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季燃對此卻毫不知情。
月色昏暗，小樹林枝葉茂密，光線極差，連路都很難看清。
季燃從沒來過小樹林，一時有些分不清方向，跟無頭蒼蠅似的轉了好久，終于循着遠處傳來的些許動靜，找到了地方。
東南方向，邊緣轉角處，老枯樹。
很好。
全部都對上了。
前方影影綽綽顯現出兩個高矮不同的身影，季燃猶豫了不到一秒，便小心翼翼藏在暗處，沒有立刻現身。
相較剛才，他已經稍稍冷靜下來。
現在沖過去也沒用。
先觀察一下，看看這兩個人到底要幹什麽。
一是為了稍後的‘質問’更有底氣一些，二則是……季燃還保留那麽一絲絲的期望。
萬一呢？
萬一袁煜和別人并不是在約會，而是、而是勤勤懇懇深夜對戲，或者其他什麽正經事呢？
季燃唇角抿得極緊，呼吸都放緩下來。
他聽見袁煜壓低的聲音，像是怕被人聽見一樣：“這麽晚約我出來幹什麽？萬一被人看見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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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這麽說袁煜是被對方約出來的，不是主動的？
但季燃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見另一道聲音開口——
“袁煜。”那道女聲異常平靜，甚至帶着些釋然，“我們分手吧。”
季燃：“？？！”
袁煜似乎被驚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怎麽突然提分手？我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你難道是……你還是在介意我和季燃的事嗎？”
女方沒說話。
“我不是都跟你說了，我和季燃只是炒cp。”袁煜嘆了口氣，“《夏夜》的熱度還在，我和他多炒一天cp，就能多賺一天流量。”
袁煜越說越激動：“這對藝人來說不是很正常的事嗎？舒晴，你和我一樣都身處這個圈子，怎麽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呢？我也是在為我們的未來考慮啊！你難道不希望我們可以一起爬到更高的位置嗎？”
“少來這一套。”名叫舒晴的女生冷哼道，“你到底是為了我們，還是為了你自己，你心裏比誰都清楚。”
“我們在一起三年，你和他炒cp就炒了一年多！當初我們在一起，你跟我說我們都在上升期，被人發現談戀愛影響不好，所以我一直配合你，從來沒有向外透露過一點我們的事！”
“就連我爸媽都不知道，我其實有一個談了三年的男朋友！”她語氣急而快，滿滿的都是壓抑不住的委屈和怒火，“你現在和他炒cp，你知道我是什麽想法嗎？我只覺得荒謬！太荒謬了！”
“我明明才是你的女朋友！卻連見你一面都要偷偷摸摸，生怕被人發現，怕被人戳脊梁骨說我是小三！”舒晴的聲音裏帶上些哽咽，“袁煜，你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這番話的信息量太多太多。
季燃勉強壓下震驚，掐指一算——
女生說她和袁煜在一起三年。
而袁煜和他告白，他們正式在一起的時間，是一年零兩個月以前。
季燃眼前一黑。
艹！
他竟然被三了！！！
袁煜：“你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想辦法把cp粉盡量多的轉成個人粉之後……”
“可我累了，袁煜，我不想再等了。”舒晴再次平靜下來，“我覺得你之前說得對，現在的我們應該以事業為重，感情方面的事……以後再說吧。”
袁煜明顯急了：“你現在在氣頭上，我們不說這些事，等你冷靜下來——”
“冷靜你個[哔——]！！！”
突如其來的怒喝聲，打斷兩人之間的談話。
季燃忍了又忍，終于忍無可忍！
他從暗處猛地竄出，直奔袁煜所在之處，擡手就是一拳蓄力重擊！
“狗渣男！吃老子一記重拳！”
袁煜根本沒有任何防備，嗷的一聲被季燃揍翻在地，直接就懵了。
他捂着臉倒地不起，手機從口袋裏掉出來，被季燃撿了個正着。
一旁的舒晴似乎被吓到，往後退了一步，好一會兒都沒出聲。
