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有高智能導購的幫助,柊與理只用了十分鐘就拿完了所有要買的零食。

結完賬走出便利店,她轉手就把裝着零食的袋子塞給了跡部景吾。

然後按照之前說好的那樣,跡部去會長辦公室,柊與理回教室。

大家各有各的事,該幹嘛幹嘛,這種平穩的秩序感讓柊與理感到安心快樂。

她腳步輕快地回到教室,剛一進門,就聽到早見同學哀切的呼喚。

“森見大師——救我——!!!”

柊與理:“……”

她走過去,發現早見正在玩二十一點。

界面UI上挂着的戰績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2勝17負】

柊與理向對方投去了憐憫且不解的目光。

只聽早見說,是因為昨天晚上看了部電影,心血來潮下載游戲還打印了一堆基本策略表,結果哪知道現實如此殘酷,深刻體會到了戒賭的必要。

“可再怎麽說2勝17負也太慘了吧!

“這破AI是不是暗箱調整過發牌順序?!氣得我要乳腺結節今晚都睡不着了!”

柊與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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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柊與理并不擅長打游戲。

多數游戲都會涉及到心理博弈和運氣,而前者柊與理猜不透,後者她自己生活裏就很缺,所以一向是能不玩就不玩。

可二十一點這種對柊與理來說就簡單多了。

因為二十一點的勝率是可以靠算牌來提高的,所以柊與理想了想還是坐了下來。

發現只是類似雀魂那種虛拟棋牌游戲平臺,輸贏只會影響玩家所處的分段,不與現實金錢相關,便接過了同學遞來的手機。

仔細看過規則,試了兩輪AI自動洗牌的牌堆結構,發現都還挺常規,柊與理就開始算牌。

她的勝率很高,不知道什麽時候圍到身邊的同學們驚呼賭神森見重出江湖。

在将勝負比追平以後,柊與理就停了下來。

“這樣今晚能睡着了嗎?”

她看着喜上眉梢的同學,把手機還給對方。

“睡得着了睡得着了!哎呀還得是我們森見,不愧是殺穿麻将社的女人!”

總算出了一口惡氣的早見神清氣爽。

她當着柊與理的面注銷了賬號還把游戲卸載了,并熱情地邀請柊與理下午放學一起去銀座新開的甜品店吃冰淇淋。

冰淇淋。

柊與理心動了一下,不過還是婉拒了這個邀請。

“打兩盤游戲而已,不用這麽客氣。而且我要按時回家,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去吧。”

早見聽後也沒強求,有點遺憾地說了句“那好吧”,然後挽着柊與理的手,往她肩上靠了一下。

因為她的這個動作,本來想起身走人的柊與理沒走成,而原本圍在她身邊的其他同學也跟着坐了下來,讓她錯失了離開的時機。

被圍在最中間的柊與理:“……”

然後就這樣,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衆人紛紛打開了話匣,忽然開起了午間茶話會。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随後發現茶話會的話題從想去哪裏旅游,逐漸偏移到了校園八卦。

什麽中野源內井上木村山崎橋本……

柊與理陷入了“這人我好像認識、又好像不認識”的疊加态。

所幸衆人還都有照顧到柊與理是個不認人的臉盲,提到時事件人物時,還會捎帶提醒她一下。

比如對方和她有沒有同班過,或者一起參加過活動什麽的。

柊與理為此備受感動,只是可惜有不少人物,她确實記憶模糊到只能想起一個大致的輪廓。

于是這就導致,雖然這些八卦的确聽上去都很跌宕起伏驚險刺激,但柊與理卻不像其他同學那麽投入。

她沒有産生任何“什麽?!這人居然就在我身邊!”的實感。

只能把它們當做是發生在亞空間裏的故事,安靜地坐在人堆中間,時不時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

而見她聽得這麽認真,衆人分享八卦的興致更加高漲了。

“說起來,高一那邊又有新生放話說要追跡部诶。”

亞空間故事裏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名,這讓柊與理忽然打起了幾分精神。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的座位。

那邊還是空的,突然變成話題的當事人也還沒有回來。

“又有?”

“那孩子國中不是在冰帝讀的吧。”

“聽說是從神奈川那邊轉學來的。”

“噢,那難怪。剛進冰帝都這樣,過段時間就好。”

同班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

只有柊與理很納悶。

她不懂就問:“為什麽說‘剛進冰帝的都這樣’?”

結果衆人的話音一滞。

教室裏驟然安靜了下來,同學們面面相觑,直到有人問:“森見你不知道嗎?”

柊與理:“……?”

“知道什麽?”

“就是和跡部有關的那些事……你一點都不知道?論壇也沒看過?”

“我沒跟跡部同學同班過。論壇的話……感覺手機裏APP太多好麻煩,我就就卸了……”

柊與理說完,擡眼看了看身邊的同學們,發現大家看向她的眼神無語中又帶着點慈祥。

“呃……總之就是因為剛入校的新生對跡部不熟悉,多少會對他産生一點幻想。”

有人為柊與理解釋道。

“幻想?”

“比如以為跡部還算好接近?”

