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葬禮
葬禮
陰冷的風從走廊吹進門，吹得郁初縮成一團，門外并沒人在。
上方的聲控燈似乎也失靈了，郁初開門弄出的聲響不小，可那燈并沒有要亮的意思。走廊小窗透不進半寸月光，想來今晚又是個沉悶的夜。
郁初呼出口涼氣，随即關上了門。
甫一轉身，便撞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裏。
“呵呵。”
空靈的笑聲自頭頂響起，郁初驚恐擡眸，黑氣森森的薄霧中，男生漂亮的桃花眼對着她輕眨了下：“你好啊，初初。”
張薄一的聲音如清風拂過耳畔，可語調卻止不住透出森冷。
這是游戲裏，張薄一死後的第一次現身，與靈堂裏遺像上的模樣不同，因為此刻，他的表情更加鮮活陰沉。
【剛剛吓死你爹了，我擦】
【初初美人快跑！這B絕對沒安好腸子！】
【郁初這是什麽體質啊，怎麽剛走一個又來一個，好可憐啊小美人，要不你們還是一起上吧】
【前面那個一起上的別跑】
被改良過的劇情似乎變得刺激起來，網友們的興致高漲，倒也不那麽害怕張薄一這只鬼了。
可網友們不怕，不代表郁初也不怕。
郁初想推開張薄一，卻只能觸碰到一團霧氣，這團霧冷的滲骨，與外界溫熱的空氣不同，所以即便張薄一此刻不是實體，她一樣感受分明。
“你……”
郁初滿眼懼怕，小小聲的呓出一句。
她可憐兮兮的模樣落在張薄一眼中，男生桃花眼再度彎起，倒有些下不去手了。
“算了，先留着你。”
郁初不懂張薄一的意思，可也感受到，剛剛對方進門之後發出來的濃重殺意。
張薄一想殺她？
郁初瑟縮的走去床邊，不動聲色的靠近床頭，黃色的符篆好端端的挂着，距離她不過半米。張薄一輕淺的走上來，立在床下居高臨下的望着她。
一人一鬼對望片刻，張薄一忽的眼眸轉了轉：“初初，你從前……似乎不是這個樣子的。”
從前的郁初很普通，雖然普通的是氣質不是樣貌，可如今的她，到讓自己更感興趣了些。
張薄一半坐下來，郁初只覺得一道涼意襲來，并未真的感受到什麽重量。
她想，人死了不是要去投胎麽？
張薄一為什麽不走，反而還找上了她？
難道這個人的死，真跟自己有關系？
她想着想着，忽然就問了聲：“張薄一，我們以前……是什麽關系？”
張薄一聞言先是訝異了下，随即眼中興味更濃，他俯身過來，想要嘗試靠近郁初，卻又忌憚着什麽不敢向前。
但他還是若有似無的笑了下，聲音低淺似呢喃：“我是你的男朋友啊，初初，你不記得了麽？”
“什麽？”
郁初愕然。
【是誰說這小NPC是不重要角色來着？】
【這關的謎題不就是圍繞‘張薄一是被誰殺死的’展開的嗎？作為死者的女朋友，應該算很重要的角色吧】
【分析的挺對，但誰又能保證張薄一說的是真的假的，你們沒發現郁初已經懵逼了嗎】
【別說郁初了，我早就懵逼了好嗎】
郁初不動聲色的又往符篆旁靠了靠，随即大着膽子問了聲：“真的麽？薄一，你确定沒騙我？”
“當然了。”
張薄一目光陰森的打量着她，又笑了聲：“初初，你真的不記得了麽？”
郁初輕輕點了下頭，随即，像是放下了戒心道：“我醒來之後好像忘了很多事，可能是聽到你的死訊受了打擊，不過這應該只是暫時性的失憶吧。”
“會想起來的。”
張薄一眯了眯眼，假作安慰道。
郁初單純的目光溢出些濕潤，而後用力點點頭：“一定會的，我們是戀人，我怎麽能忘了你啊。”
她越是乖巧，張薄一越是看的心動。
可盡管再對郁初感興趣，他也依舊沒有上前來。
張薄一的手指在床鋪上敲了敲，眸子古怪的閃了下：“明晚我再來看你，以前，我們都是在跑道後的人工湖旁約會的，明晚，我們還去那兒，可以麽？”
“好！我會準時赴約的。”
郁初有些害羞的抓緊被子，随即痛快的答應了。
“嗯，乖。”
留下這句話，張薄一便消失不見了。
女孩重新躺下來，口中念叨了一句“薄一”，神情似是依依不舍，而後就翻過身去，面朝牆壁。
