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各有算計啊
各有算計啊
陳青妤樂不得被蓋章戀愛腦, 最好是對林俊文情深似海那種！
這種傳言，再來多少都是正中下懷，趕明兒她還要找巷子裏有名的大喇叭們再交交心呢。
不過吧，還別說, 陳青妤轉悠了一圈, 用着換糖票的名義, 還真是換到了, 她都以為自己要去黑市兒買了，沒想到還真有人能換。不過換糖票，人家也不吃虧就是了。
說是換, 其實還是花錢的。
陳青妤從中午唠到傍晚，嗓子都有點沙啞了, 不過有收獲啊, 她争取接下來更加讓她戀愛腦這個事兒深入人心, 不過吧, 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兒可不是繼續表現戀愛腦，而是——去買糖。
這一下午兩個小孩兒在家倒是乖乖的, 沒鬧人沒找她，陳青妤表示很欣慰。
懂事的小孩兒還是值得獎勵一下的, 而且大人嘛, 總歸要說到做到啊。
陳青妤：“下來穿鞋, 我們去買糖了，媽媽換到糖票了。”
小佳：“！！！”
小圓：“！！！”
兩個小孩兒都睜大了眼睛, 圓溜溜兒的，不可置信, 陳青妤笑容燦爛，說：“去不去, 不去可就不買了哦。”
“去去去！”
“要去要去！”
這會兒就連話少的小圓都急切的很，奶聲奶氣的嚷嚷起來。
陳青妤翹着嘴角說：“那走吧。”
她鎖了門領着兩個小孩兒出門，小家夥兒蹦蹦跳跳的，陳青妤不着急可不會抱着孩子走，兩個小孩兒跟着陳青妤一起出門，小佳急促的說：“媽媽，快走，要快走的，會關門。”
“對的對的。”
小圓眼睛彎彎，嘟囔：“吃糖吃糖。”
陳青妤直奔距離他們大院兒最近的供銷社，她的糖票只能買二兩，他們一般的工人每個月也就是二兩的份額。好在現在一下子買二兩的還正常，一下子買一斤那才是少數呢。
她選了水果硬糖，沒買大白兔。
現在大白兔還是很金貴的，算是高檔糖果了，但是這個壓秤，能買的就更少了。陳青妤買水果糖，別看是硬糖，但是倒是沒有大白兔沉，陳青妤買了二兩也有三十來塊呢，這糖真真兒不大。
陳青妤當場就剝開三個，娘三兒一個人一個，小佳高興的小眉毛都跳動起來，喊着糖不敢說話，生怕一開口糖就掉了。小圓更是小嘴兒，軟乎乎又滿足的笑。
陳青妤心情也很好的，果然日子過的苦，就想吃點甜的。
陳青妤領着兩個小孩子往回走，覺得幸好開局還有錢，不然這日子可真是難。可有錢就不一樣了，雖然沒有票，但是還能去黑市兒，這就多了點出路。
不過黑市兒不能常去，這也是肯定的。
“俊文媳婦兒，俊文媳婦兒是你嗎？”
陳青妤聽到有人叫她，順着聲音看過去，就見是趙蓉，趙蓉推着自行車，笑着說：“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呢？你怎麽在外面啊？”
她探究的看了陳青妤一眼，陳青妤腼腆的笑，聲音輕輕的：“我帶他們兩個小家夥兒來買糖的，我婆婆昨天晚上就交代我了，不過我沒用，今天走了好幾家才找到有人換，這不，剛從供銷社出來呢。”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小白花一樣。
陳青妤：“趙大姐，你沒上班啊？”
她好奇的看着趙蓉，只一眼就很快的收回視線，她雖然能裝能演，但是她眼神有戾氣，實在是不太能收的住，所以盡量不跟人對視的。
因為眼神兒比較銳利，所以她只能多垂着頭，不過這樣看着就很畏畏縮縮。
趙蓉帶着幾分自傲的看了陳青妤一樣，抿抿嘴，她今天确實沒有上班，她出去找關系了，她家老二今年夏天就要高中畢業了，如果找不到工作，到時候就要下鄉了。
她眼神暗了暗，心情更難受了幾分，生出幾分煩躁。
不過面兒上倒是裝作淡定，反倒是眼珠子一轉，語重心長的：“我今天有事情請假一天的，你這婆婆也真不是個東西，真是好人落在她手裏都要被折騰死，我看你要不改嫁得了，找個好人家，你還年輕，哪裏能這麽蹉跎……”
“趙大姐，您別會這樣說，我婆婆只是太難過了，其實我的日子挺好的。”她柔柔弱弱的，小白花的氣質更搖曳了，她努力散發瓊瑤女主才有的真愛氣質。
