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姜府所在的巷子口, 姜烜正與人說着話。

他的一雙眼睛,不時地往外看,當他看到有馬車往這邊而來時, 忙對和自己說話的人道:“應是我妹妹的馬車, 你快些走, 別被她看到。”

那人也不遲疑,趕緊退到別人看不見地方。

馬車很快駛近,正是姜姒。

離得更近之後, 姜姒聽到車夫的聲音, 急忙掀開簾子, 淺笑嫣嫣地看着他。

他驚喜地上前, 誇張地埋怨,“玉哥兒, 這些日子沒見, 二哥怎麽瞧着你好似胖了些, 你定然是在侯府玩得忘性, 沒有想過我們。”

一聽到這個胖字, 姜姒就把簾子放下了。

“二哥錯了,二哥錯了。”他拼命地道着歉,面上卻是帶着嘻嘻的笑意, “玉哥兒,我們從小大到沒有分開過這麽些天,二哥實在是太想你了。”

這倒是事實。

兄妹二人自小一起長大,無論京外還是京中,幾乎從未分開過, 這确實是他們第一次分開,且一別就是一個月。

姜姒這才重新掀開簾子,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往旁邊一看,似不經意地問道:“方才我好像看見二哥和誰在說着話,人呢?”

姜烜撓了撓頭,不自然地回道:“一個同僚,他回家去了。”

同僚啊。

那還真是。

姜姒心想,若是她沒看錯的話,剛才那人是慕容晟吧。看來她不在的這段日子裏,二哥和慕容晟之間還發生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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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烜跳上馬車,坐在車夫旁。

馬車重新駛動,不多時就到了姜家。

等回到家後,姜烜才發現身後幾車東西都是姜姒帶回來的。初時他以為這是侯府順道捎給府裏的,一問之下才知這些東西全是給姜姒個人的。

不止他以為是弄錯了,便是顧氏也覺得這不可能。

“玉哥兒,這些東西真的全是你大姐給你的?”

姜姒點頭。

“這…這也太多了吧。”顧氏喃喃着,“真不是讓你捎回來給家裏的?”

“不是啊。”姜姒一指那堆放着的箱籠,“這全是大姐姐給我的。”

她還沒說就這些東西,還是她推了又推,減了又減剩下的。若是按照姜嬗的給法,那侯府大半個庫房都能給她搬空。

盡管再三确認沒弄錯,顧氏還是有些不太踏實。從這些東西裏移了兩份一出來,一份送去大房,一份送去二房。

母女倆親自去的大房,見到謝氏之後,顧氏是再三感謝,“嬗姐兒也太客氣了,玉哥兒不過是幫着看了幾天如姐兒,她愣是送了那些好東西……”

她一開口,謝氏就知道她的意思。

“嬗姐兒給的,五丫頭收着便是。三弟妹啊,你可是不知道,這次五丫頭可是幫了我和嬗姐兒的大忙。”

“姐妹之間,相互幫忙都是應該的。”

謝氏心說,這可不是應該的。

那可是救命之恩哪!

她慈愛地看着姜姒,姜姒一臉的乖巧懵懂,仿佛從來就是這般不谙世事的模樣。但她知道,這個孩子有多麽的通透和不顯山不露水。

幾人正說着話,柳姨娘和姜姽求見。

聽到外面下人的通傳,謝氏嘆了一口氣。

一回到姜家,她就處置了柳雲。為怕旁人議論,她對姜姽的禁足限于大房內,打定主意盡快給這個庶女挑門親事嫁出去,免得再留在家中真成了禍害。

她動作極快,短短兩日時間內就有了人選,前腳才和柳姨娘通過氣,後腳柳姨娘就和姜姽上門,顯然是對于親事有話要說。

柳姨娘還是以往那種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模樣,見着顧氏和姜姒母女也是卑微與恭敬到了極點。

