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chapter 19
這沉沉的笑聲清晰的傳進池晚黎的耳中。
“？”
“晚黎一時間沒明白, 季先生這笑是什麽意思？”
她說這話時，絲毫沒意識到，她微沉的臉色可以用臭來形容, 說話的态度也包含了惱羞成怒。
季庚禮聽出來話裏的不客氣，此時他終于舍得轉頭, 看她的眼神像看鬧脾氣的小孩子, 頗有點息事寧人的意思：“池小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咱們先去吃飯成嗎？”
池晚黎的身體從上車就一直緊繃着, 聞言更是渾身充滿了抗拒, 她轉頭看向窗外, 言語冷硬：“吃飯就不必了，麻煩前面停車，我要下去。”
季庚禮回頭專心開車, “池小姐也體諒一回我，我中午和下午都忙着開會。”
池晚黎擡頭去看他, 眼鏡擋住他的眼，看不真切。明明離得這麽近, 其實又離得很遠。
她說的分外認真，“這是最後一次妥協，季先生。”
季庚禮颔首, “放輕松池小姐，放心，我不吃人。”
她一直緊繃着，這車裏就他們兩人, 氣氛着實算不上好。
池晚黎輕輕嗯一聲，沒再說話。拿出手機, 給奶奶發消息，說今晚在外面吃飯。
老太太：“如果女性朋友，我會傷心你不回來陪我。”
緊接着進來另一條消息：“但如果是和男性朋友，奶奶高興的能吃兩碗大米飯。”
社會的期待就是這樣，人的一生都被規劃好，每個年齡段都有那個年齡“應該”做的事情，結婚生子按部就班，好像必須要滿足這種期待，才算的上不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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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晚黎很明顯感覺到，她一過了二十五歲的生日，池奶奶對于她找對象這件事情，操心的就多了起來。
她回複：“心寬才能體胖哦～”別操心太多啦。
老太太回她一個我樂意的表情。
池晚黎啞然失笑，奶奶不知道從哪裏來了這麽多可愛的表情包，連她都自愧不如。
車內沉默的氣氛随着她臉上笑意的出現，就如隆冬的積雪在出現陽光後陡然融化了一般，有所松動。
期間季庚禮接了一通工作電話，由于池晚黎在，他沒有在車載藍牙外放，這輛車他不常開，上邊也沒有配備耳機等設備。
他嘗試單手開車，倒是池晚黎比較惜命，默默将自己的藍牙耳機遞過去，季庚禮瞥她一眼，對電話那邊說聲稍等，将自己手機遞了過去，默許了她的行為。
于是名為“米米在努力賺米”的設備連接上了季庚禮的手機，還好适配。
季庚禮接過耳機徑自戴上，繼續通話。
這通電話冗長，直到SUV轉向變道，駛向酒店門口，方才挂斷。
“到了，池小姐。”
季庚禮取下耳機，從中控臺抽了一張紙巾，擦拭之後還給池晚黎，“多謝。”
他總是會在一些細節上讓人感受到他的教養。
池晚黎說不客氣，接過來，塞進耳機盒。
外面早有侍應生過來給兩人開門，而後将車開走泊好。
季庚禮今日穿一件深藍色襯衫，布料上邊有細小波紋，随着他的走動，就像夜幕下的海岸線，神秘又深邃。
他是受上天眷顧的那一類人，無論家世，外貌，還是能力，都只能讓人遠觀。
池晚黎落在他身後半步，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此刻她無端想起之前做過的一個夢，季庚禮在他耳邊叫她阿黎的情形。
有些事，只會出現在夢裏。
現實中她無法去想象，他在愛人身邊是什麽樣，他本就紳士溫和，是不是看愛人時，眼神會惹人沉溺。
她心裏清楚，兩人從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灰姑娘之所以能和王子在一起，而是因為，她本身就是公主。
這一次吃飯，恐怕也将會是他們最後一次私下吃飯，以後若有機會，或許兩人還會在工作場合遇見。
那時候，他是否還記得她，是否願意主動和她打招呼，都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她向來不杞人憂天，想明白的事情就不會去糾結，笑意重新出現在臉上，她想，那今天就好好告個別吧。
季庚禮見後面的人沒動靜，停下腳步轉頭過來，剛好見池晚黎在往前走，但看眼神能知道在出神。
他嘴角擒着一抹笑意，沒出聲，看着眼前就要撞上他的人。
眼前的人突然轉身，池晚黎回過神來已經來不及躲避，她不可避免撞上了那個人的胸膛。
忍不住驚呼一聲，嘶。
随着鼻尖疼痛傳來的，還有他身上獨特的味道。
