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個機會和愛文斯的沉默

第99章 一個機會和愛文斯的沉默

未曾深夜痛哭,不足以談人生——奧斯卡王爾德

直到羅西娜唱完,魅影的思緒依然停留在剛才的歌聲中。羅西娜說話的嗓音偏低沉,而她唱歌的聲音完全可以勝任男性角色。這個看起來瘦弱的匈牙利姑娘,卻有着一般男歌手訓練十多年都達不到的廣闊音域。從抒情的低音部分到'堅定的男高音',她竟然可以轉換自如。當然,這并不是說她就可以登臺表演了。羅西娜的硬傷和她的優點一樣鮮明:她缺乏根本的技巧。不要說歌劇所需的'掩蓋式唱法'和'面罩式唱法',她連基本的頭聲技術都不具備。她的嗓音穩定卻缺乏穿透力,根本無法突破交響樂伴奏所形成的音牆——但是,毋庸置疑,她是一個小小的驚喜。

魅影把目光投風向對面,羅西娜唱歌時那種莊嚴的神氣不見了,她又垂下頭,把大部分臉藏在了披下的卷發中。雙手下垂交握,不像個争取角色的演員,倒像是個聽候吩咐的女傭。

他輕咳了一聲,羅西娜立即看向他,随即又垂下了眼睛。剛才的試唱已經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氣,她看起來已經準備好接受魅影的任何決定。

魅影對她的生活狀況有了一些猜測,但是他并不想去評判。羅西娜有他需要的天賦,但是底子太薄。他要做的,就是在短時間內訓練她,培養她,讓她能完全發揮出自己的長處。

羅西娜無意識地咬着嘴唇。魅影不說話,她就不發聲,繼續安靜地等待着。

“聽着,”已經對她的性格有所了解,魅影自然而然地換了語氣:“羅西娜,雖然你唱的不怎麽樣。但是你确實能唱出男聲,這可以帶來話題性。我考慮給你一個機會,一個需要你去争取的機會。過一段時間,另一個可能出演'米諾陶斯'的男演員會來維也納,他的聲音條件非常好。到時候,我計劃讓你們一起學習。誰唱得更好,誰就是我的'米諾陶斯'。”

羅西娜交疊的雙手握緊了。她睜大了眼睛,第一次透過發簾正視對面的王爾德先生,下垂的眼角積蓄了淚花:“謝謝您!謝謝您!”

魅影依舊坐着,繼續說道:“今天就到這裏吧,你可以回去了。從明天開始,每天早上七點到這裏來。我會讓你簽一份協議,你所看到的曲譜和劇情都不能外傳。”

“好的,我不會的,先生!”羅西娜壓抑着興奮說道,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差點和推門進屋的男仆撞上。

男仆每天都是這個點來,沒想到魅影這天來的這麽早。他看着羅西娜大步走出去,嘀咕了一句:“哪來的吉普賽女人?見鬼——早安,先生。”

魅影對他點了點頭,男仆立即不再說話,走到靠裏的櫥櫃處磨咖啡豆。魅影窸窸窣窣地翻着稿紙,暗暗留意着男仆和羅西娜肢體動作的相似之處。

一個匈牙利女仆唱第一男主角?他們一定會覺得我瘋了。

他想着,一邊在漸漸彌漫的咖啡香氣中淺笑起來。

' 親愛的王爾德:

請盡快來維也納,我需要你的幫助。《米諾陶斯》的籌備可以正式開始了。

你的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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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爾德坐在沙發上,手裏端着侍從送上來的茴香酒。別院的管家立在他面前,腰幾乎彎成了直角。

王爾德掃了他一眼,無端想起了侍從們的閑話:聽說這個管家小時候跟父母旅居日本,看來是真的了——

此刻他的思維非常地漂浮,一兩個毫不相幹的念頭倏忽來去,留下大片的空白。他端起杯子,被那獨特的氣味一激,才發現杯中的酒在輕輕震蕩着,他的手在發抖。

剛才的情景在腦中慢動作回放,停留在愛文斯沖入房間的那一刻,他看到老埃裏克的表情。

一年多以來,愛文斯給他的印象一直是斯文,甚至有些孩子氣的。但是他撲倒老埃裏克身邊時,整個人卻充滿了攻擊性。緊接着他用力按壓住老埃裏克的刀口,并且用自己的襯衫堵住出血口。直到醫生趕來,一同把傷者擡入另一個房間。

他曾經提起過,老埃裏克給過他一些幫助,他才會讓這個只會燒烤香腸的老兵一直當考古隊的廚師。但是王爾德可以肯定,他們的聯系不止于此,愛文斯的表現,就像是即将失去重要的家人。

