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蓬萊現世

蓬萊現世

一個不察,寄仙使竟被這一絲靈力都沒帶、純粹體術的拳頭給砸到。

她晃了晃身形,站穩了。好似從地獄裏爬出的聲音和沖天而起的靈力之海化作一團!

“裴!氏!女!”她嘶吼着。

那從她周身爆開的靈力威壓深得如同汪洋,一瞬間裴非衣幾乎以為自己是被千萬重弱水覆壓窒息而亡。而現實是,早在寄仙使爆開靈力的一瞬間,她便将防禦術法施加到自己以及司空谙身旁。

被沖出望天塔的一瞬,她一邊竭盡力量護着咳血近乎暈過去的司空谙,一面仍嘶啞着嗓子吼道:“滾你的!老子是裴非衣!”

那一刻,仙島上與塔內的拂熙石同時炸裂!

裴非衣主修攻擊性法術與刀法,退有蓬萊島秘術,進有散修在外雲佩佩治療,對于防禦術法了解得并不太多。

此刻她将能記起的防禦治療法術都丢給司空谙,而她自己在幾番緩沖之下,在青石地面滾了兩圈,最後爬起。

識海內傳出陣陣波蕩,裴非衣知道自己在剛剛那番波勢之下并沒有傷到神魂,因而只是盡量柔和回應:佩佩,沒事。

雲佩佩融了楚玉開的魂,這融合經歷若想徹底恢複怕是要幾十個年頭。她能出現,但若是傷到了,作為雲佩佩的主人裴非衣難免也會受傷,不若全盤讓裴非衣自己解決。

畢竟——

她看着望天塔上的靈力海洋波動、寄仙使居高臨下的姿态。裴氏所有族人都已在蓬萊主島,爆裂的拂熙石旁聚集。

——她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寄仙使是裴氏女的引路使者,裴氏女是蓬萊的命途首領。這是裴氏修士再熟悉不過的真理。今日,怎麽會出現如此境況?

不少人面面相觑:

Advertisement

“長老會都來人了,今日這是怎麽了?我還以為異火大典在拂熙石振動之時便開啓了。”

“我看見寄仙使了,天啊,蓬萊的望天塔怎麽被毀了?”

“我看見裴氏女了。若是她已經恢複好了,拂熙石怎麽還會選下一氏的裴氏女呢?”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衆人絮絮而語,姿态依舊得體。面對混亂局勢,一心想保持冷靜,任長老會的尊者吩咐。

裴非衣吐了一口氣:“弱水之牢,是你們打開,還是我将它掀開?”她能察覺弱水深處的暴動,水牢是時候重見天日了。

裴氏族人有的面露迷茫,不知裴氏女所說為何物;有的人一瞬詫異,似是不知道這等機密竟暴露而出;長老會的人聞之色變,裴氏女捅開了蓬萊不願見世的那只簍子。

直到寄仙使不穩定的傳音落入他們的識海。

棄!

毀棋保局!

他們終于做下決定:

“裴氏女,你還不明白你的處境嗎!”長老會的人大吼,龍洙木長杖在大地重重一杵!

裴非衣之所以被帶回,不過是因為異火與弱水在她體內融彙協調,使她可以成為傳承仙力的載體。

銀刀嗡鳴飛過,接連劈碎不少阻攔者的法器,重歸裴非衣的左手。而右手刀在周身旋轉,保護着她。

和望蒼同源的武器,仿佛提醒在座諸位,此人是由天下第一劍修培養的。即便她如今只修單手刀。

“我知道,”風雨将傾,裴非衣反而格外平靜:“我怎麽不知道?———寄仙使在望天塔等着我為餌,成不了仙便成為踏腳石。長老會的諸位,我不信你們不知道蓬萊弱水之下的龌龊!”

極其細微的裂帛之聲響起,她的右臂展露出來。曾被厭離劍傷過的手臂,增添了細密的扭曲圖紋。而商翊系住的傷口部位被保護得較好,動作間泛起鲛人鱗片般的光澤。

離得近的裴氏族人倒吸一口冷氣,這是肉身被吸取靈根靈源的特征!裴非衣望了一眼那不遠處瀕臨崩潰的望天塔,“曾經你們說,每隔十年,寄仙使便要重塑仙送錦之形,進望天塔喚起異火,教拂熙石抉擇下一氏的裴氏女,再由長老會的人對其施展下坐懷望山。”

她看着族人,卻只覺陌生:“所謂的坐懷望山,是用給族人的嗎?為何這麽多年,沒有一人說出弱水下的秘密!以他人血脈供養,便真能使蓬萊出一個仙者?!”

“百年、千年,這世間有何人成仙?!”

她的聲音響徹天際,落下時,驚得人群臉色不一。有人知,有人不知。

而知者面色扭曲而複雜:知道,可以裝作不知道。何來仙族遺脈無靈脈之地使用?只要表面上不知道,他們便永久屬于上妙界的雲端仙,享有修真之所最頂級的供奉!

寄仙使從望天塔翩然而下,一步十寸,瞬息間來到她的身前,她的靈氣威壓逼得人喘不過氣。

長老會看着這兩人的膠着,可他們最終只是反駁:“蓬萊不容媚骨者!”

“本代裴氏女堕為邪修,把她趕出去!驅逐!”