哎！
早知道自己能穿越，多看幾遍新月格格學一學了。
她攪着手指，說：“我婆婆也有自己的難處，我跟俊文哥情深似海，就算是我婆婆有什麽難處，我也要多包容的，俊文哥對我那麽好，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怎麽可能再婚？你要是這樣說，不是把我的感情踩在腳底？趙大姐，你也是有過愛情的人啊，你都為了愛情奮不顧身，樂意跟有婦之夫一起，一定也能理解我的吧？”
趙蓉臉色一下子就黑了，她最恨的就是有人說這個，她正要說話，陳青妤倒是繼續了：“我知道，愛情總是半點不由人的。我跟俊文哥更是光明磊落的愛情啊，我自然不能忘記他！”
趙蓉沒安好心眼勸她改嫁，她自然也不介意踩一踩她的痛處了。
嗯，她，陳青妤，就是這樣的人。
你做初一，她是一定要十五的。
她眼巴巴的：“你懂該是咱們大院兒最懂愛情，最懂我的啊。你咋能說出讓我改嫁這種話？這麽冷酷的話，你不該說的。我跟俊文哥那樣好，我跟俊文哥初相識的時候，我們還是……”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陳青妤又開始了，反正就是那一套，翻來覆去的說，換個人就再來一遍呗！
“俊文哥那麽好的人，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遇到那麽好的人了……”
趙蓉握着車把手的手都緊了幾分，呵呵一聲，打斷她的話：“我還得回家做飯……”
陳青妤：“哦哦哦，也對，得早點回去做飯了。那正好，你載我們吧，咱們就能早早回家了。趙大姐，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個大好人。我說你怎麽叫住我，原來是為了帶我們一起走。”
她帶着幾分感動：“我就說啊，咱們大院兒你是最懂愛情的。”
趙蓉：“……！！！”
她臉色都要繃不住了，雖然慣常是知識分子的和氣樣子，但是趙蓉可是從骨子裏都有些傲氣的。她可是五十年代的大學生！是一般人比得了的嗎？
更不要說這個滿口愛情的蠢貨。
“小佳小圓，來，媽媽抱你們，我們要坐自行車回去了。”
她甜甜的笑了一下，說：“真好呢，小佳小圓還沒坐過自行車吧，我們要坐自行車了哦。”
趙蓉繃緊了嘴角，雖然心裏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但是她這個人又是要面子的，她心疼自己自行車，但是還是強撐着面子，說：“呵呵，那你們跟我一起回去吧。”
陳青妤：“趙大姐，你真是個好人。”
趙蓉不想要這個好人的稱呼，自家的自行車一下子載三個人，還不知道壓成什麽樣呢。這是虧死了，果然是小門小戶的，真是沒有眼力見兒。
這就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的，沒見過世面的家庭主婦就是不行。
“我先騎，你們跳上來，我看看能不能帶動你們吧，如果你們上不來，我就沒有辦法了，我沒載過這麽多人。”最好是上不來，她就順勢騎走。
陳青妤：“好。”
她t一手一個小朋友，小佳小圓都眼睛圓溜溜兒的，他們也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的好事兒，真是沒想到啊，完全沒想到的啊。他們竟然能坐車啦！
這是自行車！
趙蓉顯得倒還是挺好，但是誰曾想，陳青妤還挺身輕如燕的，抱着孩子一下子就竄到了車上，半點也沒有耽誤。自行車晃悠了兩下，随即平穩前行。
趙蓉：晦氣！
“媽媽，好快！”小佳動也不敢動，但是卻顯擺的嚷嚷，他家沒有自行車，他還是第一次坐到。
第一次！
小圓跟哥哥一樣，同款小表情，雖然不感動，但是小臉兒又是濃濃的滿足，小朋友就是這樣，就是這麽容易滿足，一塊糖，坐個自行車，就可以很幸福了。
小圓慢悠悠的将下巴擱在了陳青妤的肩膀，撅着小屁股看着沿途的風景，翹起的小嘴兒都停不下來。
小佳：“真好啊~”
