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偶遇
偶遇
傍晚時分, 家家戶戶都坐在外面乘涼。
最近天氣熱了起來,大家晚上不着急休息,都坐在院子裏唠嗑,他們這是五進的大院兒, 人多的很。基本上就是前院兒一撥, 後院兒一撥。中院兒還有一波, 男同志和女同志基本也都分開, 各唠各的。
這一唠嗑兒就會唠到天黑,倒是也省了電。
不過倒是也有一些人家除外,像是幾家要考試的, 這會兒都亮着燈複習呢。先別說複習的怎麽樣,但是看起來可真是不太好。一個個都灰頭土臉, 面有菜色。
就連複習的最好的袁皓雪都蒼白着一張臉, 頭發随意的紮了個低馬尾, 可不像是平時那麽立整兒。進進出出都有幾分渾渾噩噩, 像是沒魂兒一樣。
陳青妤覺得吧,他們現在倒是有幾分幾十年後的考公狀态了, 人都學的呆滞了,但是卻又不知道自己學的方向到底對不對。他們都不想下鄉, 可是報名的那真是太多了。
陳青妤看着他們一個個壓力大的樣子, 再次感嘆好在她沒往上沖。
要說起來, 陳青妤還真是不敢說自己就能考上,她雖然是讀了大學的, 但是她是體育特長生,而且她拿過大獎, 都符合特招的條件了。
但是也因為打小兒就專心訓練,所以學習成績也就t普通中的普通。
至于“原主兒”, 她讀高中的時候,正是鬧騰的最歡的時候,上課根本不太講課,她後來又趕上外公外婆去世,她上學也是精神恍惚的混日子。
所以要說學習,陳青妤真的不行。
陳青妤覺得自己大概是全網學習最差的穿越黨,人家別人都是輕輕松松清華北大。
她,陳青妤,工廠招工都覺得自己考不過。
哦,其實也不是覺得,而是肯定考不過,陳青妤這會兒對自己還是有點避暑的,她就從來沒有學習好過啊。所以啊,陳青妤覺得,怪不得自己不是女主呢。
女主哪有學習不好的,嗚嗚!
就說袁皓雪吧,人家就有幾分女主姿态,聽說學習很不錯呢。
不過陳青妤也不羨慕,她雖說學習不行,但是她有自己的優點啊。
做人要自信!
她可不是為難自己的人,這不,看着大院兒考試黨一個個那發黑的眼圈兒,陳青妤覺得學渣就不要挑戰自己了。
真的,做人,也要有點自知之明,有自己的覺悟。
學渣的覺悟。
陳青妤她們都坐在前院兒閑話家常,李玲玲飄出來上廁所。真的毫不誇張,她走路都發虛,距離考試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李玲玲的狀态也越來越不好。
整個大院兒,她是最沒有優勢的。
除了她,就是袁小翠了。
因為她們只有初中畢業,能報的崗位更少,這種要求低的崗位,報名的人自然更多。李玲玲心知肚明,所以壓力更大,她沖着大媽大嬸子笑了一下,算是打過招呼,一個人往外走。
林三杏趕緊的:“玲玲啊,上廁所也別磨蹭哈,你得趕緊學習的。”
李玲玲頓了一下,聽話的點頭。
趙大媽:“我勒個去,你這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這上廁所還有時間的要求?”
林三杏柔弱的說:“這話也不是這麽說的。我哪裏規定這個了?不過年輕的姑娘總歸不像是我們歲數大有定力,我得多叮囑着。如果不多學,咋能考得上?”
他家閨女初中畢業這麽久,也沒有人安排工作,臨時工的也沒有,只能靠在街道打零工接活兒,林三杏可是盼着這一次有個好結果呢。
別看是臨時工,但是大家都指望臨時工能轉正。所以那是鉚足了勁兒。
再說,每年有多少人要下鄉啊,誰不想有個出路。
競争太大了啊。
林三杏咬着唇,心裏很為女兒着急。
“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學□□歸是好的。”
王大媽:“那倒是,你家閨女這歲數也不小了,趕緊找個正八經兒的工作,人也該再找個對象了。如果沒有正式工作,找對象都不容易。人家誰不想找個有工作的啊。”
林三杏嗯了一聲,說:“可不!”
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就看向了袁小翠。
相比于其他幾個人拼死拼活的複習,袁小翠是半點也不看書,整天還是混跡在人群裏閑磕牙。
大概是察覺到了林三杏的視線,王大媽問:“小翠啊,你咋不在家複習啊,我看你姐姐皓雪複習的可認真了。”
袁小翠:“我再複習也不如她,複習幹啥?趙蓉答應要給我找個工作的,我等着她給我忙活。”
她現在都不叫趙阿姨了,一水兒的叫趙蓉。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自己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其他人不知道,所以對袁小翠很是搖頭。并且也不太相信趙蓉會不管皓雪,給小翠找工作。
她一個私生女,哪裏比得上皓雪?
