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那邊簡明珠看視頻看得津津有味,隔壁的明珂還在埋首處理公務,看上去互不打擾。

但也只是看上去。

明珂卻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聲音外放,這是生怕她聽不見嗎?

這個笨蛋。

聲音分散了明珂的注意力,讓她很難集中精神去處理那些不能出現一點差池的文件。

她活動了一下有些發僵的脖頸,見文件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并不着急,便決定把餘下的那部分留到明天回公司處理。

沒有過去提醒對方把音量關小,更沒有去搞突然襲擊,明珂細長的手指往鍵盤上敲了幾行代碼。

電腦屏幕上幽幽的藍光打在她的臉上,僅開了一盞臺燈的室內不算明亮,讓她的表情看上去陰沉而危險。

很快她就停下了敲擊的動作,漆黑的眸子看着電腦上出現的監控畫面,眼神變得有些迷離起來。

隐秘的鏡頭将卧室的一切都盡收眼底,清晰的通過數據流将畫面實時傳輸過來。

對方背對着鏡頭,将手機放在了床頭,抱着枕頭盯着手機。

似乎是一個偏向于搞笑的番劇,時不時就被逗得直樂,兩條腿偶爾挺直,偶爾又忍不住彎曲,褲管上滑是露出一截白瓷板細膩的肌膚。

明珂情不自禁地伸手。

長久的時光以來,一些無法對外述說的畫面總反複的出現在她的夢境裏,折磨得她幾近發瘋,理智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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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沒有交集的人,反複的出現在夢境裏。

然後一無所知的仰着頭看她。

那樣的天真,那樣的無辜,那雙明淨的貓眼,流光璀璨,每一次直視,都仿佛将死死隐藏在心底的肮髒污穢暴露在了陽光下,讓人只覺難堪。

偏對方卻對來人龌龊的心思一無所覺,還舉着項圈湊近她,靈動明亮的貓眼閃爍着好奇:“明珂,你家養了狗狗嗎?讓我看看!”

有時候她會說是別人留下的,有時候她會說狗跑了,有時候甚至會破罐子破摔,壓着對方給她戴上。

每一次,對方都會被吓到,淚珠将她的眼睫打得淩亂不堪,驚惶失措地躲避着。

而無一例外,她都會在這種時候被驚醒。

她好想、好想告訴自己,誰在乎對方喜歡不喜歡呢?

可是又怎麽能不在意呢?

明珂意識有些恍惚,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不甚清晰的幻影,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又恢複了一貫的冷靜。

不再關注監控中的身影,她将監控的時間線往前調轉,反複的分析。

高清的攝像頭中,一切畫面都顯示得及其清晰,連手機上的文字都清晰可見。

明珂目光落在她的手機屏幕上,熟悉的名字讓它她下意識眯起雙眼,又很快移開,心緒不曾因此升起起伏。

觀察了一會兒,她就會按下暫停,然後在新建的文件夾中寫下一行行文字信息,沉思片刻,又重新觀察起監控視頻來。

等徹底關閉文件夾時,時間都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将近一個小時。

明珂又看了眼實時監控,畫面中的人已經睡着了,手機卻還在不知疲憊的播放着視頻。

她關上電腦,文件夾也在關閉後被自動粉碎,沒能在電腦上留下絲毫痕跡。

數據模型帶來的信息永遠都是最準确的。

明珂很喜歡數據模型帶來的精确度,這能夠讓她在商海馳聘時保持着不弱的優勢。

大數據,對現代人來說永遠是最精準的收割利器,可以讓她有極大把握捕捉到下一個流行趨勢。

明珂也喜歡用模型來分析一個人的性格。

只有精準把握住一個人的性格弱點,才可以針對對方的性格做出專門的布置,或是利誘、或是感情,總有一種辦法能讓對方一直為自己所用。

當然,數據模型也不能過分迷信,因為人是有很多面的,情感複雜且多變。

故而這種模型哪怕随時都在上傳數據調整,常用常新,也依舊還是會不夠精确,出現失敗的案例。

但是這也無傷大雅。

她可以失敗無數次,而只要贏了一次,對方就不可能再找到機會反敗為勝。

畢竟笨蛋的大腦又開不了光,總是會反複上當。

明珂推開門,腳步緩慢又堅定的走了過去。

幾步遠的距離,卻像是在攀登一座永遠也跨越不了的高峰,到了最後,步履已經不自覺遲疑了起來。

輕微的開門聲在寂靜的走廊上響起,門口的感應燈閃爍了一下,又很快陷入了黑暗之中。

已經陷入熟睡中的人沒能被這點小聲響吵醒,呼吸依舊規律而平和。

明珂彎腰拿起手機關閉視頻,身形筆直的站在床邊,垂眸靜靜地看着她。

她俯身,指腹輕擦在簡明珠的頸脈絡上,熟睡的人卻毫無所覺。

明珂恍惚間,仿佛又聽見了鐵制品碰撞的聲響。

明珂毫無預兆的輕笑了一聲。

她對一切都一無所知,對危險的感知能力那樣的薄弱,又笨又容易被騙,還養不活自己。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被關了起來,大概率是一輩子都逃不掉的吧……

