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從杜嘉若來撂話要複婚之後,他就經常來舒念初的小套房報到,他會選在她到家後才出現,如果她不開門,他就等到開門為止。她沒想到這個人男人固執起來會到這種可怕的地步,他沒有再威脅她,更沒有再對她動手動腳,他只是十分堅持地要等到她。

而舒念初也總是先一步心軟,到最後還是放杜嘉若進來。每每進來後,他都會仔細地巡視一圈,就像妒夫一樣,确保妻子沒有背着他藏男人,弄得舒念初哭笑不得。她問他何必如此,答案都是一樣的,他習慣她,他想讓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杜嘉若從來都是直言直語的,起碼對她一直都是,他沒有大部分男人的劣根性,也從來都不會哄騙她,就算是他們之間最融洽的那段時間,他也不耍弄那些手段,他從來都是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容不得她拒絕。

先前舒念初能夠離婚的原因,表面上是她占了主導權,可實際上的決定權在杜嘉若的手上,他之前只是不要她了而已,而現在他後悔了。可她有這麽低賤嗎?這個讓人既憤怒又無力的男人,舒念初很想告訴他,如果她是物品的話,随他處置,但她不是,可惜這些話他永遠不懂。

杜嘉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舒念初的底線,這一天,她終于忍受不了了。她故意關掉手機,讓他找不到她,然後下班後也沒回家,而是去飯店住。像是賭氣似的,她還特地選了超級豪華的房間,決定好好享受一下,她就不相信杜嘉若還能等下去,看是他固執還是她執拗。

舒念初在豪華房裏美美地泡了澡,又看了一會電視,順便聽了一會音樂,可就是不看手機。等時間差不多了,她又舒舒服服地爬上床,準備好好地睡一覺。

平曰裏舒念初的睡眠品質是不錯的,但今晚卻輾轉難眠,翻來覆去,于是就開始數羊,數着數着她果真漸漸睡着了。她仿佛沉到了深沉的夢裏,她變成螞蟻,然後變成葉子,接着變成小缸兔。忽然,她看到一匹狼忽然撲了上來,她尖叫一聲,猛然清醒過來。

舒念初喘着氣,一摸額角全是冷汗,迷迷糊糊地開了臺燈看着牆上的時鐘指向十點。她一下子就清醒過來,迅速地起床穿衣服,匆匆忙忙地出了房間,跑去飯店櫃臺退房,神情慌張地奔出飯店,又急切地攔了一輛計程車,動作迅捷地坐進去,報了她的住所。

舒念初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緊張過了,這種緊張和對杜懿 的緊漲不同,她手足無措地揪緊手指,很想叫司機再開快一點,卻發現喉嚨幹澀得可怕。一段不長的路在她內心的焦灼中變得難熬又漫長,于是一等車停下來,她火急火燎地付了車錢,又火急火燎沖上樓。

舒念初奔出電梯,飛快地往自己住的小套房跑去,然後倏地停住腳步。她不知道杜嘉德在那個位置等待了多久,仿佛就像一塊石頭般自然不動地杵在那裏,牢牢地盯着房門,身上素來齊整的西裝此刻也有些淩亂。

杜嘉德似乎聽到了輕微的動靜,極其緩慢地轉過頭來,當他看到舒念初時,深幽的眸子似乎亮了殼,雖然表情依然平和。

你回來了?”他的聲音依然沉着有力,但似乎透着細微的倦意。

舒念初愣愣的,有些遲疑地上前,她想說什麽,卻不知道說什麽。最後她只憋出一句,“你怎麽還在這裏?”

杜嘉若看了她一會,唇角微勾,“我以為你又故意不開門。”

舒念初抿了抿唇,這個男人絕對在撒謊,他肯定知道自己是故意推遲回來的,卻表現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好像是她故意欺負他一樣,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她都拆穿他心思了,杜嘉若還秉承著作戲作整套的良好品格,他難得溫柔、體貼地說∶“以後別這麽遲回來,有事就打通電話給我,我可以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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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念初嘆了一口氣,所有的委屈與擔憂都化成了滾燙的水蒸氣,燙傷不了別人,卻燙傷了自己。她擡眼看着他略微憔悴的眉宇,深邃的眼楮依然炯炯有神,但眼角卻微微泛紅,好像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樣。她悠悠地問了句∶“你吃過飯了嗎?”

杜嘉若點點頭,又搖搖頭。

舒念初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認輸了,她溫聲道∶“進來,我煮點吃的給你。”

她這話一說出來,杜嘉若木然的臉微微有些波動。

舒念初瞪了他一眼,轉而拘出鑰匙開了門。她一腳剛踏進去,後面的人就跟大型犬般亦步趨步地跟着,讓她有種想要撞牆的沖動,為什麽她總是那麽容易心軟呢?也許人與人之間,真的是有相克的吧,遇上杜嘉若是她的劫難。

雖然心裏抱怨着,可舒念初還是乖乖地煮了一碗馄饨面給杜嘉若。明明說過要忘記他喜歡什麽口味,但身體卻有了記憶似的,本能地調味成杜嘉若最喜歡的味道。

舒念初端着馄饨面從廚房出來,杜嘉若則像個聽話的孩子一樣靜靜地等待着。她将碗放到他面前,這時她注意到他素來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此刻微微落到額頭上,時光倒流,他仿佛還是十八歲少年的模樣,她看着看着鼻尖忽然泛酸。

