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橘靈燈夜
橘靈燈夜
雲佩佩坐在稍遠處的地上，裙紗落地。
她抱着自己腿，腦袋抵在膝蓋上。劉海有些長了，她眨了下眼睛。
思索了一下，臉上就不由自主帶笑了：“那就讓我先講講，主人第一次救我時給了我一塊玉佩，後來我銜着玉佩去找她……”
她顯然是陷入了回憶裏。
石頭桌椅旁有片空地，楚玉開來了想法，往角落一走，再來時已抱着幾根木材。
修真人士看了只會大吃一驚，制作法器的高階材料，禾犀木。
還好他們沒看見，否則肯定會氣極捶胸，因為楚玉開要拿它們生火。這橘靈的光不夠亮，他要火焰燃燒的那種熱氣騰騰的光亮。
從空中扯過一只微弱掙紮的懸浮橘靈，充作火柴般往幹燥木材堆裏蹭了蹭，便有火星冒出了。
楚玉開滿意了，丢開手，往火堆裏吹口氣。那被放走的懸浮橘靈顯然氣鼓鼓，暖光的燈光一閃一閃，空氣中彌漫一陣淡淡的橘香，那是橘靈不開心的表現。
楚玉開擡頭看雲佩佩，她瞳眸裏漾着近處躍動的暖色橘靈光芒。
他輕踢了一塊冒出來的樹枝，把它踹到火堆更中心的位置，火堆受刺激，激起又三兩點火星。
雲佩佩後知後覺，聲音因為想到開心的事不由自主更柔了些，“那個血妖姐姐讓主人給我取名字。主人發呆了好一陣，嘟囔着‘我哪會取名字，我自個的名字都是從姓氏裏拆開的。’後來看見我嘴巴裏還銜着這麽塊玉佩，就說要不叫玉佩吧。”
“血妖姐姐說，‘你這也太随便了，你怎麽不叫裴小紅呢。’”
"主人反駁不來，說她自個兒名字就是從姓裏拆分出來的。她看着我，揉揉我的耳朵，就說取疊字，問我叫玉玉還是佩佩。"
楚玉開見這小兔子精說話一提到她主人就黏黏糊糊，半天扯不清楚，故意插嘴道：“那肯定是玉字。”他名字裏就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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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早就忘了問題最開始是什麽了。
雲佩佩記起仇來，嬌哼一聲：“那肯定是佩佩呀，我才不選玉字呢。”
她小聲地呸了一聲，又接着講：“血妖姐姐說這名字像寵物名。我本來就是主人的靈寵呀，這又沒什麽的。只是聽血妖姐姐說，我身上放了她的一脈魂，以後會越來越接近人類，妖的五感氣息會慢慢減淡。僞裝純種的人類會更很自然。既然要像個普通人類，那就得有個姓。”
“我說我跟着主人姓裴，她不願，又見玉佩和我的兔子本體上都有雲似的紋路，我就叫雲佩佩了。”
雲佩佩揚起笑臉，人形的發髻梳成了兩個盤起的小辮，絨毛球的裝飾落下來，顯得靈動而美麗，“很好聽，對吧？”
楚玉開只覺得她白絨絨的，整個人就看着怪暖和的。
楚玉開想着，下巴點了下，當作傾聽的回應。
話畢，空氣中只有火堆不停燃燒着。
雲佩佩問道，“那你呢？你為什麽叫楚玉開？”
這問題真是問到位了，楚玉開那張揚嚣張的氣勢登時像幹柴逢火一般燒起來：“我是楚門的人，自然就要姓楚喽！”
“至于名，我楚玉開可比你那佩佩高端多了。”
雲佩佩哼了一聲，明明沒有她的好聽。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楚玉開一清喉嚨，得意朗誦。
“當時門主楚雪蛾救下我大哥二哥時正對上一個儒修。剛收拾完他，就索性拿儒修說的這句話給我大哥二哥取了名。”
“你瞧，多有意思。”楚玉開興致勃勃：“我大哥叫楚金開，是個金屬成精；二哥叫楚石開，是個石頭精；我呢、就叫楚玉開。”
雲佩佩揪着小辮：“什麽嘛。”
“那你為什麽叫楚玉開，因為你是塊玉精靈？”
楚玉開一指輕敲在她頭上。觸感毛絨絨的，他就又抓了幾下，道：“還沒完呢，給小爺聽着。”
“我臨近化形之前，是團朦胧的東西，既不像金屬又不像石頭，我大哥二哥給我起名時就吵起來了。”
“為什麽吵起來？”雲佩佩問，她指尖往前一搭，橘靈引起的火又暖又香，她想觸摸一下那跳躍出來的火星。
“小心啊你，”楚玉開把她搗亂的手塞回去，解釋道：“靈族人都是在擁有名字後才能化形。至于這點是為什麽，我也不知道，天地法則吧。”
山洞外是茫茫夜色，偶爾有三兩橘靈懸浮游蕩，山洞裏是五花八門的擺設、金燦燦一片光芒，靠近楚玉開的地方橘子香氣濃郁，像一鍋橘子熬糖溢出了酸甜的泡沫汁兒。
