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被人帶過來的老虎今年才四歲, 屬于剛剛成年沒多久的範疇。
而簡明珠曾經養過的那一只老虎,也是在四年前去世的。
她不認為這是個巧合。
也不是自我感覺多良好,而是簡明珠隐約還記得, 四年前簡父好像還跟自己提起過明珂。
一個在她生活中已經消失很久的人, 突然簡父提起, 很難不讓人感到詫異。
現在想來, 當時她爸怕是就已經看出了點端倪了。
畢竟國內合法飼養野生動物的渠道就那麽多, 因此只要涉足了這個圈子,就基本不需要特意去打聽什麽便能隐隐聽到些風聲。
不過她當時也沒有跟明珂再續前緣的意思,所以她爸也就沒有再提過了。
針對明珂, 簡父的顧慮的其實是要比簡明珠大得多的。
簡明珠根本就沒想過什麽未來之類的事情, 對當時的她來說, 感情是件麻煩事, 沾染上對她來說并沒有好處,僅此而已。
可惜世事難料,誰讓她爸沒了呢。
個頭大、性格又溫順的大貓撸起來還是很讓人愉快的,然而對她來說,這并不算是個新鮮的事情, 所以也沒有摸多久就讓人帶下去了。
簡明珠沒有多少養寵物的興趣,當初會養大貓純粹就是在國外到處跑時,看大貓被關在籠子裏看向外界時的眼神太可憐了, 并不是因為她有多喜歡老虎。
對一個愛好打獵的人而言, 比起養老虎, 反而會更希望老虎為自己的戰績上添一筆。
不過簡明珠對後一種情況也沒有多強烈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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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獵也是圖新鮮,為了玩, 并沒有什麽強烈的好勝心,等新鮮勁過了之後就沒有再玩過這項活動。
簡明珠既不享受殺死獵物的快-感, 也不喜歡養寵物帶來的體驗,她過去打獵享受的是獵物出現的随機性,并不是打中獵物帶來的成就感。
而養寵物更麻煩。
大貓因為身體原因,除了每天必須的體檢外,她還得在獸醫的指導下關照對方的心情,還需要按照老虎打獵的頻率,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回去看它。
——不然它就會以為她是打獵死在外面了,試圖絕食而死。
說實話,對簡明珠這種一時興起救了貓,根本沒想過讓對方感激自己的人來說,這種情況反而是一種負擔,害她隔上一兩個月就要回去打卡。
有時候玩得正起勁被叫回去,是真的挺壞心情的。
簡明珠是讨厭麻煩的人,偏偏一養寵物就給她來了個高難度的,以至于後面她再也沒有養過任何一只寵物。
所以她對明珂養的這只老虎也沒什麽想法。
雖然她是有點懷念大貓,可只要一想到當初大貓的感情需求,和帶大貓出去打獵時還被人舉報作弊,大貓一生氣差點把對面給咬死,她拉都拉不住的情況,簡明珠就對養大型寵物敬謝不敏。
主要是,除了放歸野外,她也沒有能跟老虎一起玩的項目,當初所有國外的獵場都把她給拉入了黑名單,不允許她帶大貓一起去玩,只允許她單獨前往。
她對此是不服氣的,獵狗、獵鷹都能帶進去,獵虎憑什麽就不能?
想起大貓,簡明珠就更不想再撸老虎了。
那只在馬戲團呆過的老虎是很通人性的,而明珂養的這一只就是單純的溫順,除了長得像點之外,并沒有其它相似之處。
簡明珠也從來都沒有養替身的習慣。
她上打了會兒游戲,等着化妝師們過來給自己做妝造。
大概是被提前告知過她的脾性,化妝師來得快,去得也快,并沒有像是給其它豪門千金做妝造花費的時間那麽長。
簡明珠是耐不住性子在化妝間裏呆上四五個小時,就為了一個看上去還不錯的造型的。
她在莊園裏等着明珂來接自己,等上了車,才想起來問明珂:“這是去參加誰家的宴會?”