像初雪後吹來的山風，裹挾着草木的氣息，清冽，又空曠，像他這個人。
她還未置一詞，便聽到男人低笑一聲，随後她的肩膀被人單手拊住，面前的男人後退一步，垂眸看她，“想什麽呢？”
想你呢。
開玩笑，她悻悻一笑，擡手掩飾性的摸了摸自己的鼻頭，“思考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專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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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兩人依舊沒有怎麽交談，池晚黎胃口很不錯，這家米其林三星，擅長處理海鮮，紅魔t蝦都是頂級，很好的滿足了池晚黎的味蕾。
她一向愛吃各類海鮮。
反倒是季庚禮進食的不多，随意吃幾口，便端了佐餐的勃艮第紅慢品，更多的視線都落在了池晚黎的身上。
進入尾聲，餐品都比較清口，白巧克力搭配白桑葚薄脆，下面是藏着重口味的羊奶酪，最後搭配一道天然甜酒口味的冰激淩，為這餐完美收官。
池晚黎吃的眉眼舒展，而這一幕也落進季庚禮的眼裏，從上次在醫院她因為好吃的海鮮粥可以不拒絕他喂食，再到之前她一臉雀躍介紹發現的寶藏美食店鋪，再到今天，沉浸的進食。
季庚禮現在很确定，工作上一絲不茍專業度極高的池主編，用現在網絡上的話來說，還是個吃貨。
“池小姐，季某想知道拒絕的原因。”
“還是說——”
“需要季某先拿出追你的誠意？”
池晚黎放下手中的酒杯，擡頭看他
沉默數秒，回答他：
“季先生，我從小長在農村，那是個衆口铄金的地方。”
她就那樣直視着他的眼睛，仿佛在說一個別人的故事。
“小時候，隔壁鄰居家丢了只雞，第二天滿村子都能傳開。我父親去世母親改嫁，從小跟着奶奶長大，日子難過，有人溫暖我們，但更多的，是用惡意來揣度我們。”
“她們說那只雞是我偷的，要來我家掀鍋，看雞在不在裏面。”
包廂的空氣靜谧，原本舒緩的音樂不知何時已經停下，只有池晚黎格外冷靜的聲音響起。
“那時候我八歲，只會哭着說我沒有。”
“但我奶奶後來告訴我，清者自清，你如果怕別人說，那你就別做。”
她看着季庚禮如刀雕刻般的眉眼，兀自輕笑了起來，“季先生肯定疑惑，我為什麽講這些不相幹的事情。”
季庚禮沒說話，只目光沉靜的看着她。
她想，攤開了就好了，“我只是想說，我走了二十多年才從小山村走到今天，我怕，我怕因為和你在一起，別人就會輕易抹掉我的努力，說我靠男人上位。”
“況且——”
“還是違背道德底線。”
季庚禮擡手松掉襯衫上邊的那顆扣子，方覺呼吸輕快了幾分。椅子稍微後退些許，他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冷白修長的手搭在了桌邊，這副模樣讓他看起來松弛有餘。
“有件事我不是很明白——”
“和我在一起，為什麽是違背道德底線？”
話音一落，空氣仿佛凝滞一般，池晚黎從他面上看不出任何開玩笑的成分，他好像很認真的在問她——
為什麽和一個結了婚的男人在一起，是違背道德底線。
池晚黎只覺得胸腔中有一簇火苗噌的一下燃燒起來，言辭間失了冷靜，“為什麽？”
她哂笑，“難道季先生以為，因為你的錢和權，我可以不在乎別的了嗎？”
顯然季庚禮沒預料到，池晚黎為何如此态度，但他既然在被拒絕以後還是選擇今日會面，便沒有打算讓這事不明不白結束。
為此他抱有耐心，語氣仍是那般溫和，“看來這中間可能存在誤會，是否是季某無意間的舉動讓池小姐覺得，我不夠尊重？但說無妨。”
他永遠是這麽一副游離于環境之外的紳士樣，叫人看不出一點他真實的情緒。
“季先生，我不願插足人的婚姻。”
插足。
季庚禮一愣。
片刻後他收回搭在桌角上的右手，虛虛捂住嘴角，笑出了聲音。
“池小姐，季某以人品擔保，我單身。”
他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自己親自給人聲明，他還是單身的狀态。
“可......”池晚黎有些不可置信，“你五年前......”
"五年前不就說是，好事将近了嗎？"
那時她去辦公室找他，卻沒見到人，只有旁邊的教授答話：
“哦你找季教授啊？他呀辭職了，據說好事将近了。”
他倒是忘了，她也曾在港大。
嗡嗡。
池晚黎的手機響起，打破剛剛的氛圍，她随手挂斷，卻再次響起，接聽：
“喂，請問是池晚黎女士嗎？這裏是北城大學附屬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