兩個小朋友真歡喜，陳青妤是真的很能聒噪，一路上雖然坐着自行車，但是也沒耽誤她的愛情宣言，虧得供銷社距離的算是近，但凡是遠一點，趙蓉覺得自己就能破功崩潰。
不過現在心裏有千萬個不滿意，總歸還是裝的很好的，自行車拐進巷子，一到大門口自行車就停了下來，趙蓉：“到了，到了。”
她忍不住掏了一下耳朵，覺得陳青妤念叨的她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真是個沒有數兒的蠢貨。大大的蠢貨。
陳青妤倒是眉眼彎彎，一副感動的樣子：“趙大姐，謝謝你。”
趙蓉擺擺手，迫不及待的進門，陳青妤放下孩子，問：“坐自行車快樂嗎？”
“快樂！”
兩個小孩兒脆生生的。
陳青妤笑了出來，說：“等以後媽媽有錢了，也給你們買自行車，一人買一個，好不好？”
“好！”
小朋友激動的原地轉圈兒，他們媽媽是最好的媽媽。
不過很快的，小佳就皺着小眉毛說：“奶奶不會同意的。”
陳青妤：“等以後有錢了，你奶奶當然就同意了啊。等你們長大，說不定我們家就能随便買自行車了。”
她領着兩個小孩兒往二院走，王建國老娘王老太豎着耳朵聽了個全程，啧啧啧的撇嘴，說：“這給她吹的，滿口跑火車，也就是糊弄三歲孩子吧。也不看看自己的家底兒，什麽家庭，還敢肖想自行車。買得起嗎她，都不是我看不起她，什麽玩意兒，戀愛腦！”
“王大媽你也別這麽說……”
“我這麽說就不錯了，你見誰家姑娘滿腦子愛情的？糊裏糊塗的蠢貨，你看着吧，趙老太可不會對他們好，喝西北風吧！”
她是很倨傲的，院子裏這些人家可不如他們家的日子，一個個過的那是什麽日子，還敢肖想自行車！這大院兒一共可就三輛，她兒子家占一輛的。
哪裏是那麽不值錢的東西？
王大媽碎碎念，住在隔壁的鄰居自然聽得見，林三杏正在縫衣服，擡頭看了閨女一眼，語重心長的說：“做人要修口德的，她這樣委實不好。你可不能學着這樣。”
頓了一下，林三杏又說：“你也不能學林俊文的媳婦兒，王大媽雖然說話難聽，但是有些話在理兒，她确實有些太戀愛腦了些。你也不能學，但是她對男人真心實意，對婆婆孝順，這就是極好的，你該是學一學的。”
李玲玲嗯了一聲，她垂着頭也在縫小抹布，說：“我都知道的。”
“你沒找到工作也不用着急，獨生子女是可以不下鄉的，反正你能留在城裏，也不用擔心太多。有些大太陽出力氣的活兒，咱也不幹。日子還是過的下去的，總歸你爸上班呢。你看趙蓉的閨女就養的白白淨淨，這樣才能相看一個好人家，女人不管多能耐總是要嫁人的。嫁個好人家才是正經的。媽在托街面上的媒婆兒給你看看，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
李玲玲點頭，應了聲。
林三杏雖然也讀過書，但是性格上又是傳統婦女的性子，深信幹的好不如嫁的好。也一直這樣教李玲玲，李玲玲的性格就有點別扭。她想争氣又骨子裏看不起自己，時常自怨自艾，可是偶爾又得意于自己城市獨生女的身份。
總之很矛盾一個人。
娘倆兒在家裏唠嗑，林三杏：“等會兒你去問問俊文媳婦兒，還要不要糖票。如果她要，下個月的糖票就留給俊文媳婦兒吧，她也太可憐了，日子過的這麽慘，咱就別要錢了。”
李玲玲小聲：“你這樣爸要不高興的。”
林三杏：“做好事兒是積德的，你爸說我也沒關系。”
李玲玲有點不高興，咬咬唇，心裏發悶的放下東西，說：“那我現在就去問。”
她有心反駁她媽，又不想她難受，可是糖票這種東西誰不想要？李玲玲心裏埋怨起陳青妤，幹嘛要來換糖票？她一路來到二院，這會兒陳青妤也回來一小會兒了，眼瞅着鄰居都開始做飯，她也把飯菜熱上了，然後把林俊文的衣服找出來，打算改一改給小佳小圓。
別看陳青妤挺行，但是改衣服真是不會，一時間有點麻爪兒。
她雖然是孤兒院長大，但是這種縫衣服的細致活兒倒是真不會，畢竟現代也不需要縫補衣服啊。
“嫂子，你在家嗎？”
陳青妤：“玲玲啊，進來吧，我在的。”
李玲玲進門，愣了一下，她以前雖然很少進來，但是各家什麽樣兒還是知道的，這突然就幹幹淨淨，倒是讓她吃了一驚。她左右看看，這才想起正事兒，趕緊說：“嫂子，我媽讓我過來問問，你們家下個月還換糖票嗎？”