黯淡的光線只剩一抹微弱月光在努力支撐，郁初剛轉過身，充滿愛意的表情就瞬間冷下來，她若有似無的瞟了眼床頭那道符，越發覺得玉玄子給的東西是雞肋。
否則，張薄一怎麽敢這麽肆無忌憚的闖入進來。
可若說一點用處都沒有，倒也不全是，畢竟張薄一看似嚣張，卻又真挺忌憚那符篆。
最終，郁初猜想應該是那玉玄子被吹得過于神話，功力不到家，所以才導致畫的符效力不大吧。
但一只鬼的話，真的能信嗎？
張薄一明明是來殺她的，最後又不殺了。
郁初手指微微攥緊，腦子裏不停在想要如何殺了張薄一才好，她最讨厭有髒東西纏着她了。
郁初不知她剛剛爐火純青的演技，已經騙過了直播間一衆網友。
大家不停操着老母親的心，都在紛紛吐槽這小NPC太容易輕信他人。
【她這樣早晚還是會送命的】
【妹寶太傻太天真了，張薄一那死鬼擺明想泡她】
【就我關心，她和張薄一到底是不是戀人的關系嗎？】
【戀你個鬼啊，戀愛腦別太上頭】
【你們全都被騙了，她才不是傻白甜，沒看她剛剛嘴上答應的歡，卻偷偷摸摸靠近了床頭那道符嗎？】
【……你小時候在家看鬼片看到恐怖地方，難道不往被窩裏鑽麽？】
《深淵》正式運營當日，沒想到官方精心設計的解謎關卡沒成最大亮點，反而對于“郁初是否傻白甜”這個話題，被大家給炒熱了。
屏幕前讨論的熱火朝天，屏幕內的郁初，也已經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一夜過後，再次醒來的郁初覺得昨晚更累，她确定張薄一只停留了沒多久就離開了，那她夜晚出現的“鬼壓床”的沉重感，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她拿過鏡子照了一眼，雖然身體上仍有些酸痛，但好在黑眼圈消失了。
郁初穿着睡衣走下床來，打算先去洗個漱。
隔壁女寝忽的傳來一聲大叫，差點将她耳膜震穿，郁初揉着耳朵打開門，走廊裏已是混亂一片。
看到所有人都顧不上洗漱收拾就往樓下跑，她立刻拉住一名女生問道：“同學，外面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她剛好拉住的是何雲采。
何雲采神情緊張的看她一眼，還是低聲回應了句：“張盈瑩從天臺摔下去了。”
張盈瑩也是他們班的，住的還離她不遠。
不知怎麽，郁初就想到昨晚張薄一的那句話——
“算了，先留着你。”
她眉頭一跳，連忙換了衣服，也緊跟着大家跑下樓去。
有人已經報了警，調查局的人分分鐘就會到，學校暫時性的将張盈瑩的屍體遮擋住，以免看到的同學會吓壞。
郁初站在人群外，聽到幾名同學正小聲嘀咕。
“她也死了麽？”
“聽說她早上晾衣服的時候，不小心被衣架絆倒，就從天臺上折下來了……”
“不小心麽？衣架離邊緣那麽遠，學校還加固了圍欄，她到底是有多不小心，才能掉下來呢？”
“你、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不懂嗎？張薄一之後就是張盈瑩，那麽下一個，又該是誰呢？”
那女生似乎很激動，扔下這句話就飛快跑走了。
郁初聽得一頭霧水，讨論的幾人見她看過來，其中一名男生就快速走了上來，“郁初，你這幾天有遇上什麽奇怪的事麽？”
“我……？”
對于她的反應，男生很是不解：“當然是你，筆仙的游戲，你不也是其中一個麽？”
對于這個答案，郁初更加不敢置信。
【什麽，她也玩了筆仙？】
【所以死的那兩個，都是玩了筆仙游戲的人嗎？】
【真的是筆仙在殺人？？】
男生見郁初表情驚恐，眼圈泛紅，一副受到驚吓的模樣，一時不太忍心，便哀嘆一聲的走開了。
郁初正努力的想記起過往發生的事，調查官嚴祁便溫和的走了上來，男人一身黑色工裝，标準的短發卻顯得英氣勃勃。
嚴祁看她臉色很差，便主動将外披的大衣脫下，披在了她的肩上。
嚴調查官眉眼映出些溫潤笑意，輕聲道：“同學，需要我的幫助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