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賤奴

他,賤奴

潮東村是個沿海的邊陲小城,這裏氣候卑濕,土地貧瘠,兩面臨海兩面環山,海岸布滿礁石,山崖高聳峻嶺。所以這裏的人世世代代以捕魚為生,古代幾乎與中原不交往,可以稱得上一句兵家不争之地。

就算是到了現代,也是潮西村出了名的貧困村。

“開不進去了。”白薇薇判斷道,她指揮着員工把船直接停泊在距離海岸數百米的海上,把錨鏈抛下去,前面全是礁石,沒有辦法停靠。

船還未停穩,便有許多潮西村的漁民圍了上來,并有一些衣衫褴褛的男人幫着船員們用木架搭臨時的“渡口”。

這幾年程氏集團旅游業迅速發展,尤其是自然環境與旅游結合一體的旅游新模式,既能打造旅游盛地,又能幫助落後地區發展,幫助貧困地區脫貧致富。

因此在程氏集團的商船到來之前,副縣長便早早的和潮東村長打了招呼,這次來考察的不光有程氏集團的高層,還有兩位政府工作人員:男女平等協會的會長呂青梅、經濟發展辦公室的向戚戚。

如果這次的考察順利,程氏集團真的在這裏建了旅游度假村,無論是市裏的政績、潮東村的發展、百姓的生活,都能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

知道自己家門口海域是個什麽情況,村長早早的安排人,等着船開不進去的時候,搭建浮橋,免得淌水上岸的時候,鋒利的暗礁劃破那些城裏人的嫩腳丫。

見隊伍裏面不光有女人,竟然還有男人和小孩子,村長連忙安排自家男人把向戚戚和他帶來的三個孩子先送到村裏安頓。

等向戚戚他們在前頭走遠了,她才知道原來走掉的那個男人是經濟發展辦公室的,而剩下的這個女人只是男女平等協會的,心裏直呼大意了,但只能裝作沒事兒人一樣去奉承白薇薇。

村長扶着白薇薇踩上搖搖晃晃的浮橋,巴結着笑:“白總,您慢點。”

白薇薇環顧了四周,說“早晚我得在這兒炸個港口出來。”

在她身後的副縣長正在密切看着呂青梅從梯子上爬下船,聽了她這話趕緊說:“白總這句話我可記下了,我先替潮東的百姓謝謝白總啊。”

呂青梅小心翼翼的下了船,笑着說:“我幫你記着,她要是食言,你盡管來京市找我。”

衆人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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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其實給潮東修建了山間公路,這次白薇薇她們過來卻特意走了水路,一是想見識下這個上百年都沒有一個渡口的小村海礁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現在看到了,确實是大問題,靠以前的技術很難修成渡口。

另一個就是他們帶了不少程氏集團捐贈的愛心幫扶物資,潮東的山很陡,能過小汽車已經很考驗司機水平了,大貨車很難開過來。

上岸後,呂青梅看着忙碌着收拾擡一箱箱幫扶物資的男人,拉着副縣長問這是怎麽一回事。

副縣長解釋道:“這裏人力貧乏,運輸車開不進來,東西不好擡,村長安排了村民們幫着一起卸貨。”

白薇薇正在岸邊忙着指揮工人運貨,聽了這話跟村長說“你讓人記一下都有誰幫了忙,等結束了到主管那裏都去領另一份工資。”

村子連說不用客氣,推拒幾次後,呂青梅實在瞧不過去,覺得怪不得程寧不放心白薇薇一個人過來,要找她和向戚戚陪着白薇薇一起。本來這次應該是程寧和白薇薇兩個人來,但程寧公司裏發生了點事兒脫不開身,就變成了她和白薇薇、向戚戚三個。

不對,不是三個,是六個。呂青梅嘆了口氣,覺得程寧實在是鬼,把孩子塞給他們,自己在京市享受燈紅酒綠。

呂青梅替白薇薇說直接把2萬塊給村長,勞煩村長替她們把錢發了,村長這才“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呂青梅問副縣長說:“我其實是想問,為什麽盡是些柔弱的男子幹這些粗活,而且他們竟然衣不蔽體,豈不是有傷風化。”

副縣長搖頭說:“越是貧困的地方,女尊男卑就越是嚴重。富饒中原地區的女尊男卑是将男人當成寵物,而物資貧乏的潮東,男人是奴隸,甚至是畜生。”

正說着,一個中年的男人不小心将手裏的箱子掉了下來,摔在礁石上裏面的物品散落一地,一個女人上來撿起一個東西看了看,一腳将男人踢倒在海水中,上去揪住他的頭發,便是幾個耳光扇過去。

注意到京市來的大官和大老板們都露出了不忍的目光,村長感到臉上有些難看,指着那個女人用方言罵道:“畢齊芳,你要打男人回家打,不要在這裏污了大人們的眼。”

畢齊芳聽着村長的話才放手,将男人推坐在地上,對着村長雙手合了個十然後離開了。其他男人見她走了,這才圍上去上地上的男人攙扶起來,把散落在周圍的東西裝到背簍裏給他綁在背上,幾個人互相扶着向岸邊走去。

副縣長說:“解放前的潮東都稱不上是封建制,而是奴隸制。人們茫然而無知,幾十年以來,市裏在這裏投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可也只不過是讓人們知道沒有地主老爺了,可男人的生活跟以前幾乎沒有區別,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他們不再被戴上腳铐和手鐐了。”

呂青梅:“可男人本就體弱,這樣把男人當做牛馬耗材來使,豈不是竭澤而漁?這傳宗接代的事情該怎麽辦呢?”

