前,妻子還十分憂愁。

足足兩天,妻子已經花費了所有心思,用盡了辦法,還是沒能把嘉寶輝找回來。

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他們先走了。

妻子絮絮叨叨:”我把給寶輝留的黃金和現金放在他的小金庫那裏了,還留了一封信,老嘉麽你說寶輝回來,看我們都走了,他還欠着債,他,他該怎麽辦啊?“

嘉天誠本身因為看到命運卡而産生的憂慮此刻更重,生怕這個當口發生什麽意外,于是不耐煩地吼道:”東西都帶好沒?我們走了可就不回來了!至于那個小兔崽子,哼,要不是他賭博,怎麽會到現在這個地步?都是他自找的!“

妻子美目怒睜:”你怎麽這麽說?寶輝會去賭博,那還不是,那還不是因為你!“

嘉天誠:”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和你沒關系?”妻子冷哼:“還不是你老喜歡小時候帶寶輝去打麻将,讓他給你扔骰子,說他手氣好,否則,否則他怎麽會知道賭博?要不是你誇他,他又怎麽會覺得自己賭博總是能贏?”

“你在胡說什麽?”嘉天誠猛然一震,莫名想到了那張紫色的命運卡,眉心一跳:“我只是……”

“只是什麽?”

妻子還想繼續争吵,門口出現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嘉天誠如同驚弓之鳥般:“是誰?”

大半夜會有誰上門?不會是事情敗露,警察找上門了吧?

妻子卻眉開眼笑,因為她已經看到了進來的是誰,正是她離家出走,多日不見的兒子。

“寶輝,你回來的正好,你的東西我也已經……”妻子笑着迎了上去,正想說什麽,卻沒想到回來的不僅是嘉寶輝,而是呼啦啦的一幫人。

嘉寶輝此刻脖子被一個紋身大哥掐着,動彈不得。

還沒等嘉天誠和妻子發問,那個紋身大哥嘿嘿笑了:“嘉寶輝前幾天在我們賭場輸了兩千萬,他還不上錢,我只能帶他來他家裏要了,你們兩個是他爸媽吧?那麽這筆錢……”

他這麽說着,目光卻掃過了嘉天誠和妻子手上拿着的行李箱,面色一冷。

“原來是知道你們兒子欠錢,這是想跑路了啊,這可不行。”紋身大哥轉身對着身後的人說:“把門堵起來,這錢沒還清,誰也不許走!”

嘉天誠頓時大驚。

他怎麽能不走,他安排好了一切,如果今天不走,明天天一亮,事情暴露,他要欠的債,會比嘉寶輝還要多!

嘉天誠于是嚷嚷起來:“他欠的錢,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滾開,你們找他去,我要走了!”

紋身大哥自然不讓,他們于是推搡起來,動靜被晚上巡查的保安發現,于是一個電話,所有人都被送進了派出所。

盡管這件事本質上并不涉及嘉天誠和妻子,但是很快,他們的狀況被傳了出去,與此同時,嘉天誠深夜拿着行李箱疑似潛逃的事情也在供貨商之中傳開了。

短短一天,嘉天誠資金鏈斷裂的事情都徹底暴露,供應商紛紛上門要債,嘉天誠的資産被全部凍結,自然更不可能潛逃了。

這一切的發展就像是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嘉天誠無法,在被暫時控制在住所內防止他潛逃時,看到兒子,簡直就像是見到仇人,恨不得沖上去把他給打死。

然而他畢竟已經老了,而嘉寶輝正年輕,那麽一動,他反而被嘉寶輝推到了地上。

“如果不是因為你讓我玩麻将,我也不會變成這樣!是你說我都會贏的!是你說我運氣好的!”嘉寶輝看着他的眼神,比他還要怨毒:“這都是你教的!是你害的我!”

嘉天誠自以為是地投機,嘉寶輝自以為是地賭博。

可以說,嘉寶輝确實如同嘉天誠所希望的那樣,生子肖父,幾乎完全成為了另一個他。

連易怒,自私和推脫責任都像到了骨子裏。

怒火攻心,嘉天誠兩眼一閉,就這麽被氣暈了過去。

然而在他暈過去之前,他腦中一閃而過了四個字。

種豆得豆。

那張命運卡上的後半句話,此刻化為了現實。

而他,從來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從那蛋掉落開始。

他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童話啓示錄

No.55 半只小公雞

所有故事裏,只有這個故事裏的小公雞擁有與他一樣的驕傲。

當然,當然,所以現在,他和這小公雞一樣了。

一樣成為了風向标。

一樣釘上了恥辱架。

假使有誰能從中領悟到什麽道理的話,不得不說,這是他們存在,最大的功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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