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醉酒

醉酒

沈見勻的父親說過,沈見勻對愛情的要求太高了,世上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不會擁有哪怕一秒鐘的童話愛情,即便一時擁有了,又能一直擁有嗎?

沈見勻知道他的父親說得對,但他的人生字典裏只有寧缺毋濫,沒有湊活,如果他得到的愛情不符合他對童話愛情的想象,他寧願一個人待着。

假設孤獨的趣味值是八十,那麽在他看來,跟許多人相處的趣味值介于零和八十之間,或是讓他覺得無聊透頂,或是讓他覺得可有可無,所以他得出一個結論:孤獨高尚而充實。

即便哪天他獲得了永生,他也不願把哪怕一秒鐘花在無趣的人身上。

況且他并非永生者,他更要把有限的時間花在有趣的人和事上。

他曾連續一個月從地鐵二號線的始發站坐到終點站觀察乘客,當時正值期末考試季,為了觀察不間斷,他緩考了十門課,放棄了所有的平時分。

他曾在暴雨天徒步七公裏去爬山,那天爬完山,他渾身上下濕透了,第二天就感冒了,但他不後悔。

凡是他覺得有趣的事,哪怕天上下刀子了,他也會去做,而且他總能做到。

他總能做到。

“我永遠追求童話愛情。”沈見勻堅定地說道。

“哥哥一定會如願的。”說出這話的時候,賀雲起的心情非常酸澀,他知道沈見勻追求的童話愛情是王子與公主,而非王子與騎士。

“你希望我如願嗎?之前不是還不想我找新女朋友。”

“我不想哥哥找新女朋友,但比起讓我高興,哥哥的人生,更重要的是讓哥哥高興。”

聽到這句話的一剎那,沈見勻先是一愣,而後非常放松地笑了,笑着笑着,他的眼眶濕潤了,此時此刻,他有千言萬語想一吐為快,但最後他只說了一句話,“謝謝你。”

“哥哥你怎麽哭了?”看到沈見勻忽然落淚,賀雲起慌張起來,他想找幾張紙巾給沈見勻擦眼淚,但他翻遍了整個床頭櫃,也沒找着一張紙巾,于是他很有些小心翼翼地伸手拂去了沈見勻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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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意識到自己哭了,沈見勻覺得有些丢臉,背過身去哽咽道:“只是很久沒人跟我說更重要的是讓我高興了。”

“很久嗎?”

“很久。”只是說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沈見勻的眼淚又掉下來了,他擡頭看天花板,試圖平複心情,但似乎是積壓的委屈太多了,他的眼淚越流越多。

聽着沈見勻的哭聲,賀雲起的心也揪起來,他從背後抱住沈見勻,輕聲道:“哥哥,你也活得很壓抑嗎?”

說出這話的瞬間,他感覺到沈見勻整個人定住了,好一會,沈見勻才輕輕點了點頭。

上上個月他和前女友分手了。

他跟賀雲起說分手原因是他覺得前女友不夠有趣了,但其實他說了謊。

真正的分手原因是前女友移情別戀了,只是移情別戀也罷,移情別戀的卻偏偏是他的妹妹,他最嫉妒的妹妹沈青琰。

盡管沈青琰明确拒絕了他的前女友,但這件事就跟刺一樣紮在沈見勻心底。

他和沈青琰是雙胞胎,天然會被人們放在一起比較,這種比較可能沒有惡意,但沈見勻天生就較常人多愁善感一些,很小的時候就為他和妹妹之間的種種比較感到痛苦。

他上小學那會,奧數競賽正流行,學校也趕熱鬧,組織二年級所有學生做了一份對小學生來說難度不算低的奧數試卷,滿分一百,他考了九十,這是個挺漂亮的分數,因為這份奧數試卷的均分在三十左右,但他的妹妹考了一百。

他知道沈青琰的分數前還很高興,覺得自己很聰明,但在知道沈青琰的分數後,他立刻失落了,他知道奧數很吃天分,妹妹考一百是因為卷面分數只有一百,他考九十是因為他最多就能考到九十,可他和沈青琰明明是雙胞胎,為什麽他不能和沈青琰一樣聰明?為什麽他就是更笨的那個?