杜嘉若有條不紊地吃着,舒念初猜想他應該很餓才對,但依然迂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這一點上杜懿 倒是沒有一點遺傳到他,杜懿 吃起東西來就像是只小饞貓,總等到肚皮撐滿才歇停下來,也不知道像誰,她自認為可沒那麽饞。這樣想着,她不自覺地勾起唇角。

“你笑什麽?”杜嘉若忽然問。

舒念初一愣,才發現自己嘴角有些僵硬,她剛剛想到哪裏去了。她故意輕咳一聲,希望暈黃的燈光能夠遮掩住她滾燙的耳根。她看了一眼他眼前的碗,語氣疏離地道∶“現在已經很晚了,吃完你就回去吧。”

聞言,杜嘉若拿着筷子的手一頓,然後他放下筷子,擡眼,目不轉楮地看着她。

“怎麽了?”舒念初被盯得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你為什麽跟我離婚了。”

聞言,舒念初下意識地身子一僵。

“是因為林梓是嗎?我最近又想了下,想來想去,也似乎只有她了。”杜嘉若看着她,繼續道∶“我可以跟你保證我和林梓沒有任何除了同事之外的關系,她生日的時候我陪她吃過飯,可這主要是因為工作的關系。她戴的手鏈也是秘書選的。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調資料和聊天記錄給你看。”

杜嘉若不急不緩地說着,他既沉着又理智,舒念初表面上也波瀾不驚,但心底早就因為這一番話掀起驚濤駭浪,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燈光都遮不住。她不敢置信地道∶“你在說什麽?”

杜嘉若微微地眯起眼,“難道我說的不對?”

舒念初沉默,放在桌下的兩只小手緊緊地絞在一起,心跳快到就要從喉嚨裏蹦出來。她掐緊手心,冷聲道∶“我憑什麽相信你?證據也是可以僞造的。”

杜嘉若微微一笑,笑得意味深長,“看來我說對了。”

“你……”舒念初嗔怒地瞪他。

“舒念初,我只說一次。我從以前到現在就只有你一個,所以你也得一樣。要是讓我發現你和別的男人有往來,小心我讓你永遠見不到兒子。”杜嘉若似是毫不在意,又拿起筷子吃起剩下的馄饨面。

“你是在威脅我?”舒念初美眸圓睜,她到底還是高估他了,他确實就是個混蛋。

杜嘉若輕笑一聲,悠悠地道∶“誰讓你今天故意這麽遲回來,迂想用一碗馄饨面就打發我?”

舒念初被噎到了,氣得渾身發抖。她想也不想,直接脫口而出,“你以前加班的時候,我等了你多久,你自己數得清有幾次嗎?”可話一說完,她就後悔了,這種語氣分明就是一個深閨怨婦。她咬着唇低下頭,眼楮已經開始泛淚了,她不想看到杜嘉若得意的臉,更不想讓自己的脆弱展現在他的面前。

“哦,原來是這樣。既然如此,你要是多做幾碗,我就原諒你了。”杜嘉若的語氣還是涼涼的,可掩飾不住眼裏的興奮。

這個混蛋!舒念初擡頭,怒視他。

舒念初很生氣,杜嘉若卻視而不見,他悠悠然地吃完馄饨面之後,滿意地用衛生紙擦了擦嘴,然後就坐着不動了。

原本還十分生氣的舒念初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努力地沉住氣問∶“吃完了?”

杜嘉若點點頭。

“那還不走?”舒念初努力地試圖平靜道,她差點就失聲尖叫出來,天曉得她都忍不住想撲上去咬這個男人了。

可杜嘉若卻表現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頗有些無奈地說∶“太了,路上不安全。”

舒念初差點暈倒,她勉強扶住腦袋,臉色陰沉地說∶“那你去附近的飯店住幹。”

杜嘉若詫異地看着她,“我不可以住這裏嗎?”

“不可以!”舒念初飛快地說,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杜嘉若不說話,黑黝黝的眼晴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而舒念初也勇敢地回看着他,兩人目光交彙,最後……

卧室裏,舒念初警覺地看着杜嘉若,指了指地上的臨時床鋪,然後以嚴厲的語氣警告他,“今天晚上就勉為其難讓你睡在這裏,我已經很好心地沒讓你睡沙發了,若是你不識好歹,半夜不老實,小心我……”她撓撓臉蛋,比劃了一個要割他脖子的手勢。

正在脫外套的杜嘉若一愣,他微微笑,“不敢。”臉上是很誠懇地模樣。

舒念初看了他一會,抿抿唇鑽進被窩,連帶着她的聲音也悶在被子裏,“你先去洗澡吧。”說完,她的眼皮就撐不住了。折騰了這麽久,她真的很累了,本來還想着自己怎麽還是将杜嘉若留了下來,這明明是養虎為患,可她為什麽還是心軟了呢?她不明白,想着想,就真正睡着了。

在意識模模糊糊間,舒念初感受到一股滾燙的熱源貼到了她身後。這個季節天氣已經轉涼了,她挪了挪身子,主動往那團熱源靠攏,那團熱源也仿佛有意識似的也回抱住了她。

舒念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暧,然後沉入了真正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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