“閣下,我馬上就去給雅典市政府致電,催促他們派出警力一同追剿逃犯。同時仔細巡邏這一帶,務必杜絕此事再度發生——”

“不必了。”爾德斜靠在扶手上,沉聲說道。

“可是閣下?“

“去查一查哪個男仆的套裝丢了。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王爾德喝了一口茴香酒,希臘特制的濃郁口味讓他感覺到了身體的存在。他還活着。

“下去吧,讓我安靜一會兒。”

偌大的客廳只剩他一個人。陽光從背後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大理石地板上拉出了狹長的倒影。王爾德深呼了一口氣,側身躺倒在沙發上,讓自己的影子被沙發的輪廓遮住。

走廊裏不時響起腳步聲,樓下壓低了的人聲也依稀可聞。整個卡特別院處于深度警戒,下面應該站了不少衛兵。

王爾德卻覺得心裏空蕩蕩的,插入過老埃裏克胸膛的那把刀似乎還抵住他的脖頸,涼飕飕的泛着血腥味。

一直伴随着他的霍克利先生和丘吉爾小姐此刻在克裏特島,愛文斯因為他即将失去老埃裏克。重生以來再一次回到獨自一人的狀态,他竟然有些不習慣。

王爾德蜷起了雙腿,突然覺臉側有些癢。伸手一摸,手指沾上了一抹水光。

他自嘲地笑了笑,随意用衣袖一擦,坐了起來。剛才和刺客對抗時用力地手臂和腿一陣酸痛。

客廳緊閉的門打開了,男仆急忙迎了上去。

卡特伯爵對他吩咐道:“帶我去愛文斯先生那裏。”

醫生所在的房間一片忙亂,床單上暈開大片的血跡。愛文斯松開安在老埃裏克胸膛的手的時候,十指連指甲縫裏都是血污。

“刺傷了肺部,對方是老手,知道避開肋骨。幸好沒有紮入心髒。”醫生一邊檢查一遍說,助手在一旁打開醫藥箱,把他需要的工具一一遞上。“病人失血過多,幸好之前壓住了傷口,否則已經沒救了。你學過急救?”

愛文斯退開兩步:“是的,我曾在陸軍中服役兩年。”

“難怪,一般人面對這樣的病人都會驚慌失措,你的手法很專業。“醫生點了點頭:“他傷的很重。接下來由我接手,你可以出去了。”

王爾德跟着男仆轉了幾個彎,就看到了雙手環胸,靠在走廊牆壁上的愛文斯。因為先前的襯衣已經用來止血了,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外套。淺灰色的面料上有清晰的血指印。

“愛文斯先生——”男仆出聲提醒,王爾德馬上制止了他,用手勢讓他離開。他走到愛文斯身旁,但是對方似乎沒看到他,連眼珠也沒有轉動。

兩人就這麽靠着。等醫生走出來,天色已經昏暗了。

愛文斯迅速地站直了,問道:“醫生,怎麽樣了?”

“手術完成了。但是病人還沒有脫離危險。”醫生看起來也很疲憊:“我和助手會密切注意他的情況,就擔心感染後的炎症。”

“謝謝您。”愛文斯就怕聽到類似“我們已經盡力了”之類的話,不由松了口氣。醫生又對王爾德說道:“閣下,我聽說刺殺是沖您來的,您沒有受傷吧?”

他是卡特家族特別請來的私人醫生。一開始聽到有人快死了,還以為是伯爵本人,幸好不是。

王爾德感到愛文斯的目光終于落在自己身上,低聲說道:“不,我沒受傷。”

醫生轉身回去了,愛文斯和王爾德一時都不說話。過了一會,一個男仆從前面的轉角處低着頭向他們走過來。王爾德下意識地一個激靈,愛文斯的手伸入了褲袋。

男仆小心翼翼地說:“閣下,愛文斯先生。晚餐好了。請問您是要去餐廳,還是讓他們送到這裏來?”

“送過來吧,放到隔壁房間,給醫生另做一份。”王爾德想了想說道:“等晚飯時間過後,讓管家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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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森大學

“加倫教授,明天卡特閣下的演講準備得怎麽樣了?”

“我今天沒有見到卡特講師,院長。”

“我不是說他,我是說,我們準備得怎麽樣了?明天雅典的名流都回來,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已經按照預定人數安排了演講廳了。”

“哎,預定人數肯定不夠。明天還有不少記者會來。我也通知了全校,有空的學生都去聽一聽。要把這次演講,辦成考古學院的大事,奧森大學的大事!”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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