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靈魂
仿佛全身的骨骼都在一瞬間被震得粉碎,劇烈的痛楚從身體的各個部位傳來。
不——不僅僅是骨骼,內心深處,還有一種不知名的東西,正被無情地撕裂着。
——是靈魂。
陸覺無法抑制自己的慘叫,有那麽一瞬間,他失去了意識,但又很快堅強地挺了過來。
短短一分鐘,仿佛過去了一整個世紀——當疼痛漸漸從身上剝離時,陸覺整個人就像剛從海裏打撈上來一樣,渾身濕透,不住地喘息。
艱難地睜開雙眼,去看那個該死的女人,她似乎也有些不舒服,雙手揪着自己的衣襟跪坐在他身邊,臉色有些蒼白,卻愣是沒有發出半聲慘叫。
并不是因為顏九有多堅強,而是——靈魂契約,身為主人的一方所感受到的,只有靈魂分離的不适,痛苦遠不及禦從的千分之一。
兩人就這樣在原地僵硬了一會兒。
一段時間後,顏九身上的不适消失,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另一半陌生的靈魂,以及靈魂的主人此刻的憤怒。
而陸覺,他的喘息越來越輕,一開始除了四肢麻痹之外感受不到任何東西,但是,很快,他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包圍——這種靈魂流離失所般的不安,讓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的地獄,看不清四周的環境,卻能感受到前後左右漂浮着的惡靈,它們正虎視眈眈地盯着他,盯着他……
陸覺的身體不可抑止地顫抖,他艱難地擡起雙臂抱住自己,渴望從自己身上汲取最後一絲溫暖。心跳因為極大的恐懼而加速,震顫着他的全身。
“正常的。”顏九調整了一下呼吸後,冷冷地吐出這三個字,然後繼續說,“靈魂契約,身為禦從的一方,最初會因為靈魂融合産生排異反應,感受到極大的焦慮和不安。不過沒事,這種症狀通過和主人接觸就能緩解。”
她說完,一只手抓上陸覺的肩。
兩人肌膚相觸的瞬間,陸覺感受到的恐懼如潮水般褪去,被一股莫名的安心包圍——感覺自己失去的靈魂又回來了。
可是,主人?
特麽……誰是誰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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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覺皺了下眉,猛地從地上坐起來,反抓住顏九的肩膀把她壓到身下:“我不知道你對我做了什麽,但是——要我當你的狗,做夢!”
說完,不等顏九回應,他便起身沖向了窗戶,似乎想跳窗逃走。
“站住!”顏九有些憤怒地喊出這兩個字,連獵魔人的陣法都沒用,就讓陸覺的身體定在了窗前。
感受着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壓制,陸覺狠狠地咬住下唇,想要借疼痛強迫自己動起來,卻做不到……與此同時,那種讓他靈魂流離失所般的恐懼和不安又回來了。
他的身體再一次顫抖,然後在顏九越來越強的壓制下,緩緩跪了下去。
胸口劇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卻怎麽也無法緩解靈魂上的窒息。
陸覺的視線定定地朝着近在咫尺的窗戶,眼中的憤怒漸漸消散,帶上一絲絕望——他大概猜到顏九對他做什麽了。
靈魂契約——絕對的支配與服從。
——這個獵魔人為了強化自身的能力,研究出的變态陣法。
顏九一邊用契約壓制着陸覺,一邊走到他身後。
本想從他身後抱住他,來緩解他的痛苦。可是,想到他這麽不配合,還敢把她壓到身下……越想越不爽,她決定給他點教訓——讓他一個人痛苦死算了!
然而,剛打定主意準備離開,手臂被人一把抓住。
她驚愕地擡頭,對上了一雙怒火缭繞的眼睛,然後聽到了陸覺咬牙切齒的聲音:“把契約解除掉!”
為什麽他還能動?!
顏九不得不加大對他的壓制,可他只是身形一頓,抓着她的那只手驀地收緊,幾乎把她的骨骼捏碎:“我再說一遍——把契約解除掉!否則我殺了你!”
聽到最後那句話,顏九的怒火“噌”的一下就上來了,擡手就甩了陸覺一個巴掌:“你捏得我很痛啊!”
陸覺被打得側過了頭,本能地想要擡手打回去,手卻在距離顏九的臉五厘米的地方停止了,懸在半空劇烈地顫抖着。
不是他舍不得下手,而是他又一次動不了了。
契約剛簽訂的時候,由于靈魂還未完全融合,所以主人對禦從的支配時有時無。
顏九看着他那只懸在半空的手,心有餘悸。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後退幾步和他保持距離,然後右手握了握拳——掌心的疼痛,一陣又一陣,直達靈魂深處。
“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我不該讓你更痛苦的,但你弄痛了我,所以我反擊,是條件反射,不怪我。”顏九在為自己剛才那一巴掌找理由。
陸覺發出一聲冷笑:“你打我,是條件反射。同樣是條件反射,我卻打不了你。”
顏九微微眯起雙眸:“如果你是在暗示我們的地位不對等,那麽,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不傷害我,我能給予你最大程度的自由。”
“比如?”
