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親吻
第32章 親吻
劉子駿事務繁忙, 只在郝瑾瑜這呆了半個時辰,便被叫去處理政事。
郝瑾瑜帶慶霧離開皇宮,來到京城近郊的一處池塘。
湖面結了厚厚的冰, 湖心亭四周被帷幔阻隔,內裏生了炭火,暖烘烘的,隔成幾間,有琴師彈奏樂曲。
亭內擺滿釣具和魚食,亭外湖面四周鑿了數個大洞, 隐約可見魚兒游動。
這是一處頗具閑雅逸致的釣魚場所, 往往需要預約。
但郝瑾瑜與店家熟食, 很快便得了兩處位置。
他招呼慶霧坐下,笑道:“幾年前,你說過若能擁有自由, 想要于青山綠水間垂釣,不需要時刻高度注意,哪怕釣不上來魚,閑看着魚鈎也好。我夠意思吧,立刻給你安排上。”
慶霧神情晦暗不明,低聲道:“難得你能記得。”
“自然記得。”郝瑾瑜笑道,“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
慶霧用力握住釣竿, 微微顫抖。
郝瑾瑜,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永遠高傲, 不屑于任何人做朋友,或許幼時還能, 但随着時間推移,他的眼裏只剩下權勢和利益。
這個人不是郝瑾瑜, 卻擁有着郝瑾瑜的記憶。
慶霧很想質問:你究竟是誰?郝瑾瑜到底去了哪裏?還是就這樣消散于天地……
現在,慶霧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如此膽小怯懦的人,他沒有問出口的膽量
慶霧也曾不切實際幻想過,他和郝瑾瑜坐在一起,對弈或者釣魚,平和地宛若一對友人。
可這夢想實現了,慶霧竟只覺得悲傷。
慶霧側頭看向這個郝瑾瑜,眉眼溫柔,嘴角帶着平靜無害的笑意,褪去滿身的陰狠戾氣,像不谙世事嬌養長大的小公子。
這不是他的主子,慶霧眼內閃過一絲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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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了一下午魚,天色将黑。
二人籠了七八條魚回提督府,魚交給廚子,做了一頓地道的魯菜。
“慶霧,嘗嘗你的家鄉菜。”
郝瑾瑜摁住慶霧的肩膀,要他坐下,“既然到了宮外,咱就是一家人,不分什麽主仆。”
慶雲不滿嘟囔:“大人,您這脾氣越發好了。”
“交給你的事辦得怎麽樣了?就知道叭叭。”郝瑾瑜問道。
慶雲拿出折子:“府庫已經核點完了,像什麽玉佛金像好賣的,陸陸續續開始賣了。古玩字畫不好賣的,屬下根據官員們的喜好送禮,已經送出去一批,這是清單。”
郝瑾瑜收下送禮單子,誇獎道:“不錯,很靠譜。”
“屬下本來就很靠譜,是大人最信任的心腹。”慶雲說罷,挑釁似的看了慶霧一眼。
慶霧不與傻子争論,默默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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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慶雲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穿好亵衣,跨過屏風,便見慶霧隐在陰影裏,像個惡鬼夜叉。
他吓了一跳,罵道:“臭家夥,你私闖我的房間,想死嗎?”
慶霧瞥他一眼:“大人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
慶雲微怔,緩緩開口:“你說什麽,我不懂。”
下一秒,一把劍橫在慶雲的脖頸。
慶霧臉色陰郁,沉聲威脅:“說實話。”
慶雲喉結滑動,抿唇道:“我起初沒太注意,後來細細想,大人在落水後便有些不同……就像,就像……”
“就像換了個人一樣。”慶霧接下他未敢說盡的話。
慶雲勸慰道:“其實這樣沒什麽不好的。你就當大人想通了,大人越來越善良,對我們越來越好,不好嗎離開皇宮,大家都自由,不好嗎?”
慶霧斬釘截鐵道:“別忘了是誰從變态老太監那裏救下你的性命,要你從生不如死能夠潇灑活到現在。你想背叛主子?”
“沒有,我沒有……”
慶雲急切地辯解,劍刃劃破了喉嚨,亦沒有察覺,“大人記得我們,所以大人就是大人!你難道想要大人死?要大人徹底消失?!”
慶霧猛然頓住,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神情。
半響後,他收回劍,默默離開。
慶雲不在意地抹了把脖頸的血漬,焦躁地圍着屋子打圈。
慶霧被說服了嗎?還是想要報仇?他要不要告訴大人?
一旦挑明,大人還會要他嗎?
慶雲害怕任何一種結果,他只想留在大人身邊,他不想做被抛棄的那個人。
慶霧離開後,提劍直奔郝瑾瑜的住處。
他不同于慶雲那個懦夫,一點點溫情就能夠輕易打動。
現在的“郝瑾瑜”死了,他的大人或許就能回來。
他走到郝瑾瑜的住處,裏面亮着燈,窗紙映出朦胧的人影。慶霧忽而頓住,伸出手,顫微微地隔着紙張觸碰影子。
可萬一死了呢,萬一死了,連影子便不複存在了吧。
嘎吱一聲門開,郝瑾瑜從門中走了出來,瞧見慶霧站在他的窗前發呆,開心道:“慶霧,我正要去找你。”
“半年前,有人送我一件削鐵如泥的寶劍,名喚青雲劍,聽聞是前朝第一武将的佩劍。一直想要給你,終于找到機會了。”
郝瑾瑜雙手抱着青黑劍鞘,走得有幾分艱難。
慶霧目光閃爍,低聲問道:“大人半年前就想給我嗎?”