“大哥說金銀是配對，就讓我叫楚銀開；二哥又不樂意了，說土石也是配對，為什麽我不叫楚土開……他倆争來争去，最後找上另外一個儒修。儒修說，要不叫楚玉開吧。金玉良緣有金有玉，玉石無雙有玉有石，這下我大哥二哥滿意了，我也就誕生了。”他說話時眉飛色舞，極其生動。
楚玉開笑着，抓過一個橘靈捏着玩兒，又把人家丢開。
雲佩佩也覺得這名字的來歷有點好玩，眼睛笑彎彎，頰側梨渦淺淺。
她想想後又問，“那你給我介紹一下靈族人——你們楚門成員都是靈族人，對不對？”
“這自然對。”
“靈族和妖族有什麽區別？”雲佩佩問，感覺都差不多，為什麽總感覺靈族更受人類偏愛一些。
“傻瓜，”楚玉開糾了一下雲佩佩的落下來的絨毛飾品，“那就是炁的不同了。”
他跳似的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灰，撿起一根樹枝在地面塗塗畫畫，給妖族兔小妹作修習科普。
“人使用的炁，也就是大衆意義上的靈氣。能吸納最多的，就是人類的靈根；人體吸納上限的，就是靈源，最核心的，也叫靈根。妖使用的靈氣，就是妖氣；魔使用的，自然也是魔氣。炁會由靈氣轉化為符合本族特質的炁。”
他補充一點，“妖魔天性霸道狂放，與人類之炁有本質的不同，所以有修士修煉時走火入魔，沾染了屬于妖邪一類的炁，就淪為魔修。”
他撇嘴，不在乎的樣子：“都是修習，誰比誰高貴，修真界的修士卻自以為高人一等，看不起妖邪混沌。”
雲佩佩發問：“那靈族呢？主人跟我說過，靈族稀少，在大衆人的眼裏，總是神聖純潔的……”
明明她們妖族也不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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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小聲說：“比我們妖高貴的樣子……你也是靈族，我沒覺得你多麽怎樣呀……”
暧嘿！你說這小爺可有意見了。
楚玉開雙手抱胸，一腳輕輕一踹，一根木枝飛起落入火中，火焰燒得旺了一些。“怎麽，小爺哪還拉胯了？靈族在你們眼裏，多半都是些木精靈、獨角獸、七彩鹿之類的，我們玉石妖、石頭怪就不算了？”
“靈族之所以被人捧得高了，無非就沾這靈一字。他們對自然親和力高，吸納靈氣純粹無瑕，展現出來的也大多是治愈、複蘇一類的輔助性靈技，對修士造不成什麽威脅。”
“其實就是靈族吸納使用的靈氣純度更高、攻擊性的元素更少而已啦。”楚玉開簡單做出總結。
雲佩佩擡起頭，見楚玉開一身獸皮衣、鹿皮靴、脖子一串串玉石、串珠，棕褐的小短發紮了個小馬尾、亂糟糟的，一副粗放不羁的樣子，除了臉龐仍帶着少年人的稚嫩，簡直是除了聖潔的靈族以外哪個種族都可以是。
“所以你們楚門客棧是一群能打的靈族人？”她問。
楚玉開轉頭一想：鬼車巨鳥想化作人形，但只有妖族使用，沒有靈族化形丹，它一氣之下飛翔扇風，給幽洲造成一場半旬的狂風。
月魄還未蘇醒，埋在長河之下，但每年都有無數人尋覓并大開殺戒的情況，這種狀态下，也能說是被動式的武力值高吧？
……他們楚家三兄弟，楚金開操控金屬，前年喝醉酒、一堆鐵片砸碎了河洲楊家堡；二哥楚石開分解石塊，第一次接任務太激動，分解得太多，把千年鳥妖的巢穴堵得嚴實還打不開，最後只能叫大哥過來削。
而他，接任務也很激動，初次見面就把客人的靈寵掐脖子揪絨球放置肩頭……
楚玉開點點頭，“你的想法也很有道理。”
他玩着把那橘靈往牆上一扔，圓滾滾的球形橘靈啪唧一下又彈到地上。
滾了兩圈後，連光芒都當不得先前那般明亮了。
是可忍懸浮橘靈不可忍！那橘靈分泌出靈族才能感知的濃郁氣味信息警告，楚玉開這樣的行為頓時得到全體懸浮橘靈的譴責！
太可惡了！我們橘靈也是楚門客棧的後役成員呀！
全體懸浮橘靈停滞在半空，規律性地閃爍兩遍後，集體熄滅了燈光，空氣中橘子香氣越發濃郁——
燈光一滅，山洞內頓時伸手不見五指。
什麽啊……楚玉開撓撓腦袋，這群橘子精怎麽比以前還愛生氣了。他站起身：“我們去找那誰吧，這群橘靈不怎麽中用，光不夠用。現在離清晨也不早了。”
“好吧。”雲佩佩點點頭，剛想起身，被楚玉開拎着衣服後領給提起來了。
“比兔子重不了多少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