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快, 快喊大夫。”孩子不能有事,大夫應該還在府內。
乳母和燈草聽到動靜跑來,白婵沖着她們急切的喊了兩聲, 燈草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就往外跑。
白婵跑到祈湛身邊,急道:“嫂嫂, 你怎麽樣了, 很痛嗎?”祈湛的臉色原本就病白,這會兒完全沒了血色, 連唇都有些泛黑, 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看樣子很難受。
白婵握着他的手,他手心也涼。她連忙靠了過去,将人摟緊,安慰道:“嫂嫂,別怕,孩子不會有事的!別怕!”
他身子依舊在發顫,面部神情卻平靜冷淡,淺色的眼瞳對上跟進來的茯苓。
茯苓眼神微閃動,立馬道:“二姑娘,早膳好像被人動了手腳, 郡主的孩子恐怕保不住了t。”
乳母和秀蘭瞬間緊張起來。
殷紅的血順着他衣裳染紅了白婵鵝黃色外裳,她擡起手, 手上也是血,眼眶瞬間紅了。
嗚咽道:“嫂嫂, 嫂嫂.....”兩輩子加起來,她還是頭一次面對這種狀況, 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怕,她真的怕。
“大夫,大夫來了沒有?”
廂房外響起急切的腳步聲,吳大夫提着藥箱被燈草拉着一路小跑,氣喘籲籲的大喊:“慢點,慢點....”
慢什麽慢,再慢人就要沒了。
白婵一把扯過走近的吳大夫,急道:“快,快給我嫂嫂止血。”
“荒唐,沒把脈怎麽止血?”床上人滿身的血,孩子很難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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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知道結果,吳大夫還是坐下來把脈。
白婵用力掐着自己的裙角,紅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夫把脈的手。
“怎麽樣,大夫?”大夫收手,她急切的問。
吳大夫搖頭:“孩子沒保住。”
白婵眼淚瞬間就下來了,拉着祈湛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嗚咽道:“怎麽能沒了,不可能,我不信......嗚嗚.....你個庸醫!”
吳大夫無語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孩子他爹呢,哭得這樣傷心,反觀孕婦本人,神色平靜,一點也不見難過。
“嫂嫂,嫂嫂....嗚嗚....”她哭得眼睛紅腫,肩膀發抖,眼見就要背過氣了。
祈湛虛弱的道:“別哭了,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白婵邊哭邊道:“你騙我,我哥都死了,你去哪裏有孩子。”
“嫂嫂,千萬別想不開。”原書中她嫂嫂與大哥情投意合,孩子是她唯一活下去的信念,孩子沒了,嫂嫂打擊一定很大。
白婵很難過很難過,她對孩子的期待不必嫂嫂少,還想着孩子出生了帶着他捉迷藏,帶着他郊游,讓他喊自己姑姑。
怎麽說沒就沒了。
“嫂嫂.....”白婵悲從中來,越哭越厲害。
放佛要将穿越以來的擔驚受怕都哭幹淨。
祈湛頭疼,他委實沒想到白婵這樣傷心,比白瞿沒了還傷心。不知怎麽,他忍不住道:“別哭了,孩子還在。”
“你騙人....呃!”白婵突然止住哭聲,驚疑的看着他:“你,你騙我,大夫剛剛都說了......”
孩子沒了,嫂嫂都有臆想症了!
坐在旁邊的吳大夫也一臉同情的看着祈湛,茯苓同樣驚疑不定,世子怎麽回事,明明說好将計就計的。
祈湛伸出手道:“不信你讓大夫再把把脈。”
白婵猶疑的看向吳大夫,這個檔口吳大夫也不好說實話,把就把吧,反正結果都一樣。
他手搭上脈,突然跳了起來,大喊道:“不可能,方才方才分明....怎麽可能?”
指下脈如走珠,确實是喜脈。與之前懸絲診脈一樣的結果,給平陽侯家的這位診了兩次脈,吳大夫一次又一次不自信。開始懷疑這麽多年的醫白學了。
白婵看着吳大夫驚喜道:“孩子還在?”
吳大夫驚疑不定的又坐回來把脈,細細分辨,确實是喜脈,孩子還在。
剛剛明明沒了!
他一把年紀了,臉色脹得通紅,支吾道:“可能是夫人方才氣弱,沒把出來。”
白受了這麽大驚吓,白婵臉色很不好看,氣道:“庸醫,還不快開安胎藥,不行,我信不過你,你先開些止血的藥,燈草,安胎藥照着我之前的方子去抓。”
吳大夫吐血,他怎麽又是庸醫了。
往後這平陽侯府的活他不接了,不然很容易打擊自信!
吳大夫匆匆開了止血藥,提着藥箱趕緊跑了。
白婵擔驚受怕的,讓茯苓給祈湛換衣裳,自己先去外頭等着。
門關上後,原本還躺在床上氣弱的祈湛直接站了起來,将外頭的血衣一扯,裏頭是一件幹淨不染纖塵的同色白衣。
茯苓輕聲道:“世子,你怎麽?”
