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玩
玩
3.
在沈家适應了沒兩天便正式開學了。
開學那天早上夏穗慌忙換上校服，穿衣服沒什麽難度，關鍵是打領帶的環節。
夏穗不會打領帶，只會打紅領巾，一番操作下來反而弄了個四不像。
為了不讓沈因等，夏穗頂着亂糟糟的領帶準備出門，手剛剛放在門把的瞬間，啪嗒，斷了。
她懵了幾秒，有些不可思議地拿起球形門鎖。
哈？斷了？
她也沒用多大的力氣吧？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門壞不壞的事兒，夏穗被反鎖在房間裏，出也出不去。
她從裏頭敲了敲門問外邊有沒有人，趙姐剛好來叫她上學，從外邊打開了門。
夏穗辯解，“這個門把不知道怎麽就壞了，修得好嗎？”
“夏小姐您放心，這兒就交給我，二少爺在外面已經等很久了，您先上車吧，剩下的我會叫人來修的。”
夏穗說了聲謝謝，背包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她來不及扣好所有的扣子，腳底一抹油趕緊跑了出去。
沈因坐在車裏，安靜地看着書。
沈寒今年已經大學畢業了，目前還在沈莊國的公司裏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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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乘坐另一輛車趕往公司，夏穗跑過來時還不屑地撇了下嘴角。
司機大叔站在尾燈附近朝她鞠了一躬，夏穗急急忙忙地揚起手。
“早上……”
好字還沒出口，包上懸吊的玩偶勾住車門邊緣，“嘩啦”一聲，書包像個西瓜似的劈開。
教科書散落一地，緊接着一群斑斓的蝴蝶飛了出來。
夏穗被吓得尖叫，“啊——”
雖然蝴蝶很漂亮，也不是什麽害蟲，但夏穗對昆蟲一類都很害怕。
色澤鮮豔的身體，毛絨絨的膜質翅，每一樣都有種說不出的駭人。
叫完過後她下意識地躲進車裏。
向後退的過程不慎撞到了沈因，他的膝蓋歪在一旁，夏穗彈簧似的又彈了回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因笑了下，“沒事。”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夏穗的領口，然後微微揚起下颌，“這裏。”
“什麽？”
沈因沒有過多言語，探手捉住她的領帶。
打領帶對于他來說是件再容易不過的小事，手指把結扣松開，留出的空間可以很輕巧地把領身推上去。他的手很漂亮，靈巧，像是只有一層薄薄的皮裹住骨頭。
蹁跹翻飛的手指，與剛才的蝴蝶如出一轍。
夏穗不敢亂動，剛剛發生的意外讓她還沒喘過氣，現在這位哥哥又親自上手替她整理儀容儀表，她雙手撐在身後，長時間保持着一樣的姿勢難免有些僵硬，沈因的動作迫使她不得不如此。
腦子裏的弦緊緊繃着，注意力全部被他掠奪。
沈因專注地盯着手裏的領帶，關節似有若無地碰到她軟嫩的肌膚，以及，致命的軟骨。
夏穗咽了咽，有種說不出的尴尬。
由于靠得太近，夏穗可以輕而易舉地看清他臉上的細節。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長睫筆直下耷，形成一對天然的黑色翅膀。白皙面頰上的絨毛随着呼吸而微微翕動着。
“好了。”沈因甩了甩手，慢慢後退。
保镖們及時趕來幫忙驅散蝴蝶，夏穗舒了口氣，把書全都撿起來抱在懷裏。
一切就緒，開始上路。
雖然前夕不算太美妙，但總算是出發了。
車裏重新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沈因合上書頁，“你很害怕蝴蝶嗎？”
夏穗點頭，“嗯，只要是會飛的，蟲子呀什麽的，我都有點怕。”
沈因若有所思，“那你的書包裏怎麽會有蝴蝶呢？”
夏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個書包是趙姐今天早上遞給她的，直到剛才為止，她一度以為裏面這麽鼓脹是書太多的緣故。
沒想到裝滿了一大捧蝴蝶，要是到學校裏上課時才打開，豈不是很丢臉？
夏穗并不清楚始作俑者會是誰，又是撬門鎖又是塞蝴蝶的，她才剛來這個新家，能和誰結仇呢？
仔細複盤，似乎只有可能是沈寒。
沈因翻開課本繼續看書，夏穗也沒敢把這個毫無證據的猜測告訴他，于是裝作什麽也沒發生，也和他一樣看起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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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剛開學，所有位置都要重新安排。
她坐在靠門的一列，後桌叫尤清，同桌是個叫喬一棠的溫柔小甜妹。
