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宴會結束後,魅影受到威爾士王儲夫婦的邀請,在溫莎堡的上區得到了一個房間。

“王爾德先生,亞歷山德拉王妃非常喜歡你的演奏,希望明天能夠再聽你彈奏一曲。”傳話的侍從如此說道。阿爾伯特親王死後,維多利亞女王對政事都漸覺無味,現在帝國的實權都漸漸轉到首相和王儲手中,對于下一任英國國王的要求,魅影當然不能拒絕,也不會拒絕。

亞歷山德拉王妃是一位絕好的聽衆。魅影彈奏的時候,她總是坐在最前排,側耳傾聽,全神貫注。從她的姿勢,魅影可以肯定這位英國未來最尊貴的夫人一定聽力受損。只有部分聽力喪失的人才需要這麽努力地去‘抓捕’聲音。

他連續彈奏了幾曲不同風格的曲子,有的緩慢,有的明快,有的低沉,有的高亢。從王妃神情變化中,魅影很快了解了哪一個音域是在她能夠比較輕松地聽到的,哪個節奏對她來說較為舒适。然後選取這一類的曲子演奏。

“您是我所聽過的最溫柔的音樂家。”在他即将離開溫莎堡之前,亞歷山德拉王妃對他說道:“為皇室演奏的琴師都要想盡方法突出自己的技巧和天賦,只有您會彈奏這些簡單的曲子,只為了讓我聽到它們。”

“承蒙殿下的誇獎,”魅影答道:“彈出的音樂的意義,不在于我,而在于您。”

王妃笑道:“無論是您的音樂還是您的談吐,都讓我無法相信您是如此年輕呢。”

魅影行禮退下,跟随侍從乘上來時的馬車,離開了逗留三日的溫莎堡。

在馬車上,他才有閑暇咀嚼了一下亞歷山德拉王妃的話,并為之出了一會兒神。

作為魅影,他是巴黎大劇院裏不詳的幽靈,是惡神的化身,是死亡的使者。作為卡特伯爵,他是隐世的古怪貴族,沒有仆人敢在他面前多說一句話。

這是第一次有人用‘溫柔’來形容他。然而,他審視了自己靈魂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稱作溫柔的東西。

他們在傍晚抵達了倫敦的旅店,魅影剛剛彎腰下車,就在旅店門口看到對面駛來了一樣非常眼熟的東西:标有卡特家族族徽的馬車。

本尼先生興沖沖地從旅店二樓跑了下來,一心想要和王爾德分享在溫莎堡做客的榮耀;獲得音樂學院入學邀請的喜悅;對未來美好的展望,但是他明明從窗口看到了路易斯公主的車架,趕到門口後卻連王爾德的影子都沒見着。

“王爾德先生托我告訴您,他有急事要去一趟巴黎。”旅館的門童揣着一英鎊的小費,滿臉喜色地說道。

本尼先生想起房間裏堆了一桌子的請柬,頓覺眼前一片黑暗。他本來計劃乘熱打鐵,讓魅影打入倫敦的上流社交圈。現在他這麽一跑了之,是要把各大名門都得罪個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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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憤怒地轉身上樓,決心給老王爾德寫一封長信。

魅影已經無暇顧及倫敦的交際了,見到纏滿繃帶的王爾德的一瞬間,那件一直在心裏卻抓不住的事情突然明朗:老卡特到了該死的時候了!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卡特家族這樣的龐然大物之中當然也有千姿百态地拉幫結派,利益糾葛。有些事藏在繁榮昌盛的表象下,就像冰河底層的暗流,一到時機就會破冰而出。

上一世,魅影借助自己的在巴黎大劇院的便利,把危機遏制在爆發之前。但是這次,那個人想必已經出手了。

魅影在馬車的颠簸中閉上眼睛,一張早已模糊的面孔慢慢清晰起來。略長的臉型,有些鷹鈎的鼻梁,黃綠色的眼睛裏滿是貪婪,簡直就是老卡特伯爵的翻版。

“母親,這一次你會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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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王爾德和裏克曼兩個人對面而坐,馬車是比較空的,但是魅影一上車,空間就逼仄起來。而且有醫生在場,王爾德心裏有再多的疑問也不能問出口了,難道他要去問一個(看起來)十七歲的少年:“你來說說我家裏是怎麽個情況?”