“匡家。”明珂在一邊閉目養神,并沒有關注她此刻的造型。
匡并不是什麽常見的姓氏,所以簡明珠想了一下就回憶起圈子裏有誰姓匡了,
但也就僅限于知道圈子裏有這麽個人,對方主營什麽業務、家裏什麽情況之類的她是都不知道。
畢竟她平常聽圈子裏的八卦都是過耳就忘,除非是實在炸裂的八卦,不然根本不會在她心裏留下什麽印象。
簡明珠也不在意,反正又不需要她去應酬。
晚宴的舉辦地方也是個莊園,并不是在酒店,看上去像是個私人宴會。
車子緩緩駛向莊園正門,站在門外迎接賓客的是一老一少兩個人,看得簡明珠不禁有點詫異。
一般來說迎賓的不都是年輕一代嗎?
她也沒多想,跟着明珂一起下了車。
對面看到明珂來時也有點詫異,還沒等他們開口,明珂就自來熟的開口:
“匡叔,好久不見,前陣子聽說您住院了,我還以為您要沒了呢,還好您沒事,不然您那剛回國就讓您虧了十幾個億的兒子,估計沒您保駕護航就要被趕出匡氏集團了。”
匡連海和旁邊的年輕人臉色齊齊一僵。
“喲,早聽說您有個跟您年歲差很多的弟弟一直在國外居住,這位想來就是了吧?久仰久仰,您老長得怪顯年輕的,看着一點都不像四十多歲的人。”
年輕人一下就握緊了拳頭,臉都氣紅了。
匡連海按住年輕人,阻止對方沖動行事,皮笑肉不笑的跟明珂打着機鋒,既不想被下面子,也不想在這種場合不顧身份的跟對方吵。
但沒奈何明珂那張嘴實在太毒了,專往人痛處戳,偏偏又不是直接撕破臉,以至于等明珂進去後,匡連海直接就開始吞降壓藥了。
兩人說話期間,簡明珠一看情況不對就立即縮在了明珂背後,這樣要是對方忍不住動手的時候也不會波及到她。
等雙方終于分開之後,她才忍不住問明珂:“你是來參加宴會的還是來結仇的?”
參加宴會而已,簡明珠來之前根本就沒多想,好歹以前簡父還在時她也參加過幾回,并不覺得這有什麽難處理的。
可明珂實在給她帶來了很大的驚喜,她怎麽既不是來維系感情的也不是來尋求合作的,看着倒像是特意來犯賤的。
明珂挑了挑眉:“沒看出來嗎?商戰來了。”
簡明珠:“……?”
她着實有點摸不着頭腦。
她倒也不是沒見過圈子裏互相不對付的人碰面了就火光四濺的,有些時候陰陽怪氣的功夫甚至都不比明珂差,可那都是單純的發洩情緒,給對方找不痛快罷了。
然而這跟商戰能有什麽關系?
不過很快簡明珠就知道了。
這場宴會是匡家現在的掌權人為了孫子才特意舉辦的,目的就是讓其在圈子裏亮相,表示孫子已經開始接手家裏的企業了,讓他正式邁入圈子為對方鋪路。
然而明珂在宴會上跟其他人聊天時,沒說上幾句就開始‘不經意’地提對方虧了十幾個億的事情,而那個項目還是對方高價從自己手裏搶過的事情都吐露了出去。
于是,沒過多久,對方好高骛遠、手段幼稚、自大草包的事情就在一群大佬中間流傳開了。
簡明珠:“…………”
在別人舉辦的宴會上這麽幹,跟貼臉開大都沒什麽差別了,難怪圈子裏那些人一提到明珂的商業能力都可以開口誇贊,一說想與對方認識就沒人吭聲。
簡明珠眼看匡家二老的臉色越來越黑,立刻就沒義氣的選擇扔下明珂自己跑了,生怕他們給明珂套麻袋時牽連上自己。
反正真吵起來了她也幫不上忙,所以她還是去一邊呆着去吧。
大人物都是要臉的,尤其是地位越高,就越會在意臉面,表面基本都和和氣氣的,會像明珂這樣幹的着實是極少數。
能多打擊對方不好說,反正情緒價值是給敵人給拉滿了。
簡明珠去食品區拿了個甜點随意找了個角落呆着,看着明珂在匡家底線上來回蹦跶,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簡父和她說過的話。
“珠珠,跟那些嬌生慣養拉不下面子的繼承人不同,明珂是個很能屈能伸的人,拉得下臉,又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着,這種性格讓她很适合從商,不出意外的話,她未來肯定會成功的。”
“但是這種性格一旦放在私生活上,風險就太大了,她太舍得下臉皮,又太過偏執,就像拉到極致的弓弦,太容易被繃斷了。”
“珠珠,你不該和她牽扯太深。”
簡明珠過去是不信這話的,現在倒是有點信了,跟明珂一起出門被套麻袋的風險也太高了,她是真不怕自己被趕出去啊?
