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金睐單手把娃抱過去,娃立刻不哭了,咿咿呀呀跟他膩歪。
他日日跟孩子形影不離,被黏上也是正常。
白素寬告辭時,眼神忍不住投向吉娃的方向。
這讓金睐有些會錯意,說實話,他除了窮,別的都不錯,人高馬大相當精神。
加上國府現在引導人們崇拜抗日英雄,搞不好連這位有學問的記者也對自己情愫暗生了。
林記者走後,金睐浮想聯翩,一下午臉上挂着笑,傍晚輪值,他把小娃放在辦公桌上喂奶。
“壯壯!小夥計!給你找個幹媽怎樣?喲——笑了,你小子!”
不過自己沒錢怎麽養的了那麽俊的媳婦啊?
叫人家跟着咱遭罪可虧心啊!
萬一嫌棄壯壯咋弄?不會,那倒不會,誰會嫌棄這麽漂亮的娃……
這時電話攪了他的桃花思,接起來機械道:“劉海胡同分駐所,嘛事?”
“金所長,是我,真巧,您還沒回家啊。”
金睐登時來了精神,“林小姐,你好。”
“我這個人丢三落四,勞您幫我看看,下午是不是把采訪簿落在貴所了?”
金睐翻找一遍沒有,喊來長警一起找,竟在桌縫下邊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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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記者說:“今晚組稿得用,那我過去取吧,您跟值班的警長知會一聲,我一個鐘頭趕過去。”
“這麽晚,林小姐出門不方便,我送過去得了。”金睐說。
林記者客氣道:“怎麽好勞動您?”
金睐說:“甭客氣,巡警嘛,送人送物常有的事兒。”
林記者再三感謝,說自己住不慣飯店,目前住在姨媽家裏,告知了門牌號。
金睐把壯壯綁在懷裏,騎上自行車出發了。
夜晚八點鐘的紗帽胡同寂靜無聲。
林記者的身影立在胡同深處張望,背後的路燈黃黃的柔柔的,像一副濃淡相宜的油畫。
金睐的心房漏跳了半拍。
“進來喝口茶再走吧。”
北屋的窗簾已經拉上了,透着蒙蒙的光。
林記者把他讓進西廂房,一面倒茶一面說:“姨父死得早,姨兄姨姐還沒打後方回來,這院子單我姨媽一人住,跟令堂一樣,我姨媽也是害了眼疾,白天還勉強瞧得東西,晚上全然不濟,就不喚她過來待客了。”
白素寬說着不動聲色地在桌對面坐下,欲言又止、眼眸幽幽……把暧昧氣氛瞬間烘托了出來。
金睐被這氣氛一震,就不由的喝口茶掩飾自己的拘謹。
結果一口茶下去,不過三分鐘,眼睛就開始發花。
門口風風火火進來兩個女的,上來七手八腳制住他。
林記者過來解開孩子,他腦子尚且清明,但手腳酸軟無力。
孔武有力的大老爺們,就這樣被三個女的放倒了。
倒下去後意識只剩一點點了,他聽到‘林記者’動容地道:“吉兒,媽媽總算把你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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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睐的老娘白內障多年,如今與瞎子無異。
兒子當了十幾年巡警,窮得叮當響,跟五六戶苦人擠在一個大雜院,月月拿到的饷銀只夠嚼谷。
這半年好了些,攢了幾個體己,老太太想着給兒子張羅娶親,沒想到忽然得了孫子,自己眼瞎帶不了,兒子只好上班帶走夜裏回,她一下操兩人的心。
這天夜裏時候尚早,她瞎眼無需點燈,黑布隆冬地枯坐等候。
聽見有人從外面進來,出聲後是個陌生姑娘,對她說:“大娘,我是金睐的朋友,他今兒有個着急任務往保定去了,十多天才回來,叫我稍話給您。”
往常兒子經常出去抓人,十天半月不着家是常事,老太太倒也不稀奇,只是孫子呢?
“嫩胳膊嫩腿兒的,別給帶到外地磕着碰着吧。”
女子說:“您放心,孩子有人幫忙帶,對了,金睐讓您跟三叔說一聲,他發現了一個叫什麽王林的人,去保定就是為了抓這個人,叫三叔留神所裏,萬一有人問起,就說他最近請假,千萬不要跟人提王林,怕打草驚蛇,金睐說等事情穩了會喊三叔一起去甕中捉鼈立大功。”
老太太聽不懂什麽打草驚蛇,只知道兒子要立大功,忙應下來。
翌日拄着拐棍到牆頭上跟隔壁小叔子學說了一遍。
小叔子金三在擰收音機,壓根兒沒當回事,随口瞎應承了一聲。
白素寬救回了孩子,着手準備最後的複仇——殺米氏夫婦。
但經過前面的鬥法,米家已經知道她的存在,必定嚴防死守難有下手之處。
所以,她需要殺人工具,能一次性解決掉兩條性命的殺傷力工具。
“用王林那把手槍?”妹妹提議。
白素寬搖頭:“我們仨不是神槍手,連如何開槍都不會,就算花時間研究會了,也至多做到近距離槍殺,超過二米的距離都未必能擊中要害,而以米氏夫婦現在的警覺性,接近他們豈是容易的事。”
“那索性我下毒吧。”
劉鳳藻說。她現在已經完全取得了米艮蓮的信任,可以自由出入米家的別院,米艮蓮每次都留她用午餐,在後花園散步。
“廚房距離後花園很近,只要搞到砒霜,我完全有可能趁其不備溜進廚房倒進水缸裏。”
白素寬否決,此法容易傷及無辜。
她拿出幾塊大洋交給劉鳳藻,說:“明天起,你去買五十枚大爆竹,不要全部在一家店裏購買,明天買一部分,後天大後天再到別家買一部分,直至買齊。”
妹妹和劉鳳藻一頓,齊問:“做炸藥?”
白素寬點頭。
這應當是三人最後一次謀劃了。
勝利的曙光近在眼前,等到手刃仇人,洗清冤屈,她們便可以走了。
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們的地方,忘掉過去的仇恨,重新開始生活。
當然,放下很難,失去親人的悲戚感始終在心中蔓延。
但究竟大仇即将得報的快感占了上風,個個都充滿期待。
然而事情急轉直下,她們萬萬沒想到當頭棒喝來得這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