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番外二

番外二

文馨又碼字到深夜,愈漸崩潰的狀态自己是能感覺的出來。

指間在鍵盤上飛舞,安靜的房間裏只能聽見鍵盤敲擊的聲音。突然,窗外突兀的響起酒瓶子碎裂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三兩人叫罵聲。

這裏是老城區,樓下開了一個燒烤店所以經常半夜醉鬼鬧事發酒瘋。樓上的住戶習以為常,早幾年還有人站出來說道兩句,後來卻默認既然住在這裏就要忍受這裏的環境,也就誰都不敢管了。

本來就卡文思緒不暢,耳邊聽着窗外的瘋言瘋語,文馨心中愈加煩悶。

猛然站起身,文馨走到窗邊推開半掩的窗戶,頭支出窗外想出聲呵斥樓下能不能小聲點?可話到嘴邊卻沒有勇氣說又咽了回去。

反手關窗,文馨又坐了回去。盯着屏幕只寫了幾行的文字,文馨越發煩躁,或許自己真不是吃這碗飯的。

那一刻文馨有股念頭,她想逃離,逃離這裏,逃離她所有要接觸的人和事,這樣她就解脫了也就不會在焦慮。

寫不出來,硬寫也寫不出來,文馨幹脆關燈睡覺。

沉重的情緒壓得她喘不過氣,文馨把一旁的風扇打開,輾轉反側好一會兒才勉強入眠。

………………

周圍漆黑一片,隐隐約約只能看到一些物體的輪廓,文馨還不清楚什麽狀況,獨自縮在一個小角落裏觀察。

半晌,一側的門開了,刺眼的光照射進來,整個房間瞬間通亮。

極具歐式風格的小閣樓,廢棄的物件雜亂的擺放在這裏。文馨看到一只斷了腿的布偶兔子倒在漏筐中,正要去夠卻被人從身後抱了起來。

“瞧吧,我就知道小公主又躲到雜物間來了。”一個身強力壯的女仆抱着她出了閣樓,表情怡然得意,其他人看到她皆是松了一口氣。

文馨掙紮着從女仆身上下來,光着腳丫子一路小跑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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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內飾,回廊過道挂滿了不同時期風格的油畫。

這裏好像迷宮,文馨繞了幾圈也沒繞出去,身後一群仆人正追趕着她,文馨瞧着前面還有樓梯,轉身正要下去,一個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的去路。

衆人紛紛行禮,“國王陛下。”

見文馨撞到他,男人并不惱,反而一臉寵溺地抱起文馨,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問道:“你又在瘋跑什麽?”

文馨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約莫三四十歲,臉上帶着微胡渣。

文馨諾諾道了句:“兔子。”

“兔子?”國王停頓了一下,想到了花園裏的兔子,笑道:“走,帶愛薇洛麗去看。”

被人抱着一路下了樓,路過幾面巨型鏡子時,文馨也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自己變小了,十三四歲的狀态,一身純白蕾絲連衣裙軟糯糯的縮在大人的懷裏,乖巧又可愛。