她咬了口提拉米蘇,不禁想,明珂不會在談判桌上也這樣吧?
“明珠?”
一道聲音突兀的打斷了她的思緒,簡明珠回頭一看,才驚訝道:“賀滢?你怎麽在這兒?”
“拖一個客戶的福,混進來看看能不能拉點業務。”賀滢聳聳肩,打量了一下簡明珠的臉色,才問,“你跟明珂複合了?她沒對你怎麽樣吧?”
簡明珠眨了眨眼:“那個學人精是這麽在外面說的?不像她的風格啊?”
賀滢笑了笑:“她說的是比較難聽,不過你知道的,信的不算多。”
畢竟簡明珠從小就在國內長大,很多人對她和明珂的往事都是隐隐約約有所聽聞的。
當然,明珂想報複這一點信的人還是很多的。
畢竟這麽多年也沒見對方透露過什麽口風,可一等簡明珠破産了她就突然出現了,很難不讓人懷疑她的目的。
簡明珠哦了一聲,也沒太當一回事,反正怎麽說也影響不到她頭上。
賀滢猶豫了一下才問:“她對你好嗎?”
“挺好的。”她往嘴裏塞了口提拉米蘇,也沒想在賀滢面前隐瞞什麽。
賀滢曾是簡明珠的跟班,不過跟其它跟班不同,她是破産後家裏欠的債太多才找上簡明珠的,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從她身上多薅點羊毛。
卻沒成想她還有些商業頭腦,愣是靠着賣二手重新起家了,雖然體量不如之前,從事的行業說出去在圈子裏也不夠體面,但至少她重新又憑自己的能力回到了這個圈子。
大概是在對方心裏,簡明珠也算她的貴人的緣故,賀滢一直都跟她保持着良好的關系,破産後也是她打錢打得最積極、最多。
賀滢看她沒心沒肺吃着東西,不禁嘆氣問:“你就沒想過懷疑什麽?”
簡明珠反問:“懷疑什麽?”
賀滢說:“當初在你破産後為難過你的,現在家裏的企業都或多或少出了些問題,是明珂做的。”
簡明珠示意她繼續說。
“還有幾個已經跑出國了,家裏的資産也都在綢缪賣掉定居國外。”
“所以?”
賀滢隐隐有些擔憂:“她的手段太狠辣利落了,不像是最近才臨時起意的,就算你們現在很好,可要是有一天感情不再,她又會怎麽對你?”
她說着,又忍不住壓低聲音,“而且,你不覺得她做得太高調了嗎?倒像是刻意表現出來的一樣。”
簡明珠奇怪地看她,心說要不是她跑過來告訴自己,她估計都得過上個一兩年才能知道這件事情。
她吃掉最後一點提拉米蘇,将餐具遞給服務員:“所以你才覺得明珂不懷好意?”
“可難道就不能是她太喜歡我了嗎?”簡明珠反問,“她以前不就是這樣嗎?”
賀滢欲言又止。
簡明珠抱着胳膊,沒好氣道:“我又不是那種縮衣節食長大的人,我能不知道別人是不是真心對我的嗎?”
想靠甜言蜜語和小恩小惠就拿下她,是根本不可能的。
畢竟她就是在金錢堆裏長大的,被養得足夠自我和自私,任何一點讓她感受到不舒服的地方都能讓她選擇再也不去接觸。
她或許沒那麽強烈的直覺分辨一個人的真心和假意,可呆得舒不舒服她卻是很清楚的。
“我當然也知道人是會變的,可又不是所有人都會變,”簡明珠從路過的服務員手裏拿了杯紅酒,翻了個白眼道,“你們好奇怪,為什麽都覺得明珂會不懷好意。”
她說:“你們不是不相信明珂,你們是不相信我可以這麽輕易就得到別人的愛。”
簡明珠在這種事情上突然就表現出了不符合平常遲鈍的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