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吉拉朵

吉拉朵

國慶假最後一天,遲周周和齊缙約了程小白一起吃飯。

地點定在某家全國連鎖的火鍋店,據說排的上牛油鍋底的top.1。

聽說了她去做家教結果被倒打一耙的事,程小白樂得不行:“那小孩才是個人才,知道自己成績不好不努力學,反手就是胡謅說家教輔導教錯的,他怎麽敢的?”

抿了口手裏的冰鎮橙汁,遲周周翻了個白眼,只覺得自己之前是被什麽髒東西貼上了:“鬼知道,反正我不會再去給他輔導,錢也結了,這輩子別再見面才最好!”

出于好奇,程小白又問:“兼職賺了多少錢?”

“時薪十塊,一共拿了二百五。”

“噗——”程小白笑得更兇了:“看到沒,連老天都在明示你別靠近那種二百五,怕你被傳染!”

“滾滾滾!”

兩人聊到一半,剛接完電話的齊缙從外面回來了。

從善如流地落座在遲周周手邊,又熟稔地将紙巾擺在她順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因為就坐在對面,這些小舉動程小白自然是一覽無餘,看得實在是心癢癢難受,便在遲周周跑去添蘸料的時候問出口。

“不是,缙哥,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表白啊?我看的都抓心撓肺的!”

齊缙掀睫,神色淡淡:“現在不是機會。”

“我的媽呀,”程小白倒吸一口氣,恨鐵不成鋼:“高三的時候你說高考完就表白,後來你說她到清大就表白,然後現在你還在拖?你不會是怕了吧?”

嘴角一動,齊缙放下筷子,視線不動聲色地眺黏在小料臺前的側影,最後只嘆口氣:“我本來是想着高考完就表白,但是她當時的情況你也知道,那個環境下,并不适合考慮談戀愛。”

“那現在呢?也不行?都已經大學生了,至于談個戀愛、說個‘我喜歡你’這麽費勁嗎?”程小白實在是看不懂了。

也不知道該怎麽同他解釋才能準确描述出自己眼下的困頓,百般猶豫下,還是只能重新拿起筷子,隔空指了指銅鍋裏正翻滾的熱湯。

“毛肚鴨腸要涮15秒,莴筍茼蒿則是一分鐘,等到了蝦滑就得三分鐘了。”

“哪怕我再想吃,如果不尊重它們作為食材的底線,也是得不到好結果的。”

說來慚愧,同為母胎單身近二十年,齊缙的這番話,程小白依舊是聽不進去一點。

他還是不懂,既然喜歡,為什麽不能直接說?需要考慮這麽多麻煩事嗎?

那頓飯吃完,出于對兄弟的照拂和祝福,程小白又單獨拉齊缙到一旁說了點別的,話題的主要內容,還是勸他別拖的太徹底。

畢竟這可是在大學,又不是像以前念高中的時候,男女兩個同學并肩走都能成為德育主任的重點觀察對象。

他不直球,就怕有人先他一步直球。

聽完他的話,齊缙笑了下,薄唇勾着淺淡弧度,這幅表情與其說是對自己的勢在必得,不如多諷味更濃:“有些關于直球的經驗,她比你足一些,眼光也高,所以別擔心。”

程小白立刻抓耳撓腮:“……”

啊啊啊什麽叫比我足啊!你們倆到底背着我都見識到了什麽大場面啊!

和程大軍師分開後,齊缙送遲周周回學校。

國慶沒了蹤跡,從立秋算下來,秋季也偷偷劃過小一半。

夜風已經被涼意裹挾,穿過發梢鬓邊時,被吹得神清氣爽。

因為擔心吃火鍋衣服上被濺油點子,遲周周特地穿了條黑色的無袖連衣裙,裙擺沒過膝蓋,垂感極佳,伴随着她偶爾兩下俏皮步,仿若蓓蕾蹁跹。

注意到她對着手機擰眉頭,齊缙故作無意:“怎麽了?班群有事?”

遲周周搖搖頭,一擡起臉表情比剛剛還要難看:“我們班裏有人提議說聚個餐,正在統計人數,但我不是很想去。”

齊缙揚眉:“那就不去。”

“可這是大學第一次班級聚餐啊,不去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而且班裏就我一個人不去,搞得我好像我故意孤立一個班一樣……”

在她說到最後一句“孤立全班”時,齊缙沒忍住,笑了。

見他居然這個态度,遲周周有些不好意思,耳尖熱起來:“不是,你笑什麽?難道你們班提議搞聚餐的時候你就不為難啊?”

“還真不,”正了正表情,齊缙邊走邊道:“聚餐這種事其實很主觀,喜歡社交就去,覺得麻煩覺得沒必要就不去,如果總因為別人的想法委屈自己了,那才是傻瓜腦袋。”

“說得簡單,”遲周周雙頰鼓起,圓鼓鼓的活像個河豚:“人情世故诶!”

