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尴尬
尴尬
女人走到廚房燒了壺熱水，又打開灰色的廚壁墊腳拿出了放在深處的花茶，從中捏了些許放在玻璃杯所盛的兩杯滾燙的熱水中。
“有點燙。”她将杯子放到簡易的小桌子上，眼神不知往哪看，瞥向四處。
兩個人之間的尴尬彌漫在空氣中。
好像說開了，又好像還沒有完全說開。
好像不介意了，又好像不知道如何表現給對方來證明自己的內心。
“你……什麽時候走？”安梨說着，盤腿坐在了灰白色毛絨絨的地毯上，眼睛盯着零零星星漂浮在水中的玫瑰花。
“不走了。”霍眉的手向前伸着環住了玻璃杯身，順勢也坐在了地毯上緊挨着她。
“啊？”女人詫異地轉過頭呆呆地望着他。
“我是問你等會兒什麽時候走……”知道他誤會了之後她又默默補了一句。
“家裏有菜嗎？”
“都吃完了。”
“那我們現在一起去買，可以嗎？”男人的話音中帶着一絲懇求。
安梨垂下眼簾随後又擡眸深深看向他，“好。”她開口道。
“你等我一下，我的車停在了附近。”說着，他起身準備走到門口。
他的身型如從前一般板正，起身吹起的衣角，讓身後的她擡眼時，想起了那年離開時餘光所見，他那擡起又落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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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開車。”說完，她也立即站起身，走到門口脫下了沉重的大衣，換上了櫥裏秋末沒收起來的黑色廓形皮衣。
夕陽也明媚着。
“走吧。”
兩人并排走在地下室。她看到自己黑色的越野車後從口袋裏拿出出門前抓過的車鑰匙，而後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男人見狀也繞車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
“你……”霍眉緩緩開口想要打破着奇怪的氛圍。
“怎麽了？”安梨微擡眼簾看了他一眼。
“會做菜了？”他的語氣奇怪，分明是疑問的語氣卻又在最後一個字快要吐出來的時候降低了音調，變成了陳述。
“不然呢？”她好笑地反問一句。
“對不起。”他的喉嚨滾動一圈，一塊石頭沉沉地壓在他的心上。
“這又沒什麽，做飯不是生存技能之一麽？就算我跟你一直在一起，我也得學啊。而且會做也只是會做而已。”她輕聲安撫。
“不用的。”他看着她開車的側顏，喃喃自語道。
我曾經想過，如果我們還在一起，就算一直異地，我也會抽空回國。我們會買一間三居室的房，一間我們住，一間做書房，還有一間可以做成衣帽間。你的衣物與我的衣服緊緊相貼，我想我應該每次打開房門時都眼含笑意。
也想過到時候我們會找一個阿姨負責一日兩餐。早上，要是我們兩個一起起床跑步就在路上買點吃的，要是你起不來，就等我回來做。
安梨，你說害怕婚姻。我曾經雖然接受，卻不能感同身受。而今，我才深刻體會到這種恐懼。可是如果你在某一刻願意選擇我成為你的家人，我想我也會萬分喜悅地接受。但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們就談一輩子的戀愛，那樣想想也會讓我心裏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也許我會到四十歲的時候立一份遺囑。
我只想告訴你，你是我一生唯一所執。
可是，沒有如果。
現實是二十三歲的我沒有能力給你三室一廳，二十三歲的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那時候，我的歸期，是遙遙無期。
到了超市停車場，安梨停好車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霍眉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随後快步跟上，與她并肩。
他的餘光瞥見她的側顏。他的心裏終于松了一口氣。還好，我還能夠擁有與你并肩的機會。
女人不自然地轉過頭問：“你有硬幣嗎？”
看着她沒有望向他的眼，他心中失落了一瞬，而後開口：“有的。”
說完，男人從口袋裏掏出硬幣輕輕放在了女人伸出來的手心裏。
她垂眸看着，心中只道：他的手還是很好看。然後她走到推車前，将硬幣放在了凹槽裏解開了鎖。
“我來推吧。”他主動上前，征求她的同意。聞言，她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松開緊握着欄杆的手，任由他。
兩個人買了一點菜，買了些肉。
霍眉自然地推着小車走到零食區，伸手随意般拿了幾包零食。安梨擡眸看了一眼，抿嘴頓了頓，“我不吃這些零食了，放回去吧。”
“我吃。”他想也不想道。
“随你。”她走到前面的貨架上拿了幾瓶氣泡酒，沒有注意到上面強爽的标識。
東西拿的差不多了，兩個人走到結賬口，男人剛準備掏出手機，就見女人已經給工作人員掃好碼了。“在我家吃飯，我請客，你做。”說完，她将東西一一放在布袋中。
聞言，他輕笑了一聲，嘴角微勾溫柔道：“好。”
他伸手接過袋子，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手，心中泛起絲絲漣漪。
驅車回家後，霍眉将準備做的菜放置在廚房的桌臺上，随後将其他材料、飲料一一放到冰箱中。
安梨走進洗手間洗過手後看了眼鏡中的自己。好像比八年前的自己瘦了很多，眼裏的光黯淡了許多。但……不知想到什麽，她慢慢垂下溫柔的眼。
關上門，她走到客廳，看到忙碌的男人，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而後，女人緩緩走到他旁邊，蹲下身從櫥櫃深處掏出了一個新的圍裙。
“之前買廚具的時候人家送的，一直沒機會用。今天正好，試試。”
話音落下，男人怔住了頃刻。他挑了挑眉，眼中含光，還有不知道對什麽的莫名自信。他故意将雙手擡起，等待着女人的下一步。
黏膩的氣氛牽繞在廚房釋放着的淡淡蔬菜的清香中，纏繞在兩人的一呼一吸中，讓女人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她撕掉包裝袋随手扔進了垃圾桶中，慢慢走上前去，“低頭。”她聲音略帶沙啞地開口道。
聞言，他便配合地低下頭。她伸出的手在将圍裙套進男人脖頸時不小心地輕輕觸碰到他的面頰。感受到她的溫度，他的呼吸一滞。
之後，她的雙手環在距離他的腰間一厘米處捏起垂落的帶子，在他的身後系了一個簡單的蝴蝶結。
做完一切，她緩緩松了一口氣。
霍眉偏過頭看了她一眼，目光熾熱。察覺到他的眼神後，安梨快速轉過身走出了廚房。
“梨梨。”他看着玻璃門映照的側面，眸光幽深了幾分。
“啊？”安梨聽見他的聲音便停下了腳步。
“蝴蝶結打得很好。”
他輕柔的贊許，使她的心跳錯了一拍。
心裏想着：幹嘛。面上嘴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大。
這是獨屬于他們的默契。就算過去了八年，但他還是那個他，不管她做什麽，都會覺得做得特別好的他。
真好。現在擁有的生活真好，我還擁有對抗世界的勇氣，我還擁有愛人的能力，我還擁有被愛的機會。
僵硬着地身體緩緩變得柔軟、輕松。
她笑着看着眼前玻璃窗外的銀月，又轉過頭看向他。感受到她灼熱的眼神，他擡起頭與她相視。時光定格在這一刻，又拉起他們的雙手大步前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