她媽的意思是白給，鄰裏鄰居不計較那麽多，但是她可不樂意的，使了個小心思，将“給”改成了“換”。
陳青妤笑了笑，說：“謝謝你媽啊，我不用了，我換了一張，多的就不用了。真是謝謝了。”
李玲玲松了一口氣，真心的笑了出來，說：“那行，我回家告訴我媽一聲。”
她一眼掃到了放在炕上的衣服，驚訝：“這是……”
陳青妤輕柔的說：“這是俊文的衣服，我拿出來看看，就好像他在一樣。”
李玲玲瞬間抖了抖，說：“那那那、那我先走了，我還有活兒。”
她總覺得瘆得慌，人都死了，拿着衣服出來緬懷，怪吓人的。
李玲玲嗖嗖的走了，陳青妤琢磨了一下，又給衣服收起來了，算了，不會改就先別改了。還是看看開沒開鍋，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趙老太在食堂上班，他們食堂早一個小時上班，下班自然也是早一個小時的，她可不在廠子裏多待一分鐘。憑啥讓廠子占這個便宜？那可不行。
堅決不能耽誤她一點點時間。
趙老太回來的早，一進院子就看到幾個老娘們在前院嘀嘀咕咕，隐約聽到“俊文媳婦兒”的字樣，她立刻停下腳步，張口就罵：“你們這些缺德東西背地裏說我兒媳婦兒壞話是不是！好啊！你們真是欺負老實人啊，欺負到我家頭上了！”
“趙大媽，你這是什麽話，我們可沒有這個意思。”
“就是，我們可沒有的，我們說的可是俊文媳婦兒對你兒子死心塌地，真心實意，你該高興才是。”
趙老太吊着眼睛，盯着幾個人，見大家面色十分坦蕩，哼了一聲，說：“這還用你們的說？我兒媳婦兒自然是向着我兒子的。別看我兒子沒了，我兒媳婦兒對他可是很有心的。”
趙老太得意洋洋，她能吹的，就是這一點了。
“你們誰家都不如我家的。”
她叉着腰，大搖大擺的回家，走到二院兒，看到史珍香出來倒水，趙老太瞬間想到昨晚還沒有結束的戰鬥，嗷了一聲，就撲上去，叫：“史珍香，看我一拳！”
“啊，你這個老虔婆，你又發什麽瘋？”
趙老太：“昨天的事兒還沒完呢，那是下雨了我着急收東西，事情可沒完，你給我說清楚！你為什麽跟蹤我兒媳婦兒！你個沒安好心眼的！”
她揮舞胳膊就撓上去了，史珍香掙紮開，罵道：“趙老太，我看你死了兒子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別以為我好欺負。我可不怕你，你碰我一下試試，我兒子可不是吃素的！老娘可好幾個兒子呢！”
趙老太一愣，随即就地一躺，蹬着腿兒哭鬧：“大家快來看看啊，史珍香欺負人了啊！天爺啊，沒有天理了啊！史珍香跟蹤我兒媳婦兒還t死不認錯啊！她不認錯還拿兒子壓人啊，大家快來看看啊……欺負人啊！你兒子多就能蠻不講理，就能了不起啊。這還是新社會嗎？欺負人啊！”
她原地打滾兒撒潑。
她一鬧起來，就有一群人出來看熱鬧了，唯獨陳青妤沒有出門，嗯，習慣了，她才來這麽兩天，就已經習慣趙老太這一出兒了。陳青妤沒事兒人一樣切着菜，切好了，做好了一切，這才出了門。
趙老太還在史珍香家門口打滾兒，間或一腳還要偷襲一下。
“殺千刀的靠着兒子多欺負人啊……”
“史珍香不做人啊……”
“快來看看啊，史珍香欺負人啦！”
史珍香氣的不行，她怒道：“你有完沒完了，可沒有惡意，我就是看你兒媳婦兒出去，不放心才跟出去的，這做好人還不行嗎？你這人不識好歹。再說這都是昨天的事兒了，你咋還沒完沒了了？咋的？今天還有下半場是吧？”
趙老太：“不管因為啥，你跟蹤人就是不對，你要是真是你說的那麽好，你就光明正大啊，你偷偷摸摸還想騙人？你騙不過我！騙不過！”
史珍香：“啊，啊啊啊！”
她被這老虔婆氣的哆嗦了：“我打死你！”
突然，陳青妤帶着哭音沖出來：“史大媽，你要打就打我吧！我婆婆年紀大了，禁不住啊！我知道她可能沖動了一點，可是也是真心關心我，再怎麽也不能打死她啊……人命關天啊！”
她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可憐樣兒了。
“嗚嗚嗚，你要打死就打死我吧！”
她作勢擋在了趙老太的面前，哭哭啼啼：“你饒了她吧，我們惹不起你，真的，我們怕了你了，以後不會多說一句話，你不要讓你兒子打死我婆婆啊。”
