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快樂老家

第19章 快樂老家

“大人,您可算出來了,小的擔心得吃不好睡不着……嗚嗚嗚……”

慶雲望見數日未見的郝瑾瑜,嗚嗚咽咽地哭泣。

郝瑾瑜好笑地摸摸慶雲的腦袋:“灑家不好好的……”

忽而感到一股壓迫感極強的視線,回頭望去,卻見劉子駿沉默地撇過頭,似乎在和趙铎仁商量事情。

廖乾鳴被秘密關押,後水村的鼠疫也沒有蔓延,得到有效控制。又有調撥而來的官員幫助,疫情的治理接近尾聲。

秋去冬來,他們也即将返回京城。

江淮知州舉辦了一場歡送宴會。晏席上擺滿久違的魚肉雞蛋,還有舞蹈表演助興。

官員們推杯換盞,紛紛向他們二人敬酒。郝瑾瑜看着劉子駿不卑不亢應對,還能順勢拉攏,暗嘆不愧是将來要當皇上的人。

他懶得應對,悄然退席,同慶雲一起出府透氣。

歡慶的日子,不少高門大戶點燃煙花,絢爛多彩。菜市口燃起盛大的篝火,人們用火焰驅散災疫,載歌載舞,臉上洋溢着笑容。

郝瑾瑜被這樣的情緒感染,笑着向慶雲伸手:“小雲子來跳舞啊。”

慶雲紅着臉面,猶猶豫豫地握住了大人的手。

郝瑾瑜繞着篝火跳了一圈又一圈,忽而感到有一股蠻力,掰開了他與慶雲的手。

“先生好雅致。”

劉子駿握住郝瑾瑜的手用力一緊,眼睛冒火。

他聽聞郝瑾瑜出府,擔心不已,唯恐郝瑾瑜遭遇三皇子的暗殺,派人四處尋他。這人卻和侍從手牽手跳舞,不知多開心呢……

“疼疼疼,手疼。”

郝瑾瑜試圖抽回手,未果。

劉子駿稍微松了力度,用力一拽,把人往自己身側帶了帶。

“孤也參與。”

“殿下,你确定?”

當朝太子圍着篝火,蹦蹦跳跳地轉圈圈……說出去誰會信呢。

劉子駿抛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随着人群揮動手臂,移動腳步。

郝瑾瑜的手被他牢牢扣住,不得不跟随他動作,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殿下……”郝瑾瑜小聲地提醒道,“殿下你同手同腳了。”

劉子駿頓住,面露尴尬。

“來,聽我口號。左右左右,左右左右……”郝瑾瑜湊到他耳邊,小聲指導。

吐息打在耳廓,激起一層顫微微的絨毛。劉子駿心亂如麻,腳步越發錯亂。

郝瑾瑜嫌棄道:“笨死了。”

劉子駿瞪他:“不準說孤笨,孤認真在學。”

耳邊悶笑不已,如開了花的藤蔓,直往心縫裏鑽。于是,太子殿下更學不會了,始終保持着同手同腳的舞步,直到篝火結束。

可憐的慶雲被太子一掌推出人群,幹巴巴站了半宿。

翌日,赈災隊伍回程。

劉子駿想到郝瑾瑜暈車厲害,騎馬水平又稀疏平常,打算邀他同騎。進了提督大人的馬車,發現某人已經睡成死豬。

“殿下,大人提前服了迷藥。”慶雲解釋道。

劉子駿:……

迷藥原來能這般用,受教了。

“你出去趕車,這裏有孤。”

慶雲嘟囔道:“殿下不是打算騎馬嗎?”