“不用契約的力量束縛你。”
“為什麽不幹脆解除契約?”
“解除不了。”
“為什麽契約我?”
“因為……”顏九遲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不想把真正的理由告訴他,那樣顯得她像個聖母婊——全然不顧他的意志,單方面做出決定,犧牲自己成就了他靈魂的完整。
她害怕他知道真相後的回答會是——我又沒求着你救我,多管閑事!
“為什麽契約我?”半天等不到回答,陸覺又耐着性子重複了一遍。
顏九抿了下唇,背過身去,冷冷回應:“你不需要知道。”
她一邊說,一邊收回了對陸覺的壓制。陸覺把右手收到眼前握了握拳,麻痹的感覺消失得差不多了,靈魂也漸漸習慣了恐懼和不安。
即便每次把視線從顏九身上挪開,心裏都會感受到極大的焦慮,但也在能夠承受的範圍內。
陸覺側頭看了眼窗戶,然後又低頭看了眼自己一絲|不挂的身體,“啧”了一聲後,非常不情願地看向顏九:“喂,有衣服嗎?”
顏九在床沿坐下,遠距離觀望着他的身材,眯了下眼睛。她的眼睛很大,所以,任何一點變化都很明顯——明顯的打量讓陸覺渾身不自在地皺了下眉。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不過,你應該叫我‘主人’。”
顏九冷冷開口,命令般的口吻,讓陸覺恨不得一口咬死這個得寸進尺的女人!
“我說過,不要把我當狗!”陸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就算死,也不會當你的狗!”
顏九的眼睛一黯——就算死……麽?
——果然是她多管閑事。
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後,她聽見了自己平靜的嗓音:“你不是狗,我讨厭狗。你是我的禦從。”
心裏卻把這句話一口否定——禦從,呵……的确不是狗,卻連狗都不如。
“總之,要我叫你主人,做夢!”
“不叫就不叫,誰稀罕。”顏九說着,在床上躺下,似乎準備睡覺,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麽,起身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鎖鏈,一端扣在窗上,另一端扣在了陸覺脖子上的項圈上。
陸覺微微一怔——卧槽!才發現自己的脖子上有項圈!
他本能地擡手想要解開鎖鏈,指尖卻在觸碰到鎖鏈的時候一痛——是陣法!
“這樣你就逃不掉了。”顏九邊說邊回到自己床上,重新躺下,“我累了,睡了。你要是困,自己找地方睡吧。”說完,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陸覺,拉過一旁的被子蓋住了腰。
陸覺冷冷注視着她的後背,恨不得在她背上盯出一個大洞。
他再次擡手想要解開鎖鏈,手指再一次感受到了電擊般的疼痛。但他沒有在意,他在顏九的轉椅上坐下,耐心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顏九的呼吸漸漸平緩。
陸覺又耐着性子等了一會兒後,試探着開口:“顏九?”
沒有回應。
沉默片刻,再一次開口:“臭女人!”
也沒有回應。
看來是真的睡着了。
于是,陸覺猛地擡起雙手抓住脖子上的鎖鏈。
這一次,電擊般的疼痛沒有出現,一個紅色的法陣從鎖鏈上升起、擴大,然後破碎在半空。
陸覺輕松地解開了鎖鏈對自己的鉗制,想要如法炮制去解項圈,卻發現——項圈上似乎沒有被施加任何陣法,無論他怎麽用雙手去捏都沒有任何反應,可偏偏就是解不下來。
左拉右扯,弄得脖子上紅了一圈,項圈還是好好地戴在原處。
陸覺皺了下眉,卻也顧不上繼續擺弄項圈。趁着顏九還沒醒,輕手輕腳地推開窗戶,單手撐着窗框就輕松地翻了出去。
下午的陽光很毒,灼燒着他赤|裸的肌膚,卻也讓他心裏的恐懼和不安稍稍消退。
他身手靈活地爬上一棵巨樹,坐在樹上俯視了一圈這座顏家別墅,摸清逃亡路線的同時,也有些頭疼地皺了下眉——唉,衣服要怎麽辦啊?
作者有話要說: 基友說:這篇文,我才看了兩行,就有一種果然是你寫的感覺。
我問為啥,她說:一種又中二又羞恥的感覺。
我:emmmm……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