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歸途
歸途
孟夏不介意将他與杜衡之間的關系公之于衆。
雖然這不是主流，哪怕有相當一部分人是接受不了。
他不在乎別人的目光，那些詫異的、驚愕的、鄙夷的目光，他統統不放在心上，因為他的心已經被一個人占滿了，沒有餘地。
或許這會讓他十幾年來積攢下的小名氣一跌千丈，或許他會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但那又如何？任憑別人如何戳點，他自有挺拔傲骨立于天地，那是風言冷語撼動不得的脊梁。
準确地說，他就是要讓所有人看見：他喜歡這個人，這個人屬于他，他也屬于這個人。
他不滿足于将這份感情禁锢在兩人之間隐秘的歡愉之下，他不想戴着鐐铐去喜歡一個人，他不顧一切，他無畏來路，他不懼粉身碎骨。
他聽見他說：“我是個自私的人，我想獨占你的好。”
他用行動回答他：“我是個瘋狂的人，我只想要你。”
簡而言之：官宣，勿擾。
……
天邊的雨聲漸小，淅淅瀝瀝摔碎在枝葉間，零落成片刻的晶瑩，又消失在霧濛濛的山林間。
陽光透過重雲的罅隙，化作三兩縷暖金色，輕輕撥動少年人的心弦。
杜衡的耳尖紅透了，在雨後陽光的照射下像冰種紅玉，原本冷清的質地融進一絲溫柔。
這是只屬于我的溫柔，孟夏如是想。
方才幾欲撲出胸腔的劇烈心跳逐漸平複，孟夏才注意到，其他四人已經許久未出過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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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林華清了清嗓，率先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想說些什麽，但還沒組織好語言。
林華那雙顧盼生情的桃花眼硬是不知道該看哪裏好，緊張地向四周求援，突然眼前一亮。
景秀！
林華用眼神瘋狂暗示景秀說點什麽救救場，秀姐！
然而景秀卻像是完全沒明白林華的意思，直愣愣地問道：“你沖我抛什麽媚眼？我長得好看很讓人意外嗎？”
衆人絕倒。
不過好在氣氛被拉回來了些，不再那麽冷僵。
孟夏攤了攤手，說道：“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了，人是我追的，有意見請沖我來，不要和他過不去。”
“欸欸欸行了啊，多大點事兒？我看你倆挺般配的，郎才郎貌，好不逍遙！”景秀率先表态。
“對對，我也沒啥說的，你倆真挺好的。”林華接話。
“說實話，我還挺羨慕你們的。”說話者正是黎姕。
她削瘦的面頰一半浸着陽光，一半溺于黑暗，語氣平淡，似是不會泛起漣漪的井水，隐約透出一絲來自過去的苦澀。
察覺到黎姕的情緒不太對，胡松子艱難地起身，單腳蹦到黎姕旁邊，用手輕輕捏了捏黎姕的手指以示安慰，問道：“阿黎，你還好麽？”
黎姕深吸一口氣，又恢複常色，好像方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沒事，松子，謝謝。”
……
一行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踏上了下山回家的路。
孟夏和杜衡兩人不知在相互耳語些什麽，一路膩歪，把其他人都遠遠甩在身後。
壯如小牛的林華背着胡松子，忍受着來自景秀和黎姕兩個人各種騷擾打趣，硬是穩當當地把傷員給安全送到目的地。
“松子的傷不能耽擱，剛我只是給她簡單做了複位，還是得到醫院去拍片子瞧瞧。”林華說道。
孟夏點點頭：“确實，你們現在正好可以坐晚班車走，在學校的前一站下就行。”
林華這個二愣子一下沒反應過來這個“你們”是啥意思，直接問：“啊？我們不一起走嗎？”
景秀聞言便敲了敲林華的腦瓜，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你，就別管他倆怎麽過周末了，行不？”
林華瞬間懂了，覺得自己太不上道了。
然而就在林華沉浸在自我反省中的時候，景秀将一株小紅花別在林華的耳後。
林華：“？？？”
景秀似是無奈，搖搖頭道：“你這麽可愛，我以後就叫你‘林花兒’吧，你看我這個兒化音是不是特別有北京那味兒？”
黎姕噗嗤笑了出來，拍了拍林華的肩，一臉強裝嚴肅地看着林華的眼睛，說道：“我覺得挺好聽的，适合你這雙美麗的大眼睛。”
林華背上的胡松子聞言也笑了，但比景秀、黎姕二人收斂很多，最終沒有說什麽。
……
把景秀四人送上班車後，孟夏和杜衡便轉身入了山林，沿着山間小道向杜衡家的小木屋行着，一如昨日，也異于昨日。
“杜衡，”孟夏轉過臉，看着杜衡那絕美的側顏，微微有些出神。
“嗯？”杜衡答得很輕，似是耳語。
“你……想過将來要考什麽學校麽？”
“……說實話，沒有。”
“從來沒考慮過嗎？”
“嗯，沒有。”
杜衡答完這一聲便沒再說話，孟夏也聽出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于是也沒再繼續聊下去。
……
缱绻月色鋪灑歸途，星漢燦爛輝映雙眸。
爺爺應該已經睡下了，只留了門前一盞小燈籠閃着微弱的光，告訴着梨花海棠樹下的兩人，這裏是家。
孟夏把杜衡按在樹幹上吻着。
杜衡清瘦的脊背壓在糙硬的樹幹上有些難受，他輕輕皺起眉，但又在孟夏的溫柔裏逐漸平複。
他耽于孟夏的溫柔，他貪戀孟夏的溫暖，他臣服于孟夏的強勢，他丢盔棄甲，他擁有一切。
……
孟夏很快便入睡了，呼吸平穩深沉，但是杜衡沒有。
他側頭看向窗外的星空，覺得這漫天璀璨也不如身邊這人耀眼。
可我是什麽呢？我是朽爛的木材，連燃燒的資格都沒有，漫天星辰也照不亮我，杜衡這麽想着，漆黑的眼眸更幽暗了。
杜衡回頭看着孟夏安靜的睡顏，輪廓俊朗，溫潤如玉。
他想，我們終将走向陌路，所以在分道揚镳前的每一刻都彌足珍貴，所有的一切，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笑，每一個吻，都會烙在我心裏，供我在未來的漫漫長夜裏獨自回味……這就夠了，真的，我沒那麽貪心。
杜衡輕輕握住孟夏的指尖，在最後一聲蟬鳴裏，墜入夢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