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要說這死人的嘴不好撬開,可而今難道還會有什麽比現成的活人在這兒更簡單的事嗎?更何況此人還跟着許子書的時日不短,想來也必定是能有些線索給出的。
一瞬間男人邁步而起,愈發貼近了些板凳上的人,十七就那樣在他後頭跟着,不言不語的,仿佛自己才是那個應該對此事袖手旁觀的陌生人。
“你問許兒與何人接觸?”
老婦人遲遲一句,而後又許是不确定的再問了一嘴,她混濁的雙眼漸漸顯出了三分清明,根本就與剛才瘋瘋癫癫的模樣大不相同。
十七瞧着這番動靜,垂在一側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動了動,心中也不禁生了些許疑惑。
不想這小小的椿城倒是卧虎藏龍不少,既有敢于與天界作對的奇才,又有現今裝瘋賣傻的老婦,怕是自己哪一日還真得叫那些個閑來吃幹飯的神仙們好好查查,看看是不是錯把沒灌湯藥的魂魄給投下了凡界,攪得人世間一團亂。
那老婦顯然是猜到了詹天一的動機,直直一句話開口就将話給問了個明白。“公子可是要查我許兒?”
她眼神如炬,目光更是跟随着男人的眸子上下輕動,僅僅只是坐在那裏就已經有一種無形的威壓置下。
“阿婆難道不想知道許公子去了哪裏,又是因何故離開的嗎?”
詹天一回答的話語也很快,他好似是料到了事情會有此突變一般,分明早早就已備好了碗筷上桌,根本就沒有給人出聲下手的機會。
緊接着,男人又頓下腳步轉過身看向十七,他冷清的眉眼依舊如常,只是望過來的眼眸中含了迷霧,似是壓着層層疊疊的高山巨石,透不過真情。
“我們查清楚這事不也是為了更好的了解真相嗎?難道你不想知道?”
他這話雖然是沖着十七說的,但說出口的意思卻是在步步逼近那老婦,十七若有所思的挑起眉梢,再看回詹天一的眼早已冷若冰霜。
不對勁,這事情非常不對勁,十分裏面就有九分的不對勁。
這一切的一切雖然說不上順,但卻總有種若有似無的古怪意味,從剛開始碰見這老婦人開始,一直到她說出許子書這個人,而且不光是她,便是連詹天一也與平常時候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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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越想越覺得心中陣陣發涼,喉間也生出了澀然感,她雙腳退後着,生怕自己再往前踏一步就能一腳栽進獵人布置好的完美圈套中。
那老婦也不知在想什麽,緊緊咬着嘴唇,眼神中透露着糾結與掙紮,仿佛有好多話想說但還是在忌諱着什麽,一句也沒說。
女鬼見人沒有回答,一時等得也有些着急了想叫停,畢竟要是再這樣耗下去,自己怕是又得被那閻王老兒抓去忘川河中走一遭了。更何況,眼前這可是一個快要半截子入土的老人了,總歸是不好叫她為了這事給生生舍斷了性命。
十七想走,去左右尋些別的線索來也好過在這兒幹耗時間,但詹天一卻顯然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男人一手撈過她的魂身,一手指着那老婦的面貌輕笑道。“別急啊,她會說的。”
果不其然,就在詹天一脫口而出的瞬間,那老婦人也恰好開口。“姓安。”
“我只知道那個女子姓安。”
安?!
十七聞言此話,說心中不吃驚是假的,只是她驚訝的不是這事太過輕松簡單,而是這個“安”字是不是在自己身邊出現的次數太過頻繁了些。
還不等女子再緊接着細想下去,手臂處的力道卻已經超出了她能承受的範圍,十七疼得龇牙咧嘴一下“嘶”出了聲,眉目間也隐隐起了怒意。
她眼眸森然,一口白牙更是被磨得發亮,好像下一刻就能狠咬上人的脖頸一般,毫不留情的撕扯。可末了,她也只是昂頭望向詹天一,想看看這厮又要整什麽幺蛾子出來。
因着本就比男人矮了一截的緣故,所以十七擡頭只瞧見了詹天一青白的項,還有那眉眼處深深的褶皺,他這是怎麽了?自己都還沒生上氣呢,他居然先反咬一口?
女鬼沒明白眼前的景象,一直到她飄起鬼身,雙腳落定在房內的時候,十七這才頗為遲鈍的反應到屋內的氛圍不對勁。
此刻,堂中的二人一站一座,分割出兩道不同的陣營,那模樣就如同戰場上隸屬于兩國的将軍,正在風沙之下搖旗吶喊,欲為自己的國家贏下這一座城池。
“你在說什麽?”忽然,沒等到一刻鐘,詹天一便先開口了。
他聲音輕緩到了無生氣,倘若是沒瞧見他面容的人或許都還以為這只是低語,可十七知道這不是,男人的神情一下陰郁到可怕,一雙深黑如墨的眸子中更是醞釀着狂風暴雨,這是十七所不曾見過的樣子。
“你再說一遍,她姓什麽?”
詹天一緩緩将眼對上那坐着的人,薄唇抿直成一條直線,那樣子給十七的感覺就像是下一刻只要老婦嘴中再吐出令人不快的話來,他就能當場給攪碎撕扯開來一樣。
瞬間,女鬼腦中也管顧不得什麽三七二十一了,當誤之急是不能讓二人對峙住,就現在這樣,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婦,一個病弱到連走路都能咳三咳的公子,他們二人要是起了狠勁兒,吃虧的只能是十七自己。
不想她一個入不了輪回,下不了界的殘魂鬼生竟這般悲慘,什麽都沒享受到便也就罷了,還要背負上兩條不屬于自己的人命,诶,還真是可悲可嘆啊!
思及此,十七又止不住拿眼剜了一遍詹天一,可也就是在這突然之間,一瞬的激靈忽而湧上了她的心頭,女鬼當即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許是剛才男人口中的問疑感太強太重,又許是十七自己猛地發覺到了什麽,她漸漸停住了向前的腳步,內心的困惑與不解也慢慢跟着思緒流轉了起來。
姓安?竟然姓安嗎?可就椿城這樣巴掌大的小地方又會有幾個同名同姓的人呢?
十七越想越大膽,她雙手随之不自覺的在胸前摩擦來摩擦去,甚至已經在心中預測好了最大膽的假設,怕也就是這個安姓只此一家吧…
驀然,雷電轟鳴,風雨聲透過窗戶的縫隙擠進屋內,扯起嘶啞的嗚咽。那老婦的聲音也緊跟着邪風吹打而來,一切都仿佛像是被精确測量好的那樣,一環接着一環,猝不及防。
“公子自己不是也很清楚嗎?”
“在這椿城中,難道還有第二個安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