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池翰墨和謝玦這個下午正式開始了暑假的學習集訓。

謝玦發現,一旦抛開了所謂“放假就要放松”的儀式感之後,拿起書來學感覺和正常在學校沒什麽心态上的區別。

甚至還更自在了——不用上課的時候時刻保持安靜,更不用擔心老師會叫他起來回答問題。

他能連貫地看完一整個章節,看完之後做試卷,能自由地按照試卷推薦的時間設置鬧鐘。

寫完卷子“池老師”就在旁邊,對完答案看到錯題,謝玦能及時問池翰墨自己的不會的知識點。

——除了中間聽見廁所裏傳來滴滴滴的聲音,謝玦驚恐地問是不是廁所裏綁了炸彈,結果從池翰墨那得知是洗衣機洗好衣服了。

……然後謝玦被池翰墨帶着學會了怎麽脫水,之後把衣服倆人把衣服晾在了院子裏。

嗯……

晾上襯衫褲子之後,夾在中間那兩條內褲倒是顯得沒那麽顯眼了呢:D

……

謝玦在書桌前學到外頭天色開始發暗,池翰墨伸手把臺燈打開,門口大門傳來池爺爺的敲門聲。

謝玦這才猛然發覺,已經到了該吃晚飯的點。

剛看書的時候還有點兒看不進去,可聽着窗外的蟬鳴,聽見旁邊人筆尖的沙沙聲,沒多久就進入了那種“心流”的學習狀态。

這可能就是池翰墨所說的“專注”的意義。

晚上吃飯不用做什麽,把中午鍋裏剩下的米飯加些水,熬成一鍋粥,再把中午剩下的菜拿出來熱熱,三人就上了桌。

Advertisement

吃完飯,池翰墨和謝玦包攬了收拾桌子刷碗的任務,讓爺爺在客廳邊上的小沙發歇會兒,聽會兒收音機,不用動手。

倆人把碗筷撿到院子的盆裏,擦完桌子把桌子合上靠在牆邊。

謝玦中午已經熟悉了洗碗流程,晚上駕輕就熟地來到水井邊上給盆裏放水。

等到池翰墨在廚房裏把擦桌子的抹布洗完了過來,倆人蹲在盆邊上,謝玦一邊幫着洗碗一邊小聲問:“把空調關了吧?我看爺爺吃飯的時候胳膊上都起雞皮疙瘩了。”

“溫度太低了?”

“嗯……白天可能還行,現在晚上溫度降下來了。而且,爺爺不是平時習慣吹風扇不吹空調麽?”謝玦問池翰墨。

“你猜的?”池翰墨有點兒詫異。

“你中午那會兒說的,忘了?”謝玦看了一眼屋裏,轉回頭來道:“不用為了照顧我一直開着空調,吹電風扇也挺涼快的,晚上就關了吧?”

他又不是沒注意到,池翰墨卧室,床頭旁邊的小櫃子上就放着臺老式擺頭款電風扇,裏頭葉片啥的擦得很幹淨,想想就知道是池爺爺知道池翰墨要回來給預備上的。

“好。”池翰墨點了點頭,倆人把手裏的活兒幹完,洗了手進屋,在客廳池爺爺收音機傳出來的新聞播報聲裏,謝玦坐在了書桌前,準備繼續看沒看完的章節。

池翰墨往身上噴了兩下花露水:“你先學着,我出去一下買點東西。”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晚上燈少,我去去就回。”

“行……”

池翰墨果然很快就回來了,院子裏沒燈,只有門口有一盞電燈,謝玦擡頭看了一眼,能看見這人從外面回來之後就進了衛生間。

謝玦沒在意,繼續低頭看書,沒一會兒,池翰墨就進屋在他旁邊坐下了。

倆人沒說幾句話,在客廳收音機的背景音下自己學自己的。

……

池翰墨寫了一會兒發下來的試卷,看見坐在客廳裏池爺爺的眼睛閉上了,蹑手蹑腳走過去把客廳櫃機關了,拍了拍爺爺:“爺爺,不早了,回屋睡吧?”

