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命樹

第24章 生命樹

陳森當然不會只給許星然和王港買,給店裏每個員工都買了一杯,拎着滿滿兩手奶茶回來。

王港離大老遠看到他,趕忙跑過去接着。

“森哥壞了!”他念咒似的,“壞了壞了壞了……”

“我挺好的。”陳森回他。

“……”

這時候還和他講冷笑話,王港“哎呀”一聲,着急道:“你一走許星然就來找我了。”

陳森這才看向他。

王港立刻表明态度,“但是我發誓我什麽都沒說!”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眼睛有點飄。

陳森一看他這個表情就明白了,王港應該全漏了。

“他找你問傷的事?”

王港哐哐點頭,非常崇拜地看着他。

“然後呢?”

“然後就是……我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是他好像什麽都知道了。”王港觑着他,“我覺得……”

“什麽?”陳森思忖着一會怎麽和許星然解釋,自然沒注意王港複雜的表情。

“森哥你肯定鬥不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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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森往外拿奶茶的手一抖,差點沒灑了。

“我們又不是蛐蛐,鬥什麽?”

“不是,我就是覺得,許星然這人挺……”

“王港。”陳森沉着臉打斷他。

王港一下愣住了,悻悻地閉上嘴。

陳森這麽多年很少對他冷臉,他知道許星然在陳森心裏的地位,确實自己話有點多了。

“對不住。”王港撓頭:“我不說他了。”

陳森搖頭,“我都知道。”

“你知道啥?”他一這樣說,王港又好奇了。

陳森淡淡地瞥他一眼,似乎不打算和他說這個,他把奶茶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讓他空下來給店員們分,然後就拿着其中一杯去找許星然了。

在後門找到的許星然,他雙手墊着下巴趴在桌上,面前放着《小鯉魚歷險記》,聲音不算大,甚至陳森都坐到他旁邊了才能聽到一點點。

他把奶茶放到桌子上,問他:“怎麽不調大一點,聽得清嗎?”

“怎麽?”許星然頭也不擡,意料之中地嗆他,“總比沒得看好。”

陳森沒接這句,幫他把奶茶戳開遞到他面前。

許星然終于動了,他枕在手臂上,很憊懶的樣子,說:“你這麽體貼再幫我把聲音調大呗。”

“你需要嗎?”陳森:“你要的話我就幫你調。”

“你幫我戳奶茶的時候怎麽沒問我要不要呢?”

他開始了。

許星然每次生氣的時候都是這樣,故意說一些讓他不舒服的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情緒,難受的話只會想讓陳森和他一樣難受才好。

“對不起。”他道歉,“我的錯,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許星然笑起來,眼裏卻一點笑意沒有,“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在生氣呢?”

“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陳森很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想讓你為我擔心。”

許星然不笑了,也沒有再開口的跡象,陳森知道他在給自己機會。

“你上次在醫院門口看到的那個人,我們高中的時候有過摩擦,現在他一直想要報複我,那天我和你說王港不舒服,就是被他用啤酒瓶砸了頭。”

“沒了?”

“沒了。”

“你在想想呢。”

許星然的語氣很輕,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落在陳森的心頭,他卻覺得有萬般重。

“森哥!”

就在這時,王港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陳森心頭莫名一跳,看過去的目光帶了幾分不自知的冷。

“那個……”王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慢悠悠坐起來的許星然,道:“許、許家大少爺來了。”

許星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陳森想起今天淩晨許星灏給他發的消息。

“你讓他在外面等我一會。”他說。

許星然眉眼瞬間利了起來,眼神像是一把刀,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

王港再粗神經也察覺到了此刻氛圍的不對,一溜煙跑了。

“等什麽?”許星然冷笑着,一字一頓的重複剛剛那句話:“你、再、想、想、呢。”

“對不起。”陳森嘴巴張了張,發現只能說這句。

陳森又和他道歉,許星然突然有點恍惚,這麽多年好像陳森一直在和他道歉。

為很多事情,自己的錯,許星然的錯,以及不相幹的很多人的錯,和他道歉。

許星然從來不想要他的道歉。

“許星灏昨天腳扭了,我送他去醫院。”

“他家的司機是死了嗎?還是王港頭疼地走不動了?用得着你去送?”通過陳森難看的臉色,許星然知道他現在的模樣肯定很猙獰。

“許星然。”陳森的臉發沉,“不要說氣話。”

“那你告訴我一個你明知我會生氣你還非要送他去的理由啊?”許星然逼視他,“還是說,你還念着他的好,感激他當年把你從你媽去世的陰影裏帶出來?那你怎麽不想着你奶奶死的時候是我一直陪着你送葬守靈、忙東忙西呢?”

“許星然!”陳森很用力地叫他的名字。

“怎麽了?我說錯什麽了?你覺得你很委屈?所有人都對不起你?還是你覺得你特別高尚,特別可憐。你不想傷害任何人,全部都是我逼你的,是我逼你去做壞人,是我逼你和許星灏鬧掰,是我逼你和我在一起,所有事情全部都是我許星然逼你去幹的,你多無辜啊。”

許星然說着說着突然笑起來,眼淚不值錢地往下掉,“你恨死我了吧陳森?沒有我,你是不是就能和許星灏做一輩子好兄弟了?”

陳森這次沒有再很生氣地制止他,他沉默了,或者是許星然突然聾了,他什麽都聽不到了,只能看到對方堅硬而模糊的影子。

“星然。”突然,陳森叫他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麽聲音輕了一些,向他走了一步,身側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又垂了下去。

“我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從來沒有你說的那些想法。”陳森很溫柔地和他說話,和他的歇斯底裏是兩個極端,但是許星然從他的眼睛裏感受到和他一樣的痛苦,“我喜歡你,我愛你,和你在一起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從來沒有後悔。”

“我特別愛你。”他說。

“……我知道我讓你失望,讓你難受了,都是我不好。”陳森的手最終還是擡起來,撫上他的眼角,輕輕點在他的眼尾,“別哭,星然,都是我的錯,別哭了,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他們離的這麽近,許星然卻看不清對方的臉,就像是一個沒有臉的人形玩偶站在他的面前,許星然聽着只覺得虛幻。

陳森愛他,又要傷害他。

所以,接受他的愛的同時就一定會痛苦嗎?

許星然有時會覺得,陳森于他而言是一棵樹。

他的枝幹伸進他的血管裏,緩慢而持久地汲取他的養分,他撐不住的時候,他的枝葉便會施舍地漏出一點點氧氣,不是因為怕他死亡,而是只有這樣,才能永遠地把他綁在身邊。

可悲的是,他明知道陳森會給他帶來傷害,卻因為那一點點氧氣而舍不得離開。

許星然被他抱在懷裏,很輕又很緊地捏住對方的衣角,他的腦袋擱在他的肩頭,心裏還是希望陳森不要那麽頻繁地抽走他的養分。

“可不可以……不要再和許星灏聯系了?”他很小聲地問對方。

陳森沉默半晌,說:“等過了這一陣子,好嗎?”

他依然把自己當成他的附屬品,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許星然根本沒有拒絕的選項。

于是他只能不說話,用一茬又一茬的眼淚代表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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