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孤島

孤島

再睜眼,路與發現自己被綁起來了。

身上纏滿了綠色的藤條,整個人結結實實地被裹成一個蠶蛹,只剩頭部露在外面。

四周環境昏暗,只有頂上有亮光,穿過層層垂落的藤蔓,照到下面,光源聊勝于無。

他這是被關到坑裏來了。

另外的三個人情況不明,路與試着掙脫束縛,才剛動一下就被纏得更緊,勒得險些喘不上氣來。

“呱呱!”

原來坑裏不光他自己一個人,還有青蛙,兩只青蛙一左一右,守在他周圍。

坑洞上方一會閃過一個影子,無數只青蛙在上面經過,十分忙碌,路與還聽到了重物拖拽的聲音。

“呱呱!”,坑裏的青蛙發現路與醒了,三兩下蹦到他面前來。

兩雙咕嚕嚕的大眼珠,正好奇地盯着他瞧。

眼前的兩只青蛙看起來是幼崽,身形沒有很大,比那些圍攻他們的青蛙,足足小了一倍。

不知道能不能聽懂人話,路與決定試試。

他露出一個微笑,“你們好啊。”

“呱呱呱呱”,青蛙幼崽歪着頭,嘴裏有模有樣地模仿他的腔調。

路與接着往下說。

“那個,你們知道我的那三個朋友在哪嗎”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就是跟我長得差不多的人。”

你一句我一句,有來有回的,路與起初還以為是語言不通,所以交流困難,後來失望地發現,它們就是純粹地在複讀他的話。

并且把他當成了一種會發聲的玩具,玩得可開心了。

被迫當陪玩的路與選擇閉上嘴巴裝死。

任由它們怎麽戳他,他都不為所動。

這下輪到青蛙幼崽急了。

呱呱呱地在耳邊叫,又是戳又是拱,沒過一會,洞口傳來響動,路與被藤蔓吊了起來,慢慢往上升。

剛出坑,就被兩只大青蛙扛起來舉在頭頂,快速地移動起來,路與感覺自己像塊磚頭,哪裏需要哪裏搬。

他被搬到了青蛙的老巢,一個巨大的圓形天坑,天坑底下是一個湖,以湖為中心,往上延伸,陡峭的岩壁上分布着一排排行距相近的洞口,裏面住着數不清的青蛙。

好消息,和時橋他們彙合了,壞消息是,這群青蛙好像準備把他們投湖。

他們被扔到天坑邊上,十幾米外的距離就是陡峭的懸崖,從底下湖面吹上來的風裏,帶着濃厚的草腥味,青蛙們在懸崖邊上架起一口大鍋,鍋裏是某種綠到發黑的濃稠液體,像草料榨成的汁。

齊豈仰起頭看着它們一排排往鍋裏傾倒綠液,一頭霧水,“這是在幹什麽,調制腌料嗎,這群青蛙不會真想吃了我們吧”

一旁的方方沒好氣道:“顯然是,你快點想想辦法。”

齊豈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小點聲,再給我一點時間。”

齊豈趁着那群青蛙沒注意的時候,撿了塊鋒利的石塊,握在手裏,一路上用石塊悄悄地割開纏繞的藤條。

那頭,青蛙往鍋裏倒完了東西,又開始沿着鍋的四周擺放大束的花草,很快一個被色彩缤紛的鮮花簇擁的鍋壇就産生了,如果不是中間那口大鍋,路與真的覺得這群青蛙好像在布置一個……婚禮現場。

一只體型龐大的青蛙,來到天坑邊上,發出幾聲震耳的蛙鳴,沒一會,底下就傳來了響動。

數百只青蛙從坑底躍上來,彈跳力高得驚人,陡峭的山壁在他們腳下簡直如履平地。

它們有序地分散在兩旁,目光熱切地盯着路與四人。

幾只青蛙上來,解開路與身上的藤條,解完又退到他身後,圍成一圈,堵住他所有可能逃跑的方向,細長的前肢将路與兩手反剪到背後,用力鉗住,路與試着轉動手腕,紋絲不動,這不是他可以抗衡的力氣。

方方見狀,焦急萬分,看向齊豈,“你好了沒有”

齊豈手上動作加快,額間滲出幾滴冷汗,“再等等,快了。”

青蛙将路與往前輕輕一推,示意他走到大鍋前。

路與掃了一眼四周,發現那些青蛙都在看他,目光大多誠摯又熱烈,沒什麽惡意。

路與來到大鍋前面,蛙群中走出一個顫顫巍巍的年邁的老青蛙,它身上的皮膚不像其他青蛙那樣光滑緊致,而是松松垮垮,幹燥起皮,老青蛙身體佝偻着,目光渾濁不清,薄薄的眼皮耷拉着,一副行将就木的樣子。

但是其他的青蛙看起來對它很敬重,原本吵鬧的場面,在老青蛙出現後就靜了下來。

它來到路與面前,用力睜開眼,上下掃了路與一圈,又阖上眼皮,嘴裏念出一段奇怪的咒語,旋律有高有低,不是蛙鳴,也不像人語。

念咒結束後,就有幾只成年青蛙上來,用寬大的腳蹼鞠起鍋裏的綠色液體,潑到路與身上,每潑一次,其他青蛙就高舉雙手,大張着嘴,發出陣陣蛙鳴,仿佛在進行什麽古老的祭天儀式。