季燃熟練解鎖袁煜手機，登上他的微博，沒花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另一個號的登錄記錄。
是‘這肮髒又荒誕的世界40298.’。
季燃懸着的心，終于徹底死了。
袁煜從地上爬起來：“阿燃，你聽我解釋！”
“你想解釋什麽？”季燃冷笑，“解釋你為什麽明明有女朋友，卻隐瞞這件事并和我告白？”
“解釋你明明是直男，還恐同，卻還是一邊忍着惡心一邊和我甜甜蜜蜜秀恩愛？”
“解釋你是怎麽一邊接受cp粉對你的喜愛，一邊在背地裏罵他們罵得有多難聽？！”
“可笑我竟然還相信你，還為你說話為你找借口——”季燃大喘一口氣，聲音裏帶上些顫抖：“袁煜，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袁煜怔愣片刻：“……你都知道了？”
季燃破口大罵：“什麽肮髒又荒誕的世界，老子告訴你！這個世界不髒，髒的是你！是你的心！是你看這個世界的肮髒的眼睛！！！”
袁煜終于從地上爬起來：“你把手機還我。”
“呵呵。”季燃冷笑一聲，反而把手機塞給一旁的舒晴，“我覺得，你也有權知道，你等了這麽久的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渣！”
袁煜急了，上前想要搶奪手機：“手機給我！”
個子高挑的舒晴腳下一動，輕輕松松躲開袁煜的猛撲，拿着手機躲到一旁。
袁煜沒剎住車，腦袋嘭一聲撞在樹幹上，疼得他眼前一黑。
這個時間，足以舒晴看清手機屏幕上的內容，再配合剛剛季燃所說的話，舒晴立刻就弄清楚了這件事的真相。
袁煜剛直起身，迎面又是一記猛擊！
“人渣！”舒晴怒喝一聲，一巴掌打上袁煜的右臉，“格勞資滴！勞資今天不錘死你！”
她使足了勁兒，把袁煜整個人扇得一個踉跄，看得一旁的季燃都覺得臉上隐隐作痛。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季燃氣得走來走去，“早知道你這麽不是東西，我就該把攝影大哥一起叫上，好讓粉絲們也知道你的真面目！”
袁煜兩邊臉都腫了，說話有些大舌頭：“你現在後悔也晚了——”
“不晚不晚，一點都不晚。”
旁邊陰暗處卻突然冒出第四個人的聲音。
三人尋聲望去。
攝影大哥上前兩步，從陰暗處走了出來，肩上扛着的攝像頭在黑夜之中閃閃發光。
袁煜：“？！”
舒晴：“哇哦！”
季燃震驚到結巴：“你你你、你怎麽來了？”
攝影大哥面不改色：“我跟着林老師來的。”
季燃：“……林之喬？”
攝影大哥往旁邊挪動一步，露出後方的……唐舟溫梨姜千千裴寧四人。
季燃：“……”
唐舟輕咳一聲：“嗯，我們也是跟着之喬來的。”
季燃瞪着眼睛努力找了許久，終于在五人身後、那一片黑乎乎的陰影下，找到了最後一個人的身影。
林之喬：“……攝影大哥說你和袁煜吵起來了。”
姜千千連連點頭：“沒錯，我們都很擔心你。”
季燃張了張嘴，大腦還沒轉過神，袁煜卻先他一步開口。
“視頻删掉，你要多少錢，我給。”這話是對着攝影大哥說的。
攝影大哥沉默。
袁煜：“五萬夠不夠？”
還是沉默。
袁煜：“十萬！”
攝影大哥表情微動，但依舊沒有說話。
袁煜：“二十萬！”
攝影大哥：“你給的不少，但是……”
袁煜咬牙切齒：“五十萬！”
一旁的林之喬發出一聲極小的抽氣聲。
方導到底給了攝影大哥多少工資？
五十萬啊！
那可是足足五十萬啊！
攝影大哥竟然一點都不心動的嗎？！
攝影大哥嘆了口氣：“你現在就算給我一個億，我也愛莫能助。”
袁煜狠狠皺眉：“你什麽意思？”
“實不相瞞，我這是直播。”攝影大哥說，“直播間在全網十大直播平臺同步推送播放，當前在線人數……”
他看了一眼數據。
但光線太暗，沒看清。
“反正不少。”攝影大哥說，“彈幕挺熱鬧的。”
袁煜眼前一黑。
左臉痛，右臉痛，額頭也痛，心更是絞痛。
他胸口一哽，兩眼一翻天旋地轉，相當幹脆地暈死過去。
恍惚間，袁煜聽見身邊人的交談聲——
溫梨：“呃，需要急救嗎？”
季燃：“不用，死不了。”
唐舟：“救護車呢？”
攝影大哥：“還是不要浪費公共急救資源為好。”
姜千千：“那……補刀？”
舒晴：“這個可以有……算了，還是別了，髒手。”
裴寧總結：“那就直接收屍好了。”
林之喬默默點頭。
對現在的袁煜來說，埋土裏或許才是最合适的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