王大媽陰陽怪氣:“你倒是不客氣,這張口就要工作,哪裏有那麽多工作?你想的倒是挺好的。”作為老人,他是很看不上袁小翠的,不尊敬長輩的白眼狼一個。
其他人也是一樣,因為袁小翠對趙蓉态度不好,大家多少都看不上她。
袁小翠才不管那些呢,她還看不起這些人呢。
誰家沒有破事兒啊。
袁小翠張口就來:“什麽叫我張口就要工作,他們給我找個工作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如果找不到,趙蓉可以把工作讓給我啊。她搶了我媽的男人,付出這點有什麽不對?再說,我媽可是給我爺奶養老送終了的。我爸可愧對我親媽,總該補償我吧?”
袁小翠不好說趙蓉算計她,她一個女娃兒,也不想沾染那些不正經的事兒,所以只能拿這個說事兒。
“我媽是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有委屈的,我這個做女兒的不能收好處嗎?反正既然接我進城,我就要留在城裏,下鄉是不可能下鄉的。皓雪下鄉,我都不能下鄉。再說了,趙蓉都答應我了,一定會給我安排一個工作。那我擔心啥?”
袁小翠得意的揚着下巴。
陳青妤看着袁小翠這個樣子,覺得她還真是有點單純啊。
趙蓉答應了,她答應有個屁用啊。
答應了可不一定就能做到的,這就把人糊弄住了?
陳青妤垂垂眸,随即擡頭說:“趙大姐門路還挺廣的,都敢承諾一定可以有,真厲害啊。”
其他人聽了也若有所思,王大媽不樂意,說:“她就是個普通工人,走幹部崗也是普通工人,裝什麽大尾巴狼,我才不相信她有那麽多能耐呢。”
黃大媽:“我看也是,吹牛逼誰不會,到時候看啊,我倒是要看看她能給你找個啥工作。”
袁小翠:“哼,你們就是嫉妒。”
陳青妤又看了袁小翠一眼,覺得她果然還是年輕,竟然真的相信趙蓉的話。她是忘了以前趙蓉忽悠過她多少次。陳青妤左右看看,說:“趙大姐今天沒出來唠嗑兒啊?”
袁小翠:“她出去幫我找關系了。”
哼,趙蓉厲害又怎麽樣,還不是被她拿捏,反正她就是要一個工作,趙蓉必須給她想辦法。
雖說袁小翠挺沖動,但是也不是對趙蓉沒有防備的,她主要防備的是趙蓉在男女那回事兒上坑她。不過她偷聽牆角已經知道了,上次他們得罪人,竟然被趙蓉找人擺平了。
果然是個心機深的。
所以袁小翠雖然跳,但是也還是有些防備。
“呦!找關系?這都是公平公正的考試,你家找關系,這不太好吧?那對別的用心讀書的人來說多不公平?”範大姐語氣很難聽,臉色也不好看。
如果趙蓉真的能找到關系,那麽他們這認真複習的可不是就吃虧了?
她占了一個名額,那就少了一個名額,憑什麽。
範大姐不高興,林三杏也不高興。
林三杏:“小翠真是命好啊!比不了,大家都比不了啊。”
只有袁小翠沒有看出他們的意思,還很得意呢。
這關于考試的事兒,陳青妤他們家是不沾邊兒的,所以算是大院兒的圍觀者,眼瞅着大家神色各異,她倒是覺得,如果袁小翠真的能上,保不齊也得出事兒。
就範大姐他們肯定要搞小動作的。
範大姐這會兒也開口:“趙蓉出去找關系,你确定是給你找關系啊?說不定是給人家皓雪呢。”
她挑撥着。
袁小翠不為所動:“那肯定不能,她是為我,皓雪學習還是很好的,用不着找人也能考上。”
“你又知道了。”
“皓雪本來就學習好,這誰不知道啊?你家石曉偉也知道。”
範大姐眼神閃了閃。
陳青妤在一旁圍觀,她就覺得啊,範大姐這神态不太對,說不好,但是肯定不太對的。
“陳青妤啊,你家老母雞現在還天天下蛋呢?”相比于這些人關心考試那些事兒,梅嬸子更關心過日子。她家也沒沒有考試的,但是他家過日子可是很緊吧。
陳青妤:“每天都有的,雷打不動兩個。”
他們家兩只老母雞,那還是很給力的。
這穩定輸出蛋蛋啊!
梅嬸子:“我家剛養上這兩只,感覺下蛋不太行啊!”
