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章
第【47】章
【47】
市中心的夜景足夠震撼, 但是,溫榆恐高,所以無心欣賞。
她內心抗拒着這樣的對待, 但又無可奈何,恐懼終于占了上風, 兩條纖細的胳膊不由自主纏上男人的頸項。
岑亦白凝着那兩截緊緊纏在自己脖子上的纖細胳膊,心髒發癢。
她皮膚很白,手上的肌膚更是白到刺眼。
她的胳膊像水蛇一樣纏上來, 肌膚上的微微的涼意掠過他的頸項間,讓他灼燒的皮膚繃緊。
“我恐高……”她說, 話語中帶着幾分示弱的意味。
岑亦白冷着眸色緊緊盯着她的臉, 她的神色無辜至極,絲毫看不出來任何的歉疚。這副模樣換誰看了都會想原諒她的。
男人微一咬牙,緊接着繼續橫抱着她沿着落地窗的邊緣走。
只一層玻璃,百米高空的景色在她看來萬分可怖, 心跳在胸膛裏劇烈地起伏跳動,血管也在突突突地跳。
他想做什麽?把她從這裏扔下去嗎?不過徒手破窗應該有點難。
她的腦子亂七八糟滾過這些不切實際又很離譜的想法時, 渾然不覺男人英俊冷厲的面孔上浮上一抹痛苦的色彩。
他抱着她,手越收越緊, 幾乎要将她勒進自己的血肉裏,而她也在此刻感受到一絲痛楚。
她擡眸迎視他的眼睛,一瞬驚到, 他的眼神好冷, 像猛獸一樣兇狠,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剝一樣。
她沒有移開目光, 而是裝作很淡定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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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忽然回來啦?那邊的工作結束了嗎?你這樣忽然闖進來,半夜三更, 我會害怕。”
她沒有撒謊,剛醒過來看見一個人坐在床邊抽煙,她那時候無法确定他是人是鬼,腦子裏當時只有一個念頭:酒店房間鬧鬼了。
幸而在她尖叫出聲前一秒,他把燈開了。
他的額上青筋有些明顯,似乎他在咬着牙忍受着什麽難以克制的情緒。
不等她解讀完他的表情所蘊含的訊息,他已經像之前幾次那樣強勢地吻上她的唇。
撬開牙關的力道之狠迫使她不得不張開唇瓣迎合,口腔被一絲淺淡的煙草氣息還有薄荷的味道充斥填滿。
她費力地迎合他,沒有掙紮,想要以此安撫他此刻有些暴動的情緒。
很顯然,她做對了,男人的進攻變得溫柔,托住她的後腦勺加深這個吻,手指輕柔地插進她濃密烏黑的發絲間托着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手則攬住她的腰,只是力道很大,似一股麻繩勒着她的腰,幾乎要滲進血肉裏。
漫長且濃烈的吻讓她的大腦幾度缺氧。
結束時,岑亦白的眸光已經變得清亮許多,之前暴風雨一般的陰沉氣息漸漸煙消雲散。
他嘴角噙着一絲淺薄的陰鸷的笑意,打橫抱起她走到床邊,輕輕将她放下。
他将手撐在她兩側,再一次狂熱地吻上來,像一個虔誠的信徒對待他所珍視的唯一信仰。
她很難拒絕這樣的他。
她閉上眼睛任由他親吻撫弄。
半晌他退開來,一只手纏住她的發絲勾在手指上弄,語氣微沉:“太乖了,溫榆,我不習慣。”
他的眸子一瞬又染上陰郁。
“你難道以為,對我溫順得像只綿羊一樣予取予求,我會聽之任之,由你怎樣就怎樣,嗯?”
“我沒有這麽想,你到底怎麽了?”溫榆被他從剛才的放縱裏拉到冰涼的現實裏,“你忽然從亞特蘭大回來,說實話,我被你吓到了,我以為看見鬼……”
岑亦白打斷她,一只手撫上她的頸項,落下輕柔的吻。
“吓到?是不是我忽然回來,打亂了你的計劃,所以你怕?怕什麽?怕我不讓你走?限制你的自由?”