客廳裏挂着的表已經指向了九點。

“嗯……嗯。”池爺爺迷迷糊糊醒過來,扶着沙發把手站起身來:“我上個廁所去。”

池翰墨跟在身後頭叮囑了兩句:“刷牙洗臉。”

“嗯嗯,知道了。”

老爺子睡糊塗了,一時間也沒注意是誰開的口。

等到池爺爺睡下,就着旁邊電風扇的“呼呼”聲,謝玦也算是把今天的任務完成了。

他伸了個懶腰看了眼表,馬上就十點了。

旁邊的池翰墨像是一直留意着他的進度,看他這邊弄完了,道:“明天再做這部分的試卷吧,洗漱睡覺?”

謝玦點了點頭:“那我先去了?”

“你去吧,我這張卷子還有一點兒沒寫完。”

謝玦“嗯”了一聲,起身出了門,往院子裏的廁所走。

他進了廁所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沒牙刷,剛想轉頭說什麽,忽然留意到洗手池旁邊有個新杯子,裏頭放着只沒拆封的牙刷。

池翰墨剛才出門是給他買牙刷去了?謝玦猛然反應過來。

是,洗澡的時候池翰墨是提過要給他買來着,他自己都忘了這回事兒了,池翰墨倒是一直記着。

這人可真細心啊。

謝玦感嘆了一下,拆開牙刷,擠上牙膏對着窗戶刷起牙來。

這邊的窗戶和池翰墨卧室那邊的窗子不是正正對着的,但能看到。

黑夜裏院子沒什麽光,屋裏點了光的窗戶看起來就尤其明顯。

他能看見池翰墨坐在窗邊,低着頭寫桌上的卷子。

牙膏是薄荷味的,味道不錯——謝玦對牙膏有個怪癖,他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水果味,新出的什麽奶椰、荔枝又或者是桃子的,他都不喜歡。

他總覺得這種水果味不是“牙膏味”,小時候他就沒多喜歡那些小孩用的牙膏口味,一直對純正的薄荷清涼味牙膏情有獨鐘。

奈何不同品牌的薄荷味也有不同的口感,有的太涼有的味道又不夠,謝玦後來挑得也沒那麽細了——只要是薄荷味就行。

池翰墨家廁所裏放的這一支是個很老牌子的牙膏,他感覺自己這些年都不怎麽見了,飽和度很高的藍綠色相間,上頭還有很明顯的薄荷葉标志。

似乎印象裏小時候見過這種包裝的牙膏。

這個味道……謝玦刷着刷着想起來了,這不就是他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那種牙膏麽?

不是說薄荷味有多濃,那種清涼的甜和辣融合的剛好。

他又看了看牙膏的牌子,決定記在心裏,等回了市裏從網上多買一點。

再擡頭的時候剛好看見池翰墨也擡起了頭,從窗戶裏往這邊望過來。

謝玦遙遙地舉了舉手裏的牙膏,比了個大拇指。

池翰墨估計是沒明白他什麽意思,側了側頭。

謝玦心裏有點兒想笑,又朝他擺了擺手,示意:沒事兒。

……

謝玦洗漱完先一步躺在了床的裏側,池翰墨去廁所洗漱了。

謝玦看了會兒手機,沒多久,聽見池翰墨進屋的聲音,這人站在門口問:“我關燈了?”

放下手機的謝玦:“嗯。”

“需要拿充電器嗎?”

“不用,我手機滿電呢。”剛才學習的時候一直充着呢,他又沒怎麽玩。

“好。”

池翰墨把燈關了,室內一下子黑了下來。

但不是那種完全的黑。

謝玦往窗戶外頭看了看。

關上空調後窗戶就打開了,通過紗窗能聽見外頭的蟲鳴,還有極遠處偶爾兩聲不真切的狗吠。

小白趴在門口頭,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是小小的一團,看上去已經睡着了。

和城市裏不太一樣,入了夜,這裏天地都靜了下來。

院子門口那盞昏黃的燈影響範圍有限,一點橘色點綴在謝玦的視野裏。

更多的是撒在院子裏的星光和月光。

剛才屋裏開着燈不明顯,現在室內的光源暗下來,自然中的光亮反倒出來了。

“這的星星好像比市裏的要亮。”謝玦道。

池翰墨輕手輕腳地躺下,在床的外側,道:“嗯,我也這麽覺得。”

聽完這句話,謝玦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的身體忽然有點僵硬。

謝玦覺得自己和池翰墨……應該算是挺熟的了吧?