陳青妤安慰:“我家這養的時間長,你家剛養上,老母雞多少也是不習慣的,你忘啦?我家這個也不是一開始就下蛋的,慢慢讓給他們适應就好了。”
“也是。”
梅嬸子覺得,陳青妤這個小媳婦兒雖然看着性子軟,但是過日子還是不錯的,腦子也靈,她鼓搗的一些東西,都對過日子有加持的。只要不花錢能弄到好東西,總歸是好的。
她說:“可惜我家沒有花盆,不然我也栽一點韭菜小蔥什麽的,冬天裏提個味兒吃個新鮮都是好的。”
“誰家能有花盆啊,你想種就買幾個花盆呗?”黃大媽嘀咕。
梅嬸子:“那哪兒行,一個花盆也不少錢的,這可不行。”
她是想純粹的空手套白狼。
自己花錢買可不行,但是如果t誰家有不要的就好了。
“對了,白大媽,你家老大還不走啊?”王大媽又看向了白鳳仙。
提到這個,白鳳仙就微微一笑,她說:“我家老大,不走了。”
她得意的很,心裏真是樂開了花。
早就想吹噓一下了,但是他家老頭兒說不徹底辦好不要聲張,免得被人算計,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所以白鳳仙這段日子都忍着,直到今天!
今天,他兒子那邊已經辦妥了。
她終于可以說了。
白鳳仙一臉的笑容燦爛:“我家老大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什麽!”
“為什麽啊!?他不是下鄉知青嗎?怎麽能留下來?”
“就是啊!這咋還能留下來?這不符合政策啊?你們可不能強行将人留下來啊,這要是被人知道。工作都要撸下來的。”
“就是啊,白大媽你們可不能糊塗啊。”
“我知道你家疼孩子,但是可不能違背政策啊!你家馬大爺還是做領導的,這要是事兒出了,更是麻煩啊!”
“你可不能沖動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
趙大媽都震驚:“你家也太大膽了吧?還是說,你家要參加廠裏的這次考試?這不是要求咱四九城的戶口嗎?你家找人了?”
“就是啊!你快說說,是要考這個嗎?我也沒看到你家老大看書啊。”
“唉呀媽呀,這一個個的都找關系,一個蘿蔔一個坑兒,你們這麽來,有人舉報可就完了。”
“真是,這天底下哪裏還有公平啊……”
“是不是找人了啊?”
這會兒場面一下子就熱鬧起來,這場面,比天氣還熱。
陳青妤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就覺得大家可真是沒有一個人是為白大媽高興的,全都皺着眉頭,川字紋都出來了,緊緊的盯着白大媽。範大姐她們幾個眼神兒裏更是濃濃的嫉妒。
陳青妤:“……”
果然啊,在這個時候能夠回城,并不會得到大家的歡迎。
這嫉妒中都帶着恨意了。
陳青妤覺得,馬正義應該不會那麽傻讓兒子通過這次考試進廠,但凡是通過這次考試進廠,他不符合報名條件的事兒保準會被翻出來,到時候誰都能上來咬一口了。
沒看嗎?
一直觊觎大院兒管事位置的史珍香都坐直了,眼珠子叽裏咕嚕的轉,不知道琢磨什麽呢。
白鳳仙又高興又得意,但是一瞅見大家這神态各異,強撐着都不能虛僞的笑一下,也是心裏發顫!頓時就覺得還得是自家老頭子啊,自家老頭子就是有成算,這要是早早漏出去,事情怕是要要完!
啊不,是肯定要完!
幸好幸好。
她掃了一圈,大概不嫉妒的,只有陳青妤一個了,陳青妤倒是帶着真心的笑容,看着很為他家高興的樣子。白鳳仙在心裏默默感嘆:她就說吧?陳青妤這人很不錯的。
就趙大媽那樣的人,何德何能啊!
真是惡婆婆遇到好媳婦兒了。
她掃了一眼,随即回神,笑着說:“我家老大不是要進咱們廠,咱廠那個考試,他也不夠報名條件啊。”
大家一愣,随即一個個明白過來,也對啊,馬大爺是個謹慎的人,哪裏會犯這種明面兒上的錯誤。他可是老江湖了,洞庭湖的老麻雀,那是有點子敏銳度的。
範大姐尴尬的笑了下,十分敷衍,說:“呵呵,呵呵呵,那……那他咋留下的?你給我們說說,咱們都是一個大院兒的,可別藏着掖着啊。”
“就是就是。”
大家都着急的很呢。
陳青妤看着大家急切的樣子,尋思如果白大媽今天不說,估計這一宿都沒幾家能睡得着了。
不過吧,白大媽事情都辦妥了,自然也不藏着掖着了,索性爽快的說:“我家老大是接班。”
“什麽,接班!你家馬大爺要退休嗎?”
“馬大爺還沒到退休的年紀啊!這好端端的就把工作讓出去,你們老兩口咋辦?你家老四還上學呢!”