他當時很傷心,但只是傷心,可在數學老師把他叫到辦公室,跟他說這次考得不錯,又說一個男生怎麽考不過女生之後,傷心演變成了憤怒和嫉妒。

回到家後,他把自己鎖在卧室裏不吃不喝,但鑒于他那時候個性孤僻,經常這麽幹,他的父母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準備了一份點心放到他的卧室門口,又在那個周末帶他和沈青琰去郊區的農家樂散心。

正是在這家農家樂,他碰見了他的一個同學,同學的父母看到他和沈青琰,都誇他的父母教導有方,兒子聰明,女兒乖巧,同學卻不接茬,說不是這樣的,還說沈青琰更聰明,雖然他知道這是事實,但聽到別人說出事實,心裏還是很難受,看向妹妹的目光更加不友善了。

他當時想,如果妹妹消失了,這種比較就會跟着消失。

下午,尋了個大人不在身邊的工夫,他把沈青琰帶到河邊,說要玩捉迷藏,然後趁沈青琰不注意,把她推下了河,但看着沈青琰在河中掙紮的模樣,他立刻後悔了,飛奔去岸上叫大人來救沈青琰。

沈青琰獲救後,他以為她會向父母告狀,但她沒有,她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說是出于嫉妒,聽了他的答案,她又問他為什麽嫉妒她不是努力變得比她更強,而是想殺了她,他說,因為他哪裏都不如她,再怎麽努力也超越不了她,可沈青琰卻跟他說不是這樣的,還說他有比她強的地方。

從那時起,他更深刻地意識到相比他的妹妹,他簡直如枯木一般腐朽可惡,于是他開始學習他的妹妹,試圖變得光芒萬丈,讨人喜歡。

事實上,他做出改變以後确實變得受歡迎了許多,可一旦在別人面前展露原本的他,那些喜愛就會輕易消散,叫他覺得自己可笑又悲哀,費盡心機也只得到許多虛無缥缈的愛。

真不如去死!

他有時會想,真不如去死,反正這世上沒人愛真實的他,即便是他的父母,偶爾聊起他小時候,也只會慶幸他後來變得懂事,從不會懷念他曾經的孤僻,不過他并不敢深究這一點,他知道人性是經不起探究的,他怕他執着于這個問題,最後得出他的父母完全不愛他的結論。

他還不想推翻所有的愛,他想相信他的父母是愛他的,但他的父母也愛沈青琰,在他父母面前,他并非獨一無二的,他是兩個選項中的一個,而且,他還認為他是兩個選項中較差的一個,如果哪天他的父母面臨一個二選一的選擇,他覺得他的父母會選擇沈青琰。

因此他厭惡選擇題,尤其厭惡選項是他和沈青琰的選擇題。

跟前女友說分手的時候,前女友表現出了對他的一點愧疚,但一點後悔的意思也沒有,他當時真想抓住前女友的肩膀搖搖前女友的腦袋問問她為什麽毫不留戀,但最後他沒有問出口,他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了,不想再做出這麽難看的挽留姿态,于是他故作潇灑地說了些類似‘分手快樂’還有‘沒事,以後還是朋友’這樣的屁話,試圖表現得對這場分手毫不在意。

不過前女友僅用一句話就擊潰了他的全部防線,她說‘是我精神出軌,我沒臉再做你的朋友,要是別人問起我們為什麽分手,你就如實說吧,我絕不否認’。

‘絕不否認’這四個字深深地刺激了沈見勻,他這個人自尊心很強,又好面子,是絕不肯承認他被人綠了這回事的,要讓他跟別人說他的前女友精神出軌了他的妹妹,他寧願說自己出軌了,于是他對前女友說‘對外就說我們是和平分手吧,或者說我對你沒興趣了,反正我總是跟人交往沒多久就說分手’。

前女友感謝他的寬容,說一切都是她的錯,還說沈見勻是個很好的人,這話叫沈見勻的心情更加苦澀了。

如果他真的很好,前女友為什麽會移情別戀?