知道對方的“秘密”,又天天一塊吃飯,一塊兒上課。

白天看書、一塊兒吃飯的時候很自然。晚上,就在剛剛,他還拿着書上的問題去問池翰墨,倆人還開了兩句玩笑呢。

但到了倆人睡在同一張床上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有點緊張。

謝玦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麽可“緊張”的。

可能……睡覺這種事兒太隐私、太個人了?

也有可能是因為,他這是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和別人……年級差不多的“朋友”,躺在同一張床上。

“……哈哈,我從來沒和別人一塊睡在同一張床上過。”謝玦在黑夜裏開口。

“嗯……我也差不多。”邊上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

莫名的,謝玦也感覺到了池翰墨的不自然。

自己在家睡覺都是脫光了只穿條內褲的,但今天沒有。

他穿着洗完澡後那身白T短褲,沒脫。

剛才關燈的池翰墨也是一樣,T恤短褲的打扮。

倆人誰也沒問對方,有些心照不宣。

沒戳破對方的不自然,也沒暴露自己的。

……

謝玦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像個夢。

他是怎麽……一路跟着池翰墨過來,現在直接住進了池翰墨家,和這個人睡在同一張床上的?

要是時間再往回倒三個月,謝玦打死也不相信自己會有一天住進池翰墨的老家,還和他一起睡覺,甚至這種生活要度過一個月?

三個月以前的他也完全沒想到,他自己會重新拿起書本,啃那些看也看不明白的知識點。

似乎……像現在這樣“學習”,距離他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也沒什麽不好,每天起床都有新的目标。

這種感覺讓謝玦覺得踏實。

他在腦子裏想到學完的集合和函數。

不行不行不行,一想數學課本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犯困了,這就是數學的魔力?

“困了?”

謝玦聽見身邊的池翰墨問。

他有點迷糊地回了個“嗯”,感覺意識要沉下去了。

耳邊傳來電風扇“呼呼”的聲音,擺頭電風扇的風從肩膀滑到腳,風透過身上的毛巾被撫摸身體,很舒服。

謝玦徹底睡着之前,只來得及在心裏警告自己:注意睡姿。

池翰墨卧室的這張床不小,兩個人躺下之後身邊都有空處。他知道自己睡着了不是很老實,這可沒有那麽多空間供他折騰。

……

“轟——”

一道雷電驚閃,照亮了一瞬屋裏的人。

“嘩啦啦啦——”

然後是豆大的雨點砸下來,砸在院裏的聲音尤其明顯。

“衣服!”

謝玦朦胧間聽見身邊的人道。

下午院裏晾了衣服!

他揉了把眼睛慌慌張張起身,裏屋沒動靜,爺爺還睡着呢。

“噓——別開燈!”謝玦自己都沒清醒,倒想着別吵醒池爺爺睡覺。

他看見身邊人起來打開門往外沖,自己也跟上,沖進大雨裏搶救衣服。

還好洗的不多,一人抓幾下就全塞進了懷裏,沖回屋子裏。

謝玦把懷裏的衣服暫時放在屋裏的凳子上,想着等天晴了恐怕還得再洗一次。

他困死了,大半夜來這麽一遭,謝玦感覺自己眼睛都沒有睜開,池翰墨給他遞什麽東西他都沒顧上接,迷迷糊糊又找着位置躺回裏頭去了。

臉上有觸感,好像是池翰墨幫他擦了一下臉上的水……還有頭發。

謝玦掙紮着說了個“謝謝”就又睡過去了。

……

早上是被小白在院子裏的叫聲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電風扇的風正好吹在他的肩膀上。

光……外頭天亮起來,謝玦眯着睜開眼。

……我這是什麽姿勢?

謝玦想。

他平時睡覺喜歡抱着被子或者玩偶,有體積的東西,現在懷裏抱着的是什麽?

身上蓋得不是毛巾被嗎?哪有這麽大?

謝玦往懷裏一看,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以一種八爪魚的姿勢整個人都挂在池翰墨身上,胳膊抱着、腿壓着,俨然把池翰墨當成了睡夢中的玩偶。

謝玦緩緩移了移視線,池翰墨睡姿很好,整個晚上似乎都沒有亂動……是沒有亂動還是被自己抱着不能動就不得而知了。

怪,太怪了。

他都無法描述現在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等會兒……等會等會等會!!

謝玦在心裏無聲吶喊。

他和池翰墨是互換了身體對吧?

為什麽,現在,自己看到的池翰墨。

……是池翰墨自己的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