柊與理:“?”

跡部同學原來是不好接近的嗎?

她想起第一天見面時對方主動要求的握手,以及這幾天裏感受到的來自同桌的熱心,只覺得自己的認知似乎與這些話語之間出現了偏差。

可仔細想來似乎又不是偏差。

因為在同學們的話中,跡部景吾顯然是被接近的一方,而不是他主動在向誰接近。

不過那是因為已經變成同桌了吧?

握手是出于自我介紹,幫忙是見到同桌有困難所以就幫了。

柊與理不認為自己特殊。

因為她感覺按照跡部同學的性格風評和口碑,換做其他人有困難,他應該都會去幫。

至于早餐……

早餐該怎麽算呢?

看她餓得可憐?然後剛好買了零食,就順帶投喂一下?

應該是這樣吧?

而在柊與理走神的這段時間裏,人群的話題又跳回了剛才的二十一點。

“話說森見為什麽會算牌啊?”

同學的提問打斷了柊與理的思緒。

“……以前感興趣就學了一下。”

反應了一會兒,意識到同學在問什麽,她慢吞吞地回答說。

柊與理在國中三年級的時候,認真考慮過各種各樣的賺錢方法。

玩牌就是其中之一,不過她沒有認真學。

一是因為年紀小,學了也進不去相關場所。

二是因為那種地方只歡迎想要體驗一下刺激的普通人,以及被沖昏腦子的賭徒。

這意味着即使年齡夠了,能帶來破産風險的玩家也往往會被視為“威脅”。

一旦被精算師發現有人在通過數學“作弊”,相關場所就會立刻将這群人劃進永世不得入內的黑名單并且請出大門,以此确保只有別人血虧,而自己永遠不賠。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柊與理志不在此。

她的郵箱裏還壓着一封來自某所知名大學算牌團隊結社的邀請郵件。

雖然總說聰明人賺錢的路子多,可向往追求安穩的生活也不是什麽錯對吧?

預備鈴響。

柊與理從人堆中走出,回到自己的座位,發現同桌已經回來了。

“下午好,跡部同學。”

柊與理照常跟他打了招呼,然後便不再說話。

心情不是太好的時候,柊與理比平時更喜歡安靜。

雖然課間如果有同學來問問題,或者拉她一起去買東西,柊與理還是會像平常那樣回應,但相較平時她的話會變得少很多。

很難有人能看出她這種心情不佳的表現,大家通常都只會以為她是不是又在思考什麽難解的題目。

而柊與理這種靈魂出走的狀态,一直持續到了下午第三節經濟課。

教室裏變得嘈雜了起來。

她以為下課了,擡頭看向講臺,老師還站在上面沒有走。

發生什麽了?

目光游移捕捉着視野裏可獲取的信息,然後柊與理在黑板上看到了一串噩夢般的片假名。

グループワーク。

小組作業。

而且還是那種最恐怖的、從學期開始到學期結束、所有平時作業和期末結課全都綁定在一起的模式。

柊與理:“……”

該來的還是來了。

唯一還留有懸念的是老師忘了安排組隊事宜。

指定組合還是自行搭檔。

教室裏突然嘈雜起來,就是因為大家都在問這個。

幾乎所有人都喊着自由組隊。

指定搭檔這種事情就跟包辦婚姻一樣令人深惡痛絕,畢竟誰都不想與跟自己不對付的家夥共享腦力勞動成果,更不想被強塞一個拖後腿的隊友。

柊與理也希望是自由組隊。

這樣她至少還有概率撈到一個靠譜的搭檔。

“行了你們自己組隊吧,下課之前把名單交上來。”

老師像是被吵得頭疼了,決定擺擺手直接随他們去。

教室裏爆發出歡快的高呼,很快又被更冷靜的讨論聲蓋過。

所有人都開始找自己的搭檔,柊與理也不例外。

然而她永遠的第一搭檔候選人北條由衣還在大洋彼岸。

開學那天挽着她一起回教室的佐藤,看起來已經跟關系更親近松浦說好了。

午休時拉着她一起打二十一點的早見也被她的前座找上,兩個人正一起湊在一起說話。

大家在班上都有關系更好的朋友在身邊。

這個認知讓柊與理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但眼下搭檔還沒找到,顯然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柊與理坐直身體,目光在教室裏逡巡一周。

所幸還是上課時段,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她完全能把他們跟座位表上的名字、以及前兩天英語口語測試的成績一一對應。

話說回來,上次口語測試全班最高分她記得好像是……

想到這柊與理愣了下。

啊!她把自己同桌給忘了!

“跡部同學!”

柊與理迅速回憶着剛才身邊發生的一切。可惜她剛才的注意力都在教室的另一邊,完全沒關注有沒有人來找自己的同桌。

“啊嗯?”

一個下午沒說過話的跡部一如既往地回應着她。

柊與理想着其他事情,于是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大腦沒有經過任何措辭、修飾、思考。

就只是原原本本地輸出了,她最核心、最想表達的意思——

“以後我們兩個一起可以嗎?”

