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煎熬
第24章 煎熬
擊球後的那一瞬間, 身體才剛開始下墜，上水居高臨下地看着下方，他能夠輕易将所有景象都盡收眼底, 神情凝重的戶美球員，他們身後表情錯愕的應援團, 神情激動的觀衆，這一切的一切在上水的眼中構成了一個精彩的畫面。
真痛快。
他在心中有些惡劣地想着, 虛假的笑臉被打破, 露出略顯猙獰的表情，這才是你們現在最該露出的表情不是嗎？
該警惕我，防備我，而不是妄圖用語言激怒我，讓我因此失誤。這是最不應該的。
在上水開始向下墜落的同一時間, 空中響起一道嘹亮的呼嘯聲，化作殘影的排球從神情緊張的衆人眼前一閃而過，當他們緩過神再次看清球的時候，它已經朝着戶美的半場快速撞去。
“砰！！！”
排球砸進地板帶來一聲雷鳴般的巨響, 之後卻是絕對的安靜。沒有歡呼，沒有鼓掌，所有人都愣愣地盯着那道落到地上的挺拔身影, 在這瞬間喪失了言語的能力。
“……”
打破這片寂靜的是裁判急促的哨聲:“哔——”
戶美的自由人赤間仍然呈現一個撲倒救球的姿勢, 他倒在地上, 手掌粗觸碰着冰涼的地板, 大腦一片眩暈。在球來的那一刻, 他能夠清晰地感到心跳聲在一下又一下地加快, 最後在胸膛發出如擂鼓般的響聲，身體的本能在咆哮着讓他動起來, 去接球，他也這樣做了，可是……
完全無法觸碰，哪怕身體已經拼盡全力去撲救，但是就是差這麽一點，而這一點距離，在他的眼中是那麽的遙不可及。
上水神色平靜地擡起眼眸，對上神情難看的戶美衆人，他高挑了一下右眉，像是在對他們說:
［看吧，我沒說錯，只需要一球而已。］
只需要一球，就可以将戶美給井闼山衆人帶來的不好情緒加倍還給他們，憤怒，警惕，不甘，緊張……
讓他們忘記挑釁，眼中只能看見他，心從這一刻開始被灌入緊張和壓力，直至再裝不下，溢出迸發出來。
太嚣張了！先島忍不住蹙眉，憤怒的火焰在眼中燃燒，他無法控制住自己內心的憤怒與慌亂。
沒錯，慌亂。在意識到那一球的威力時，他發自內心地問:如果我站在飒的位置，我能将球接起來嗎？
答案是不能。
他不能阻止這顆排球的進攻，無法阻止它的得分，哪怕拼盡全力去救球，也無法保證将球穩穩地接起來。
“打得好！流輝！！！”
“流輝打得漂亮！！！”
“井闼山！井闼山！井闼山！”
歡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整個賽場觀衆們的情緒直接被點燃，歡呼尖叫聲如浪潮一般鋪天蓋地的湧來。
“這才是我們的終極武器啊。”月成教練嘴角勾起，顯然對于上水造成的這個場面很是滿意。
發球，是排球中唯一僅靠個人實力，不需要借助其他力量，關鍵時刻能夠充分打壓對手士氣，是最讓人害怕、最讓人振奮的終極武器。
而現在，上水不需要過多的動作，不需要過多的話語，僅僅是一球，就将所有觀衆們的視線霸道地拽向井闼山方向，不容他們離開。
【安靜，看着我】
所有人的心中隐約傳來了這樣的聲音，他們也無法确定，這究竟是不是他們的情緒太過亢奮而産生的幻聽，還是他們內心自己現在最想要做的事。
他們只知道，他們無法将目光從那道身影上移開。因為那個人的存在感已經耀眼到無人能夠忽略，連頭頂璀璨的燈光都像是在為他加冕。
一個共同的想法在觀衆們的腦中浮現:上水流輝，真的太适合【王者】井闼山了。
“太強了……”觀衆席上，一個大叔像是才反應過來，急促地喘息着，他眼中閃着激動亢奮的光，目光灼灼地盯着上水:“真的太強了！不管是什麽聲音都無法影響他，力量驚人，速度極快，但是對球的控制又精準得可怕！這樣的發球！簡直是無人可擋啊！”
所有人都意識到，現在，第一球，僅僅只是他的開始。
戶美的休息區，大水教練表情有些煩躁地緊握着雙手，低聲喃喃自語:“真的假的，這種發球，還是一年級啊……”
沒有給他們再多反應時間，上水一臉平靜地再一次拿起排球，朝底線走去。
所有人看着他一步、兩步、三步……走到了底線，然後轉身面向他們。
賽場很吵，觀衆們或大或小的說話聲，對面球場傳來的擊球吶喊聲……對于很多球員來說，安靜的環境更加利于他們的發球，因為很多時候他們都無法免于外界因素的影響，心态難以穩住，這樣的情況下，發球很容易失誤。
上水低頭将球在地上拍了拍，神情淡淡的，他能夠清晰地聽到這些聲音，但是，很習慣，這樣的聲音。
這是上水無數次在比賽時候聽到最平常、最熟悉的聲音，每一次當他的耳畔響起這樣的聲音，都代表着到現在為止，他一直站在賽場上，沒有離開過。