“可不是,你家咋這麽沖動啊。”
白鳳仙:“唉呀媽呀,你們也太心急了,我還沒說完呢,不是接我家老頭子的班兒,是接我家一個親戚的班。我家有個遠親打算去随軍,正好她這工作就空下來了,我家老大原本在村裏也是做老師的,都一樣是做老師,索性就跟那邊商量了一下,接了這個工作。已經都辦好了,他明天就去上班了。不是咱們廠辦小學,是在郊區,遠是遠了點,但是也是四九城地界兒,能離我們近一點總歸是好的。”
現場一片安靜。
陳青妤:“那真的挺好,恭喜你啊白大媽,兒子總算是回來了。”
白鳳仙:“誰說不是呢。”
史珍香尖着嗓子問:“這是正式工?”
白鳳仙:“嗯,正式的。”
大家的臉色又更難看了一分。
大家還在為臨時工拼死拼活,人家一個下鄉的知青竟然就拿到正式工了。
“啊這……咱也沒看到你家老大回鄉下辦手續啊。這都辦好正式的入職手續了?”
“是不是還沒辦手續啊!你接的是誰家的工作啊?”
這話裏可是帶着窺探,分分鐘都要截胡兒。
白鳳仙:“我大兒媳婦兒不是在村裏?她幫着辦的。老大給他媳婦兒拍了電報。本來也想寫信的,但是寫信還是太慢,電報總歸快一點。她媳婦兒給東西辦好了,直接寄回來的。已經所有手續都辦好了,老大這邊耽誤不得要趕緊上班,他媳婦兒這幾天也要過來了。”
雖說兒媳婦兒是農村戶口,但是她從村裏開出了介紹信,是能留在城裏跟着男人生活的,如果馬健是臨時工,那肯定不行,但是正式工是可以的。
她不在村裏幹活兒,那麽沒有公分,分糧食肯定沒有她的份兒。
雖說也有固定的份額,不少村裏實行的是“人六勞四”,但是因為人都不在村裏,如果不想惹麻煩,肯定是不要更穩妥。那這樣就相當于她沒有定量。
沒有定量,就得靠一個人養家了,不夠吃還要買高價糧,這日子就差不少。
但是再差也是城裏的日子,總歸比農村還是強的。
“你家兒媳婦兒要來?”
白鳳仙點頭。
“那不是個農村姑娘?”
“是啊,這要是跟着進城,你家老大的壓力也大吧。”
“我就說不能娶農村的,也沒有個定量,現在還好,等生了孩子,孩子随着當媽的戶口走,家裏嘴多了更難。”
“誰說不是呢。”
大家七嘴八舌,陳青妤覺得,大家是故意說這些的,似乎就不想白大媽太高興。
可怕的嫉妒心啊!
白大媽倒是還好,她說:“其實也行的,我兒媳婦兒她爹可是村裏的幹部。家庭條件可以的,再說夫妻兩個咋能分開?我兒子在村裏的時候,親家一家子可沒少照顧他,現在回城了,再讓不能忘本,不然那不是陳世美了。我兒子可幹不出來。其實我覺得農村媳婦兒也有農村媳婦兒的好,農村姑娘勤快啊!再說他們夫妻兩個可是很有感情的!我們當父母的可不能給孩子分開,那還是不是人了!我家老馬和我可幹不出來那個事兒。老大結婚那會兒,我跟他爹在氣頭上,都沒管他,全是人家親家一家子幫忙操持的,現在想想都不好意思。這都好幾年了,事兒也過去了。也該是我們家表現一下了。”
白大媽其實也有點小不舒服,畢竟誰不想自家兒子過的更好。但是他家馬健這話說得對,做人總歸不能是陳世美。而且這會兒肯定人人都盯着他,他但凡是做的不好,保不齊有人告他。
他可不相信人都是善良的。
白大媽覺得兒子分析的對,這不,她照着兒子的話來,應對的還是很好的。
白鳳仙樂呵呵的說着這些,大家沒挑撥成,一個個臉色又不咋好看。
剛才還熱鬧的環境瞬間就冷了下來,範大姐起身:“哎,我回家看看我家那小子複習的咋樣了。”
“我也得出去看看,玲玲咋上廁所這麽久,這丫頭真是的,就是能偷懶,一點也不知道好好學。”林三杏也起身了。
沒一會兒,人就散了。
趙大媽跟陳青妤拎着小板凳回家,她忍不住嘀咕:“你看見了吧?看見大家的臉色了吧?哎呦喂,那跟調色盤一樣了,哈哈,我看他們是嫉妒死了。”
陳青妤點頭,這咋沒看見?
