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咒語
第12章 咒語
午休時，餘千星縮在被窩裏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周圍淺淺的呼吸聲傳來，他扭過頭看向旁邊的小床裏，阿爾伯特似乎已經閉着眼睡熟了。
他坐起來，慢騰騰地爬下床，看守的老師以為幼崽要去上廁所，于是沒有在意，幫他輕輕把門推開。
餘千星沒有去廁所，而是來到安靜的玩具室裏，一屁股坐在搖搖馬上，摸出了光腦。
他猶豫了好一陣，才撥通了鐘牧的電話。
光屏裏六個小圓點的等待标志逐漸亮起又熄滅，餘千星期待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這時，一道低沉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
“千星？”
餘千星快樂地咕嚕一聲，飛快應聲：“鐘叔叔！”
“嗯，什麽事？”
鐘牧的聲音比平常更低，透着幾分倦意，還未等餘千星開口，裏面夾雜的幾道人聲又傳了過來。
“鐘先生，議長讓您馬上過去……”
“奧斯格閣下今晚八點到……另外随行的人員還有……”
“這幾份文件還需要您再過目确認一下……”
欣喜的表情從幼崽臉上褪去，餘千星張了張嘴，想要邀請鐘叔叔參加家長會的請求突然間說不出口。
叔叔好忙呀……一定很累了……
鐘牧半天等不到小孩的回答，微微皺眉擡手打斷下屬的聲音。
“沒有什麽事，就是有點想叔叔了……”小孩軟軟甜甜的撒嬌聲響起，讓周圍神經緊繃許久的下屬們都有了絲治愈感。
鐘牧無聲地彎了下唇角，同他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題，最後挂斷前又問了一次：“沒別的事嗎？”
餘千星撥弄起尾巴毛，甜甜地說：“沒有啦！叔叔再見！”
“那好，再見。”
光屏逐漸變暗最後消失在面前，安靜的玩具室裏只有搖搖馬偶爾響起的吱呀聲。
“啪嗒——”
“啪嗒——”
握在手心的尾巴毛被滾落的水滴弄地濕乎乎的，長毛被凝成難看的簇狀，餘千星趕緊扒拉兩下，用力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
被收養的新聞鋪天蓋地，餘千星看得懂，總想着沒關系，比起收容所裏同樣遭遇的小夥伴來說，他已經很幸運了。
神情低落的幼崽順着搖搖馬，滋溜滑坐下來，沒有安全感的在角落裏蜷縮成小小的一團，下巴枕在手臂委屈地抽泣起來。
他想起布魯克沒說完的話，豆大的淚珠嘩啦啦地滾落下來。
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他覺得自己像片小葉子，就這樣飄呀飄，不知道會落在什麽地方。
餘千星悶悶地吸溜了下鼻子，忽然間想起了動畫片裏的克拉拉和阿米爾。
他不是愛冒險的克拉拉，但此時此刻，多希望出現一只小精靈陪陪自己。
餘千星想，我不貪心，只要一會會兒就好。
“阿米、阿米托羅嗚啦啦……阿米托羅嗚啦啦……”
兩只貓耳朵無力地耷拉着，餘千星抽抽噎噎地打了個哭嗝，小聲念叨起動畫片裏的咒語，進行蹩腳的自我安慰。
“阿米——”
“咔——”
玩具室的窗戶被推開，忽的冒出個黑乎乎的小腦袋。
“！”
餘千星被吓了一跳，頂着淚汪汪的眼睛，擡頭望去。
窗臺邊，黑色直立的三角耳輕輕抖動，收集着房間裏細小的聲響。
阿爾伯特從窗臺翻進來，嘿咻一下跳到哭包小貓面前蹲下。
他就這樣歪頭看着餘千星，深藍色的眼睛眨了眨，視線一直落在哭成小花貓的幼崽臉上。
“小貓，你哭了。”
阿爾伯特沒有帶手帕，想了兩秒，拎起身後的狼尾巴往他臉上胡亂擦擦。
“阿爾……我……啊嚏！”餘千星被突如其來的大尾巴糊了整張臉，鼻頭一聳一聳開始發癢，趕緊避開，用小手捂着嘴打了個噴嚏。
唔，打個噴嚏都怪斯文的。
阿爾伯特收回尾巴，朝小貓看了一眼，好嘛，淚水擦幹了，就是鼻頭更紅了。
餘千星掏出小手帕認真清理幹淨哭花的臉，扭過頭問還蹲在面前的阿爾伯特：“阿爾你怎麽來了呀……”
阿爾伯特靠着他坐下，黑色的大尾巴悠閑地輕輕掃動：“我醒了，發現你不在。”
然後他朝餘千星臉上嗅嗅，繼續說：“所以聞着味道跟過來的。”
餘千星好奇地擡手聞聞自己：“什麽味道呀……”
“布丁味。”
阿爾伯特歪頭撥了下發間的大耳朵，眯着眼懶洋洋地補充，“甜的。”
餘千星不好意思地“哦”了一聲。
兩只幼崽安靜地在角落擠着坐了一會兒，阿爾伯特伸出手指戳了戳小貓軟軟的面頰：“你為什麽哭？”
他以為，小貓是他見過最沒脾氣，性格最軟綿綿的人，乖巧得像個玩偶，任人揉捏都不會生氣。
不過這樣想也不對，小貓不是軟蛋，被惹急時，也會有脾氣，知道亮出爪子給壞嘴巴的布魯克邦邦兩拳。