史珍香：“？？？”
她是這個意思嗎？
她是吓唬人啊。
這哪裏就是真的要打死人了？
啊啊啊！
這話聽着怎麽好像他們好像是惡霸一樣啊。
“俊文媳婦兒……”
陳青妤立刻說：“我懂，我懂的，我們家以後絕對不惹你家人，以後看見你我躲着走，這還不成嗎？婆婆，我們走吧。求你了，咱們惹不起他們家，我們算了吧。咱們家孤兒寡母的，人家家裏可有好幾個兒子呢，惹不起的。真要是偷偷套麻袋打我們一頓，我們都沒出兒說理啊！”
趙老太這會兒大概看明白了陳青妤的意思，趕緊配合着拍着大腿哭鬧說：“我的兒啊，你走了這人家都要蹲在咱家的頭上拉屎了啊！我們難啊！你看看啊，你看看他們這欺負人啊！好好好，我聽我媳婦兒的，我聽我媳婦兒的吧，我們不惹你還不成嗎？”
她幹嚎着，幹打雷不下雨，但是嚎的前院兒後院兒都要冒頭兒了，就連隔壁大院兒都隐約聽到點動靜兒了，在他們大院兒門口探頭探腦。
“出啥事兒了啊？這怎麽擱地上躺着呢？”
“不曉得啊，好像是史大媽要仗着兒子多打死趙老太。”
“啊？這也太……雖然趙老太确實煩人，但是人家兒子剛沒就這樣，不太好吧？”
“會不會是誤會啊，我覺得史大媽挺好的。”
“那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曉得呢。”
“這倒也是。”
史珍香自覺自己人緣兒挺好的，但是沒想到別人竟然這樣看她，一時間氣的不行，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她這個張牙舞爪的樣子再對趙老太狼狽的樣子還有陳青妤的哭哭啼啼，高下立現啊。
人嘛，都是同情弱者的。
反正事不關己，做好人自然是可以的。
“史大媽，這就是你不對了，你看你何必給人逼到這個地步。”
“就是啊，你跟蹤人家兒媳婦兒，人家要個說法也沒毛病啊。”
“我看也是啊。”
陳青妤瑟縮着扶着趙老太：“婆婆，咱們回去吧，我們回家吧。”
趙老太：“走走走。我惹不起，我惹不起行了吧？啊呸！禽獸不如！”
趙老太鬧了一場，可憐退場，不過實際上，她可是占了上風的。平日裏都是那個該死的史珍香最會占據道德高點，呵呵，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讓你也感受感受我的滋味兒。
趙老太心裏真是暢快極了，自從他家老頭子的工作被騙走，兩家就不對付，他們家明明針對自家了，但是偏是每次都是能夠站在道德高點，總是能踩着自家立人設。
若不是她兒子俊文還有點手段，他們家怕是真要挨欺負的。
今天這一出兒別看沒打人，但是她真是痛快！
她贊賞的看着陳青妤，低聲嘀咕：“你有這個能耐，以前咋不使出來呢，以前吃了多少虧啊。”
陳青妤：“以前有俊文。”
這話一出，趙老太也沉默了一下。
不過陳青妤倒是很快說：“好了，饅頭熱好了，我炒一下菜就吃飯了。”
她倒是沒強求趙老太幹，畢竟趙老太還上班，趙老太磨蹭着走到門口往外看，就見史珍香氣現在還沒緩過來，這一招兒慣常都是她用的，如今讓別人搶了先，她真是氣死氣死了。
人都要爆炸了。
趙老太看她氣哄哄的樣子，嘿嘿一笑，惡意的沖着史珍香做了一個怪臉，捏了一把鼻涕作勢甩出去，更是給史珍香氣個倒仰。
“啊啊啊啊！趙大丫，你該死！”
史珍香，破防了。
趙老太嘎嘎樂，哎呦喂，果然也不是只有動手才快樂。
史珍香，你也有今天！！！
趙老太這真是解氣啊，不過圍觀群衆可沒看到趙老太做怪臉，一個個都被史珍香吓了一跳，個頂個兒的勸說：“史大媽，你這是幹啥！都是一個大院兒的，也不至于這樣啊，你說你也不占理。”
“是啊，你都不站道理，咋還這麽兇呢，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是啊是啊。”
“你咋還發瘋了？”
史珍香越聽越暴躁，抓着自己的頭發：“啊啊啊！滾滾滾！都滾蛋！”
她怒火中燒的回到自家，咣當一下子把門砰的一聲砸上！
混蛋！都是混蛋！
“史大媽火氣也太大了吧？我們好心好意的勸她，她倒是這樣，真是不可理喻。”