那可真是看的真真兒的。
“不過馬正義是真的厲害啊,竟然給他兒子找到工作了,果然人家人脈還是廣。”
陳青妤想到了前幾天的事兒,前些日子,就她去吃小竈那天,當天晚上馬正義就是在那邊請客的。應該也t是為了這個事兒。不過馬正義給兒子安排的接班,肯定是比進廠正式多了,也體面多了。
“他既然有能力給兒子安排回來,他家兒子剛下鄉那會兒為啥不安排啊?”陳青妤倒是不太懂了。
趙大媽古怪的看了陳青妤一眼,說:“要不說你年輕呢。你也不想想,當時可是馬健自己要下鄉的,那是自願的。剛去就要回來,那才幾天啊,馬正義要不要臉了。退一萬步講,他就算是要臉,也承擔不起後果啊。剛下鄉就弄回來,這不是拿政策不當回事兒?馬正義也沒那麽虎。這事兒要是過個兩三年,他給兒子安排一下,也能回來。時間長了就無所謂了。但是誰曾想馬健為了逃避勞動在村裏結婚了啊!馬正義氣的不行,不搭理兒子,這不是就蹉跎了很多年?好在,馬健在村裏做老師,也不算出力。倒是不用太擔心他。馬正義這人心裏有數兒的。”
陳青妤驚訝的很:“行啊,你連這些都懂?”
趙大媽哼哼兩聲,說:“我咋不懂?我們歲數大的可比你們年輕的看事兒全面多了,沒聽過嗎?姜還是老的辣!別看你挺行,但是要是論人生經驗,你不如我,差的遠了。”
陳青妤笑了笑。
這笑夠了,她說:“哎,我今晚去一趟黑市兒。”
趙大媽:“家裏沒有糧食了麽?我記得還有不少啊。”
陳青妤:“有的,不過我想去看看有沒有棉花,我上次換了一些,不太夠,我想再倒騰一些,然後冬天做個棉襖棉褲,家裏的棉襖棉褲都不太行了,冬天坑不住。”
她那棉襖,都跟那倭瓜瓤兒一樣,半點也不暖和了。如果不換個新的,冬天出門都得凍出點毛病。小佳小圓的也不行了,別說他們幾個,就連趙大媽自己的棉襖都不行了。
陳青妤之前挺生氣,但是再看趙大媽自己的棉襖,說實話,不強多少的。
這也不奇怪,他家以前就一個工人,可是一家五口的。
雖說過了貧困線,但是日子還是挺難的。林俊文在車間被排擠,活兒也多,比較累,人疲累難免身體素質不太好,一到換季,林俊文就生病。
這又要花錢。
所以他家條件真是不咋樣的。
這過日子能吃飽已經很難,其他的肯定都是次要的。
陳青妤掃了趙大媽一眼,說:“我多換一點,你也做一件新的。”
趙大媽眼珠子差點凸出來,不可置信的看着陳青妤,她可知道,陳青妤這娘們對她可沒有什麽真心實意。平時有好吃的都不給她留的。沒想到,萬萬沒想到!
趙大媽感動的都要哭出來了。
天老爺哎。
真是老天爺開了眼了,陳青妤竟然做人了。
陳青妤:“……”
你至于嗎?
好不等陳青妤說點什麽,趙大媽已經雄起,堅定的說:“兒媳婦兒,你就瞧好兒吧。咱們過日子,保準蒸蒸日上,誰要是敢找咱家的茬兒,不用你出手,我幹死他們!”
陳青妤:“哦。”
趙大媽激動:“誰也別想站咱家的便宜,咱們婆媳兩個雙劍合并,橫掃大院兒!”
陳青妤:“哦哦。”
趙大媽搓手:“哎,你說棉花能買到嗎?這個不好買吧?”
陳青妤:“攢攢看吧!不管咋的,人總不能凍死吧?”
“也對也對。”
趙大媽:“不過你說如果咱家都換了新棉襖,別人會不會懷疑啊?”
趙大媽還是有警惕性的。
陳青妤:“我們做好了新棉襖,你盡量穿在裏面啊,別顯擺不就好了?如果實在要出門,就在外面套個舊外套。如果再不放心,你找那舊衣服挂個面兒。”
“對,對對!”