大人與太子經歷生死,關系越發親密。慶雲表面不說,心裏醋意翻騰,有想套麻袋把太子狂扁一頓的沖動。

劉子駿冷冷瞥他一眼:“出去。”

這一聲,威嚴尤甚。慶雲頓時如洩氣的皮球,灰溜溜出了馬車。

郝瑾瑜身下鋪着波斯地毯,身上蓋着蜀錦蠶被,裹成蠶蛹,只露出圓腦袋,呼吸輕緩,面容安靜,睡顏乖巧得如同孩童。

劉子駿內心柔軟,脫下外袍,掀開被子,從後方抱住郝瑾瑜盈盈一握的腰肢,下巴正好擱在肩膀。

他能嗅到郝瑾瑜發尾淡淡的皂莢香,如春雨過後的竹林,清新淡雅。

只要微微偏頭,臉頰便會蹭上郝瑾瑜的面容,肌膚相貼。柔軟的、滑膩的,好似軟滑的蛋羹,觸感令人着迷。

劉子駿忍不住偏頭,又蹭了幾下。

滿懷柔軟的溫度,莫名的情緒在他的心間萦繞。

怪不得原身總渴求郝瑾瑜能夠留下過夜,相擁入眠,迎着第一縷晨光醒來……

劉子駿被腦海裏猛然浮現的念頭吓到,繼而又陷入嫉妒的漩渦。

郝瑾瑜對他的忠誠,是不是源于對原身的愛?而非因他劉璋!

想到此,劉子駿便覺得胸膛要炸開,他怎麽可以做他人的替身?!

慶雲與馬車夫并肩而坐,刮着西北風,凍得瑟瑟發抖。

忽然間車簾掀開,太子臉色黑如炭,渾身散發殺人的冷意,跳馬下車,頭也不回。

慶雲心裏直打鼓,急忙返回車內。大人睡得安安穩穩,似乎沒受責難。仔細環顧四周,除了車窗簾開啓一絲縫隙之外,沒有別的改變。

-

郝瑾瑜結結實實睡了一路,直到入京,總覺得哪裏不對。

他細細回想了下,太子好像沒找過他。趕路嘛,不找也正常。郝瑾瑜沒放在心上。

他掀開車簾,興致勃勃觀看京城的景致。

慶雲道:“大人是想家了嗎?不如我們先回府上一趟,等過了晌午再進宮。”

太監一般住在直房,十人一間的集體宿舍。郝瑾瑜得老皇帝恩寵,特賜“賜卿宮”居住。但郝瑾瑜管轄東廠、錦衣衛,常需要出宮辦事,故在皇宮外也有欽賜的提督府邸。

他重生好幾個月,還沒去看過呢。

郝瑾瑜來了興趣:“好啊。”

他派慶雲給太子打請求,希望能回府一趟。太子爽快地應了,還說可以多呆兩日。

果然這一趟拼死拼活沒白費。太子打消了戒心,對他越發好了。

馬車停到提督府門口,郝瑾瑜自馬車下來。門前兩座雄獅,朱紅大門,頗為雄偉氣派。

門房瞧見他,高喊一聲“提督大人回府了——”

片刻的功夫,大門開啓,烏泱泱一群人走出府,跪迎道:“恭迎大人回府。”

郝瑾瑜看衣裳,除了府上侍從,有三十餘人穿着精致,樣貌昳麗,有男有女。

他猛然想起,這些人皆是原身的侍妾。

“都起來吧。”

衆人起身,郝瑾瑜瞬間淹沒在衣香鬓影裏。

“大人,您好久沒回家啦,奴家好想您。”

嬌音似水,容貌妩媚。說話的好像叫月蝶,兩年前某商賈送給他的舞姬。

“大人,奴家為您縫制了幾件履襪冬衣……”

流鳶,繡女出身,性格溫柔。

“大人累了,還是先用膳休息吧。”

說話的是男子,名為沈逸境。樣貌清秀,擅長吹奏樂器,是某世家送來的庶子。

“逸公子說得對,大人,我替您按按。”

青素,名伶戲子出身,不僅戲唱得好,按摩水平也很高。

“大人……大人……”