“誰說不是呢。”
“我看她也不是啥好人。”
轟隆隆！
“唉我去，怎麽又打雷了！”
“最近雨水真多。”
“春天多雨啊，就是這家裏到處都潮乎乎的，真是煩人啊，本來尋思燒草多少能省點，這整天下雨柴火都濕了根本引不着……”
“可不呢。”
大家趕緊又各自回家，看熱鬧雖然有意思，但是卻沒自家事兒重要。大家都散了，趙老太解氣的唾了一口，得意洋洋：“史珍香這個老虔婆，最好氣死她！”
陳青妤輕聲笑了一下，說：“準備吃飯了。”
陳青妤不喜歡史珍香，她是有原主兒的記憶的，并且不是旁觀的那種感覺，十分能夠感同身受。所以她記得，這個史珍香真不是個好東西。她剛嫁過來那會兒，她時常挑撥他們家夫妻關系婆媳關系，虧得她沒有上當受騙。後來跟林俊文兩個人一碰，嘿呦，果然是知道這老大娘幹的不少缺德事兒。
徐高明史珍香夫妻明明是騙了趙老太拿走了工作，還害的他家至少損失了五十塊錢，但是他們夫妻倒是舉着大旗暗戳戳的沒少針對這娘倆兒。
大概是做了壞事怕人家苦主翻盤，他們反倒是沒完沒了。
她們家現在之所以被人盯着工作，也是那個事兒落下的後遺症，因為好算計啊，其他人自然就覺得我上我也行。
“你在食堂工作的怎麽樣？”陳青妤問了起來。
趙老太一甩頭：“挺好，都是些三八婆，男的女的都一樣，就會說小話兒，陰陽怪氣，不過我知道，他們都是嫉妒，都是大大的嫉妒，嫉妒我将來可以拿退休金，我還不知道他們？呵！巴不得我是跟他們一樣倒黴的老太太呢，我跟他們比？掉價兒！”
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守着食堂，吃的就不太擔心，趙老太早上中午都是在食堂吃，他們這樣的廚房幫廚兒總歸不用買飯，食堂的剩飯剩菜，他們可都包圓兒了。
趙老太讓這兩頓飯就俘獲了。
這食堂再清淡，做的也比自家好啊。
她去食堂，可真是去對了！
早上的時候趙老太還怨念早起，但是這會兒就是滿滿的欣慰，他們大院兒這些老大娘啊，都不如她。趙老太有心要問問陳青妤白天在家幹啥了，但是擡眼看了她t一下，沒敢言語。
癫婆惹不起！
趙老太這兩天沒少挨揍，現在還頂着鼻青眼腫，可不敢嘚瑟。
人嘛，總歸能老實幾天的。
陳青妤悶頭吃飯，沒一會兒就幹掉了十來個饅頭，趙老太嘴角抽了下：“……”
“你去刷碗。”
她指使趙老太，又說：“小佳小圓，給炕擦一擦。”
他們家飯桌是擺在炕上的炕桌，吃完飯總是要擦一擦的。
“好~”
小奶音響起，兩個小孩兒颠颠兒的拎着小抹布開始幹活兒，小佳更是撅着小屁股，呼哧呼哧，陳青妤檢查了一下，豎起大拇指：“很幹淨，棒棒的。”
小佳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
趙老太不敢挑事兒，也老老實實的刷碗，只感嘆家門不幸，娶妻沒娶賢啊。
陳青妤可不管她的小心思，趴在窗口往外面看，趙老太下班早一點，但是這會兒家家戶戶也都下班回來了，院子裏傳來飯菜的香氣，天色陰沉沉的。
陳青妤：“趕明兒如果不下了，我去郊外采蘑菇。”
她回頭：“如果我傍晚回來晚了你就做點飯。”
趙老太憋悶的嗯了一聲，她上班咋還是她做飯！但是一想采蘑菇，又覺得也是蠻好，她問：“你認識嗎？可別是采到毒蘑菇，我跟你講，有些菌子不能吃的。”
說起這個，趙老太就得意了，她說：“如果你拿不準，就等我回來，我是認識的。”
陳青妤詫異的看向了趙老太，在她的印象裏，趙老太可是偷奸耍滑，很少幹活兒，坐在家門口縫衣服就能縫上一天的。大概是陳青妤詫異的眼神兒太明顯，趙老太擡頭挺胸，驕傲的說：“這就不知道了吧？我娘是雲南人，我是十來歲跟着老娘來四九城投親的。”
陳青妤恍然大悟，她說：“那行，我如果有拿不準的也摘回來，你撿撿。”
趙老太立刻更加得意，驕傲的瞥了陳青妤一樣，呵！能打又怎麽樣？還不是不如她？她可是見識多廣的老太太！一般人比不上。一個小媳婦兒，吃的鹽還沒有她走的路多，算個嘚兒！
“那孩子咋辦？”
趙老太突然想起來一茬兒。
陳青妤：“我帶着他們。”
雖說帶着兩個小拖油瓶是挺麻煩的，但是誰讓趙老太是個整天得罪人的，這大院兒的人可都煩死她了。陳青妤輕易可不會把孩子交給別人帶。
