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文馨和羅濟趕到時，粥鋪已被圍得水洩不通。
一衆侍衛撥分人群，只見一婦人坐在地上懷中抱着一名七八歲的孩童，那孩童面上毫無血色，奄奄一息。
婦人一身粗麻衣裳，用袖口一點點擦拭着孩童面上的泥點，而她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見主事的人來了，婦人擡眸看了一眼文馨，哭喊道：“就是喝了你們的粥，我兒才昏迷不醒的！”
青環貼身過來，小聲在文馨身後憂心道：“剛喝下一口就倒下了，不知怎的？”
今晨青環伺候王妃穿衣早膳後，王妃說她要晚些，她便先行到粥鋪幫忙了，沒想到會遇到這事頓時手足無措。
文馨盯着那孩童頭頂冒出的感嘆號，眼神一亮，俯下身正要開口，腦中的系統音卻響起。
【系統】：請完成‘施粥’任務。
文馨伸手要去探孩童的額頭，婦人抱着孩子驚恐的往後一縮，“你要做甚？！”明顯是不讓她碰。
小精靈跳了出來，落在文馨肩膀上，提醒道：“主銀～施粥任務完成才能解鎖此人物。”
文馨愣了一下。
回頭望向身後的粥鋪，臨時搭建的木屋，一方木桌兩側摞滿了碗碟，一大鍋熱氣騰騰的粥米飄着米香。
文馨直起身，繞到木桌後，拿起舀勺攪着這一鍋熱粥。
無一人上前，皆面面相觑。
出了這事，誰還敢喝這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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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濟和文馨對視了一眼，走上前拿起一陶碗伸到文馨面前。文馨會意，勺子溜邊給他盛了半碗。
他舉着半碗粥到衆人面前，高聲道：“在此設立粥鋪本是我夫人善心，這粥絕無問題。”說完，羅濟輕吹了吹粥湯，感溫度合适然後一飲而盡。
文馨舉着勺愣在原地，他适才說的是‘夫人’二字。
“可如有人故意尋釁滋事，本王也絕不姑息。”羅濟喝完，把碗倒扣過來示意。
見此，流民們紛紛議論起來，一個個幽幽排起了長隊。
文馨回過神，腦中再次響起系統音。
【系統】：恭喜達成任務！蘇值+20。任務更新——為孩童診病。
文馨把手上的活交給其他人，再次走到婦人面前蹲下身，溫和道：“粥絕對沒有問題，你要信得過，不妨讓我看看是何原因？”
手再次探向婦人懷中的孩童，這次她沒有在躲閃。
文馨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沒有燙手體溫正常，注意到孩童颚下兩側泥點般棕色的印記，文馨眉頭一蹙。
用指尖剮蹭着那泥點可怎麽也搓不掉。
不對，不是泥點，是長出的斑點。
婦人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的一舉一動，見文馨收回手忙問，“我兒到底怎麽了？！”
這倒是把文馨給問住了，按設定她現在是學有所成的‘醫仙’，應該一眼就可斷是何病？
可她哪裏知道原因啊，系統任務音也沒響，看來是非要讓她給個結論不可。
文馨思慮了片刻，要不胡謅一個看情況後面在圓？
一旁的小精靈扇着翅膀飛到文馨耳邊，提醒道：“主銀~府中還有夏巒斜，可讓他治。”
對啊，怎麽把他給忘了。
……
帶着這對母子回王府，可能是太過緊張體力不支婦人在路上也暈了過去。
慢悠的馬車行駛在路上，文馨想着剛才的事出了神。
如果按照她之間做任務的熱情，今天早上就會跟着青環一起去施粥，接着觸發孩童任務，可她沒有所以才會出現卡任務的問題。
文馨撩起幕簾，外面是熱鬧的街市。
她突發奇想，如果不做任務故意卡進度，那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待在這個世界。
文馨眸色一沉。
“在想什麽？”羅濟見文馨一臉躊躇，輕喚道。
馬車內只有他們兩人，文馨回過頭，垂下手看向羅濟關切的眼神搖頭，“沒什麽。”
羅濟倒突然想起什麽，從側邊提起一個食盒。文馨這才注意他身側還放着個東西。
他把食盒遞到文馨手裏，“差點把這個忘了。”
文馨好奇道：“什麽東西？”
食盒放在膝上，文馨慢慢打開食盒，裏面滿滿當當塞滿了幾串水晶葡萄，個個果肉飽滿。這個世界水晶葡萄中土并未培植，全靠外藩進貢，東西實在難得。
“見你喜歡吃，今日進宮又去讨了一些。”羅濟淡聲道。
文馨自是欣喜，她特別喜歡吃葡萄，尤其是到了夏日剛從冰箱裏冰鎮過的葡萄，她一天能吃幾串。