莺莺燕燕圍繞,郝瑾瑜艱難地維持冷酷的面容,內心舒爽上天。

原身名義為太監,又生性多疑,不曾與妾室們發生關系。養着這些人,也就圖個休閑,十天半月可能召見一兩個聽聽曲,看看舞。

誰不喜歡美人環繞,聽歌看戲,賞文下棋……

人間樂土,不過如此。

郝瑾瑜被簇擁着進了府。府內雕梁畫壁,假山曲水,占地極廣。室內擺件裝飾,無一不低調又奢華。

卧室內有溫泉引水的浴池,比游泳池還大。郝瑾瑜禀退衆人,結結實實泡了溫泉澡,疲憊頓消。膳房做好了三十餘道南北各地的美食,只等他用餐。

吃飽喝足後,郝瑾瑜召了青素來唱戲,又看了幾名侍妾為他準備的歌舞。

天色已晚,郝瑾瑜躺在柔軟如雲的錦被裏,安然地閉上眼。

回什麽皇宮?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快樂老家!

“大人。”

突兀的男聲吓了郝瑾瑜一跳。

他睜開眼,抱住被子,嘆氣道:“慶霧啊,你能不能提前打聲招呼?”

慶霧有些無措:“屬下擔憂大人。”

“沒事沒事。”郝瑾瑜擺擺手。

“屬下該死,未能探查到三皇子的動向,害大人險些遭遇鼠疫之禍。”慶霧道。

郝瑾瑜:“此事不怪你。我也未曾料到三皇子處事能如此沉得住氣,選擇巧借鼠疫。此次他未能得手,以後的手段怕更為難料。你且時刻注意些……”

“是,屬下明白。”

慶霧彙報皇宮動向,皆在尋常之內。

郝瑾瑜聽到後來,困得直點頭,最後腦袋一歪,半倚着牆壁睡着了。

“大人……大人……”

慶霧連喚幾聲,輕步走上前,大手扶住郝瑾瑜的頭,慢慢将其放倒,蓋好被子。

他盯着郝瑾瑜的睡顏,看了半響,方才悄無聲息地離開。

-

劉子駿回到皇宮,徑直拜見老皇帝,卻在外站了足足一個時辰。

待到老皇帝與嫔妃戲耍完畢,方召他入內。

皇帝說了些“吾兒辛苦”之類的冠冕堂皇的話。劉子駿剛開始禀報赈災的情況,皇帝便打着哈欠,不願聽下去。

他識相地退下。

學士趙铎仁輕聲道:“殿下赈災功績卓越,為赈災九死一生,聖上卻不曾表現出嘉獎之意。明日,臣想奏請聖上,表彰殿下功勞。”

劉子駿:“莫要言多,孤不期冀父皇有所表示,只需朝堂群臣知曉即可。”

“臣明白。”趙铎仁道,“殿下為民造福,江浙官員無不稱道,朝堂群臣必有所觸動。”

送走趙铎仁,劉子駿前往坤寧宮向孫皇後請安,在路上迎面遇見皇後的鳳儀女官。

“娘娘知曉殿下辛苦,特賞賜了殿下愛吃的臨泉柿餅,允殿下明日請安。”

“兒臣謝母後。”

劉子駿接過柿餅,打道回府。他與孫皇後的關系向來淡若水,初一十五請安方見上一面。故皇後如此做,很符合情理。

一番忙活,劉子駿回到寝宮時,天色已暗。

禦膳已有些涼了,宮人打算重做,他最恨浪費食物,自然擺手拒絕。

就着冷食冷湯,劉子駿只覺得心裏空落落,少了些什麽。

“來人,去看看提督大人回宮了沒有?”

劉子駿擡擡下巴,“皇後賞賜的柿餅,送去給提督大人。”

太監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

“禀告殿下,提督大人尚未回宮。”

嘴裏的鲃肺湯頓時腥得難以下咽,劉子駿放下碗,毫無食欲。

翌日,他收到了郝瑾瑜的告假帖,說身體不适,休息三日。還不忘提醒他別忘了批奏折。

劉子駿當場撕了告假帖。

同原身相好,便日日總攬朝政,勤勉至極。現在倒把事情推得一幹二淨,不時透漏出“請辭”的念頭。

他堂堂開國君王,難不成比不過一個廢物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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