顯然他不夠好,所以前女友會喜歡他,卻不會一直喜歡他。

2016年11月21日。

賀雲起又夢到了戒同所,夢裏,他被以胡威為首的三個戒同所員工拳打腳踢,遍體鱗傷地癱在地上,但他們還不肯放過他,打累了就把他拖進黑漆漆的禁閉室一關一晚上,禁閉室裏空蕩蕩的,除了他這個囚徒有的只是無限的寂靜。

那種寂靜太折磨人了,它把活潑的人逼成小醜,在一片無聲的黑暗中喊叫,以求得到回應,但禁閉室裏沒有回應,只有回音,最終小醜被逼成了瘋子,開始自言自語。

他說:“等我出去,一定把這兒燒了。”

他又說:“還要把這些人都殺了。”

這時,一片死寂的禁閉室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新的聲音,那個聲音說:“雲起,我跟你一起。”

才聽到這個聲音時,他有些難以置信,以為這是他想象出來的,但那個聲音又說話了,“我不是你想象出來的。”

他不免感到驚喜,問那個聲音‘你是誰’,那個聲音說‘我是你的朋友’,伴随着這句回答,黑漆漆的禁閉室轟然倒塌,他醒來,睜開眼,看到了坐在床邊的沈見勻。

見他醒來,沈見勻笑了笑,說:“早安。”

又說:“院長今天請了一個烘焙師過來教做曲奇餅幹,等你吃完早飯,我們就去做餅幹。”

“做餅幹?為什麽?”賀雲起不解道。

“你最近表現不錯,院長說你父親的态度已經有點松動,這時候必須乘勝追擊,過會我們去給他做一盒餅幹,讓他記起來一點父子親情,早點把你接走。”盡管這家精神病醫院非常正規,居住條件又優越,勝過許多高檔小區,但它畢竟是精神病醫院,沈見勻覺得賀雲起能早點離開就別晚點離開。

聞言,賀雲起久久沒有說話,而後他非常突然地抱住沈見勻,把頭埋進沈見勻的頸窩,“哥哥,我出院之後,你會想我嗎?”

一般人聽到這個問題恐怕會不假思索地回答‘會’,但沈見勻并沒有立刻給出答案,他想了好一會,才認真地說:“應該會。”

“只是應該嗎?”賀雲起從沈見勻的答案中聽出沈見勻并不像他喜歡沈見勻一樣喜歡他,難免黯然神傷,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浸濕了沈見勻的護工服。

感受到賀雲起溫熱的淚水,沈見勻變得手足無措,連連向賀雲起道歉,說他會想賀雲起,可這不是賀雲起想要的,于是賀雲起說沒關系,但畢竟不是真的沒關系,所以他又哽咽着問可不可以再抱一會。

盡管沈見勻看不到賀雲起的表情,但他感覺得出來賀雲起很難過,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想抱多會都可以。”他以為他這樣說賀雲起會高興一點,但賀雲起哭得更兇了,這叫他更加手足無措,整個人僵在了賀雲起懷中。

又過了好一會,賀雲起終于恢複鎮定,擡起頭來和沈見勻對視,“哥哥,我出院之後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面對才哭過眼圈還紅着的賀雲起,沈見勻的心變得尤其柔軟,他溫柔地摸了摸賀雲起的腦袋,答應道:“好。”

2016年11月26日。

從周一開始,連着幾天賀雲起無論做什麽都是一副精神振奮的樣子,仿佛他根本不會累,這叫沈見勻覺得很是反常,就問賀雲起最近幾天精神勁兒怎麽這麽足。

賀雲起聽到這個問題,先是一愣,而後回答道:“賀方說春節之前接我出院,我心情好,所以精神勁兒足吧。”