“男人傳宗接代的時間本來也就那十幾年,過了這個年歲的,就被村裏人認為是廢物了。更何況一個男人便能讓成倍的女人懷孕生子,她們會在适齡人口中挑選'最好的',其他都是‘剩下的’。既然是‘剩下的’,自然跟牛馬也沒什麽區別了。”

“可如果整個村子都是幾個男人的後代,長此以往,豈不是都是近親,基因不會出問題嗎?”

副縣長嘆道:“是會有這種問題,所以他們有事會高價買,騙,搶山外的男人過來……這便是窮地方的殘酷了,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罪惡便是生存的法則……所以我真心期盼呂主任能說服程氏集團能在這裏辦度假村,給這個村子帶來文明與富裕。”

呂青梅恭維了副縣長幾句仁愛為民之類的,結束了這個沉重的話題。

走了将近半小時,終于來到村裏,村長極力邀請他們到自家住,被呂青梅和向戚戚堅定的拒絕了。

于是副縣長和村長将她們送到招待所,說讓她們先休息休息,晚上準備了大餐來宴請她們,白薇薇本想拒絕,聽呂青梅咳了一聲,就不再推拒。

衆人走後白薇薇嘟囔道“真是浪費時間。”

呂青梅說:“知道咱們要來,別人可能提前好幾天準備的酒菜,你不去吃不就辜負了別人的一番好意。”

白薇薇嘆氣:“這不是時間緊任務重嗎,還肩俱着幫程寧尋人的任務。”

這些年程寧和白薇薇沿着海岸線四處尋址搞旅游,事業是一方面,找人是另一方面。這次程寧因為公司事情走不開,才沒親自過來,雖然知道大概率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但她不願意錯過任何一個線索。

說是什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要呂青梅說,怎麽可能會有屍體,顧徽早就跟着張氏一起被魚吃幹淨了,只是這種話她自己心裏吐槽可以,不能被程寧聽到,不然她又得翻臉。

這邊向戚戚過來敲門,幾個小家夥精力旺盛,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去探險了。

白薇薇要搞物資分發、村鎮考察;向戚戚要和副縣長談經濟發展政策,這麽一看就剩呂青梅這個男女平等協會的會長是最閑的,因此陪小家夥們探險的重任也就交給她了。

不想去?不想去也行,就讓他們自己野去,反正向戚戚和程寧的都是女兒,散養也沒關系。只有她的是個兒子,得時刻注意着。

作為唯一生了嬌滴滴兒子的呂青梅,只得認命跟着他們幾個去海邊挖貝殼。

呂青梅悠閑地蹲在海岸邊上一大塊礁石上,看着底下自家兒子張淵跟個假閨女似的拿着撬刀麻溜的撬下石頭上的牡蛎,和程寧女兒程念比賽誰撬的又快又多,而向戚戚的女兒菲比則乖巧的拿着桶幫他們計數,覺得她兒子要是能和向戚戚女兒的性格換一換就好了。

張淵就是張氏的遺腹子,當年為了能順利繼承整個張家的遺産,她幹脆讓兒子姓張了,後來等她掌權了,感覺也叫習慣了懶得再改。現在看,這家夥肯定是張氏的種,一樣的較真不服輸。

這時有個漁船捕魚回來,一個蓬頭跣足的男人背着捕魚的木船跟在後面,兩個女人拿着戰利品和工具走在前面。

見到三個天真活潑的小孩子,俱是粉妝玉琢和村裏小孩完全不同,其中一個女人上前逗弄,另一個則喊她快一點。

“昂波娜,別玩了,回去我還要把魚帶到縣裏賣,你不是說還有試卷要做。”昂波麗看到呂青梅正盯着他們,想把自己妹妹叫回來。她之前村長聽說過有京城的大官過來,村長說,誰要是惹到他們,壞了村裏的好事,就叫她在村裏混不下去。

昂波娜性格比較貪玩,她被程念書包上的橙子布偶吸引,挪不動步。

昂波麗只好去和呂青梅攀談,先告訴這個城裏的大人,自己是無害的,讓她不要這麽警惕的看着她們。

呂青梅便問她出去捕魚一天能捕上來多少,昂波麗回答說是夠一天的吃的,多的能拿去縣裏賣,賣不上多少價,勉強夠妹妹在縣城一年的學費以及和老父親一年的吃食。

提到妹妹,昂波麗驕傲的說妹妹是村裏學習最好的,今年一定能考上大學,成為村裏第一個大學生。

呂青梅感慨說:“你們四口之家全靠一條小船生活,确實不容易。”

昂波麗疑惑:“四口之家?”鬧了半天才知道呂青梅口裏的三口之家,指她、妹妹、還有一旁背船的賤奴。

她不屑的擺手用不标準的普通話說。“不是,他不是丈夫,他,賤奴。”她怕呂青梅不理解,指着上岸的男人腳上的鐐铐,又重複了一遍“賤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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