再說，在陳青妤的記憶裏，每次下完雨，大院兒也有旁人會去郊外采蘑菇，家庭主婦可不就是如此，丁是丁卯是卯的計算着過日子，蘑菇是頂頂不錯的好東西了。有些老鄉去黑市兒賣，也比一般的小青菜貴一點。
因着這個，每次下完雨，不少人都會成群結隊的去郊外，有點收獲總是好的。
這大部分人都會去，就算陳青妤心大敢托付孩子，恐怕也沒有人托付的。
陳青妤：“小佳小圓今天早點睡，如果明天是個大晴天，咱們就上山，好不好？”
“好！！！”
清清脆脆小奶音。
小佳小圓兩個小孩兒平日就是陳青妤帶的，陳青妤很少出門，他們出門也不多，活動的地兒就是大院兒這一畝三分地，這會兒想到的能去郊外，忍不住激動的湊在一起叽叽喳喳。
這雨後能夠撿蘑菇，可不是陳青妤一個人想到的好主意，人人都能想到呢。
大家過日子都是很仔細的，別看現在城裏日子比農村好，可是也不是啥也不缺的。凡事兒都憑票購買，真的很有數兒了，遇到陳青妤這樣能吃的就完犢子。
陳青妤琢磨去郊外采蘑菇，這會兒好幾家也是一樣的想法，同樣的二院兒，史珍香做飯的時候摔摔打打，想到今天吃了虧就生氣。徐高明：“你摔摔打打的又有什麽用，難道你摔打就能給面子找回來？”
別看他腳都骨折了，但是今天還是堅持上班了，輕傷不下火線！
他濃眉大眼，但是人卻屬實不咋地，他臉色并不好看，說道：“你在家發火摔打又有什麽用，倒是不如給他們一個教訓。我看啊，他們家最近倒是跳的厲害，該是給他們家點教訓了！我本是看着林俊文死了，給他們家留點面子，但是一家子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兒，倒是蹦跶的歡，那我也不用顧及他家死人了。兩個女人都是林家的外姓人，保不齊就要改嫁，要什麽工作，一點也不知道讓給更有需要的人，自私自利。現如今來趙大丫那老虔婆接了班，我倒是不好操作了。可恨！看來還得讓她們受點教訓。”
史珍香一下子來了精神，說：“老頭子，你有啥好主意？”
徐高明微微一笑，故作高深：“如今不就是天時地利？”
史珍香不懂，徐高明意味深長：“這雨後可是該撿蘑菇了。”
史珍香依舊不懂，疑惑的看着徐高明。
徐高明默默嘆了一口氣，感嘆自家老婆子的愚鈍，他說：“她一個城裏長大的姑娘哪裏懂什麽蘑菇？這幾年也很少看她去撿蘑菇，必然是不認識的，你明天勸她一起去，到時候遇見毒蘑菇就塞到她的筐裏。”
史珍香眼睛一亮，壓低聲音：“這主意好！”
不過很快的，她有點點心：“這……會不會毒死人？殺人可要吃槍子兒的！”
她又害怕了。
徐高明無語，他說：“你怎麽那麽實心眼，你非得找那見血封喉的？那一下子就能給人毒死的蘑菇才幾種啊！大多數不都是吃了遭點罪？撿了這麽多年，你對蘑菇還不熟悉？找一些普普通通有毒，但是毒不死的那種蘑菇不就成了？”
“是了，是了是了！我認識的蘑菇很多的。”
“那不就是了？”
史珍香：“可是……俊文媳婦兒一般都不去撿蘑菇的，我們兩家關系也一般，我找她，她未必去啊。”
徐高明：“……”
他時常以為妻子太過不靈光而痛心疾首。
想他徐高明，為人高明，怎麽就找了這麽一個老太婆。
他語重心長：“你那腦子是石頭蛋子嗎？就不能想想主意？今天趙老太不是揪着你跟蹤陳青妤這事兒不放嗎？你明天拿一瓶桃罐頭過去道個歉，然後順勢找她一起采蘑菇，這多順理成章？不僅能給她诓騙去，還能順勢洗一洗今天的名聲，有個好名聲，做啥都更容易，名聲可不能壞了。雖說損失一個罐頭，但是卻能凸顯咱家的真誠與他們家的得理不饒人，一舉三得，多好啊。”
史珍香拍着大腿：“你說得對，對對對，老伴兒，你可太聰明了。”
徐高明微笑，驕矜的說：“我就是廠子裏職位差了點，不然這大院兒的管事兒，非我莫屬。還能輪到馬正義？如今他還壓我一頭，委實可氣。”
“老伴兒，委屈你了。”史珍香握住了徐高明的手……
徐家已然有了算計，這會兒中院的另一家也烏雲密布的，趙老太接班，他家是最憤怒的。範大姐三個孩子，她家可是實打實的重男輕女，大閨女下鄉的那會兒，她是半點也沒出力。如今輪到老二，急的火急火燎，本來是瞄着對門林俊文那份工作的。