濃墨般的情緒在她眼底翻湧,晦澀得令人心驚,簡明珠一無所知的翻了個身,睡得四仰八叉。

及至腳背的寬松睡褲在她的糟糕睡姿下被卷到了腿彎,露出了一截嫩白的小腿。

或許正是因為太白了,也可能是燈光不夠溫暖,以至于浮現在腿側的淤青顯得格外猙獰顯眼。

那看上去不像是舊傷,所以大概率是暈倒時不小心磕到的,畢竟地上鋪設的是冰冷的瓷磚,又沒有鋪設地毯。

哪怕她倒下去時被人護住了,在這樣的環境中也不可能一點傷都不受。

只是神經大條的當事人大概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受傷了。

磕碰帶來的傷往往在當時看上去都不夠顯眼,一個不注意就會被忽略過去,只有經過時間的發酵,才會露出猙獰的獠牙。

明珂下意識皺眉。

她放輕腳步走出卧室,出門打電話詢問經常過來這邊做清潔的家政,家中有沒有常備的醫療用品。

客服問詢家政也需要時間,畢竟在這樣的時間裏,除了值夜班的人以外早就回去睡覺了。

明珂焦躁的撫了撫眉心,幹脆直接出門去了社區醫院。

鷺湖島上是有開設醫院的,以住在這裏的業主因為意外落水等問題導致來不及送醫時,可以在島上緊急做出一些處理。

這樣昂貴的別墅區,總得有一些值得稱道的地方,才能夠吸引有錢人去入住。

今天輪值的醫生仍然還是那個在白天幫簡明珠處理點滴的人,看到路燈下的明珂,醫生腦子裏不由冒出一個念頭:怎麽又是你?

你們到底在玩什麽,受傷了都不消停?

醫生在心裏腹诽了一句,聽見對方只是來買藥而沒打算讓他跟着回去時不禁松了一口氣。

等明珂離開,他不由輕輕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都怪這張嘴,說什麽最近太清閑了,光拿工資不幹活還不好嗎?醫生怎麽能說這種話呢?忘記以前在急診科的忌諱了嗎?

明珂拿着藥回去,緩步走到她面前。

床墊微微下陷的動靜并沒有驚擾到她,大概是難得的吃飽喝足,精神上又得到了滿足,所以睡得很沉。

明珂垂眸将她腳放到自己腿上,看着掌心握住的腳踝,瞳孔顏色越發深沉。

這樣的姿勢終于讓她感覺睡起來不夠舒服,蹬了幾下腿逃脫了束縛,換了一個方向才接着睡。

明珂的呼吸聲微不可察的加重。

總是這樣,哪怕毫無所覺,對方也不想靠近她。

她盯着自己的手心,良久,才終于重新将對方的腿擡了起來,一點點将藥油抹了上去。

反反複複,輕柔輾轉。

等終于上完了藥,天邊都泛起了魚肚白,将原本漆黑的夜色給驅散了不少。

明珂下意識走到窗邊,把簡明珠根本沒關注過的遮光窗簾給拉上。

室內重新陷入到黑暗中,只剩下了一盞小臺燈散發着暖色的光芒。

明珂關掉臺燈。

笨蛋從來都不肯早起,偏偏又會被明亮的光線給吵醒,每次寧可把枕頭蓋腦袋上悶得滿頭汗都不肯爬起來拉窗簾。

身上每一個好習慣。

可誰說,不能對他人産生價值,只能令自己快樂的習慣,就一定是惡習呢?

退一萬步說,難道窗簾就不能自己關上嗎?

明珂在黑暗中視力不是很好,長期的過度用眼讓她有些近視,卻本能的找得到簡明珠所在的方位。

她擡手,指尖虛空描摹了一下,仿佛眼前已經清晰地看見了什麽,實際上卻什麽都沒有觸碰。

明珂仰了仰頭,轉身走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依舊是細微的關門聲,是她特意找人定制的鎖,幾乎沒有聲音。

明珂倦懶靠在牆上,用手撐住額頭,一股不算大的藥味在鼻腔中萦繞不散,苦澀,又帶着輕微的燥意。

大腿上也仿佛還能感受到那雙-腿被放在身上時,産生的重量和熱度,還有掌心覆上去時産生的觸感。

她閉了閉眼,不禁啧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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