靈流風雲因此地靈力錯綜混雜而變化多端,逐步被陰雲以黑沉步伐傾軋。

站立在她對面的族人裏,有和她閑暇時一起偷偷玩耍的幼時姊妹,有嚴肅面容教導她術法咒律的長者……羁絆少而稀缺,她将那些枯燥裏值得保留的面容回憶起來,卻發現他們都變成面前的近乎憎惡仇恨。

他們不甘承認,便捂住吶喊者的嘴。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裴非衣看向寄仙使。

寄仙使擡平頭顱,目光沉靜,深處卻醞釀着貪婪。她百年千年的堅持,從來無錯。只差一點點,這世間便會迎來真實的仙人!

裴非衣勾起嘴角冷笑一聲,她的儲物袋在握拳間一瞬爆裂!

洶湧的異火從指尖,蔓延到手臂,仙送錦堅韌而法器不侵,唯獨對同出一地的蓬萊異火束手無策。

異火以裴非衣的媚骨為材,體膚為料,燎燎燃燒數十年。

此刻更是火勢順風狂生,生生逼退了最近的裴氏族人。

那是聖物,那是殺器,如何能為一人所用?!

長老會的人眼中驚恐與嫉妒并生,看他連連後退萬分防備的樣子,裴非衣認出了他是南宮氏的人。

他的目光在周遭一轉,化為更深的驚恐與憤怒:“船?——他們怎麽可能找到蓬萊,你帶他們進來的?!”

只見天地悠悠轉轉滌蕩風雲,望天塔之外青碧弱水撲來陣陣海浪。這天之聖水便是最好的保護,外界之人觀不見任何異常,也無法輕易走進這傳聞中的仙境。

如今,一只只體積龐大的行船緩緩而至,船身華麗,艙身與船頭飄揚的旗幟繪有各大世家的家族印記。

十只,百只……大半個修真世家位臨于此!

“你怕什麽?若是我蓬萊當真是仙境奇地,外來者只有崇拜的份,如今這般恐慌,好比夾尾之鼠……是蓬萊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嗎?”裴非衣說着,目光只落在寄仙使身上。

奇花異草、弱水異火、靈脈山水,蓬萊的确是世外桃花源一般的存在。只是聽着,那南宮氏卻捏緊了拳頭。

而寄仙使面色陰沉,早知本代的裴氏女過于妄為,她也沒想到裴非衣竟敢暴露蓬萊的位置,讓那些賤民見到她駐足之地!

她就該提前煉化裴氏女,讓她成為一滴天上液供修為。反正成不了仙者,那便只能是她的消耗之物!

方才的長老會的南宮氏面露猙獰,下了決定:裴氏女身陷邪道,擒住她!

異火洶湧,白衣寸寸消逝,緋色步步展現。

裴非衣環視在座,各族行舟游船遮天蔽日,天水一色暗淡,裴氏逼退她,望天塔沉默伫立,觀看修真笑劇。

“要是你帶着妖王血入弱水根源處,說不定能擁有異火的就是你。”她微笑,半面紅妝,半面素顏。

妖王血,這無疑是南宮一族的弱點。向裴氏奉上妖王血以入蓬萊,是他們的驕傲又是他們蒙羞之處。

瘋子!南宮氏結起咒法的手勢,聯合長老會與族人包抄裴非衣。

而裴非衣大笑,銀刀被殘餘的仙送錦包裹,也算入鞘。

千百種奇珍異寶從儲物袋破碎的異度空間湧出,百年靈草散發奇香,精粹法器嗡鳴震顫,靈玉礦石雨般下落——

這是她多年修行經歷所得,豐厚一詞都不足以形容。包繞蓬萊島嶼的各族舟船上有不少修士動了奪寶收入囊中的心,卻被掌舵者摁住了手。

“且看。”厚重的聲音沉穩端重,還帶着警惕的意味。謹慎的和無知的眼神都落在了一處。

稀少的傳送卷軸夾帶着信函發向各大世家,這奢侈的手筆只是個敲門磚。這裴非衣想做的卻非只是如此。

“轟隆……轟隆!”

粗如蛇腹的紫黑雷霆從長空一瞬劈落,幾乎撕碎了碧空殘雲!

司空谙唇角仍殘留幹涸血跡,緩緩翹起。這個以往清雅端方的蓬萊人,如今與那走入邪道的裴氏女站在一處。

他捧着她的帛帶擡起頭,那抹紅影褪去了純白外衣騰空而起,迎接萬鈞雷霆。

青碧弱水仿佛失去了所有攝取掠奪的能力,沒有吞滅任何一艘外族船只,只在天地間震蕩翻湧!

在無人關注的角落,寄仙使的眼中終于劃過一抹驚詫。

太快了,悟道百十年方有所獲。過仗天崖秘境不久,她那失敗的小雷劫,在此般情狀之下,來了!

“這是……雷劫啊!”

“逃……快逃!”

後退!撤退!

最為年幼的裴氏族人還只是個總角稚童,稚嫩的嗓音顫着:“…神…神女……”

光是渡尋千水的境界雷劫遠比不上實力深不可測的寄仙使,裴非衣明白。

玉質頭顱在半空展現,并不斷擴大生長。如同筆墨勾勒出的柔和面部線條細微生顫,裴非衣抛出了最後的寶物。

妖王血沒入玉王首的眼部,随即血淚一般順着面頰落下。衆人震驚地看見,玉王首睜開了雙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