只是之後又會像現在這樣悄悄躲到角落哭唧唧。
“我聽見你剛才在悄悄念咒語。”
阿爾伯特學着他剛剛的語氣念叨了一遍，“阿米托羅嗚啦啦……你想召喚阿米爾嗎？”
“嗯……”
被人發現了剛才的舉動，餘千星羞澀地把臉埋進膝蓋，小手捏住阿爾伯特的衣角，悶悶地說，“可以不要告訴別人嗎？我就是想……唔……”
“我知道，你想要人陪。”阿爾伯特先一步說了出來。
他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厚實的狼尾巴揚起來移到餘千星的後背，生疏地拍拍兩下。
餘千星擡起頭，眼眶還在發紅，濕漉漉的透着水光，不過阿爾伯特卻覺得比世界上最貴重的寶石還要好看。
他維持着獸型的習慣，湊過去用臉蹭蹭餘千星，認真地說：“小貓，我可以陪着你啊。”
“真、真的嗎？”餘千星小心翼翼地問。
阿爾伯特看他沒哭了，點點頭：“真的。”
雖然他不是阿米爾，不過在小貓需要的時候出現還是沒問題的！
餘千星抿着嘴笑起來，比劃出小手指伸到阿爾伯特面前：“那……我和阿爾拉鈎吧！”
阿爾伯特也學着他的動作，伸出小手指湊過去，将餘千星的那根直接勾住晃晃。
深藍的眼睛盯着交纏在一起的手指眨也不眨地看，似乎覺得很新奇。
餘千星有點期待又有點緊張地說：“約好了呀？”
阿爾伯特應聲：“約好了。”
……
下午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烹饪課，只不過課前聞人玉重新調整了座位，讓阿爾伯特和餘千星做同桌，索羅索亞就在他們前面。
至于柯林……聞人玉覺得這孩子實在話痨，讓他在第一排單獨坐。
柯林憋屈死了，氣鼓鼓地找聞人玉表示抗議，可惜差點被揪起來打屁股。
柯林心有餘悸地縮回座位，忍不住感嘆聞人老師長得有多好看，心腸就有多歹毒。
所以烹饪課分完組後，阿爾伯特和餘千星兩個崽正黏在一起說話，忽然中間插出個毛腦袋。
柯林憋了好久，火紅的狐貍耳直挺挺地支棱着左右對着兩人看看：“哼哼，你們午睡時去哪兒了？”
“秘密。”
阿爾伯特熟練地把他腦袋按回去，“就不告訴你。”
柯林梳理起被他揉亂的頭發，氣呼呼地想，不說就不說，得意個什麽勁兒嘛！
烹饪課上用的都是新鮮食材，在主星吊車尾的區域，這些食材價格昂貴，普通人難以負擔，都是用營養液解決食欲需求。
不過對于A區的孩子們來說，蔬果魚肉都不算什麽珍貴資源。
全班分成五人一組，餘千星看了看，除了阿爾伯特和柯林，就是索羅索亞，剛好都是他熟悉的小夥伴。
聞人玉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今天我們學做的是咖喱飯，大家跟着我說的步驟一步一步來，有不懂的及時舉手哦。”
雖然這位老師的出場過于拉風異類，不過認真教學時的樣子，看起來還是很靠譜的。
阿爾伯特略感遺憾：“居然不是跳跳蛙。”
“蛙？”索羅扒拉着胡蘿蔔，露出嫌棄的表情，“你喜歡吃嗎？可是軟噠噠的，還不好找。”
柯林已經被洗腦成功，想也不想地說：“隔壁班不就有一只嗎？”
餘千星：“……”
隔壁班正在上課的布魯克：啊嚏！
簡單示範後，教室裏響起此起彼伏的剁菜聲，聞人玉背着手巡視一圈，各種狀況都有。
他倍感心累，視線落在阿爾伯特那組時，倒是有些意外。
那幾個孩子配合得很好，尤其是貓崽，穿着粉藍色小圍腰，和阿爾伯特一起抱住大水瓶，踮起腳往鍋裏摻水。
圓溜溜的眼睛盯着水面，緊張地念叨着“夠了嗎夠了嗎”，然後将籃筐裏形狀古怪的蔬菜塊丢進去。
等等，那個形狀……
聞人玉走過去，拿起一塊查看半晌，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為什麽切得像狗啃的一樣？”
“啊……勞斯泥嗦森莫？”
一道含糊不清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聞人玉垂眼看過去，索亞嘴裏鼓鼓囊囊，手裏正握着根啃得只剩小半的胡蘿蔔。
而柯林還锲而不舍地把土豆往索羅嘴裏塞。
柯林眼睛發亮：耶耶牌切菜機，雙管齊下！
聞人玉面無表情地把手上的蔬菜塊丢開。
哦莫，還真是狗啃的。
旁邊沉浸做菜的餘千星放入咖喱塊，用大湯勺嘿咻嘿咻地攪拌着，小聲問阿爾伯特：“阿爾，為什麽我們要上烹饪課呢？”
阿爾伯特往裏面使勁丢肉，頭也不擡地說：“老師們認為，這樣可以幫助挑食的孩子珍惜糧食不挑食。”
餘千星停下攪拌的動作，歪着腦袋很認真地思索：“自己做的蔬菜會更好吃嗎？”
“不，只會更讨厭。”阿爾伯特往鍋裏深深投去一眼，“因為更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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