姜姽跟在柳姨娘身後,看上去神色陰郁,眼睛紅腫着。

“大夫人,四姑娘知道錯了,求您再給她一個機會。”柳姨娘跪在地上,拼命地乞求。

對于這個妾室,謝氏平日裏還是願意給幾分臉面的。畢竟柳姨娘性子懦弱,不争也不搶,最是識趣和膽小。

可對着姜姽這個庶女,她已是徹底的失望。若非看在柳姨娘多年來懂事的份上,她倒是不介意做一個嚴厲苛刻的嫡母。

“你這是幹什麽?我幾時沒給她機會?只要她以後安安分分,我自然會給她體面。”

“大夫人…妾知道您是個心善的。四姑娘不懂事,一時想岔了惹您生氣,你該打就打,該罵就罵,萬不能不管她啊!”

“我幾時不管她了?”

柳姨娘哭起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見識少,不知道那些個高門大戶的盤根錯節,但有一點她知道,那就是大夫人提的親事,四姑娘不願意。

姜姽自然是不願意的,因為謝氏給她說的人家不僅門第不高,而且還不在京中。

河東王氏嫡支的庶子,上有頂門立戶的嫡兄,下有嶄露頭角的嫡弟,一個夾在中間的平庸庶子,怎麽可能是她的歸宿?

“母親,女兒錯了,女兒願意多留些日子在家中,聽從您的教誨。”

“你大了,心也大了,我可教不了你了。”

這才剛說要議親,轉眼就鬧到了跟前,這樣的庶女謝氏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多留。她之所以選中河東王氏,一是王氏遠在京外,二是高門望族規矩多,且上頭壓着厲害的嫡長房,縱然姜姽再有心思也翻不了天。

柳姨娘只知道哭,不知情的人還當謝氏是多麽惡毒的嫡母。

顧氏有些坐立不安,生怕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她面色讪讪地想起身,被謝氏一句話給摁了回去。

“三弟妹,你坐你的。一家人沒那些個忌諱,也讓你聽聽我這個當母親的有沒有為庶出的女兒着想?”

如此一來,顧氏只能再次坐下。

謝氏說t起了自己的安排,末了,嘆了一口氣,“河東王家都看不上,我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門親事,門當戶也對,任是誰也挑不出錯來。

顧氏一開始挺納悶的,後來一想姜姽之前心心念念着福王府的富貴,可見是眼光高得吓人,這才看不上王家。

“母親,女兒沒那個心思。”姜姽委屈不已,“女兒就是想在家中多留些日子,跟在母親身邊多盡孝,多聽教誨。”

“若真是如此,先定下親事,晚兩年再出門不就是了?”

這話姜姽不接,低頭落淚。

“行了!”謝氏到底動了氣,一擺手,“你們退下吧。”

她暗想着是不是自己平日裏太過寬容了,才縱得一個庶女也敢幾次三番地在她眼皮子裏耍手段和心機。

柳姨娘和姜姽退下之時,她又說了一句,“若是這樣的親事都不滿意,那我就真的無計可施了。”

言之下意,她會撂挑子。

姜姽大恨,然而憑着內心的那股子氣卻也不懼。但這樣的話把柳姨娘吓得不輕,出去之後幾乎是哀求。

“四姑娘,你就聽大夫人的,她不會害你的……”

“姨娘覺得她真的不會害我嗎?你看看她,對五妹妹那樣,怕是恨不得讓五妹妹踩到我頭上。”

“這有什麽好比的,五姑娘她可是嫡出啊。”

“什麽嫡出!”姜姽壓着聲,語氣譏諷,“我是姜家嫡長房的女兒,她一個庶子之女,哪裏比我強!”

這下柳姨娘不敢再說什麽了。

她唯唯諾諾着,生氣惹得自己的女兒不高興。

姜姽滿心都堆起了恨、怨、妒的複雜情緒,臨出院子拐彎之時隐晦地朝屋內看去,哪怕隔着一段距離,她還是一眼就和姜姒的目光對上。

那清澈如水的目光,仿佛正映襯着她此時的狼狽。

一個庶子之女而已……

她不會認輸的!