父親是國王,愛薇洛麗作為最小的女兒可謂集萬千寵愛于一生。

可在她滿周歲時,天降預言說她注定為血族之妻,年滿十八那天便是血族領主迎娶之日。

國王害怕極了,舉全國之力圍剿血族,可似一夜之間這群吸血鬼仿佛人間蒸發一般,從此再不見蹤跡。

但見愛微洛麗日漸長大,國王心中還是不免憂慮,恨不得時刻跟着保護。有人提議為公主選拔侍衛,最勇猛的騎士時刻保護确保萬無一失。

國王也聽從了建議,隔日就在軍中選拔可怎麽挑都不滿意,不是實力不行便是長相太兇小公主被吓的哇哇大哭。

……

昏暗的巷道,不時有污水延牆壁蜿蜒而下。莫爾區是城市中被遺忘的地方,是灰色地帶無人治理管轄。

這裏有個地下鬥獸場,曾經鬥獸現在鬥人,只要上了場雙方只能拼殺直至一方認輸或死亡才能結束。沒人在乎打手的命,他大多窮苦出身迫于生計想搏一搏才來于此。

暴力,血腥,殺戮,人性的惡在這裏得到釋放。不少王公貴族前來看比賽,他們歡呼吶喊,以此取樂。

國王把文馨抱在懷裏,又拉了拉她的帽檐,整張臉被遮個嚴實。他們落座于最高處,往下俯瞰下面圍滿了人中間便是鬥臺,這裏無疑是絕佳觀賞地。

比賽還沒開始,文馨就坐不住了,吵鬧着要下來。公主要去如廁,國王派了人貼身保護。

七八名護衛随身佩戴寶劍,跟在一個精致的小女孩身邊,任誰看便知身份尊貴不可冒犯,紛紛避而遠之。

正要往回趕時,卻在門口遇到幾個鬧事的,一群人在那兒圍觀。

“這項鏈怎麽來的?”三四名壯漢把一名小夥子重重壓在地下。為首是一名富商,他手上攥着一塊緋紅色的寶石,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男孩,鄙夷道:“就憑你?怕不是偷的吧?”

男孩臉上纏滿繃帶,只露出一雙屈辱與不甘的眼睛,他咬牙切齒,道:“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把東西還給我!”

他一揚起頭,又被按了下去。地上髒污的泥水濕了他臉上的繃帶,污穢不堪。

太欺負人了,文馨看不下去。扯着一旁護衛首領的衣角,于心不忍道:“救救他吧。”

“是,公主。”首領揮了揮手,兩名護衛上前,拔出鋒利寶劍往人脖子上一架逼人放手。

富商一眼便認出劍柄處的圖案,那是只專供于皇室成員才可使用的,他側頭望向不遠處站着的小女孩,渾身透着矜貴。瞬間洩了氣,沒了剛才欺人的氣焰,哆哆嗦嗦開始求饒。

将人放了,富商連滾帶爬正要跑,文馨厲聲叫住他,提醒道:“項鏈。”

一塊緋紅色寶石穿成的項鏈,材質說不上多上乘,而最可惜的是橢圓形寶石碎了一角,觸及還有些劃手。

文馨拿着那條項鏈走到男孩身邊,俯身把項鏈挂在他脖頸上,鄭重道:“好好守護它,別再弄丢了。”

男孩癡愣愣地盯着她,目光灼灼,竟說不出一句話。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他好像見到了光,一身純白的女孩不染纖塵,如天使般降臨拯救了他。

男孩剛想問她叫什麽名字,小女孩卻先一步起身離開了。

有民衆認出了她,是愛薇洛麗公主,都在感嘆高貴的公主怎麽會到他們這裏來,也有人透露出國王正在給公主選拔騎士,或許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贏得青睐。

男孩攥緊手中的項鏈,寶石劃口切開了皮肉滲出一絲血液。

文馨回去時比賽已經進行到後半場,一個大塊頭連戰幾場而不敗,國王直接相中了他。

國王抱起文馨,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指着下方赤裸着上半身正怒吼的大塊頭道:“以後讓他當你的騎士,好嗎?”

文馨窩在父親懷裏,瞥了兩眼那個滿臉橫肉的大塊頭,匆匆收回視線,搖頭不語。

“還有人挑戰嗎?”鬥獸場的場主站上鬥臺,指着身邊的大塊頭道:“沒人的話,今日霸主還是歸......”

話還沒說完,人群中一只手舉了起來,随後響起一句少年音,“我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去,一個臉上纏着繃帶乳臭未幹的小孩,全場響起唏噓聲。

文馨認出了他,是剛才那位紅寶石男孩。

所有人都覺得是一場鬧劇,一個小孩怎麽拼殺得過一個成人,這不純純找死?

國王也是這麽認為,抱着文馨站起身準備離開。文馨單手勾着國王的脖頸,懇請道:“父親在等一會兒吧。”

在衆目睽睽之下男孩站上了擂臺,大塊頭瞧着只到自己腰間的小男孩,蔑笑着開口:“小孩兒,我稍微拍你一下我都怕你受不住。”

臺下還有其他人勸道:“小孩兒,別被拍成肉醬了。”

“快下來吧,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男孩寵辱不驚,高傲的仰起頭,幽深的眸子直直盯着大塊頭,挑釁道:“怎麽,你不敢跟我比?”

