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揍人

第023章 揍人

可真是簡樸吶。

沒有濃妝, 沒有宮服,只是一身簡單的鵝黃襦裙,中規中矩的螺髻, 簪釵寥寥。

一切都是淺淡的, 柔婉的。

仿佛生怕露出棱角, 讓旁人察覺。

看到蕭芫的一瞬間, 蕭若慌亂恐懼的神色鎮定下來。

蕭芫看着她表面畏縮,實則有恃無恐的模樣, 忽然覺得可笑。

一開始,她可不是這般。

她第一次讓人将她綁起來的時候, 她可是怕得渾身發抖, 不住地叫着, 道若她有事, 父親不會放過她的。

後來次數多了, 她以為她當真是怕了這句話, 可殊不知, 她口中的好父親, 沒有一次因為此事來找過她。

更別提什麽不會放過了。

這一回, 她倒是有些好奇,若蕭若渾身是傷地回去, 蕭正清會不會還像以前一樣無動于衷。

蕭若看着蕭芫越來越近, 仿佛感覺到了什麽, 色厲內荏地叫着:“蕭芫, 你要做什麽?這回我可沒招惹你!”

不止沒招惹,她還專門躲得遠遠的, 連凝煙閣都沒敢上去。

蕭芫在離她極近的時候定住,鞋尖差一點兒便踢到了她。

居高臨下, 眸色如寒潭,冰凍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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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緩緩移動,滑過面龐,到了那一截雪白的脖頸,忽然覺得礙眼得很。

有一種沖動在心底叫嚣,叫嚣着讓她擡起手,拔下發簪,狠狠從頸側插進去,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蕭若被她看得自骨子裏泛出悚然的寒意,她竭力往後縮,但被綁得太嚴實,只是蜷縮得更緊。

蕭芫這一次和以前都不一樣,她的模樣,仿佛是真的想殺了她。

她開口要說什麽,可對上那雙眸子,一瞬,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

發不出一個字。

蕭芫竭力地克制自己,将自己從前世的血淵拉出來,忍得額角泛起青筋,眼尾稍紅。

她當然不能殺了她,這樣太蠢了,後續會有無窮的麻煩,甚至會毀了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擁有的一切。

她掐着掌心,尖銳的疼痛連心。

不斷在心底說服自己。

前世的蕭若已經死在了她手上,她本身病得就要死了,蕭若好心送上來為她陪葬,她也如她所願。

該清了。

她不配讓她付出那麽大代價,再殺一次。

可……好像除此之外,什麽都不足以平複那些刻骨的痛恨與絕望。

蕭芫後退了一步。

蕭若的眼中燃起希冀,可下一刻就被湮沒。

“丹屏,将她嘴塞住,除了臉,我不想她身上再有一塊好皮肉。”

蕭芫轉過了身,将她一瞬響起又被活生生堵回去的尖聲怒罵抛在身後。

既不能殺了,那其它的,她也沒有興趣。

更不屑于親自動手。

可綁不能白綁,自然得讓她嘗到點兒教訓。

今天,只是個開始。

有她在,今生的蕭若,休想過一天的好日子。

陽光自西天灑下來,重新裹滿周身,身後一聲聲不明顯的悶響裏,花香鳥鳴又重新回到了她的世界。

她看到原菁莘回身,金棕色的光暈在她的發絲間,衣擺上。

蕭芫露出了一個笑,很淺,卻真心。

原菁莘抱怨:“我說我動手,你還不應,我的武藝可比那個丹屏好多了。”

蕭芫與她并肩,“那是,原娘子的武藝無人能敵。是我,不舍得讓她髒了你的手。”

原菁莘聳肩,“好吧。”

往後看了眼,“你打算之後怎麽辦,蕭相不會真的因為此事來為難你吧?”

蕭芫:“看他想不想管了。”

原菁莘有些驚訝,“蕭若這樣回去,蕭相還可能會不管嗎?”

蕭芫諷笑:“他就是這樣,涼薄,自私,他可能不會來找我,但一定會嫌蕭若給他惹了麻煩。”

原菁莘:……

“那蕭若以前還總叫喚着什麽蕭相不會放過你,我還以為你是顧忌他,所以才……”

“也可以這麽說吧。”

蕭芫聲音很輕,轉瞬飄散在了風中。

原菁莘看着她的背影。

分明依舊盛裝,雍貴奪目,身姿端雅,可好像又那麽脆弱,不小心便會被風吹散,再也不見。

她追上去,拍了下她的肩膀,語調不由輕快,想讓她開心些。

“就要到出宮的時辰了,阿芫,不如我留下,咱們秉燭夜談,也正好讓我看看,之前教你的那些你練得如何了。”

蕭芫往側邊兩步躲開她,嗔道:“再過幾日吧,我的姑奶奶,今日宴會剛結束,你便是留下來,我也沒空陪你啊。”

況且之後還有李晁的兵書要交差……诶,岳伯伯他們送來的明光铠不知菁莘能不能穿,過幾日就将這個送給她,希望可以逃過一劫。

以後給丹屏另尋一件就是了。

原菁莘仗着個兒高,過來摟上她的肩,話語間滿滿的風流意氣,“那可說定了,過幾日我就進宮,到時賴也要賴在你的頤華殿。”

她這模樣,仿佛并非身處威嚴肅穆的皇宮裏,而是恢弘秀麗的山水間,她正與她肆意地伴風徜徉。

蕭芫忙将她的手臂拉下來,又惱又無奈:“菁莘,都說了多少回了,別這麽摟,我的衣襟都被你摟歪了,今日這身打扮,可是我精心準備了好久的!”