婆媳兩個商量好了,陳青妤又盤算起還缺什麽。
真的,這過日子就是這樣,感覺什麽都缺。
總是今天少了這個,明天少了那個。
要是都置辦,其實也不少錢。
但是不管咋說,棉襖是不能少的,別說陳青妤他們娘仨兒,就說趙大媽,她是每天都要上班的,不穿的厚一點,那也真是不行。
趙大媽也盤算起來:“咱家的舊棉花,重新彈一彈做個炕被,冬天裏也能更暖和點。”
陳青妤:“好。”
趙大媽:“你說哈,這處處都是花錢的地方……”
說到這裏,瞄了一眼陳青妤,陳青妤倒是沒言語。
她這會兒沒跟趙大媽算計錢,同在一個屋檐下,只要趙大媽跟她配合好,她是不介意稍微漏一點的,但如果趙大媽找茬兒,她肯定就不幹了。
陳青妤是個吃軟不吃硬的。
好在,趙大媽最近表現也是很不錯的,家裏的事兒,基本都是她出頭。
哎,這年頭,寡婦過日子真難。
陳青妤嘆了口氣,又說:“最近我打算去一趟車永峰哪裏,總歸不能落下他。”
趙大媽一聽,趕緊點頭:“可以,這個癟犢子,我早就想收拾他了。哎對了,聽說最近李大山在車間過的不是很舒坦。他接連兩次跳進糞坑,這誰能扛得住啊。大家都不靠邊兒。要不是車永峰是車間主任,估計都沒人搭理他了。這玩意兒誰不膈應啊。就算不膈應,這麽神神道道的,一般人也扛不住啊。”
陳青妤驚訝:“你消息挺靈通的啊,這都知道。”
趙大媽:“嗐,食堂,那就是一個大型的八卦集散地。我們啥不知道啊!再說,他跳糞坑這種事兒熱度可不小。我都聽到有人議論他夫妻兩個當時肯定是鬼上身。”
陳青妤笑了出來:“這不挺好?鬼上身,你看看這多特別啊。”
趙大媽:“……”
陳青妤:“他們搞排擠,那就試試自己被排擠的滋味兒吧。”
“對!”
這要說起來,李大山最近過得确實很不好,就跟趙大媽和陳青妤說的一樣,他被排擠,壓力是很大的。大家為啥排擠他,一來是覺得他鬼上身了晦氣。二來是他跳進糞坑了晦氣。
反正怎麽都是晦氣,大家自然躲得遠遠的。
且不說多惡心,真要是鬧鬼,到時候把鬼招來自己身邊咋辦。
所以車間裏的人都不太靠邊兒,李大山是個六級工,又是車永峰的親戚,以前一貫都是被人恭維捧着的,這會兒突然就變了,他這姓李落差大啊,人都要扛不住了。
他每天出門上班的心情都沉重的像是上墳。
本來被鬼糾纏,跳進糞坑已經讓他壓力很大,現在因為這個事兒,他們大院兒的鄰居躲着他家,女兒女婿埋怨他家,就連上班都被人指指點點,他的車間工位更是沒人敢靠邊兒。
如果不是有時候要交接動作,八成其他人都能躲的八百裏遠。
所以李大山最近真是憂郁,每天長籲短嘆,他們兩口子不管是誰,但凡是冒個頭兒,整條巷子的人都嗖的一下子不見了,躲得遠遠的。
相比于車間多少還顧及面子,這周圍的鄰居可沒有顧及的。
大家又不是都一個車間,就算是一個車間,都下班了還不是趕緊惹不起躲得起麽。總之,李大山最近壓力大極了,之前淋雨發燒病的差點昏過去,住院了五天,也是因為身體和心理雙重打擊啊。
現如今他已經恢複上班了,也上班一個多禮拜了。
但是這種現象并沒有緩解,大家似乎根本就不能忘了他跳糞坑,反正中午吃飯是沒人跟他一起,好像他是什麽髒東西。李大山心情委實不好,沒什麽精神頭。
每天傍晚各個大院兒都有八卦局兒,他們夫妻也參加不上,他們一出現,人家就回家了。
兩口子就是再臉皮厚,也扛不住,索性都縮在家裏。
大晚上的,李大山翻來覆去睡不着,他老伴兒問:“你咋了?”
李大山嘆息一聲,說:“沒事兒,就是鬧心。”
李大山家的老太婆也鬧心,她不比李大山,李大山上班的時候忙,雖說也被人躲着,但是忙的時候總是顧不上更多。專心幹活兒,苦悶的時候是有,但是忙起來其實也忘了。可是她不行啊,她在家裏,以前因為有個厲害的親戚,在大院兒還是很得意的。也有不少人溜須。
但是現在她一出現,大家就跟見了鬼一樣飛快的都竄開撤退了。
她心情哪裏好的了?
一個人進進出出的真的特別不習慣,而且吧,她也怕鬼,那鬼能出現一次兩次就能出現更多,雖說白天倒是沒聽說有這樣事兒,但是總是一個人,她也心虛啊。
這段日子,她真是滿心的苦悶,她嘆息着坐起來,說:“這可咋整啊!你看看大院兒這幫白眼狼,往日都是好鄰居,現在咱們家出了事兒,一個個倒是都躲着我,t忘了溜須我的日子,該死的東西。一個個的沒有一個靠得住的。”
李大山眼皮兒掀了一下,說:“什麽白眼狼不白眼狼,別胡說,你給人什麽好處了,說人家是白眼狼?讓人聽了,大嘴巴子抽你。現在外面都傳咱家是壞事兒做多了遭了報應,你還嫌事兒少是吧?”
