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那晚後的第一天早上林深在黎陽他們還沒醒就走了，他害怕見到黎陽，也不知如何面對他，但他更怕黎陽會因為這件事受到心裏創傷，他一味的想只要躲着黎陽不見，就不會讓黎陽再想起那件事。

可老天就是那樣捉弄人，你越不想見到那人你就越很快的和他遇見。

大年初一那晚，盧飛吵着要再上山一次，那裏的風景很美，特別是晚上，能看到整個城市的燈火闌珊。

上山的途中還遇到了黎陽兄弟倆，盧飛和黎明都不知發生了什麽很自然的就打起了招呼，盧飛帶過來的幾位朋友和林深不是很熟，話也不多，見到他們最多也就點頭問好。

只有那晚的人各懷心思，黎陽目光沒停留在林深身上多久就移走了，這讓他有些失落，雖然躲着不見黎陽，但他還是會想他，還是喜歡着他。

他好像從來就沒這麽喜歡過一個人，那晚的事其實也是他把唐裕當成了他，才會在黎家發生那種事，還被黎陽撞見。

“一起吧，我們有帳篷。”

黎明也沒客氣，笑着答應了。

黑夜裏，一群人圍圈坐在平臺上玩游戲，這次他們沒帶酒，倒是帶了不少飲料，林深沒跟他們待一塊，到懸崖邊上的圍牆後一個人站在那裏。

突然一只手拿着一罐檸檬雪碧汽水遞到他的面前，他順着手臂的主人看了上去，看到那人指尖微微發顫，但還是故作鎮定地擡手接過飲料。

“我以為你也會讨厭我。”林深喉結滾動了好幾下，才鼓起勇氣出聲。

黎陽雙肘撐在圍牆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的夜景，輕聲說：“我是想讨厭你的，但是好像沒能成功。”

林深看着黎陽的側臉，沒吭聲，黎陽也沉默了十幾秒，才突然開口問一句林深都沒想到他會問的問題：“林深，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為什麽這麽問？”林深眸色略微露着疑惑。

“沒什麽，就突然很想知道，我哥說喜歡一個人就是見不到時會想她，見到她會很開心，會對她的事上心，會不由自主的對她好。”黎陽說到這停頓了一下，他目光移到林深身上，與他對視，看着他的眼睛，繼續說：“如果要是這樣的話，我想我可能是喜歡上你了。”

“我前天在我爸媽以前的房間發現了一個日記本，我才知道我爸其實一直很愛着一個人，他也不想跟我媽結婚，是因為我媽給他下了藥，後來有了我哥才被迫結的婚，我媽以為我爸結婚後會愛上她，可沒想到我爸還和那個男人藕斷絲連、糾纏不清，一直執意着不跟我爸離婚，再次給他下藥有了我之後我爸就跟那個男的走了。”黎陽眼睛通紅，他想哭，卻還是忍着了：“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可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

林深的心髒狠狠一顫，緊緊盯着黎陽，想看他是不是在開玩笑，但看到他耳尖泛紅的樣子大概是沒有，于是也把喜歡他的事告訴了他。

外面大雪飄飄然，身邊的手機在震動，黎陽一向睡眠淺，雖然手機沒傳聲，但只要一有動靜他就醒了。

他感覺到雙臂間多出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下意識的緊了緊力道，那舒服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摸了一把。

暫放在枕頭邊的手機還在震個不停，像是沒人接它就一直這麽震着。

黎陽只能忍着不耐松開懷裏的人，伸手去拿手機，還沒來得及看是哪個煩人精一大清早擾人好夢身邊的人突然動了下，他以為林深醒了，下意識的扭頭看了過去，誰知林深只是翻了個身又鑽進了他的懷裏就不再動了。

黎陽再次摟住他，眸色變得柔和，也沒去看屏幕迅速的接通了電話，還沒出聲那邊就先開口，耳朵響起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他一時沒能想起在哪聽過，但是總覺得有些耳熟。

“深哥，你醒了嗎？盧飛說下山去買早餐。”

黎陽這才發現接通的電話不是自己的手機，他聲音略微有些沙啞：“等會兒。”

跟那人說完他就去把身邊的人叫醒，林深迷迷糊糊轉醒，但是沒睜眼，黎陽小聲在他耳邊說了什麽，他沒聽清，但是他能感覺到黎陽塞了個東西到他的耳邊。

他夢吟般的嘟囔了句：“什麽呀這是？”

“手機，有人給你打電話。”

“誰啊？”林深還是沒怎麽清醒，但也下意識的接過了手機：“說什麽了？”

“不知道。”黎陽翻身下床：“自己聽。”

林深睜眼看着黎陽穿外套，突然有些不真實，他既然和黎陽在一起了，突然開口喊了黎陽一聲也不管是誰的電話丢掉手機朝他勾了勾手，黎陽帶着疑惑，但還是聽話的過去了。

林深起身拉住黎陽的領口，在他唇上親了親，要離開時黎陽扣住他的頭加深了那個吻，也不知道多久，帳篷外就響起了盧飛喊他們起床的聲音，倆人只好戀戀不舍地分開。

分開時倆人都喘着粗氣，望着對方笑出了聲，外面的盧飛真是能磨人，一個勁的在催他們，林深受不了出聲罵了他幾句，黎陽給他套上外套一起走了出去。

“你倆昨晚睡一塊？”盧飛古怪的看着倆人。

黎陽臉上沒什麽變化，沒搭理他越過他們去找他哥，反倒是林深像個純情少年一樣，哽着脖子說：“我倆睡一塊怎麽了？”