但是沒想到趙老太接班了，如果接了班，輕易是不會換人接替的。範大姐夫妻希望落空，她家兒子石曉偉也在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媽，我不下鄉，反正我不下鄉，鄉下的日子多苦啊！我不去，李玲玲那樣的賠錢貨丫頭片子都能不去，我憑啥要去！反正你們得給我想辦法。我可是你們的長子，是要留在城裏給你們養老的，你得想想辦法啊。”
範大姐：“我明天再去廠裏打聽打聽吧，現在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有錢都買不到。我今兒還看到趙蓉請假了，估計也是出去跑這事兒，也不知道有沒有頭緒。”
石山搖頭：“他家比咱家的問題可嚴重，咱家閨女可是已經下鄉了，他家一個也沒下鄉呢。你瞅着吧，等六七月份高中畢業，街道辦保準第一個去他家。還想一個孩子也不下鄉？哪裏有這樣的好事兒。”
提到袁家，石曉偉立刻起身：“去找雪雪，她們明天要上山采蘑菇，我也要參加的。”
他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範大姐：“哎，哎哎……”
她黑了臉：“這小子就知道讨好袁家那丫頭，明天也不是周末，他們怎麽不上學……”
石山打斷她：“他們學校明天又放假了。”
範大姐嘟囔：“怎麽又放假！沒完沒了整t天放假，這個學上的。他也是，圍着袁家丫頭不放。現在就這樣，将來還不娶了媳婦兒忘了娘？”
石山倒是不贊同：“你就別那麽多事兒了，誰不是打年輕那會兒過來的？皓雪這丫頭是我們看着長大的，是個好的。”
眼看範大姐又要掰扯，他趕緊轉移話題：“哎，要不你明天也請假吧，這雨後大家都上山采蘑菇，你也去，拉上對門兒的小寡婦，探探虛實。現在想要找一個工作實在太難了，咱們還是再看看林俊文留下來的這個工作，有沒有可能拿到手……”
範大姐想了想，點頭：“行。”
兒子的事兒最重要。
這大院兒需要工作的可不是只有他家，還是得主動啊！
陳青妤不盯着自己的人挺多，不過就算是知道也不怕的。她可不是一個任人算計的。
淅淅瀝瀝的雨水又是響了一宿，陳青妤倒是睡得挺好的，倒是趙老太又惆悵了，她昨晚還是想要趁着睡着壓制癫婆，但是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這一覺就是大天亮，壓制癫婆，再次失敗。
早上出門的時候，趙老太還無精打采，又罵罵咧咧走在上班的路上，她咋就能睡的那麽實呢，她明明強撐着想等陳青妤睡了就起來，咋自己就先睡了啊！
苦！
麻辣隔壁！
趙老太一路口吐芬芳……
李長栓：“……晦氣啊！”
天天早上都能遇到這個老虔婆，天天早上都要聽她罵人！
晦氣啊，就天天跟這樣晦氣的玩意兒同路。他還怎麽生兒子？
兒子都要吓跑不投胎了！
煩死了！
煩死煩死了！
李長栓也一路罵罵咧咧……
偶遇的早起上班工人：“…………………………”
怎麽又是這兩個滿口噴糞的！
快走快走！
趙老太他們上班早一點，其他人倒是都晚，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早上熱鬧的喧嘩了起來，叮叮當當做飯的聲音，還有刷牙洗臉的洗漱聲，還有人說話的動靜兒，陳青妤揉着眼睛坐起來。
她今天倒是沒睡回籠覺，要上山呢。
陳青妤揉着眼睛套衣服，春雨之後倒是沒有更冷，可是最近的天兒本來就不暖，她穿着棉襖，根本脫不下。
“俊文媳婦兒，陳青妤，青妤啊！在家吧？”
陳青妤：“在。”
她一開門，就看到史珍香拎着一個桃子罐頭，眉開眼笑的“慈祥”樣兒，她嗓音洪亮，生怕別人聽不見：“青妤啊，我來給你送個罐頭，前天傍晚的事兒，是大媽不對，但是大媽真的沒有壞心，可你婆婆實在不能理解我，我這……”她故作失落，随即立刻說：“我給你拿個罐頭賠禮道歉，你原諒大媽莽撞，成不？”
陳青妤挑了挑眉，突然就笑了出來……
哎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