李家大媽這會兒也沉默下來,她又嘆息一聲,說:“老頭子,他們都躲着我,我也認了。可是你也想想辦法啊,這鬧鬼的事兒咋整?你說那鬼會不會再來?”
他們最怕的其實就是這個。
李大山沒言語。
“你說話啊。”
李大山:“我說啥,我能說啥?我一個人,還鬥得過鬼?”
他們絲毫不覺得是有人裝神弄鬼,就是覺得真的見鬼了,想一想就肝顫兒,李大山:“這可咋整啊!”
“要不,我們找個道士和尚的……”李大山媳婦兒小聲出主意。
李大山吓了一跳,說:“你給我閉嘴,這個事兒肯定不行,一定不行的,你瘋了嗎?別說現在都找不到道士和尚,就算是找到了,你敢用?你信不信你前腳兒找了,後腳就有人舉報你封建迷信。難不成你想進去?你要是進去了。親家肯定讓女婿跟咱閨女離婚!這個是萬萬不成的。”
“你說好端端的。別人家都好好的,怎麽就咱們家見鬼了呢?嗚嗚嗚~”
李大山冷不丁就想到了林俊文,他總覺得鬧鬼見到的是林俊文,別看他媳婦兒說是女鬼,但是他還是覺得是他媳婦兒看錯了,這鬧鬼,十有八-九就是林俊文。
畢竟,以前可沒這個事兒,林俊文剛死沒多久,他家就開始見鬼。
要知道,林俊文出事兒那天是他故意安排他加班的,結果人死了,來找他其實也不是太奇怪啊!
李大山也坐了起來,摸出自己的煙鬥,說:“我當初就不該磋磨林俊文,安排他加班,如果不是因為留下來加班,他一個普通的車間工人怎麽可能遇到小偷抓賊丢了命,說到底,是我害了他。”
他愁苦的說:“他現在要來報複我,太正常了,要是換了我,也要來報仇的。”
這人啊,其實主要還是心虛,所以即便是覺得是女鬼,他們也會往林俊文身上聯想,因為他們做了愧對人家的事情。自然就心虛。李大山雖然不是好東西,但是又不是那種惡到底的人。林俊文意外去世,他其實是有些後悔的。
正因為如此,鬧了鬼他幾乎想也不想就認定是林俊文。
“那、那誰讓他搶了在女婿的工作……”
李大山語氣平靜又無奈:“人家就是考得好,咋就是搶了?你現在還敢說這樣的話,是不想活了麽?”
李大山的老伴兒吓了一跳,縮縮脖子,不敢言語了,不過很快的又推卸責任說:“是車永峰讓你針對林俊文的啊。都是車永峰的錯,他一個車間主任,是領導的乘龍快婿,都不能給自己親弟弟安排一個正式工作,明明是他沒用,卻要怨恨林俊文考得好。這哪裏能怪到咱身上?不是他總是讓你針對林俊文的嗎?不然就你哪敢?”
說到這裏,她更堅定:“對,都是車永峰,都是車永峰的錯。他自己不行,哄不好媳婦兒,拿不到好處,倒是利用咱們。你看看,這鬧鬼的事兒纏上咱們家了,其實就該去找他啊。”
說起鬧鬼,兩個人都很怕的。
“大山,你說鬧鬼的事兒,還能有嗎?”
李大山:“我哪敢說?瞅着……鬼可不怕人。”
“黑狗血,聽說鬼怕黑狗血!”
李大山:“那上哪兒去找,野狗咋也抓不住啊,柳晶那個奸夫都讓狗咬了,咱們這樣的更不行啊。”
“那……大公雞,我聽說大公雞的血也辟邪,要不咱們弄點在身上帶着吧?如果真是見鬼就潑出去,不管咋樣,也是個防身的。你看呢?不然啥也沒有,我心裏不放心啊。”
李大山:“也對。”
這也不知道下次見鬼是啥時候,肯定是早早做出準備更好。李大山果斷:“我這就去黑市兒。”
他說:“早點弄只大公雞,咱也能多放心點。”
他已經開始穿衣服了,準備立刻就出門,雖然黑燈瞎火的很害怕,但是不去黑市兒,這樣的東西也買不到,反正都要去,就強撐着吧。
“老伴兒,這晚上……”
“白天你敢去黑市兒?到時候被抓到咋整?”
“呃,也是!”
李大山也是沒轍,白天他要上班,而且因為跳進糞坑的事兒,他可是大家關注的焦點,如果去黑市兒就太明顯了。雖然鬼可怕,但是被抓了蹲笆籬子一樣也可怕!
兩個事兒衡量起來,他都覺得見鬼是能忍的了。
因為沒有工作沒有錢,還不如見鬼!