女孩的聲音不大,但是咬字發音都很清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次回應柊與理的只有沉默。

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的柊與理:“……”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跡部同學有小組搭檔了嗎?沒有的話我們兩個一組可以嗎?”

她緊張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同桌,眼睛看見的卻是他毫無反應的、像是被冰凍結了的模樣。

沒有聲音,沒有動作。

唇線扯平,眉心微蹙。

耳邊其他同學的歡鬧還在,可柊與理聽見自己的怦怦跳動的心髒安靜了下去。

不會是已經答應別人了吧……?

她抿了抿唇,決定再确認一次。

“跡部同學已經找到搭檔了嗎?”

這次柊與理的聲音就回到了平常的聲量。

雖然錯失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優秀的搭檔,心痛是肯定的,但也不是什麽能要死要活的大事。

她已經冷靜了下來。

而她靜默了将近一分鐘的同桌,卻忽然在此時開口:

“要是本大爺說找到了,你怎麽辦?”

他擡眸,身體微微坐直的同時,也将他們之間的距離迫近了。

柊與理從那雙藍灰調的眼睛裏看見自己的倒影。

她眨眼,它也跟着眨眼。

幾乎完全地占據了少年明亮淩厲的眼瞳。

可她卻只對這個問題感到了困惑。

——你怎麽辦?

柊與理不理解這個問題想要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麽樣的答案。

它聽上去真的有點莫名其妙的。

不過誰都會有莫名其妙的時候,所以柊與理倒也不覺得同桌問出這種問題有什麽古怪的。

于是她說:“要是跡部同學已經有了搭檔,我當然要去找別人組隊。”

現在時間還不算晚,總會還有些稍微靠譜一點的同學還沒找到自己的小組。

非要別人打破已有的約定再來跟自己組隊這種事,太缺德了,柊與理自認為做不出來。

況且她一開始的要求也不高。

只要對方不是鐵了心拖後腿的秤砣,她完全有自信帶着那個人在期末結課時拿到A+。

所以她當然不會做出任何挽留,更不會撒潑打滾耍無賴求着同桌跟自己搭檔。

不過這也意味着,柊與理不會再花費太多時間用于跟同桌的對視了。

他的搭檔有着落了。

她的還沒有呀!

想到這柊與理有點急了。

她看向同桌的眼睛。

——既然跡部同學已經找到搭檔了,我還是去問問別人吧。

腦子裏沒有別的事情時,她就不會像之前那樣慌亂到只會輸出最想表達的意思,可以提前打好禮貌又客氣的腹稿。

然而下一秒,跡部就将柊與理還沒說出口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我還沒有搭檔,可以和你一組。”

柊與理:“?”

那剛才的問題是什麽意思?

沒有為找到搭檔而感到高興,第一時間将柊與理團團圍住的,反而是困惑。

“只是有點好奇,随口一問而已。”看出她的茫然,跡部聲音低沉緩慢地說道。

“如果對你造成困擾,我向你道歉。”

柊與理:“……”

那也不至于。

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麽要好奇這個。

不過介于同桌自己說了只是随口一問,柊與理便也沒去深究。

她開始漸漸地為自己這次總算得到了一個可靠搭檔而感到高興。

——這可是稀有閃光搭檔诶!

于是也有笑意攀上那雙明麗漂亮的眼睛。

“那以後就請跡部同學多多關照了。”

她說着,甚至主動跟跡部景吾的鄭重地握了下手。

完全就是那種雙方簽下彼此互惠合同後的做派。

甚至沒法從這張像是沁着陽光的臉上看出點別的什麽期待。

——她就只想着她的作業。

欣慰之餘,又讓跡部景吾感到無奈。

他垂眸看着森見柊與理伸出的手。

女孩的手指纖細白皙,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掌根和右手中指的側邊有因長年書寫而磨出的痕跡。

但他只觸碰到了她的掌心,并不涼,是健康溫暖的溫度。

随後不到兩秒她就收回了自己的手,重新拿起筆。

再然後,森見柊與理就把自己和他的名字寫在了同一張紙上。

“我去把這個交上去。”

寫完她從本子上把紙撕下來,輕快地揚了揚。

跡部景吾看向那張名單:“等一下,森見。”

“怎麽了?”

他轉而拿出一張之前打印文件剩下的A4紙,重新把兩人的名字往上寫了一遍。

“藤野老師很注重形式感,”雖然是事實,可他還是說得很冠冕堂皇,“把你手裏的給我,拿這個去。”

這種從小細節就開始刷老師印象分的意圖雖然明顯,但是好用。而且最重要的是,作為隐藏私心的理由它足夠妥當。

柊與理也還是那個聰明卻不會多想的柊與理。

她當即意會,從善如流地完成了與他的交接,帶着新的名單轉身走向講臺。

至于她的同桌,則随手翻開了手邊的詩集。

他的目光略過白紙黑字的日光和燭焰、呼吸和微笑*,最後落在堅硬安全的精裝外殼上,然後沉默地将那張帶着鋸齒撕邊、寫着“森見柊與理-跡部景吾”的橫格紙,夾進經久流傳的詩歌與韻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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