不幸的是,到法國的渡船上,王爾德再次暈船,又發起了燒。他一天前剛拆了線,可謂病來如山倒,整個人都燒迷糊了。裏克曼把随身攜帶的各種外敷口服的藥劑都用上,不斷為他更換繃帶,也不過是暫時控制住情況而已。魅影倒是沒有十分驚慌,他對自己的身體太了解了。前世這樣的小病小痛一年也要來幾回,但他也活得不比誰短。

這時,卡特夫人派來接應的人馬終于趕到勒阿弗爾和他們會合了。

卡特家族在勒阿弗爾置有私邸,一行車馬就以病號為重,在那裏安頓下來。卡特夫人派來的人不少,除了她的心腹理事之外,還有一隊裝備齊全的騎手。

魅影一看到那些穿着狩獵服,帶着獵刀和步槍的隊伍,心情就沉重起來。這是卡特夫人手中最得力的一隊私兵,輕易不現身人前。一旦出動,就表示情況已經壞到了生死攸關的程度。

那位理事簡短地和馬丁管家交談幾句,就找上了裏克曼醫生。

“感謝您一路上對大人的照料。現在情況緊急,請問您能讓大人在三天內退燒,摘下繃帶出現在人前嗎?”

裏克曼俯視着這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淡淡地說:“不能。”

王爾德的臉還沒有消腫,手術疤痕清晰可見,而且那張臉依然讓一般人無法直視……更糟糕的是他已經陷入昏迷,完全沒有自理能力地躺在床上,只會嘟囔一些類似:“西裏爾;維維安;波西;薩樂美”之類的名字。大概在夢境中還在構思他的文章。

裏克曼坐在卡特先生的床頭嘆了一口氣,看他那一臉倒黴相,醜得挺可憐的。

他本以為王爾德到了祖國會受到更好的照顧,誰知道那些人簡直就是來催命的。看來傳說中的貴族無親情還是頗有道理。

理事先生是這麽轉述的:“夫人說大人如果三天之內不能出現在巴黎,就這輩子都不要再出現了。”

因此,即使王爾德已經病成這樣了,這位理事和馬丁先生仍然達成了一致:他們只在旅館稍作休息,馬上就連夜上路。

至于裏克曼醫生?裏克曼醫生只是一位請來的醫生而已。

裏克曼走到窗前,看到了魅影單人匹馬絕塵而去的背影……他與老王爾德共事多年,向來都欽佩這位前輩的品格,但是他的小兒子似乎略差啊。再這麽關鍵的時刻,他竟然留下一句‘另有要事’就棄友而去。即使裏克曼不指望一個少年能做什麽,心裏也有點不舒服。

這是衆叛親離了啊。

這群人似乎把極大的希望寄托在卡特先生身上,不過要裏克曼來說,他們的願望只能夠落空了。

傍晚,拖着昏睡中的王爾德,裏克曼正式開始了他的法國之行。現在他們不在原先那輛奢華的馬車上了,換成了一輛淺棕色的常見廂型車。車裏倒是布置得還好,感覺颠簸反而比之前那輛還要小些。

也是王爾德命不該絕。第二天早上在碌碌的馬車聲中,他竟然自己清醒過來了。開口就問道:“阿蘭,魅——王爾德先生呢?”

“王爾德先生另有要事。”裏克曼用手測了一下他的額溫,“據說我們今晚就能到巴黎了。”

他是在德國學的醫,對法語十分一知半解。能夠從那些騎手那裏聽懂“晚上,巴黎”這兩個詞,還要感謝兒時的家庭教師。

王爾德舒了一口氣,用幹裂的嘴唇艱難說道:“那就好。”

然後他就安然地挺下去繼續躺平了。

裏克曼撥開幾縷散在他腿上的棕黑色的頭發,感覺這可能是自己最操心的一次出診了。

巴黎歌劇院已經許久沒有新聞了。費爾明和安德烈花了大錢買了兩個劇本,但是演出卻并不成功,演員們的狀态也低迷起來。不少老觀衆都向他們詢問之前的那位寫《漢尼拔》和《浮士德》劇本的先生是不是離開了。

“我終于理解前任經理為什麽要給那個幽靈那麽多錢了。”

躺在經理室的沙發上,費爾明無精打采地說道,“他雖然總是給我們找麻煩,但是觀衆就是吃他那一套。”

“可不是?”安德烈悶悶地把酒杯裏的紅酒一飲而盡,“上周我還特地包了一千法郎放在那個‘他的’包廂,寫上‘魅影先生敬啓’,可放了一周了都還在那兒。”

“也許一千法郎不夠?吉莉那個老娘們不是說從前他的‘薪水’是按月給的嗎?要不我們把之前的都補上?”

“那可是一大筆錢!”

“可是下次演出再搞砸,我們就得宣布破産了……”

正在這時,走廊裏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一邊用力敲門,一邊大聲說道:“費爾明先生,安德烈先生,那個包廂裏的錢被人拿走了!還留下一封紅色的信!

安德烈把手上的酒杯一摔,幾乎是用撲的沖到了門前,用力推開的門幾乎把外面的男孩推倒在地。

他和費爾明同聲叫道:“信呢?我看看!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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