“那你帶個菜刀。”
李大山無語:“你什麽時候聽過鬼怕菜刀的?這玩意兒沒用,就很可惜,早知道早些年我去鄉下弄個桃木劍,那玩意兒估計還能有點用。”
“那也帶着吧,不防備鬼也防備劫道兒的。老頭子,這一路你往那邊走,盯着點廁所,如果一旦見鬼,你就跳糞坑。雖說這事兒惡心點,但是也真有用。你看上回咱們一跳,鬼就沒了。真有用的。”
李大山沉默一下,最終嘆息點頭。
再要臉和要命之間,他還是選擇了要命。
不行就跳吧。
“那行,我出去了。”
“早去早回。”
“你放心。”
深更半夜,月黑風高,李大山別着一把菜刀,哆哆嗦嗦的往黑市兒走,這黑市兒距離他們這一片兒不遠不近,往常走的時候不覺得,但是大晚上的走就覺得格外的忐忑。
這大晚上的倒是沒有人,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李大山嘆息一聲,加快腳步。
與此同時,也是這麽一個晚上,陳青妤已經換好了衣服,圍巾擋住了臉,也出了門。
兩個人住在同一片兒,不過前後腳出門,倒是沒有遇見,陳青妤是比李大山出門晚的,不過她動作倒是快,一進入黑市兒直接找票販子。棉花這種東西,不可能擺攤兒賣的,倒是不如找票販子跟方便。
陳青妤也來了幾次了,熟門熟路。
要說啊,怪不得大家都悄悄來黑市兒呢,不來黑市兒真是不行,有很多物質緊俏,也就只有黑市兒才有。不管有錢沒錢,要說完全沒有過來買過東西的,那幾乎是沒有的。
陳青妤沒出出手都大方,雖說擋着臉,但是天熱了裝束都不變,票販子都是也“認識”她。
陳青妤:“有棉花票嗎?”
她上一次買了點,可不夠用呢。
“有!我這邊不多,你看看夠不夠,不夠我給你換,我哥們兒那還有。”
陳青妤看了看,說:“再來點,有多少我都要。”
家裏四個人呢,棉衣棉褲的,多了還能續被子,幹啥不要?
陳青妤瞅見他翻着手裏的票據,說:“這布票我也要。”
陳青妤不講究穿,但是能穿好的誰要穿破的?
她外衣不好穿的太新,但是做內搭總歸可以的。
“糧票我也要。”
“喏。”
陳青妤看到還有一張縫紉機票呢,雖然有心想要,但是卻遺憾放手。他家的條件,不适合買縫紉機,太顯眼了。陳青妤:“你這還有什麽?”
票販子:“票就這麽多了,不過我看你剛才買布票了,我這裏有現成的布料,你要嗎?有瑕疵的。”
陳青妤:“咦?什麽樣的!”
“那可是好東西,大牡丹花的,特別鮮亮,滬市那邊過來的,樣子特別好特別時髦,就是這東西可能有些地方跳線。不過也沒法子,這要不是瑕疵,也不能落到咱這邊,你說是吧?”
陳青妤:“要,我看看去。”
“那你跟我走吧。”
陳青妤警惕的跟在這人身後,繃緊了神經,沒辦法,她也怕遇到黑吃黑啊。不過這個人說的地兒不遠,都沒出黑市兒,他也蠻謹慎,領着陳青妤進入一個小門房。
“你看看吧。”
雖說陳青妤是很擔心遇到黑吃黑,但是很明顯這種常年在黑市兒做買賣的還幹不出這個,說是料子就是料子,還是純棉的呢。就是這大花,看着像是做東北大花襖的。
陳青妤穿越前刷某音,今年冬天好多漂亮小姑娘都買了呢,又開始時髦起來。
複古風啊!
除了這個,還有藍白格,不過這料子不太适合做衣服,只能做床單被罩了。
陳青妤盤算了一下:“我多要點,你能便宜點嗎?”
票販子:“你要多少?”
陳青妤琢磨了一下,說t了個數兒。
票販子:“……”
這要的可挺多,一般來黑市兒的人可不會買這麽多。
他想了下,說:“你看這樣行不行,總數上我給你饒五毛錢,這是我能讓的最極限了。你常買東西就知道,我這已經是挺大優惠了。”
現在啊,是賣方市場!
陳青妤果斷:“成。”
她也痛快,在黑市兒買東西,就不能磨蹭。
雖然花錢,但是收獲了快樂,果然購物的快樂,無可抵擋。
反正,來都來了,陳青妤又入了一袋面,扛着往回走。她大包小卷的,走在街上鬼鬼祟祟,不過,還有比她更鬼祟的呢。
陳青妤看着前頭的人,越走越近,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啊!
李大山拎着一只大公雞,聽着後面隐隐約約的腳步聲,心跳也快了起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