……

歸家後,姜姒的生活再度回複從前。

早起,上學。

這些日子以來,她落下了許多的課,姜煜自然是自告奮勇給她補課。堂兄妹二人一有空就在一起,瞧着關系極好。

顧端不時偷偷地看上好幾眼,神情落寞。

對于他,姜姒也做了一個表妹該有的樣子。見面就打招呼,客氣有餘,親近不足,但禮數上挑不出半點錯來。

有些人,或許注定不是一路人。

放學後,她和姜煜一起。

天已冷到刺骨,從學堂到姜府這麽短的距離都讓人有些受不住。他們剛進姜府沒多久,便被人叫住了。

“四哥哥,五姐姐。”一道稚嫩的童聲響起,姜婵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小姑娘着紅佩綠,脖子上戴着一個金項圈,但不知在外面待了多久,臉和鼻子都凍得通紅。

“六妹妹,你怎麽在這裏?”姜姒左看右看,沒看到有人跟着。

“五姐姐,我要離家出走!”

這話不止姜姒吓了一跳,姜煜也被吓着了。

“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姜姒驚問。

這時一個穿着青色褙子的婆子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在看到姜婵之後拍着心口,直呼“阿彌陀佛。”

“我的小祖宗诶,你可不能再亂跑,老奴都快被你吓死了。”

姜婵躲在姜姒身後,大聲喊着,“我不回去,我不想讀書,我不要嫁人!”

那婆子看到了姜煜和姜姒,面色讪然,“我的小祖宗啊,這樣的話你可不能亂說。五姑娘,您行行好,能不能把六姑娘送過來?”

“我不過去!”姜婵大喊着,“五姐姐,我不要讀書,我也不要嫁人!”

“那你告訴五姐姐,你為什麽不要讀書,又為什麽不要嫁人?”姜姒蹲下,與她平視。

她嘟着嘴,“我娘說好好讀書,長大了就能嫁個好人家。可是我看三姐姐以前讀書最是刻苦,她也沒嫁個人家啊。”

“你怎麽知道三姐姐嫁得不好?”

“五姐姐,我悄悄告訴你。”她趴在姜姒耳邊,童言童語,“三姐姐每次回來都偷偷哭,這次她回來,我又看到她哭了。”

姜姒一問那婆子,才知姜姪回了姜家。

她變了兩次戲法,這才把姜婵哄好。姜婵巴着她,非要讓她送自己回去。她無法,只好和姜煜分開,牽着姜婵的手去二房。

二房的正院,名墨香居。

餘氏出身書香人家,在閨中時就頗有才名,這墨香居三個字就是她自己寫的。其字十分靈秀,可見筆力不俗。

姜姒進了屋才知,除了餘氏和姜姪母女,謝氏和顧氏也在。

謝氏一見她,忙招呼她到身邊烤火。一時讓人給她拿手爐,一時又親自給她倒熱茶,倒把顧氏這個當親娘的給晾在一邊。

顧氏含笑看着,也不吃味。

可憐天下父母心,誰不盼着自己的孩子也能得到別人的喜歡。

姜婵許是在和餘氏鬧別扭,愣是不肯往自己母親那裏去,反而是賴在姜姪的身邊,凍得通紅的小臉明顯有幾分賭氣。

餘氏無奈,由着她去。

她到底年紀小,又不是怎麽坐得住的性子,哪怕是在安靜的姜姪身邊,沒坐多久就不安分起來。

“啊!”

突然姜姪一聲痛呼,好似是被她撞到了哪裏。

餘氏連忙上前,“你個皮猴,誰讓你鬧三姐姐的?”

又詢問姜姪,“姪姐兒,你撞到哪了?”

姜姪趕緊否認,“母親,我沒事。”

方才那聲痛呼衆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可不是沒事的樣子。餘氏見她之前好像捂着胳膊,不由分說撸起她的衣袖。

一看之下,餘氏大驚失色。只見她的胳膊上有着大小不一的傷,新舊重疊在一起,看着像是鞭傷。

“這…這是誰打的?”