“沒怎麽，你開心就好。”盧飛也不敢多言，他雖然大咧，但心還挺細，也注意到了自己兄弟看黎陽的眼神，他知道林深喜歡黎陽，但他也猜黎陽是個直男，當然了那都是他之前的想法，他也知道自己兄弟喜歡他可能會吃虧，但他沒想到黎陽這小子既然真的和林深在一塊。

雖然不知道他現在猜測的對不對，但是看林深露着他們以前都沒見過的表情就能知道這是真的。

林深笑了笑，也沒再理會他，去找黎陽，盧飛從他身上斂眸，目光移到唐裕身上，看着眼睛同樣盯着林深看的唐裕，想到剛到這時林深跟他說的話，讓他不由得嘆了口氣：“你真的晚了，唐裕，深哥喜歡上別人了。”

唐裕垂眸，神色露着不甘。

但他了解林深，如果他敢再做越界的事情，他一定見不到他不說家裏還會出事，這次其實他不是真的想找林深，是他沒辦法了，他父親是給人當司機的，前不久因為一點事下崗了，家裏的負擔全壓在了母親身上，他不願看到父親頹廢的樣子，想讓父親有份工作，哪怕是清潔工只要賺錢就行。

那晚其實他也沒料到會和林深發生點什麽，只是在照顧他的時候，林深突然睜開眼喊他黎陽，他就知道對方把自己當做了別人，想到父親他就順水推舟和林深發生了點什麽，他知道林深不會虧代他，果然，事後林深找到他問他需要什麽，他當時說要一份工作，給父親的工作，林深點點頭，當晚父親就說自己有了工作。

現在自己的事己經做到了，他不敢賭林深的心裏有沒有他，如果賭輸了，那他家一定很慘，搞不好還會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現在看來顯然是沒有了，還好，他沒賭，也慶幸自己沒有賭。

接下來黎陽都會出現在盧飛他們的視線裏，林深明眼的比剛他們來時開心了不少。

盧飛也去找林深談過他和黎陽在一起的看法，作為兄弟他不想林深和黎陽在一塊，但林深好像不在乎，那時林深是怎麽說來着？啊！對，他說就算黎陽帶着目的來喜歡他，他也認了，現在就只想跟他在一起。

那時盧飛真覺得林深瘋了，瘋的有些徹底，明知道跟一個直男在一起會很辛苦還要執迷不悟。

他勸不動，只能盼着黎陽給林深帶來的傷害低一些，再低一些。

黎陽瞞着他哥和林深在一起最終還是被發現了，那天黎明按往常一樣去蔡叔家上班，那天因為還沒出十五飯館客人不多就先走了，正好撞見了黎陽把林深壓在沙發上親吻。

林深的脖子上滿是黎陽啃咬留下的痕跡，要是別的人撞見也就算了，可那個人是黎陽的哥哥，他慌了，慌忙中還帶有着一絲尴尬。

三人坐在沙發上，林深那天特別的拘謹，客廳裏的沉默讓人覺得很壓抑，不知過了多久黎明還是率先開口問：“你們這種關系多久了？”

黎陽沒有隐瞞，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當時林深記得黎明很生氣，可後來黎陽跟黎明單獨聊了，也不知道黎陽跟他說了什麽既然讓他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弟弟喜歡男的這件事。

林深見雨過天晴松了一口氣，這種關系他們維持了兩年，黎陽高三，他在學校最後一年是實習，回到了宜河實習，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找不到黎陽了，當一想到黎陽已經高三了學業重就沒放在心上。

最後實習結束他沒有待在宜河，而是立馬飛城北，黎陽也沒想到林深還會回來找他，畢竟林深實習的那一年裏他都是故意躲着不見林深的，也是故意不讓林深找到他。

夜晚，倆人在小巷裏游蕩，這晚的月光格外的明亮，光芒照射出他們倒映在地上拉長的影子，許久未見的倆人沒有擁抱也沒有接吻，而是像老夫老妻般在散步。

“高考成績怎麽樣？”林深還是忍不住打破了寧靜，主動先開口。

“我沒有參加高考。”黎陽垂着眸，沉默了好久，才出聲說了這麽一句。

林深一愣，顯然是沒想到黎陽沒去高考：“是家裏出什麽事了嗎？我可以…”

“深哥，我們還是算了吧。”黎陽突然出聲打斷他。

“什麽？”林深不解。

黎陽仰頭看着天空，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開口說：“我們就到此為止吧，你回屬于你們世界，我的世界在這，我恐怕不能跟你走了。”

“那我可以留下啊，這裏在不久的将來一定也會是個大城市，我們不用去什麽大城市發展…”

“可是我不喜歡你，深哥，你還不明白嗎？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喜歡過你，我對你是出于好奇，我好奇你們為什麽都喜歡男的，跟男的在一起比跟女的在一起還要好嗎？顯然不是，其實我覺得沒什麽區別。”黎陽看着林深眼睛，再次打斷他，說話時模樣很認真：“所以，我也不用再假裝喜歡你了，我得放過你，你也別再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你真的…要分開嗎？”

“嗯。”黎陽絲毫沒有猶豫輕聲應：“真的，我希望深哥能尊重我。”

“好！我尊重你。”林深說：“但我不相信你說的你不喜歡我的話，陽陽，我會在宜河等你，一直等到你來找我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