原菁莘笑着随口應下,勸:“衣衫首飾不過身外之物,何必這般在意呢,要我說呀,人呢,還是開心最重要。”

蕭芫佯作惱怒,拍了她一巴掌:“你是騎裝又不怕亂,當然不在意了。我好好的衣裳皺了亂了,就開心不起來!”

把她往另一條路推,“好了好了,快出宮吧,一日不見,原将軍與原夫人定分外想念,就別與我在這裏磨蹭了。”

原菁莘輕快走了兩步,回身,金烏就在她身後,圓圓一輪。

天水碧的騎裝被風吹動,如照影驚鴻,更似朗月清風。

嗓音利落、明朗:“你也回去吧,不開心了該出氣出氣,莫要放在心上為難自己!”

蕭芫……蕭芫重重點了點頭,高舉起手臂向她揮手。

眼前的光暈好亮,亮得有些模糊。

原菁莘高挑的身影就在最中央,越來越遠。

紅牆金瓦,圈住了四方天地,也承載着她所有的擁有與寄托,是她永生的歸宿。

漆陶一直默默的,直到此時,方擔憂地上前,喚了聲,“娘子。”

蕭芫沒有動,風帶着些涼意吹過,空蕩蕩的,她靜靜等待着眼底的濕熱褪去。

一會兒,才應:“如何?”

漆陶:“人已經送出去了,不過不是咱們的人,是……是聖上之前派來的暗衛。”

蕭芫頓時回身,“暗衛?他何時在我身邊派了暗衛?”

“說是上回落水之事後。”

蕭芫:……

她想到了丹屏。

姑母來明的,他來暗的。不得不說,不愧是姑母的兒子。

只是這樣的事,不應該提前與她知會一聲嗎?

這下倒好,又多了一個把柄在他手上。

債多了不愁,蕭芫索性破罐子破摔,“先不管他,宴會那邊如何了,來赴宴的人可都出了宮?”

“都已出了,女官們正在使人收尾,道酉時之前會來向您禀報。太後那邊也遣人來說,您今日先忙,不必想着去請安。”

蕭芫颔首,“那你待會兒親自走一趟,問下宣谙姑姑今日姑母如何,晚膳可準時用了,身子有沒有不适。今日人多,也請奉禦醫官為姑母請個平安脈,以保無虞。”

正要轉過宮道,忽見往禦前的方向有一個人影,蕭芫頓住,覺得有些眼熟。

漆陶認了出來,“娘子,那是大理寺卿江洄。”

說着,又有一個人自旁道出來,上前尋江洄攀談。

“這位奴婢倒是不曾見過,想是新晉的臣工。”

蕭芫:“我們剛往西面去的時候,仿佛也曾見過。”

漆陶點頭:“不過這位江寺卿與幾位大臣緊接着便往宴廳那邊去了,奴婢便也沒再使人跟着。”

“只是有些奇怪,當時應是江寺卿先看到了我們,本身也是往西面去的,可奴婢再看的時候,那幾人已經原路回去了。”

“瞧着像是……”

蕭芫:“像是江洄故意避開。”

漆陶點頭。

又道:“娘子,會不會他知道些什麽?”

蕭芫搖頭,“他就算有些猜測,未親眼目睹便做不得數,更何況,看他的舉止,也不想探知更多,摻和進來。”

甚至幫她把同行的人也一并帶走,省了漆陶她們出面。

回了頤華殿,與女官理完宴會之事後,已是戌正。

蕭芫翻書看了兩眼,只覺每個字都變得抽象,甚至有些會在眼前跳動。她合上書冊,揉揉太陽穴,喚了漆陶進來。

“你遣個信得過的人,将清湘口中所說監察禦史朝堂之事告知栖和宮。”

栖和宮便是二公主的生母,淑太妃所在。

漆陶有些猶豫,“娘子,現在夜已深了,淑太妃娘子恐已歇下了。”

蕭芫向後靠坐在漆木圈椅上,閉目道:“就是要這個時候,白日人多眼雜,難免有風言風語。”

尤其頤華殿與栖和宮一向沒什麽往來。

漆陶應下。

門又合上,蕭芫睜開眼,幾盞燭光映入眸底,不斷向上躍。

棂窗半開,框着一彎清鈎,瑩瑩與星子作伴。

清湘可無從得知她與監察禦史之事的關系,只能是李沛柔将自己的猜測告訴了她。

此事涉及朝堂,她就不信,淑太妃知曉二公主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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