她慌亂地掩好袖子,“母親,您…您別問了……”

謝氏和顧氏也過來了,一個個面色凝重。

“是不是張仕同那個混蛋!”餘氏這話不是問,而是肯定,痛心之餘更是咬牙切齒。

姜姪雖是庶出,但在姜炜夭折之後,到姜婵出生之前的那些年,一直都是養在餘氏跟前。餘氏對這個庶女幾乎是視如己出,見此情景豈能不難受。

“母親,夫君他也不想的…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時常苦悶,難免借酒消愁,喝多了神智不清,酒醒之後他也很是自責……”

“他還有臉苦悶!”謝氏也是看着姜姪長大的,遇到這樣的事自然也氣。“當初若不是我們姜家,他能進禦史臺?他進去之後都幹了什麽事,險些害得你大伯和趙大人斷了同科之誼!”

張仕同是寒門出身,當年姜家挑中他,無非是因為他看上去老實可靠。想着姜家低嫁女,他事事都要仰仗着姜家,自然會對姜姪千依百順。

他借着姜家的力進了禦史臺後,沒想到第一件事居然是彈劾自己的上司趙大人。趙大人和姜卓是同科,私交也較好。為了他這個侄女婿,姜卓特地和趙大人打了招呼,希望對方以後多多照顧。

誰也不知道他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東西,一上來就使了那麽一出,害得趙大人被陛下狠狠訓斥了一通。莫說是趙大人生氣,姜家人自己何嘗不氣。至此以後,姜家人不再給他助力,趙大人那邊也不可能照顧提攜他,不打壓他都算是看在姜家的面子上。

“母親,您別生氣,夫君他就是不順心,心情苦悶……”哪怕到了這個時候,姜姪還在為他辯解。

他幹出那樣的事情之後,在禦史臺倒是無人敢招惹了,可也成了一個邊緣人物,更別提晉升之事,只怕是這輩子都要終老在從七品的位置上。

所以他不順心,他苦悶,但這都不是他打自己妻子的理由。

“混賬東西!”謝氏越想越氣,“他還有臉喝悶酒,他還有臉喝醉了打我們姜家的姑娘!來人哪,趕緊去張家送信,讓那混賬快些滾過來賠罪!”

若不是氣得狠了,謝氏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姜姪被餘氏扶着,低頭垂淚。

餘氏又氣,又心疼。

“你可是姜家的姑娘啊!”

“母親,我…我也沒辦法啊,誰讓我自己不争氣。”

姜姪說的這個不争氣,是指自己嫁進張家快兩年都沒有懷上。

“這生孩子有早晚,有些人十多年後才開懷,你這才兩年而已。”

“可是大姐和二姐,她們都是嫁人後不到半年就懷上了……”

“這有什麽可比的,你該做的都做了,又是納妾又是擡通房,也沒見她們懷上啊。”

姜姪還在落淚,這是沒什麽可比的,但懷不上就是懷不上,懷不上的女子哪怕是出身再高,在夫家也難擡得起頭。

出了這樣的事,誰都沒了心情閑聊。

顧氏和姜姒離開時t,天空又飄起了雪花。

一路上,顧氏說起張家的事。

張仕同是寡母養大的,張母是馬夫的女兒,又是極要強的性子。當年為了逼兒子讀書,不惜像馴馬一樣馴兒子。沒想到張仕同被鞭子打了那麽多年,最後竟然成了使鞭子打人的那一個。

“我方才想着,若你遇到這樣的事,我的心怕是要疼死。”顧氏感慨着,“如今想來,你不嫁人也挺好。一輩子留在家裏,誰也不敢給你氣受,誰也不敢欺負你。”