喬一棠眨着靈動的大眼睛：“嗨，你好。”
夏穗打了個招呼：“你好。”
“你叫夏穗是嗎？”喬一棠說，“好好聽的名字哦，我叫喬一棠！”
夏穗不太懂誇人，也随了句，“謝謝，你的名字也很好聽。”
“嘿嘿是我媽媽給我取的啦。”喬一棠說，“對了，你是從外校轉過來的嗎？”
“對，原先在一中。”
“一中？我記得挺好的耶。”
夏穗的成績其實也不算特別好，當年考上一中純粹是運氣，考試那天如有神助似的，考到的知識點恰好都是她擅長的。
分班考也是超常發揮，鐘書春找過算命的，說她考運不錯。
喬一棠對這個轉校生肅然起敬，畢竟她的成績很爛，能進這所學校這個班全是靠家裏有礦。
講臺上忽然走來一個女生，她梳着高馬尾，頭皮繃得很緊，拿起手邊的三角尺敲了敲黑板，“安靜，拿出語文書早讀了。”
教室裏立刻響起整齊的讀書聲。
夏穗從包裏翻出書來，一邊拭去表面的灰塵，一邊低聲問喬一棠，“這是語文課代表嗎？”
“對，她叫林凡凡，是我們班的語文課代表兼職紀律委員和班長。”
這麽多職位啊。
看來成績應該蠻不錯的。
喬一棠繼續給她介紹，“數學課代表叫沈因，是我們班最帥的一個男生。”
“不對，确切來說是全校最帥的男生，是校草哦。”
提到沈因時喬一棠的臉上露出了春天的笑容，好像只是一個名字就足夠令人浮想聯翩。
沈因的位置靠窗，和他們所在的地方幾乎呈對角線。
談話的間隙，林凡凡走到了他們旁邊的過道，拎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們專心早讀。
“別說話，趕緊讀書。”
夏穗沒敢說什麽，第一天來這兒總不可能表現得像個刺頭，立刻加入了讀書大隊。
林凡凡則從最後一排繞到了窗邊，她朝沈因的方向走去，手裏的三角尺不自覺地藏在身後。
路過時還不小心打翻了沈因堆疊整齊的書列，她連聲說着抱歉，和沈因一塊撿起了書。
期間，兩個人的手還多次不小心撞到一起。
同桌周言之見狀，“喲，班長，我的筆也掉了，你要不也幫我撿撿？”
周言之長了副不好惹的樣，太陽穴附近那條長了個深褐色的疤，一直延伸到腦後。
張牙舞爪的，很是駭人。
林凡凡紅着臉瞪了他眼，他反而更笑得歡了。
喬一棠啧啧起來：“沈因的人氣可真不是蓋的。”
“長得帥家庭條件又好，人還很有涵養，對誰都笑眯眯的，難怪連林凡凡這麽心高氣傲的人都喜歡他。”
喬一棠說：“穗穗你要是餓了或者有什麽用需要的都可以找沈因。他特別大方，經常請我們班的人一起吃飯。”
“不過就是身體不太行，年紀還有點大。”
喬一棠轉過頭來，“你知道嗎，沈因今年都二十歲了。”
夏穗斬釘截鐵地否認，“沒有，他才十八。”
喬一棠愣了下，“你怎麽知道？”
夏穗一聽又沉默了。
寄住在沈家這件事似乎除了兩家人以外無人知曉，兩方家長雖然沒主動提過避嫌，但夏穗清楚一旦這種消息傳出去會變成多少種不可思議的謠言。
之前在一中她不過是和蔣銘遠走得稍微近點，就被傳成了交往，要是表明她和這所學校的校草男神同住，不得傳出一個孩子來？
而且，沈因并不一定希望別人也知道這件事。
夏穗思來想去還是沒說實情，最後用一句“猜的”敷衍回去。
喬一棠倒也沒細想，趁林凡凡去關心沈因無暇挂念他們的時間，從桌肚裏翻出一杯冰美式和貝果。
“你吃早餐了嗎？要不要吃點？”
“還沒，謝謝。”
喬一棠的熱情讓夏穗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些。
砰的一聲，吸管戳進杯底，濃黑的液體返上透明的管身。
班裏那幾個刺頭開始走動起來，不約而同地圍到了沈因周圍。
“阿因，聽說今天是你生日啊。”
“哇，這麽巧，開學第一天就是你的生日啊。”
“哈哈哈，天選讀書人。”
沈因笑了笑，“巧合而已。”
周言之親昵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今晚準備去哪兒吃呀？要不請我們去吃一頓貴的。”
“這個提議好。我想去吃Kmos家的牛排，他家新換了主廚，聽說味道還不錯。”
“哇，那更要試試了。”
沈因無所謂地攤手：“你們決定就好。”
一旁的李沖冷哼一聲，怨毒地瞪了眼周言之。
有了沈因的允許，刺頭們開始讨論起今晚的活動範圍。
下課鈴恰如其分地奏響，更多人圍到了沈因周圍。
有問作業的，有約着晚上一塊去吃飯的。
他看上去人緣很好，和誰相處起來都游刃有餘。
咖啡杯邊緣滾了一圈細密的水珠，夏穗拆開塑料袋咬了口貝果，腮幫子上下滑動，像只進食的小白兔。
她朝他們睇去一眼。
這時沈因走了出來，手裏還拿了一沓作業。
一步，兩步。
他朝她走來了。
夏穗攥緊杯子。
作為新來的轉學生，她不知道是否該扮出和他認識的樣子。
大家當然可以很輕松地和他對話，但她不能。
可如今寄人籬下，視而不見顯得太無禮貌和感恩之心。
更何況，他今天還幫了她這麽多忙。
手指不自覺地攀上領帶，猶豫過後夏穗揚起手，小幅度地擺動，準備和他打個招呼。
沈因微笑着與身邊的人聊天，在人群的簇擁下走來。
忽略掉她停在半空的手，和她擦肩而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