“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不必管。”
世子雖這樣說,茯苓一點都不理解,明明這次能将這個麻煩卸掉,世子為何臨時變卦,再隔幾日就三個月了,到時顯懷,世子肚子還是平的,平白給自己添麻煩。
總不能因為二姑娘哭的太煩才變卦的吧。
“那三個月後怎麽辦?”
難道塞團棉絮在肚子裏,茯苓想象了一下畫面,瞬間驚悚了。
祈湛心下煩躁,方才看見她哭,他突然就變卦了。白婵似乎是個很不好的變數。
“你出去吧,就說我休息了。”
茯苓無奈,拿起那件帶血的衣裳往外頭走。
大冬天的,找新鮮的雞血儲存可不容易。
世子,哎.....
門一開,白婵立馬回頭:“嫂嫂怎麽樣了?”她要往裏走。
茯苓立馬道:“郡主說他要休息,誰也別去打擾。二小姐請移步正廳,奴婢有話要說。”
白婵不放心祈湛,回頭看了幾次,朝着門喊道:“嫂嫂,我就在隔壁房間,有什麽事你喊一聲就好了。”
房門緊閉,裏面的人沒動靜。
白婵只好作罷,吩咐燈草守在外頭,帶着茯苓往自己屋子裏走。
“就在我屋子裏說吧,我怕嫂嫂有事喊我聽不見。”
秀蘭被支去買安胎藥了,乳娘忙着煎止血的藥。
倆人進屋,茯苓将門關好,輕聲道:“二姑娘,我懷疑蘇合苑裏有奸細。”
白婵驚訝的瞪眼,有些不敢相信:“燈草和秀蘭從小陪着我一起長大的,乳娘是陪着娘一起長大的,也是看着我和大哥長大的。”若說這三個人裏面有奸細,她不敢相信。
茯苓道:“佳慧公主死了這麽久,大少爺遠走邊關,您在平陽侯府無依無靠,侯爺待你又不好。您能保證人心不會變,不會被收買?”
白婵沉默。
是人都想過得更好,都想往高處走,她娘死了,大哥又沒了,原主又是個傻的,這一眼望得到頭的日子确實很折磨人。
會背叛也是可能的。
“那你懷疑誰?”
茯苓搖頭:“這幾個人奴婢都不了解,誰都可能接觸到主子的膳食,奴婢告訴二姑娘,只是想您留個心眼。”
白婵點頭:“知道了,我一定會查出誰是奸細。”
倆人談完話就出去了,乳娘煎了藥過來,白婵先用銀簪試毒,自己又親自嘗了口,确定無毒,才讓茯苓送進去。
她将其餘三人叫到正廳裏,态度從未有過的嚴肅。
“嫂嫂這次中毒,明顯有人故意下的。蘇合苑的膳食與大廚房是分開的,要下毒只能進來院子裏,乳娘你先說,今日可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白婵并沒有直接質問,若不是她們,這樣問未免心寒。她換了個說法,讓她們各自會意今天幹了什麽,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她們說的時候,白婵認真觀察她們的神色,想分辨出誰在撒謊。
然而她們三個都沒有撒謊的跡象。
所有人都下去後,白婵一個人坐在正廳裏仔細回想這幾個月的一點一滴。
從清晨到夜晚,都沒想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外頭烏沉沉的,天已經黑了。她肚子有些餓,想着嫂嫂這會兒有沒有吃。
走出門喊了兩聲,沒見到人。
奇怪,往常這個點乳娘已經做好飯菜。但這會兒院子裏一點煙火氣也沒有。
整個蘇合苑靜悄悄的,白婵在正門口站了會,就見秀蘭匆匆回來。
白婵喊住她問道:“乳娘呢?”
秀蘭支支吾吾的,面上焦急。
“到底怎麽了,快說!”她有些不耐煩。
秀蘭這才道:“申時初,夫人院子裏的人喊乳娘過去,說月銀的事,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燈草已經去找了,也沒見到人。”
白婵想到昨日周氏和白林松陰狠的眼神,頓感不妙。
他們不會狗急跳牆,先下毒在害乳母?
“快帶我去夫人院子找。”
秀蘭手上提着小燈籠,趕忙在前頭帶路。
這幾日府裏的幾位主子遭了罪,下人們都忙着伺候,晚上也不敢随意出來晃蕩。
白婵一路走過去,除了廊下偶有一盞燈,其餘各處一片漆黑。晚上風有些大,寒氣直往骨子裏鑽。她着急乳娘,也沒空管這些。
平陽侯府今夜靜得可怕,到周氏的院子要經過後院荷花池,白婵下意識的朝着那池子看了一眼。
那裏烏沉沉的,什麽都看不見。
她再轉回目光時,前頭提着燈籠的秀蘭卻不見了。
四周沒有一點燈光,靜谧得只聽得見風吹樹影搖晃的聲音。
怦怦t!
白婵心裏打鼓,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她小聲的叫了句:“秀蘭?”
砰!
背後被人猛地一推,整個人朝着荷花池跌去。
刺骨的水瞬間沒入頭頂,白婵努力掙紮往上游,腳卻被人死死的拽住,拉着她不斷的下墜,下墜.....
冰冷的池水往氣管胸腔裏灌,綿密刺骨的寒紮得渾身痛。
恐懼像是深淵裏的惡鬼,無孔不入的纏繞着白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