大塊頭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沉聲道:“你成功激怒了我。”每天都有人到他面前找死,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既然這個男孩那麽想死,那他就成全他。

場主攔在兩人中間,平常他是不管這種找死行為的,只要看客愛看就成。可今日樓上是有位貴客在,可別真鬧出人命了。

“小孩兒,這不是你玩鬧的地方,快下去。”場主嚴肅道。

男孩朝着上空望去,透過鏽跡斑斑的栅欄,他看到了那一抹白。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全場沸騰了,有人還在勸阻但大部分在起哄。

場主看向男孩,又問了一遍,“你想好了?死了我這不給收屍,叫你的父母親來。”

男孩倔強地抹了下嘴角,“他們早死了。”

場外看客更甚興奮,道:“那就送他下去一家人團聚。”

栅欄門一關,鐵鏈一鎖,直至分出勝負才能開啓。

大塊頭往後退了一步,“小孩兒,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只要向我求饒,現在還是能考慮一下放過你。”

男孩冷冷道:“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說着他取下脖頸上的項鏈攥在手中,把寶石的鋒口露在外面。

随着一聲哨聲,比賽開始了。

大塊頭不在廢話,一個飛撲徑直朝男孩而去。

這場比賽在衆人眼裏毫無懸念。大塊頭身高九尺有餘,四肢敦實的肥肉無疑不彰顯他碩大的體格,反觀小男孩約莫十六七,精瘦的身體,堪堪才到人的腰上腹,光是在體型上便是巨大反差。

所有人都知道小男孩不可能贏,單純把這一場當成了殺戮的狂歡。

就在大塊頭雙手就要抓住小男孩将他撕個粉碎時,只見男孩一個扭身輕松躲過。

大塊頭雖然體型壯,可偏偏就不夠靈活。小男孩輕盈的身軀,叫他如何也抓不住。

大塊頭抓不到人感覺自己被戲弄了,怒罵道:“你就只知道躲嗎?!”

男孩默不作聲,一次次躲閃來人的進攻。跟屬泥鳅似,大塊頭每次剛要抓到他,他便從他手上又滑走。

國王饒有興趣地看着下面,對小男孩充滿了好奇,“知道力量懸殊,利用自身優勢先消耗對方。”

文馨睜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男孩,他與之剛才好似變了一個人。

大塊頭已經被累的氣喘,終于把男孩逼到一角,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小兔崽子,我看你還往那兒跑?”

看着面前要把他吃掉的男人,男孩的眼神越發堅毅,他攥緊手中的寶石片,成敗在此一舉。

大塊頭雙手一抱,重心往前一壓。小男孩爬上栅欄,借助助力往上反跳,單手用力一劃,直接在大塊頭脖頸上劃開一個口子,頓時鮮血噴湧血濺當場。

一招斃命。

血液噴濺到男孩臉上,臉上本就纏着污濁的繃帶瞬間染上了鮮紅,他冷眼旁觀着大塊頭捂着脖子重重倒地,仿佛這一切不是他做的一樣。果敢冷靜,此刻在小男孩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男孩又再次擡頭望向空中的閣樓,這次他終于看到了那位純潔的天使,她也正注視着他,她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

文馨怔怔,居高臨下指着他道:“我想要他。”

當我的騎士。

……

小男孩單膝跪在公主面前,俯首輕吻公主白嫩的腳面。勇敢的小男孩成了公主的騎士,從此他的職責只有一個,時刻保護公主的安危,哪怕付出生命。

回到王宮,文馨把人招到面前,好奇的詢問着名字。

男孩垂下眼眸,幽幽道:“我叫保馬伽優。”

文馨聽着這名字,眉一挑,笑道:“你不會還有個兄弟吧,叫寶馬加油站?”

小男孩顯然沒明白文馨其中的含義,搖頭直言,“家裏都死光了,只剩我一個人。”

文馨斂起笑,想起剛才他在鬥臺上說的,也是一個可憐人。但這個名字讓文馨喊全名實在想笑,文馨想了想又道:“那以後我就叫你伽優吧。”

伽優望着公主,眼裏充滿了光,努力克制自己欣喜若狂顫抖的手,道:“是,公主殿下。”

伽優臉上的繃帶換成了面具,他從不摘面具不以真樣貌示人。公主也曾好奇他面具後面的容貌,每次想要去摘,伽優皆心驚膽戰地跪在地上,道他樣貌醜陋恐污了公主的眼。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樣貌醜陋為真,就怕公主看後心生嫌棄不在要他了。

文馨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動不動就跪,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我不看就是了,快起來。”