“是嗎?”盡管賀雲起的回答聽上去很合理,但沈見勻并不相信,心情再好,一個總是撒嬌喊累的人也不會突然變得不知疲倦。

對上沈見勻質疑的目光,有那麽一瞬間,賀雲起想說不是,但最後他放棄了這個答案,僵硬地點了點頭。

“好吧。”沈見勻看出賀雲起不想和他說實話,也不再追問,但不追問,不意味着不調查。

這天晚上,趁着賀雲起洗澡的工夫,沈見勻偷偷打開賀雲起的平板,在浏覽器的歷史記錄裏看到了‘如何制造□□’‘如何購買硝酸铵(制造□□的主要原料)’‘如何最大程度發揮□□的威力’等問題,還在備忘錄裏看到了賀雲起寫給他的一封信。

信的開頭是一句偶像劇裏常見的話,“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但無需為我感到難過,因為能夠遇到你,雖然只是很短暫的一段時間,但我已經很幸福了。”看到這兒,沈見勻已經感到心慌,繼續看下去,他的心更是揪得疼。

“我其實想過告訴你戒同所的事情,但我不敢說,我怕你同情我,又怕你不同情我,不過現在應該不用我自己說了,也許你已經看到我去炸戒同所的新聞了,看到新聞之後,可不可以不要害怕我,我只是不這麽做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如果新聞放出我在戒同所挨打的照片,可不可以不要看,我不想你看到我最醜陋的一面。”

“你說過不介意被任何人喜歡,我可以做任何人中的一個嗎?你不必也喜歡我,但可不可以不要因為我喜歡你而厭惡我,還有,雖然很貪心,但在我死後,可不可以偶爾也想起我?”

這實在是沈見勻讀過的最幼稚的情話,但卻叫他異常動容,忽然很想為賀雲起做些什麽。

2016年11月28日。

沈見勻告訴賀雲起他已經辭職了,後天就走。

“為什麽?再陪我兩個月都不行嗎?”等我出院,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聽了賀雲起的話,沈見勻确信賀雲起并沒有打消出院就去炸戒同所的念頭,忍不住揉了揉賀雲起的頭,試圖把這個念頭驅逐出賀雲起的腦海,“怎麽?你出院之後就要做回你的豪門少爺,翻臉不認人了?”

“沒有,我怎麽會?”賀雲起立刻否認道。

“既然沒有,等你出院,我們還是可以見面。”

“可是”可是我打算去炸戒同所,見了你,我也許就不舍得死,也許就放棄做這件事,但即便放棄了,你會來愛我,會賦予我繼續活下去的力量嗎?

“可是?”

“沒什麽,我出院以後你一定要來看我。”說這話的時候,賀雲起笑得比哭得還可憐。

2019年6月1日。

沈見勻看了一眼日歷,發現今天是兒童節。

然後他想到了賀雲起。

賀雲起明明一點不像兒童,生日卻在兒童節。

真有意思!

沈見勻又想到2016年他跟賀雲起分別前不久賀雲起對他說的‘我出院以後你一定要來看我’,當時他就覺得賀雲起出院以後他們不太可能再見面,果然,他預料對了,這幾年他們一次也沒見過。

忽然,沈見勻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前天晚上他從多倫多轉機回國,昨天倒了一天的時差,今天他要赴幾個朋友給他準備的接風宴。

他們約在了一家私房菜館。

私房菜館建在一片人工湖的湖心,要進私房菜館,得坐船。

沈見勻和幾個朋友剛走進木船坐下,船夫就拿起槳劃船,劃出去兩三米後,一個聲音叫住船夫,船夫又把船劃回岸邊,幾個男生和女生簇擁着一個人走進木船。

這個人是賀雲起。

沈見勻一眼就認出了賀雲起。

幾年不見,賀雲起的長相沒怎麽變,只是從一個漂亮少年變成了一個漂亮青年,棱角越發分明。

“好久不見,加個微信?”賀雲起一進船艙就看到了沈見勻,他徑直走向沈見勻,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透進船艙的刺眼的陽光。

見狀,沈見勻的朋友們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疑惑。

沈見勻不知道他的朋友們在想什麽,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調出微信二維碼,然後輕聲對賀雲起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賀雲起愣了一下,然後陰陽怪氣道:“你還記得我的生日啊?我以為你貴人多忘事呢!”