文馨從裏摘了一顆，直接嘗了嘗，果甜味裹着味蕾綻放，回甘只帶着一絲酸。
“嗯！這次比上次還甜！你嘗嘗。”文馨把食盒又挪到羅濟面前。
羅濟一怔，剛想說但文馨動作實在太快，他頓道：“還沒有洗過。”
被這麽一說，文馨動作一滞。
會不會覺得她平常就是這樣邋遢的人？
文馨尴尬笑了笑，自圓其說，“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嘛。”說着，正要把食盒收回蓋好，羅濟卻伸手從裏拿了一顆。
他在口中嚼了幾下，颔首，很贊同文馨說的話。
的确很甜。
兩人相視，心照不宣，同時笑了起來。
…………
把那對母子安置在偏房。
為那位婦人整理容表時，文馨倒發現婦人脖頸處也生了棕色斑點，只少許不明顯。
“王妃，夏神醫到。”青環在門後禀報。
夏神醫背着藥箱踱步而入，先是看了一眼王妃，作揖，然後再把目光投向床上的一對母子。
他眉頭一皺，一手拂須一手為其診脈，神情越發凝重。
文馨捏着指節，在一旁問道：“夏神醫，到底什麽病啊？”
夏神醫側過頭來，豎起食指，讓她禁聲。
真是什麽時候都不負他‘一指’神醫的名稱。
文馨退出房，先到外面等，門外只有青環守着。見青環手中抱着食盒，思緒飄然，問道：“王爺呢？”
青環擡頭，回：“王爺進宮了。”
怎麽又進宮了？
文馨心中揣揣。打開系統頁面，看了一眼羅濟的任務，也只顯示皇帝傳召。
身後門開了，文馨回過頭，只見夏神醫面圍紗布掩住口鼻走了出來。
瘟疫席卷了整座京城，一切來的毫無征兆。而此時邊境傳來急報，匈奴來犯已連失數城，現在正是內憂外患之際。
皇上數日傳召霁王，也是為了此事。
直到羅濟的任務更新為出征平亂，文馨就知此事勢在必行了。
…………
是夜，晚膳時文馨便和羅濟商議起出征的事。
“那你明日不就要出兵了？”文馨刨着碗中最後一口米飯。
羅濟坐在她身邊，身姿端正，夾了一筷青菜，“明日啓程。”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文馨若有若無點頭，視線瞟了一眼羅濟手邊的圓子湯。
見文馨碗空，羅濟放下筷子，拿起她的碗給她盛了一碗熱湯。這是她的習慣，吃過飯最後會在喝碗湯。
羅濟朝她碗中又舀了一顆丸子，邊道：“你離京了，那你的任務怎麽辦？”
她的任務是跟着夏神醫在城中救死扶傷，離不得京城。
文馨見羅濟還要往她碗中加勺湯，忙道：“夠了夠了。”
小心翼翼從羅濟手裏接過湯碗，文馨低頭喝了一小口，有些心虛的諾諾開口：“沒事，我任務不着急。”
羅濟看出文馨的異常，遲疑道：“你......”
“我，我什麽？”文馨不敢直視羅濟的眼睛，用湯勺把碗中的菜圓子搗碎。
羅濟輕聲道：“有心事？”
文馨的視線瞥向一邊，否道：“沒有啊。”
“就......羅濟我問你個問題。”
羅濟看着文馨，“嗯”了一聲，道：“你問。”
文馨斟酌着語句，“如果，我說如果你回不了現實，如果在現實已經......”
羅濟眸色一沉，“已經死了？”
這話傷人，羅濟卻自己說了出來。
文馨放下湯勺，碗中的圓子突然變的索然無味。
“你知道了些什麽嗎？”羅濟黯然神傷。
文馨說：“沒有，我也只是猜想，不然怎麽解釋你的意識會逗留在這裏。我既然能回去而......”
而你不能，只能被困于此。
羅濟：“你放心，我回不回得去我都會做任務，讓你能回去。”
“不是！”文馨側過身，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就想問，你很執着回現實嗎？”文馨緊抿下嘴唇。
羅濟茫然地望着文馨，竟有些沒理解其中的意思，什麽叫‘執着’？
他反問道：“你不想回去嗎？回現實？”
文馨愣了愣，羅濟正目光灼灼盯着她。她心下慌張，低下頭端起碗一口喝下剩下的殘羹。
“我吃飽了，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文馨放下碗，幾乎逃也似離開。
羅濟下意識擡手想去扶她，卻止在了半空。
文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房的，腳下步伐虛浮。
多麽自私的一個人，竟然想拉着別人跟她一起留在這裏。
她想回現實嗎？她想嗎？
文馨擡頭望向天邊挂着的皎皎明月，自嘲笑了起來，在心裏不停地問着自己。
其實，真假有那麽重要嗎？現實又有什麽呢是一個破碎的原生家庭讓她牽腸挂肚呢？還是始終毫無起色混口飯的工作值得她留戀
沒有，什麽都沒有。
她真的好自私，好卑鄙，但她是真不想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