說完,他當即起身,幾步走到她的行李箱那裏,打開行李箱,冷着臉色翻找。
很快,他将她的護照等證件捏在手裏。
他的骨節微微泛白,手背的青筋也很明顯,明顯,他還在介意着什麽,愠怒猶在,藏在他身體裏的那頭兇猛的野獸随時都會再度蘇醒過來。
他可以給她溫柔,也可以用惡劣的暴風雨将她包裹。
“原本我不打算這麽做。現在看來,我應該這麽做。”
“……”
溫榆一怔,全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她跳下床,赤着腳走到他那裏,伸手去拿護照,他把護照舉得高高的,臉上是惡劣的冷笑,很壞,像個人渣一樣。
她跳起來要拿,可惜她忘記自己沒穿bra了。
岑亦白的目光毫不避諱停留在她胸那裏,道:“別跳。晃眼。”
“……”
溫榆攏了攏外套,走到沙發那裏坐下,将被他翻得淩亂不堪的行李箱重新整理好,她很有耐心,像對待一個尋求大人關注的孩子一樣耐心。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和他的角色互換了。
剛在一起的那時候,她是個小女孩兒,而他年長她六歲。
她剛滿十八歲的時候,他已經跟朋友一塊兒邊讀研邊創業了,她偶爾也會表現得如同一個小女孩兒一樣(當然那時候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真的小女孩兒),會和他無理取鬧,沖他發脾氣,要他去哄才行。
可現在,三十二歲的他竟然變得很幼稚。而面對他的刁難,她可以做到不聲不響心平氣和跟他講道理。
岑亦白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如此詭異,不禁感到一絲無力。
所以,他到底在做什麽?拿走她的護照,她可以重新辦理。
岑亦白洩氣一般,捏着護照的那只手垂下來。
“岑先生,你還是不要這麽意氣用事了,那是我的護照,即便你拿走,我也有辦法回國,難道你希望我找警察來嗎?這邊的警察好似權威很大,你比我更清楚呢。”
她說完,下巴神氣地揚起來,對他笑了笑,好像在無聲地說:岑亦白,你想跟警察蜀黍比誰更嚣張嗎。
半晌,她整理好了行李箱,擡頭看他,他已經坐下來,護照被他捏在手上。他一動不動地垂着腦袋,似乎在思考。
溫榆試着從他手裏抽回那本護照,他一瞬擡眸,銳利的目光讓人心悸。
可是她沒有猶豫,她将護照從他手裏抽回來。
他沒有阻止,任由她放肆。
她舒了口氣,将護照收進行李箱的隔層,與其他的證件銀行卡一類的放在一塊兒,随即拉上行李箱的拉鏈,将箱子拖到玄關的位置。
聽到背後的腳步聲,溫榆回頭。
岑亦白的眼睑垂着,幾縷發絲自額前垂下來,他的臉色看着有些疲憊,眼睛下方一道淺淺的烏青。
她拉拉他的衣袖,他凝着她的眼睛,嗓音很冷:“放手。”
她一怔,沒放。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他離開前那樣吻她……怎麽現在又變了?
她不喜歡在迷霧裏前行。有時候她會刨根問底。
她昂着腦袋看他,關切道:“你沒睡好嗎?快回去休息吧。”
“我叫你放手。”他冷下聲,嘴角噙着嘲弄的笑,“溫榆,不要跟我唱反調,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不要招惹我。”
“我沒招惹你,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不聲不響地來,莫名其妙跟我發脾氣,現在又這麽對我說話?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猜不到你在想什麽。你真的要我跟你很生份嗎?那好,我……唔!”
又被親了。
好兇。
岑亦白半勾下腦袋,一只手毫不費力捏着她纖細的後頸那裏,指腹摩挲着細滑的肌膚,暗着眸色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她。
“為什麽收拾行李?”他眸色還是冷,像冰一樣。
溫榆只好如實回答:“我要回國拍戲啊,已經請了九天假了,再不回去,劇組要開天窗了。”
“……”
岑亦白的面色略微動容,戾氣褪去後,他英俊的面孔攏在昏黃的光線下,很溫柔地看着她,她感覺自己快融化了。
“所以,你只是收拾東西,回國拍戲?”他眼睑微垂。
她點頭:“不然你以為我收拾行李去哪裏啊?就算我想去火星,也沒有飛船願意載我上去啊。”
“……”
岑亦白被她嗆,倒是沉默了。
七年前她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那股無力感牢牢攫住他心髒的空乏心緒随着她的解釋消失了。
溫榆自顧自地想:所以他以為她要不告而別,所以才很生氣嗎?