“我也覺得這樣不錯。”姜姒嬌憨地回道。

她這個樣子,讓顧氏越發憐惜。

顧氏送她回屋後,再離開。

但她則在顧氏走後沒多久,又出了三房。她沒有去大房二房,也不是去學堂,而是直奔姜太傅的書房。

守在外面的下仆通傳之後,她被請了進去。

一進去,她便愣住。

原本以為自己能順利進來,是因為祖父正好得閑,沒想到祖父這裏居然有客人,且還正與客人下着棋。

棋局黑白厮殺,令人眼花缭亂。

她乖巧地立在一旁,靜等着兩位長輩下完棋。

半刻鐘後,厮殺結束。

姜太傅撫着胡須,道:“王爺最後這幾步,幹脆利落,老臣自嘆弗如。”

他實則心中納悶,因為慕容梵最後那幾步太過霸道直接,與以往的棋風大相徑庭,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棋盤之上棋子密布,姜姒看得有些眼花。

這時姜太傅朝她看過來,她趕緊上前,剛要說些什麽,就聽到姜太傅對面的人也看了過來,平和的目光如月輝般落在她身上。

“我記得上回來時,你似乎不會下棋。不知這段日子以來,可有學過?”

“學了一些。”她老實回答,其實也就是看了些書,自己試着擺過幾局而已。

“那你走幾步看看?”

“……”

姜太傅想了想,道:“小五,無妨的,你就走幾步給王爺看看。王爺若能指點你一二,你必會受益匪淺。”

說罷,他讓了位置。

姜姒有點懵,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坐到了慕容梵的對面。隔着一張棋桌,她有種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錯覺,同時又有幾分怪異之感浮上心頭。

對面的人飄逸絕塵,湛然若神。尤其是當那修長如玉竹的手指落子時,仿佛有春風從那指尖溢出,瞬間拂過方圓數裏一切存在的事物。

包括她。

一句話:很是賞心悅目。

姜太傅已坐到一旁喝茶,瞥見自己的孫女似是在發呆,且還是看着男人的臉犯癡,趕緊重重地咳了一聲以示提醒。

姜姒回過神來,捏着棋子左看右看,然後落下去。

她完全沒有章法,更是毫無技巧可言,但饒是如此,一盤棋下來她居然活到了最後,而慕容梵也僅勝她一子。

滿盤的黑白子錯綜在一起,她看不明白,卻覺得自己好像很厲害。

莫非她在下棋一藝上天賦異禀?

“王爺,您看我這盤棋下得如何?”

慕容梵看着她,道:“假以時日,必有小成。”

她清澈的眼睛裏瞬間波光潋滟,一時之間美不勝收。

看來她真是天賦異禀!

姜太傅最是清楚,慕容梵從頭到尾都在讓子,不僅讓子,還十分有耐心地陪着自己的孫女下到了最後。哪怕是當年他引導長孫對弈時,也不曾有過這麽好的耐心。

所以什麽假以時日必有小成的話,他聽着都覺得是長輩哄小孩子的鬼話。以自己孫女這胡下一通的下法,依他看幾十年也小成不了。

再一看姜姒那張驕傲歡喜的小臉,他老臉一紅。

不是茶水太熱,而是臊的。

小五這孩子,哪時來的自信哪,竟然會認為自己的棋藝不錯,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涓細溪流不知海之浩瀚。

“小五,你來找祖父,可是有什麽事?”

姜姒立馬記起正事,道:“祖父,三姐姐一直沒懷上孩子,我想請祖父幫着請太醫來瞧瞧。”

姜太傅臊紅的老臉一怔,他萬萬沒到想是這件事。

其實他之前請太醫給三孫女把過脈,得到的結論是三孫女的身體并無問題,所以他也就沒再放在心上。如今聽五孫女這麽一提,應是此事已成困擾。

“這事我知道了,明日我就請太醫上門,給你三姐姐把把脈。”

“明日三姐夫也會來,能不能讓太醫一并給瞧瞧?”

“……”

姜太傅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低頭喝茶。

姜姒以為他不同意,幹脆挑明。

“祖父,三姐姐一直沒懷上,我聽說她給三姐夫擡的那些妾室通房也沒人懷上過,或許生不孩子來的人不是三姐姐,而是三姐夫。”

他聞言,一口茶險些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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