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溯洄記憶
溯洄記憶
紀臨風本以為他摧毀了溯洄鏡便萬事大吉, 從今往後再無人惦記他體內是否藏有上古神器。可誰承想,靈鏡破碎的時候,漫天碎片倒映着紀臨風的身影, 無數的畫面映入他的眼簾。下一秒,碎片凝聚化作靈光, 霎時蹿入紀臨風的眉心!
靈臺神識在那一瞬間渙散, 紀臨風按着眉心軟身倒下,在意識渙散的最後一刻, 他似是聽見一道道熟悉的呼喚——
“紀澤,紀澤……”
“紀澤!”
究竟是誰在叫他的名字?他到底又是誰?他是紀澤……還是紀臨風?
意識逐漸沉淪, 靈魂也在肉'體中陷入了昏迷, 前塵往事總是在沉睡之時漸趨浮上水面。
常州延陵的夏季總是火雲如燒酷暑難耐,為此城主夫人命人在後院開挖了一個特別大的池子, 用來種夏季蓮子。
閑暇之時,她總喜歡帶着孩子們在蓮花池旁的亭子吹風賞景, 順便還能摘一些新鮮的蓮子剝給自己吃。
而紀澤在一衆哥哥姐姐面前,總是最讨母親歡心的存在。別的孩子都因蓮子心苦口,不願再吃, 紀澤卻捧着一大把蓮蓬來到母親身邊,仰着小臉喊:“娘親娘親,您給我剝蓮子吧。哥哥們剝得都好苦, 只有娘親給的才是甜的。”
“哎呀我的小阿澤說話就是甜,好~娘親來給你剝蓮子啊。”
不過三歲的小阿澤長着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 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在偌大的城主府裏, 不僅娘親最疼愛他,就連他上面的幾個哥哥姐姐也尤為寵溺他。只因他是家中最小的弟弟, 長得又特別可愛還格外乖巧懂事,嘴還甜極為讨人歡心。
家裏人每次見到他,都要把人給抱在懷裏,親親他的小臉蛋,摸摸他的小手,好好地逗挵一番。小阿澤也從來不惱,總是眉眼彎彎地好似有好多高興的事,見人就誇誇逢人就求抱抱。
這天,城主夫人一高興就給孩子們把蓮花池裏的蓮蓬都給摘了個幹淨。每個人都捧了一大把回去,打算拿去炖蓮子湯喝。
小阿澤一個人跑到蓮池去,看着池子裏只剩滿池蓮花後愣了愣,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哭着跟“死去”的蓮蓬們道歉。
Advertisement
還未修成人形的鯉魚精看到他哭得那麽可憐,心尖一軟,連忙出聲想要哄他。結果這不開口還不要緊,一開口就把小阿澤給吓了一大跳,“噗通”一聲掉下水。
“來人啊!救命啊!小公子掉進水裏了!”
紀澤便也是因為這一次落水,險些命喪黃泉,從此落下病根,終日病榻在卧不得見風。
城主不知為其尋了多少良醫都于事無補,城主夫人日日以淚洗面,自責不已。家中的哥哥姐姐便對他更加的疼愛寵溺,關懷備至,生怕弟弟一個冷着了凍着了就感染風寒,身子骨承受不住,他們見了就更加心疼。
等到紀澤長到八歲的時候,該是上學的年紀。但因為他身體特殊太過孱弱,家裏人不放心送他一個人去學堂,便請了老師直接入城主府教授紀澤讀書。
紀澤體質雖差但頭腦聰慧,教書先生總是誇他悟性高,什麽東西都學得快,一點就透。
但他這個年紀也避免不了愛出去玩,尤其家中長輩都如此寵愛他,每日裏給他的零花錢都多得用不完。
于是每次出門,他就喜歡當個散財童子。城中百姓喜歡他歡迎他,他也樂得廣施善財。哪怕看出了別人故意招他進店坑錢,他也笑着擡腳進門,主打一個配合。
他就這樣無憂無慮度過了兩年學,十歲那年在包子鋪看到一位白衣飄飄的清逸仙君,因為不通世事沒付錢直接拿了個包子就要走。老板追上前想要拉人,結果肩膀都沒碰到就險些被一袖子給甩了出去。老板賴在地上哭天喊地,仙君一臉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見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越來越多,紀澤連忙上前給仙君解了圍。
小小年紀的他已是慧心妙舌七竅玲珑,三言兩語就化解了這一場誤會,替仙君付了錢給了額外的醫藥費,再邀請對方到府中做客小坐片刻。
此時的紀澤還不知道他邀請到家中,竟是逍遙門派的洛衡長老澤曲仙君。
數日後,城主将紀澤叫到跟前,讓他見過洛衡長老,說澤曲仙君看他天資聰慧有修仙潛質,欲收為座下關門弟子帶到門派修行,問他是否願意拜入仙君門下,跟随其一道上山修行。
若能一腳踏入仙門,他便可修精固元強健體魄,此後就再也不用擔心他會因為體弱多病而英年早逝身先朝露。
紀澤當即想也沒想,就跪地朝澤曲仙君磕了三個響頭,喊道:“師父!”