“其實這本來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不要把它複雜化,”齊缙想了想,還是道:“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第一次聚餐,不去不合适,你們班級聚餐定在哪裏?”

又看了眼手機,遲周周把自己的名字填在接龍排序裏面,這才道:“還沒定,班長說去聯系。”

“周周。”

原本還停在去聚餐拿多少錢的思緒猛地一頓,聽覺不自覺被那兩個相同的音節纏住。

下意識朝他的方向看去,視線恰好相撞。

面前的人穿着高領衛衣配卡其棕色的外套,鼻骨高挺,眉宇深邃,早就沒了還在高中時期的青澀,蓬勃的生命力之外,更多了幾分經番沉澱的穩重。

鮮少聽到他用這麽正經的口吻喊自己小名,遲周周還是有些不适應,耳根的熱鬼使神差愈演愈烈,連她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在別扭什麽、不好意思什麽。

“怎麽了?”

齊缙小幅度地勾了勾嘴角,道:“去聚餐可以,但記得保護好自己,酒能不喝就不喝,無論到什麽場合,都要警惕別人主動送來的食物。”

嚴肅端正的口吻,這一刻的齊缙好像不是她印象中熟悉的青梅竹馬,也不太像她總是喊着揶揄的“齊學長”,與她比起來,更像個經驗豐富的大人。

至于這所謂的豐富,更像是,對于“惡”的。

假期結束一禮拜,聚餐的時間和地點也定下來了。

特地挑了第二天沒課的周六,按照班長和其他幾個人的意思,吃完飯還要去隔壁的KTV唱幾個小時。

遲周周對唱歌沒什麽興趣,便想着吃完飯就撤,但沒想到這個想法剛和宿舍裏的人講起,就被人果斷地否掉了。

開口的是宋茵:“別啊周周,唱歌肯定都得大家一起去才有意思,你不會是唱歌跑調不好意思讓我們知道吧?”

旁邊有另一個女生幫腔,相比之下一直在化妝的孫楠楠倒是全程沒開口。

不想被這麽架住,遲周周道:“去唱歌不就得奔着淩晨第二天了?影響休息,我生物鐘扛不住。”

顯然對她的反應很失望,宋茵撇撇嘴,假裝玩手機的樣子點開和某人的聊天頁面:【幫你打聽了,遲周周說她不去唱歌,光吃飯】。

【陳清遠】:【行我知道了,謝了】。

/

從教授那裏幫完忙回到家已經是八點鐘了。

齊缙打開冰箱看到還有兩盒速凍餃子,熟練地燒水下鍋,順便還低頭哄哄正在蹭自己小腿的小福貴。

與還不适應這個家總是喜歡縮在窩裏的花開不同,富貴明顯是個e人性格,整天上蹿下跳,困了就睡餓了就吃,無聊了就跑過找他玩,情緒價值拉滿,簡直就是“狗狗屬性”。

剛把煮熟的水餃盛到碗裏,還不等他回身去拿筷子,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地“嗡嗡”作響。

拿出來一看,發現是自家父親。

“爸。”他滑動接通。

因為感冒,齊教授連着咳兩聲才開口:“阿缙,這兩天京市那邊有沒有找你麻煩?”

眉心蹙起,齊缙自然而然地以為是有人有把事情捅回了爸爸面前,他道:“沒,我這邊一切正常,您不用擔心。”

“我知道你能處理好,不擔心。”

又是幾聲急促的咳嗽,齊教授:“阿缙,爸爸知道你當年受了很多委屈,爸爸願意站在你這邊,身體是你自己的,想去就去,不用有心理負擔。”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

齊缙無奈地笑了下,感慨還真是上了年紀,一貫感情遲鈍的遲大教授居然也會多愁善感地發來慰問,他又道:“我知道。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不會委屈自己的。”

“那就好。”

這通電話打完,碗裏的水餃溫度也剛剛好冷卻下去。

正便于入口的溫度。

興許是那通電話一語成谶,原本日子還算平和的齊缙,終于在某天晚七點的課結束時,遇到了不平淡。

看着停在自己面前京字打頭的奔馳,他有些煩不勝煩。

下一秒,後座的車門打開,身穿正裝的年輕男人走出來,模樣和齊缙年少記憶中的差不多,一成不變的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他冷着面色:“有事嗎?”

賽春雷眯了眯眼:“你為什麽不願意給小晖做配型?那可是你的親弟弟!”

被他理所應當的口吻氣笑了:“親弟弟?那還真是好棒棒哦。”

“齊缙,我看在你身上留着我們賽家血的份上還跟你好好說話,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真以為我稀罕你們賽家的血嗎!”

眸中閃過一抹狠厲,在說這番話時,齊缙的喉嚨隐隐作痛,一時間他分不出到底是因為流感,還是陳年的傷口陡然複發。

就在這時,明亮的路燈下突然跑來一道身影,就這樣直愣愣地攔在面前。

明明還因為劇烈運動喘着氣,可語氣卻比誰都要強悍。

“你有什麽資格強迫他!”

遲周周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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