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種子
種子
漂亮的花束生機勃勃，感覺風吹過就能揮動嬌嫩花瓣。而在搖曳的花瓣叢中，有兩個人正趴在草地上逗着蟲兒，頭埋在草地裏只露出了兩雙晶亮的眼睛。她們腳邊，是一棵參天大樹，枝葉橫生翠綠的葉子散開飄蕩。樹下一人正捧着書本昂頭看着天空似在朗誦。
三個人栩栩如生，不用解讀就能夠看清他們的表情。或愁或懊惱或喜悅。
這三人不就是她們三個嗎？
“時間到。”
随着教官一聲令下，大家都停下了刻刀。
當場并沒有宣布什麽，只是讓人将他們的作品全都包好，放入托盤，之後會有最專業的大家來進行評判。
銀寶走下臺來似乎有些脫力，月牙忙上前拉住了她，坐到位置上。
月牙“很棒。”
銀寶“我，沒審錯題吧？什麽樂，我只能想到這個。”
月牙“應該沒有偏題，這個題目寬泛，只要你覺得快樂的美好的都可以。”至于其他，那就是比拼技藝和她巧思了。
銀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沒偏就好，沒偏就好，讓我緩一緩緩一緩。”
銀寶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面。月牙幫她擺好衣角不再說話，讓她休息一會，視線重新回到了臺上。
接下來就是武藝。
這組考試的觀賞性更強，雖然題目已經選定為劍道。但劍道學派很多，月牙不了解，卻已經看得眼花缭亂。
女子們刀劍而起。盡是淩厲無比的強大。
月牙來到這裏之後，也發現自己的力氣大了不少，可還沒有真正接觸過武藝武學。
直到看到眼前，女子能夠如此英姿飒爽，如此快意潇灑，這天地間仿佛沒有什麽能限制她們，也沒有像那些人說的一樣女子本弱。
當大家舞劍落下。
原本應該安靜的時候突然響起了鼓掌的聲音，一聲一聲非常的清脆。
是一種真心的贊嘆，從她拍手的節奏當中都能感受到那種歡快和贊賞。
大家全都看了過去，月牙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又鼓了兩下，慢慢微笑放下。
剛剛考核完畢的女子氣喘籲籲又有些忐忑。但當聽到了掌聲之後，她們也忍不住提着劍笑了起來，
滿院的女孩都笑盈盈，瞬間沖淡了考試之下的壓力。
大人看過去，眼睛裏閃過微光，帶着笑意。為這一幅生動美好的畫面。
“好了，接下來舞蹈準備。”
輪到她們了，不過月牙抽簽抽到了最後一個。
第一個女子上臺。長長的馬尾在空中畫出淩厲弧度。
她跳的是一曲激烈的對陣舞，有種沙漠練兵的豪邁氣勢又帶着黃沙遍地的荒涼之感。聽說她家裏是将門。但因為受過傷，無法上戰場，卻并沒有半點削弱她的女将之氣。一舞看的人熱血沸騰。
因為剛才月牙的鼓掌聲，大家在結束之後也都紛紛地鼓起了掌。女子大方的笑了笑，然後走下了臺。
銀寶趴在桌上“好厲害啊，看來這兩個也都不是省油的燈。”
月牙“是很厲害。”
銀寶“沒事，不擔心，你肯定搞得定。”
月牙“對我這麽有信心？”
銀寶“廢話！”
第二個上場的就是剛才和月牙說話的那個年紀很小的女孩。整個人看上去軟軟的，非常的稚嫩。
“來了來了。”銀寶已經緩了過來，話也多了起來“這人怎麽和男子一樣柔弱？”
月牙“——”
聽旁邊人聊起，這個女孩是京都有名的戲班梨花苑的當家臺柱。因為獲得班主賞識，才有了機會去讀書，又正好碰上這次機遇。
可以看出她功底雖然一般，但是格外認真，而且在舞蹈當中增加了很多戲曲的元素。
舞蹈不只是看動作，看技巧，還要看其中蘊含的故事性，它的故事性顯然很完整。
女孩跳完了以後很認真地繞圈行禮，随後歡快的走下臺，經過對月牙時，對着她擺了擺頭“加油。”
“好。”
月牙在看到了她們的舞蹈之後也有一些緊張，但更多是棋逢對手的高興和興奮。
銀寶“上。”
“嗯。”
理了理裙擺站起身。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素綠色的衣服，在一衆的花紅中顯得有些素淡。可當裙擺搖動的瞬間，所有的聲音都随着她安靜平靜，這個世界也只剩下了一抹淡色的畫影在水墨之中。
若說剛才的女孩是在創造一個故事，那她就是将自己融入了故事中。
她仿佛一顆種子，落于土中進入黑暗，迷茫失措痛苦掙紮絕望萎縮。
突然，光落了下來。
一次生機開始生長。
脆弱的卻新生嫩芽緩緩破土而出，被陽光刺痛，又在下一瞬被陽光溫暖。
嫩葉舒展，蓬勃向上。