方方在旁邊幹看着人都快要急死了,“完了,完了,這會真腌入味了。”

“下一步不會要起鍋燒油了吧”

路與渾身被澆了個透,令他意外的是,這些草汁淋到身上,對身體并沒有什麽危害,聞上去還有股草藥的清香味,只不過黏在身上的感覺也不好受。

接下來輪到時橋,一樣的咒語,相同的步驟。

最後四個人帶着滿身草料汁,被重新綁在木樁,立在天坑邊上,吹了一夜的涼風。

這算什麽,風幹晾曬,改做臘肉了

晚風吹過,清香的藥草味順着風飄到鼻子裏,方方嗅了一口,冷靜道:“我入味了,你們呢”

齊豈:“我還差點。”

路與:……現在是聊這個的時候嗎?

“你們說這群青蛙到底要幹什麽啊?”齊豈問道。

方方:“不知道,我在它們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邪氣,可以說這整座島上都沒有什麽邪氣,看它們的樣子也不像是吃人的精怪。”

“按理說,幻境這種耗費心血的異變,大部分都是因為主人的執念很強烈,再加上多數持有者是窮兇極惡的邪靈,它們把普通人拉進來的原因,無非就那麽幾個,要麽借人類的身體入世,要麽就是需要啃食人類的血肉增強力量,然後入世。”

“更奇怪的是,這個幻境似乎沒有主人。”

路與開口道:“我總覺得它們是在等什麽,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它們對吃人沒有興趣,我今天留意了一下,那個湖裏應該有什麽東西,那些青蛙對于湖的态度有些微妙。”

“青蛙是兩栖動物,居住環境多為潮濕陰涼,像沼澤,泥濘的林地,湖泊這類環境,但是你們看這個天坑,除了底下那面湖泊,山壁上都是堅硬的石塊,光禿禿的,沒有任何遮擋,環境跟潮濕陰涼幾乎不沾邊,但它們卻固執地把巢穴建在湖的四周。”

路與:“我沒見過它們下過水,比起栖息地,感覺更像是在守着什麽。”

“既然這樣,不如咱們下去一探究竟吧?”,齊豈說着從木樁上走了下來。

他來到方方背後,動手割開她身上的藤條,方方一臉震驚,扭頭往後看,“你什麽時候解開的”

齊豈一臉得意,炫耀手上的碎石,“剛解開的,嘿嘿,石頭我一直攥着呢。”

——

天坑的兩側留有石梯,這更加印證了路與的猜測,這個巨型天坑并不是天然形成的,有着人工的痕跡。

他們順着石梯下去,來到了坑底,洞穴裏的青蛙都陷入了熟睡,這群青蛙可能做夢也沒想到板上釘釘的獵物會自己解開束縛,又或者覺得他們逃了也不出這個小島,總之看管并沒有那麽嚴。

湖面很平靜,天上的月亮倒映在湖水中,像是被困在一面鏡子裏。

走近湖邊才發現,有一座橋被掩在水下約半米的距離,一路延伸到湖中心,中心有一個圓形的臺子,月亮的倒影恰好落就在那。

橋上的欄杆,雕刻着一只只圓胖的青蛙石雕,它們形态各異卧在上邊,表情刻畫得栩栩如生。

“青蛙祭壇嗎這是”齊豈用氣聲說道。

方方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路與俯下身來,湊近湖面,仔細地觀察欄杆上的石雕,如果他沒有看錯,石雕上的好像是□□,背上的那些細小的凸起,比起青蛙,更接近癞蛤蟆的皮膚。

橋下湖水的深度,深不可測,他們不敢貿然下水,萬一橋也是如同水中月,鏡中花的幻影,踩上去可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時橋站在岸邊,作為病號,一路上他都沒怎麽出力,能做的就是默默等着,不給其他人添麻煩。

夜晚的蚊蟲很多,時橋忽然覺得身上有些發癢,手腕撓出一道道紅痕。

時橋捋起袖子,手又不由自主地開始抓撓,月光下,他似乎看見自己的皮膚上覆蓋一層細軟的白色絨毛,時橋心下一驚,連忙湊近查看,只見白皙的皮膚上只有紅色的抓痕,并沒有什麽絨毛。

他放下心來,歸咎于眼睛出現了幻覺。

方方注意到時橋的異樣,關心道:“怎麽了?”

時橋回答:“沒什麽,被蚊子叮了,有點癢。”

方方抓撓幾下手臂,“是哦,我也被咬了好多,你把衣服扣好,別讓蟲子鑽進去了。”

時橋乖乖應下。

路與身上也被不少蟲子光顧過,裸露的皮膚上泛起細細麻麻的癢,不過他沒怎麽在意。

他找來一根棍子,伸到水裏,碰到了水下的橋面,是真實的觸感。

“要過去看看嗎?”路與扭頭望向他們。

齊豈和方方對視一眼,斬釘截鐵齊聲說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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