公主最不喜歡的便是伽優一副古板作态,說話像大人做事也像大人,明明比她大不了幾歲。現下的愛薇洛麗還未成年,正是貪玩的年紀,一天不是在莊園裏撲蝴蝶就是在城堡裏瞎跑。

那天公主心緒來潮想玩捉迷藏,卻被伽優回絕了。他右手搭在肩膀上鞠躬行禮,說着捉迷藏違背了時刻不能讓公主離開自己視野的原則,恕難從命。

那是國王給他下達的命令,除公主沐浴睡覺他在門外守着,其他時刻皆不能讓公主離開自己視野。

文馨光着腳丫站在椅子上,明媚的陽光從窗邊傾瀉而下,灑在了書桌上也灑在了公主純白的裙面上。她聖潔如光,如人世間跳動的精靈,時刻刺痛着伽優的眼睛。

半晌,公主笑着對他說:“誰讓你找我的?”說着公主跳下椅子,“我們一起藏起來。”

伽優低下頭不再看公主,仿佛多一秒便是亵渎。公主站在他面前,陽光照射投出影子。

他就像影子,永遠臣服于公主腳下。

見伽優愣在原地不說話,文馨湊到他面前,用那天真的眼神望着他,詢問着,“好不好?”

不說話便是默認,公主拉着伽優一路小跑出了房間。

公主臉上斂着笑,神秘兮兮地告訴伽優城堡中間絕密的藏身之點。

“就在最上層的閣樓裏,我們藏在那裏絕對不會有人發現。”

伽優半信半疑地聽着,在這城堡裏只要是在王宮中怎麽可能不被人發現?

那是屬于頂樓的雜物間,推開門飛揚的灰塵立刻飄了出來。環境太差,伽優是不願意公主進去的。

公主站在門口使勁推着伽優,急道:“快進去藏好,別被發現了。”

為了不掃公主的興,最後伽優半推半就還是走了進去。

伽優的身軀在這裏顯得異常局促,不在瘦小的身體,這兩年因得到良好的膳食體格發生巨大變化,由少年往成熟男人的體型發展。

伽優進出這閣樓需微躬着身子,才不至于撞到頭,可對于公主來說卻剛好。

門一關,房間頓時黑了下來,一點光源也沒有伸手不見五指。

公主卻是熟門熟路,扯着伽優的手說:“這裏有沙發快坐下。”

可伽優仿佛被燙着般,立馬抽開手,支吾着說是。

狹小的空間,凹陷的沙發,與公主極近的距離,伽優此刻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連公主問她是不是怕黑,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文馨伸長手向旁邊摸索,摸到一只缺耳布偶兔子,欣喜的一把扯了過來。

她将兔子塞到伽優懷裏讓他抱住,這樣他就不會感到害怕了。

怕黑,從小生長在那種地方,陰暗潮濕暗無天日,從未見過光,又談何怕黑?

伽優指尖摩挲着布偶兔唯剩的一只耳朵,平聲道:“臣不怕黑。”

公主縮在他的一邊,好奇問:“那你怕什麽?”

怕失去離開公主殿下。

伽優心裏的話自是不能說出口,借着黑暗作為掩護,他側過頭看向公主的臉,“臣作為您的騎士,不應該有害怕的東西。”

這句話是對公主說,也是對自己說。

“可是伽優,我卻害怕你離開我。”公主手支起腦袋,一副不谙世事的樣子,還在憂心道:“你會永遠保護我嗎?”

伽優一驚,趕忙起身跪倒在公主腳邊,忐忑道:“公主殿下,臣會永遠保護着您。”

他忠誠,卑微,他不敢奢望那束光,那照耀着世間所有璀璨美好的光。他駐足張望,卻始終不敢上前簇擁。因為他不配,他污穢不堪,陽光下或許不該有陰影。

想着,就那麽守着也挺好,她永遠聖潔,永遠耀眼。

文馨俯下身,撫摸上伽優的臉頰,指尖用力撬動着他臉上的面具。

“公主殿下!”伽優驚慌失措地按住公主幼嫩的手。

然後。

然後文馨就醒了。

……

日上三竿,文馨是被熱醒的,一旁的風扇不知誰給她關了。

文馨坐起身靠在床頭,愣了愣。

自己怎麽又做些奇奇怪怪的夢?

可是讓她回想夢裏的細節,卻死活也記不起來,就記得夢裏有人叫她公主殿下,那個人好像叫……寶馬加油站?

什麽玩意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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