呼吸雨露都在他的周身，緊緊地包裹着這片嫩芽。
一場大雨落下，芽朵被打落在地，但在掙紮之後，又順着光的方向攀岩而起。
那是一場生命力的角逐，也是一輪由缺向圓的圓滿。
明明是那麽的美好。
不知為什麽，有人看着看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明明就是講述生命的絢爛燦爛，為什麽我看着卻有一種傷感。”
“不不是傷感是感動，是看到種子被黑暗掩埋，可在一切塵埃落定後，卻又散發出新的生機那種感動。”
“沒錯。”将門女子“我看到了死亡，也看到了生命。”
“這舞編的可真好，好像真的承受過那種絕望的痛苦，然後獲得新生的悵然。有些害怕到慢慢的習慣接受陽光。”
“不止這些。”将門女子“在其中還有從未消失過的堅韌，即使在被黑土掩埋的時候，也不曾削弱的強大力量。”
她們現在應該算是對手，但女子還是給出了由衷的贊美，一舞落下，掌聲雷鳴。
銀寶站在一旁都快把手給拍紅了。
月牙在停歇的剎那，胸口震動的快要跳出來，渾身冰寒刺骨紮着血管。
閉了閉眼，勉強壓下了難受，朝着大家微笑。
大人鼓掌，起身。
“真是足夠精彩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她。
大人“看我做什麽，今日給出完美表演的是你們。”
大家都笑了起來。整個場面完全沒有預想當中的劍拔弩張，輕松快樂地都快忘了她們是在考試還是一場無比重要的考試。
大人“今日的考核到此結束，最終結果會在十日之後于學禮堂外放榜公示，大家到時關注即可，回去吧。”
大家都有預期，沒那麽快出來。但終于考完，也算松了口氣，全都叽叽喳喳的開始吵鬧起來。有人還沉浸在最後舞蹈，拽着月牙問東問西。
年輕女孩“你們兩個跳的都真好，看來我是沒有機會了。”
将門女子“事情沒有結論之前，不必妄自菲薄，你也跳得很好。”
年輕女孩笑得甜美“謝謝。那我先走了，若是有緣半個月後我們應該就會再見。祝我們都得償所願。”
月牙朝着她點了點頭。将門女子也随後離開。
“你丫的！”銀寶跳起來勒住月牙的脖子“我知道你會跳，沒想到你跳那麽好，你是什麽時候學的？難道我睡覺的時候你晚上在學跳舞？還是你去那花樓都是跳舞去的？你這都瞞着我。”
不怪銀寶想不通，她們兩個跟穿一條褲子一樣，整天混在一起。她哪有時間去學這些。
自知無法解釋，月牙只能打哈哈“可能是我天賦異禀吧，看了幾次就學會了，你的木頭雕的很真好，栩栩如生，特別漂亮。那三個就是我們吧？”
銀寶立刻被彩虹屁轉移了視線“那是，這幾天我雕的手都快脫皮了，我運氣還真好，這東西先前我就雕過。本來是準備給你過生辰的時候做禮物的。那趴在地上的傻不溜秋的像不像你！”
月牙“我哪傻了！”
銀寶“你就傻你就傻。”
月牙和銀寶吵吵鬧鬧的一起走出了門。
學子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但在門廊下面，青提居然還在。
銀寶攬着月牙“喲喲喲，我沒看錯吧，大學霸這是在等我們。”
青提“我在和教習交流問題。”
“行啦，等我們也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兒，這考試都考完了，你還交流個屁的問題。”
“粗俗。”青提不去看她。對月牙道“怎麽樣。”
月牙“就這樣吧。”
不好不壞，但她已經順心而為去做了自己想做的，至于結果，暫時不想去糾結了。
青提也沒再說什麽。
銀寶“走走走還早着呢，我們出去逛逛吧，終于放松了，我都多久沒有出來吃東西了。”
青提想開口拒絕。
銀寶假笑“你不會告訴我，你還要回去讀書吧？”
青提“——”
沿着街市，沒有再坐馬車，她們就這樣一路走回去。
街上熱鬧陽光灑下來一片暖洋洋的。
明明是一樣的情景，但是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心情就會有天翻地覆的改變。
銀寶想着剛剛來的時候，自己那陰霾的心情，看到路邊的狗都忍不住要踢兩下，但現在也只想上去撸禿他們。
青提也是難得的放松，看向周圍不覺得和往常一般吵鬧，打擾她的思緒。
而月牙比她們有着更多的回憶，過去和現在交織。
沒錯，沒有什麽風景是一模一樣的。有些東西放棄了，就真的沒有了。
她很慶幸自己抓住了機會，即使不成功也不會有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