郝瑾瑜颔首:“對,半年前。”
原身得到寶劍,第一個便想到慶霧。只還未給他,就落水溺亡,自個兒穿了過來。
他算圓了原身的遺願。
雖然他不是原身,卻有原身的記憶。所以,慶霧和慶雲都是他最重要的朋友,是他的責任。
郝瑾瑜責無旁貸。
慶霧接過劍,輕不可聞說了聲“謝謝”,轉身離開。
郝瑾瑜借着明亮的月光,瞥見他眼角似有淚光,不由好笑地搖搖頭。
硬漢落淚,還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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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班如上墳。
郝瑾瑜打着哈欠,哭喪着臉來到皇宮,照舊到禦書房報到。
太子爺不愧為太子爺,精力旺盛充沛,晚睡早起,打了雞血似的批改奏折,連軸開會。
“瑾瑜,過來。”劉子駿沖他招招手。
郝瑾瑜翻了個白眼,搬了凳子,一屁股坐在禦座旁邊。左手搭右手,拱了拱:“太子有何吩咐?”
“你這是什麽作揖的禮節?”劉子駿戳戳他的手,好奇問道。
郝瑾瑜皮笑肉不笑:“哈巴狗作揖,就是這樣啊。”
劉子駿被他逗笑了,無奈道:“不過是要你到禦書房陪陪孤,瞧把你為難的。”
“呵呵。”郝瑾瑜無語至極。
劉子駿擒住郝瑾瑜的手,放在手心摩挲,一本正經道:“孤看看這狗爪子如何與衆不同。”
“你才是狗爪子。”
郝瑾瑜氣得往回抽手,劉子駿越握越緊,放到嘴邊吧唧吧唧親了兩口。
劉子駿腆着臉不松手,還惡人先告狀:“別鬧,說正事。”
郝瑾瑜面上赧然,暗罵,黑心狗崽子。
“戶部呈上新一年的稅收政策,孤瞧着過分重了。百姓光景不好,再這麽重的賦稅下去,都不興活了。
孤召劉亦民等人商量過,輕傜薄賦說得容易,到頭來國庫空虛,很多工程辦不了,朝堂正常開支亦難以維系。”
劉子駿終于戀戀不舍地松手,拿了本冊子遞給郝瑾瑜。
“絕大部分佃戶手上沒有田,都在當地豪紳裏。孤打算改田稅制度,由原來的按人頭收稅,改為按田畝多少收稅,畝數越高,稅率越高。
百姓賣貨進城的門稅做減免,鐵、鹽等專營稅則做增加。之前的稅率基準,你同戶部一起定的。這次的修改,你看一眼,有什麽不合适,盡管提。”
郝瑾瑜不得不佩服劉子駿的才略。這不就是田産版的超額累進稅率嘛。
他認真看了一遍,補充道:“專營稅你做增稅,鹽鐵等到百姓手裏價格也會增多,最後成本還是百姓承擔,不若指定價格,不許漲價。”
劉子駿沉思片刻,道:“這項法令一向都有,只商戶們陽奉陰違,屢禁不改。孤登基後,打算重修律法,該施以重罰的,施以重罰,另設專門的監管官員負責稅收,到各地督察。”
“哦哦,那你要加快恩科取士啊。人才,不夠用呢。”郝瑾瑜皺眉道。
以他對這幫子老臣的了解,家族與地方官商鄉紳聯系複雜,怎麽可能認真搞這件事。
劉子駿突然湊到他面前,親了親他的臉頰。
郝瑾瑜一時驚慌,“啪”一巴掌拍在劉子駿臉上,尤為響亮。
“你敢打孤?”劉子駿眉毛一挑,眼神厲色盡顯,陰沉得可怕。
要死!要死!郝瑾瑜大腦一片空白。
劉子駿繼續道:“以下犯上,你想死嗎?郝瑾瑜。”
“臣罪該……”郝瑾瑜就要起身,利索地給人跪下。
劉子駿擒住他的雙臂,手指點了點臉頰:“除非你親孤兩下,撫慰孤受傷的心靈。”
郝瑾瑜眨眨眼,劉子駿笑得無賴至極。
劉子駿眼前一暗,嘴唇傳來溫暖濕潤的觸感,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
那親吻并不是淺嘗而止,郝瑾瑜靈活地撬開了他的唇齒,在口腔裏肆意游走,真正的膽大妄為。
劉子駿長卷睫毛顫了顫,緩緩閉上眼。
許久後,耳邊傳來郝瑾瑜低低的淺笑:“殿下,呼吸。”
劉子駿這才大口大口喘.息,面色緋紅,嘴角流下淡淡的水光,被白嫩的指尖輕輕撚去。
劉子駿久久不能回神,眼眸蒙了一層淺薄的水霧,卻見郝瑾瑜紅唇飽滿,歪着頭沖他眨眼,好生從容不迫!
該死的!郝瑾瑜為何那麽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