可是天南海北,以他現在的手段,她無論躲在哪裏,他都可以輕而易舉把她找出來吧。
“為什麽不跟我說一聲。”他心平氣和地問,臉上的陰郁已經不見。
“我不知道你的行程安排,怕打亂你的行程計劃,所以才沒跟你說。”
岑亦白當即打電話給安妮。
溫榆哭笑不得。
拜托,現在是半夜兩點,安妮難道不需要休息嗎?
他握着手機跟安妮說了幾句,随即挂斷。
他和安妮談話的其中一條內容是,以後他的行程表,要額外發一份給溫榆。
岑亦白看了眼時間,終于意識到時間已經很晚,再不睡覺,天就要亮了。
他起身走到玄關那裏,想到什麽,又回頭對她說:“你有安妮的聯系方式沒?”
她點頭:“我有。”
他笑:“什麽時候加的?你和安妮,有什麽好說。難不成,你加她,是想打聽我的事情?”
“……”溫榆臉色一紅,“我沒有,是安妮加我的。岑總,你臉皮真厚。”
岑亦白一副無所謂的态度,臉上換上一種帶着些痞氣的笑,看着她:“不夠厚,怎麽好追溫小姐?”
“……”
溫榆推着他出去,關上門,上鎖。
雖無濟于事,但鎖了總比沒鎖好。
.
《心牆》劇組的拍攝進入中期,按照劉哲宏的計劃,大概還有一個月左右就能殺青了。
由于溫榆拍戲期間請假了幾次趕通告,所以很多戲份需要她補拍,有時候沒有對手演員,她只能對着空氣硬演。
好在沒出什麽岔子,她臺詞背得滾瓜爛熟,演技也尚可應付偶像劇。
回國後她趕着拍了十來天,總算把落下的戲份補回去了。
還剩下一場重頭戲沒有拍,就是和章承熙的那場摩天輪吻戲。
劉哲宏對劇本做了一點小改動,這場外景戲換成室內戲了,地點從以摩天輪為背景的公園換到了劇中男主角韓川家裏的陽臺上。
“怎麽忽然改了?”
對戲時,溫榆問章承熙。
章承熙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盯着看了好幾秒,帶着一絲審視。
“你真不知道為什麽改了嗎?”他諷笑了一聲,一只手夾着煙(道具,劇中有抽煙的戲份),看着地面,“溫老師,你在美國玩兒得開心嗎?知道的以為你去拍雜志時尚大片,不知道的,以為你和你那位神秘的……”
他頓了頓,似乎在考慮該如何措辭,“男友在國外逍遙快活呢。”
溫榆擡起眼看他冷峻的一張臉,內心有些抵觸。
但他說得似乎沒什麽錯。
她去美國拍封面九天,其實只有兩天是在真正的工作,一天在海邊懸崖拍了一整天,另外一天,她試妝試衣服,跟着團隊到處找合适的拍攝地點,除此之外的另外七天,她不是在酒店房間裏躺屍,就是外出購物。
章承熙說得一點兒沒錯。她請假那麽多天,大部分時間根本就是在玩兒。
可她沒法控制那些拍攝流程,但她又确實玩兒了很多天。她沒法否認章承熙的指控。
她繼續看劇本,背臺詞,沒有對章承熙的話做出回應。
她該怎麽解釋?不如讓他繼續誤會好了。她和他沒什麽可說的。
這些天,沈夢茹看她的眼神,就像一把懸在頭頂上随時有可能落下的一把斧頭似的。
她提心吊膽,又聯想到沈夢茹說過的那些話,她把她和岑亦白在街頭碰面又上他車的照片和視頻發給狗仔了,假如狗仔在這個時候爆料,再加上之前炒得沸沸揚揚的那張名媛合影照,她根本洗不清嫌疑。
這會把岑亦白牽扯進來。
岑氏那樣的門庭,不會願意過度曝光,而岑亦白本人也向來低調,他一定也不願意被人津津樂道當成談資。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讓溫榆心亂如麻。正式拍攝的時候,她忽然開始卡殼。
NG了幾次後,劉哲宏雖沒有發火,但不耐煩是真的。
“好的停一下啊,溫榆,你過來一下。”
溫榆走過去。
劉哲宏道:“怎麽回事兒啊溫榆?你之前不是拍得好好的嗎?一個人也能演,怎麽現在跟上劇組的戲了之後還有章承熙和你對戲,你狀态又不對了?是不是沒休息好?你這幾天都在趕戲,我是看在眼裏的,要不要休息一天?”