将球抓在手中，上水擡起頭望向戶美的方向低語:“可以。”
手感可以，狀态可以，得分可以。
他理所當然地這樣想着，将球抛起，然後動作流暢地助跑起來，手臂向後擺動，在合适的位置猛地用力向上跳起。
比第一球還要更加快速的排球呼嘯着越過攔網，直直朝着沖去，瞳孔中倒映出排球的影子，大腦卻一片空白，完全不能反應過來。
“砰——”
等到面前感受球攜來的勁風，耳畔響起球落地時的炸響，他們在知道，已經結束了。
“再來一球！再來一球！再來一球！”
大水教練叫了暫停，這是無法參與比賽的他唯一能為此時在賽場的球員們做的事情了。
雙方下場。
上水對着教練和前輩們打了招呼，就一言不發地坐在長凳上，手指一下下地輕點着，讓人無法知道他在想什麽。
暫停時間很快結束，雙方重新上場了。
再一次回到球場上，戶美衆人發現這次暫停仿佛只是無用之功，因為上水完全沒有受影響，他在衆人驚訝又激動的目光下，發出了第三球。
一如既往的高水準，速度力量沒有一個缺少，排球勢不可擋地沖向了戶美，就要像前兩次一樣得分了。
千鈞一發之際，大将反應過來，他快速朝着排球所沖去的地方疾馳而去，手臂将球接了起來，還沒有等大家高興叫好，接球的大将臉色頓變，他能夠感受到手臂上傳來巨大的沖力，排球迫不及待地想要從他的手臂飛出，他根本來不及卸力。
意識到這一點，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下一秒，随着“啪！”的一聲，排球從手臂上沖出，朝着場外飛去。
“可惡！”救球慢了一步的沼井重重錘了一下地板，不甘地瞪着場外那顆彈跳在空中的排球。
沼井手臂撐着地板上站了起來，他才發現隊友們有些過于安靜了，他有些不解地擡起頭，下一秒，他就明白了為什麽大家都那麽安靜的原因了。
無數的聲音在體育館內響起，就像剛才他們對井闼山做的一樣，觀衆們的聲音也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戶美怎麽回事？已經第三球了啊，還沒有接住。”
“上水君實在是太強了！這樣的發球戶美怎麽能抵擋啊！再來一球啊！”
“為什麽不動起來啊！為什麽沒能将球接起來啊！”
疑惑的，激動的，責怪的，帶着各種各樣情緒的聲音如一個巨大的漩渦将他們包圍，要将他們淹沒在這名為“上水流輝”的壓迫之中。
大将眼神沉下，握緊的手臂因為用力青筋完全顯露了出去裏，他一言不發地盯着上水:“……”
“哈——表情還真恐怖啊。”濑口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單手叉腰欣賞着對面的對手剛剛還在挑釁，現在卻露出一副略顯猙獰的表情，心中舒暢極了。
他突然覺得平時總讓他生氣的上水在這一刻簡直帥炸了，完全就是統治了發球局。
古森站在場外，身體放松，臉上帶着似無奈似高興的笑容:“唉，完全就是屬于流輝的個人秀啊。”
“很帥吧~”長谷笑嘻嘻地湊到濑口身旁，用手肘捅了捅他。表情都那麽明顯了，誇一句怎麽了啊~
濑口正色，将表情收斂了一點:“咳，是還挺像樣的。”
長谷撇撇嘴，你就裝吧。他又看向佐久早笑着問:“聖臣，流輝是不是很帥啊？”
在問之前他是不抱期望的，畢竟佐久早平時很少說話，也不怎麽會參入他們之間的玩笑。所以當看到佐久早點頭低聲回答，哪怕只是一個“嗯”，也讓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哇哦——”剛想調侃一句，對着佐久早面無表情甚至隐隐帶點嫌棄的臉，長谷閉上了嘴，雖然他是前輩，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在上水、佐久早他們面前完全沒有一點前輩的威風，反而還有點慫。
長谷:可能是因為他們兩個看上去比較不好惹，絕對不是我慫！
“第四球……”
這一刻，戶美的應援團都在心中焦急不安地想着:他的發球什麽時候結束，誰能終止他的發球。
在比賽前戶美想要采取的戰術是糾纏致勝，消耗井闼山的體力和耐心，就像蛇一般将獵物纏繞，慢慢縮緊空間，攪碎骨肉，最後享受勝利的果實将其一口吞入腹中。
但看着對面氣勢不斷上漲的男生，他們的心中只有一種感覺:
不是井闼山被他們【糾纏】，而是他們在忍受【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