沈見勻不知道賀雲起吃了哪門子火藥,說話這麽沖,他也沒好氣起來,“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

賀雲起沉默了,他奪過沈見勻的手機掃了沈見勻的微信二維碼,然後說了一句更惡劣的話,“你一向小心眼,不會今晚就把我删掉吧?”

“你想錯了。”沈見勻拿回手機,當着賀雲起的面拒絕了賀雲起添加好友的申請。

賀雲起的臉立刻黑了。

沈見勻不想看賀雲起的臭臉,轉過頭跟朋友們聊天。

見狀,賀雲起的臉更黑了,但他也知道口舌之争無趣又無用,于是他找了個空位坐下了。

幾分鐘後,木船停靠在私房菜館旁。

下船的時候,賀雲起惡狠狠地瞪了沈見勻一眼,沈見勻只當沒看見,他覺得賀雲起太幼稚了。

沈見勻的朋友們訂了一間湖邊的包廂為他接風,進包廂後,他的一個朋友八卦道:“剛剛那人誰啊?我聽他說話像個怨婦。”

沈見勻被朋友的這個比喻逗笑了,但他不想多聊賀雲起,于是他把話題引到了別處。

吃飯吃了一半,沈見勻去廁所洗了把臉,幾年沒見這些朋友,挺不容易還湊全了,他心情不錯,喝了兩瓶啤酒,但他的酒量向來不好,兩瓶啤酒下肚,臉已經紅透了。

用冷水洗過臉後,沈見勻感覺他的臉降了溫,正準備離開廁所,就看到賀雲起朝他走過來,惡狠狠地對他說:“把我的微信加上。”

想到賀雲起剛剛惡劣的态度,他搖了搖手指,逗賀雲起道:“不加。”

“加。”

“不加。”

“加。”

“不加。”

他們小學生鬥嘴似的一直說這幾個字。

直到沈見勻的手機響了,沈見勻拿出手機接通電話,這幼稚的争執才結束,“嗯,很開心,下周一我去接你,一言為定。”

沈見勻的聲音溫柔極了,賀雲起越聽越不是滋味,憑什麽沈見勻對他就那麽冷漠?這麽想着,他抓住了沈見勻的肩膀,咬了沈見勻的脖子一口。

“嘶。”喝了酒,沈見勻的反應慢了不少,賀雲起都把他的脖子咬出血了,他也沒推開賀雲起。

還是賀雲起自己放開沈見勻的。

“小瘋狗。”沈見勻對着鏡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口,又是憤怒又是好笑地指控道。

賀雲起并不生氣,他的壞心情在他咬上沈見勻的脖子時就消失了個幹淨,此刻他看熱鬧不嫌事大似的抱着手臂欣賞自己的傑作,“哥哥,現在可以加我的微信了嗎?”

聞言,沈見勻‘哼’了一聲,很不溫柔地掐住賀雲起的脖子,然後湊到賀雲起的耳邊,“不聽話的小狗不是好狗。”

沈見勻不知道他和賀雲起的姿勢多麽暧昧,他的嘴唇快要貼到賀雲起的脖子上,賀雲起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沈見勻見賀雲起一動不動,并不掙紮,就松開了手,輕輕扇了賀雲起一巴掌,然後頗為滿意地自言自語道:“這樣才對。”

對什麽呢?

賀雲起想知道答案,但沈見勻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坐到洗手臺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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