拜入仙門後,紀澤每日都勤苦修煉。明明是從小就養尊處優蜜罐裏長大的城主小公子,可在他身上卻一點都看不到世家纨绔子弟的劣根惡習。
他就好像一輪小太陽,明媚而熱情地照耀着每一個人。他說他要努力修煉強健體魄,這樣他就可以多活很多很多年,然後父母兄長阿姊就不會日日為他擔心憂愁。
紀澤要長命百歲,他要成為那個給所有人都帶來快樂的小少年。
林澗瑾是與他同門的小師兄,在收紀澤之前,澤曲仙君本已對外宣稱不再收徒。
結果沒兩年,一趟下山雲游,就帶回來個小毛孩,告訴大家這是他們的小師弟,以後大家要其樂融融好好相處。
林澗瑾的親妹妹一直都想拜入澤曲仙君門下,奈何有緣無分,澤曲仙君早就不再收徒了。結果幾年後聽到澤曲仙君竟又收了個新徒弟,在哥哥面前捧着心髒受傷道:“當初我苦苦哀求都拜入不了澤曲仙君門下,那個叫紀澤的究竟有何過人之處,讓洛衡長老為他破了這個例?”
“許是門沒關緊吧。”林澗瑾捂着臉道:“誰讓你沒人家有天賦呢。”
紀澤在修煉之上确實極為有天賦,關鍵是人家還格外努力,每日清晨天還沒亮就開始勤學苦練。
據說因為他的身子骨特殊,師父他老人家還特意為其找了無數法子,甚至還用上後山的池子給其洗筋伐髓改善體質。要知道那裏的池水都不知道被藥王峰的人給造成什麽樣了,什麽物華天寶都往裏面扔,就連功效奇特的蟾蜍蠍子都有,藥效過甚簡直都快成毒污水了。
門派裏除了藥王峰的人,誰還敢靠近後山那片藥池?紀澤卻是一點猶豫都沒有,捏住鼻子就跳下去了。
一連數月過去,那個狠人不僅脫胎換骨,修為之上也大大精進了不少。
沒有人會嫉妒他的才華與能力,更無人會怨怼他入門後就奪走了師父全部的關注與寵愛。因為他值得,一個天賦尚且如此優秀的人,還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他們又有個顏面去嫉恨他呢?
門派五年一度的修真大會,凡入門已滿三年的弟子都可以參加比試。
而今年,紀澤入門剛好滿三年。所有人都在押這一次門派大比,無相峰的那個叫紀澤的小師弟,會不會成為本次比試的一匹黑馬?
他若是成為新一屆弟子中的魁首,那可真是太有看點了!
林澗瑾的妹妹林玉瑾與參與了門派弟子們開的賭局,她将全部身當都押到了紀澤身上,跑到無相峰找到本人,一把抓住他的手道:“紀澤小師兄,這次的門派大比你可一定要贏啊!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紀澤雖然日日夜夜都在修煉,但多少也聽到過那麽一些門派弟子之間的閑聊,便對她笑道:“玉瑾小師妹這是壓了多少寶在我身上啊?”
林玉瑾大驚:“啊?你怎麽知道?!”
“猜的。”紀澤“唰”地一下收回劍,也沒有給予保證,只是說:“我盡量,不讓你白白押錯寶。”
“不是盡量啊!是一定啊!我們是沖着新一屆魁首去的!”林玉瑾握着他的手,做努力狀,“加油!我相信你!絕!對!行!”
以後紀澤也确實沒有讓大家失望,一路大放光彩,打到決賽。
所有人都期待着看他最後會與誰一決高下,拿下最終的比試第一。
今年的無相峰果真是人才輩出,總決賽的最後就剩四個人了,其中無相峰就占了兩個。長老們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好巧不巧地就将澤曲仙君的兩個弟子分到了一起。
雖說門派比試不局限于出自哪個山峰,但同門師兄弟之間的對決,那可真是光想想就覺得有十分的抓馬啊!
衆人激動萬分,翹首以待紀澤與同門師兄林澗瑾的強強對決。
林玉瑾在臺下更是亢奮到不行,身為林家的好女兒,卻一個勁兒地替她哥哥的對手加油打氣,就差跳起來喊:“加油!紀澤哥哥!幹翻他!”
林澗瑾氣得當場就要扔掉劍,直接下來揍她了,“嘿!你個小丫頭片子!你給誰加油助威呢?我才是你親哥!”
林玉瑾“略略略”地扮了個鬼臉,一臉不屑道:“就是親哥才盼着你輸呢!”
姑奶奶她可是把所有家當都押在了紀澤一人身上,今日紀澤勢必要替她把林澗瑾給揍到狗吃屎!
林澗瑾懶得再搭理自家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他将注意力放回比試臺上,在看到紀澤手中掏出的武器時眼底神色驟然一愣,“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練劍嗎?你這拿把扇子出來算怎麽回事?”
“不不不,此扇子非彼扇子。”少年笑容燦爛,明媚到近乎晃眼,“它還可以變成傘變成簫,變成任何你想象不到的武器哦~”
林澗瑾:“……”
他說年前那段時間,紀澤怎麽總是找他,問他要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材料,原來是用來制作這麽一件玩意。
“你決賽的時候拿這個來與我對決,就不怕用不趁手,輸了比試嗎?”
一般而言,比試越到最後,大家就越是謹慎,争取穩中求勝。
紀澤倒好,一件從未拿出來于衆人面前展示的武器就拿直接放在決賽上,還是拿他這個同門師兄練手。
紀澤揉了揉鼻子,人畜無害地笑道:“就是因為到決賽了才把它拿出來用的啊。”
不然就憑他剛進門三年,如何能贏得了衆師兄師姐呢?
“那便——拭目以待了。”
“好了,賽前友好交流時間結束。”裁判長老敲響了金鐘,拉長聲音道:“比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