“不用了劉導,我可以的,剛剛只是有點兒不适應,我馬上調整好。”
“行吧。哦還有,你和承熙的那場吻戲準備一下,改成室內戲了,人少,到時候會清場,你好好拍。”
溫榆愣了愣:“劉導,怎麽還要清場?不是很普通的一場吻戲嗎?”
劉哲宏:“怎麽說呢,确實是一場普通的吻戲,甚至一開始資方要求借位拍,我拒絕了,而且之前就已經拍了一場更激烈的,現在才改清水沒用了,那場戲我也不可能剪掉,那場戲可是精華,你和承熙的表現簡直太棒了,怎麽能删掉?資方要我把這場吻戲從室外改成室內,還說要清場拍才可以,我就答應了,清場還能保護藝人隐私,我就答應了。”
劉哲宏說了一大通,頭一扭,拿着喇叭讓各部門做準備,喊完又回頭對溫榆神秘一笑,說:“小溫啊,你那位男朋友,醋勁兒挺大的。”
“……”
雖然資方只是随便派個人下來表述了一下拍攝要求,背後的大佬根本不可能為這件事親自出面,但劉哲宏什麽人?
圈內老油條了,他心裏門兒清,一個沒什麽背景人脈的女演員,忽然間資源變得這麽好又有人護着她給她撐腰,背後怎麽一回事,他怎麽可能不清楚。
是他要求的嗎?
溫榆再想不到她認識的人裏有第二個人會擁有能夠左右導演的能耐了。
這場吻戲比起上一場确實算得上是清水戲了,男演員被要求只能攬着女演員的腰吻幾秒鐘就停下。
NG了兩次過了。
這場戲拍完,章承熙對溫榆的态度卻比之前糟糕了許多。
他在片場幾乎不再和溫榆搭話,連對戲也公事公辦。
溫榆倒很樂意他對她這麽生份。
這天劇組收工後,章承熙來找溫榆,溫榆正進行簡單的卸妝工作,拍戲穿的衣服也才剛剛換下來。
“溫老師,今晚有時間嗎?”章承熙抿了抿唇,神色淡淡的,“宋老師請吃飯。”
溫榆用棉簽沾假睫毛的手一頓,怔了怔,道:“嗯……我不去了。你們好好玩兒。”
章承熙卻關上化妝間的門,走到她身後。她詫異地看向鏡子裏的章承熙。
“大家都去,溫老師不好耍大牌吧?”他有些冷淡地笑着說。
溫榆擰眉:“我真的不去了。”
“原來,你是真的跟那位大資方在談嗎?”章承熙的語氣變成一種嘲弄又沉悶的嗓音,他眉毛擰得很重,“溫榆,你最好別執迷不悟,他是什麽背景你不清楚嗎?這種家庭不可能讓一個女明星進門。”
溫榆臉色冷下去:“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不承認也沒關系,連劉導都知情,你在跟資方金主交往。不敢認?在美國……”
章承熙忽然不說了,因為他發現溫榆的臉色很不好,又白又紅的,他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可能傷害她了,于是心一軟,道:“好,我們不說他了。今天來嗎?”
“我不去。”溫榆道。
章承熙臉色又一黑:“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那位金主男朋友以前是誰的男友。周薇予最近頻繁針對你,你應該察覺到了。她七年前跟過岑亦白,而且時間還不短。”
七年前……
溫榆忽然被一股無力感所包圍。
七年前,她主動跟岑亦白分手,因為有個陌生人在某天給她發來匿名短信,聲稱她是無恥的第三者,因為當時在美國,岑亦白有另外的并且公開的女友。
那個人還發短信說,她就是岑亦白的女友本人。
她叫周薇。
周薇予只是藝名,藝人的百科上寫得明明白白。
她為什麽會信這封匿名短信呢?
因為周薇還發了張自己和岑亦白的親密合影,這足夠證明周薇沒有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