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根狗毛

第四十根狗毛

國外的那段日子裏, 他的精神問題愈發嚴重,幻聽、幻視,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顧清闌無法清楚地分清現實與虛幻的界限。

長期的失眠和頭疼在以一種可怕的方式摧毀他的神經。

視線前滿目的血色褪去, 偶爾拉開窗簾, 感受到照在他臉上暖和的陽光, 顧清闌的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他近乎麻木地看着眼前明媚的景色。

就連他的父母也不明白, 他怎麽會得這麽嚴重的心理障礙。

顧清闌出生優渥,家庭合睦, 從小活得恣意灑脫,哪怕後來父母因為感情破裂而選擇分開,二人對他的關心也是不曾少過半分的。

他本身為人開朗,朋友也多, 成績優異,從前的十多年人生裏,可以說沒有半點波折。

心理醫生根本找不出問題的源頭,面對這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 他面容精致而陰郁,昳麗的如同那些擺在最昂貴的櫥櫃裏, 僅供展示的非賣品。

他沉默寡言至極,面對治療也是極其的不配合,一言不發,面對那些問題, 無動于衷, 和他父母描述的開朗樣子判若兩人。

他甚至拒絕交流。

醫生感到頭疼。

不配合的患者多了去了,甚至那種初次見面極具攻擊性的也不少, 但這種,來了許多天交流了好幾次以後,還是一言不發的患者,還真不多見。

顧清闌的母親病急亂投醫,哭着和醫生說了很多,然後在醫生無意當中提到的一句“他認為重要的人”,他媽媽在愣了片刻之後,猛然想到一個人,那個從小和她兒子一起長大的小女孩。

“虞夏,對,還有她,清闌從小就喜歡黏着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高二的時候他突然要出國,之後就斷了聯系……不管了,我先去聯系她試試看。”

在顧母掉着淚,拿着手機要聯系助理的時候,這個診間的門被推開。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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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悅耳的嗓音這時候有些低啞,像是很久沒開口了,有些粗糙的滞澀感。

醫生和顧母兩人雙雙擡頭,朝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只見門口站着個單薄高挑的少年,他一手扶在門框上,臉上蒼白到沒什麽血色,一雙暗沉的眼睛盛滿郁色,他視線落過來。

咬字緩慢地再度重複了一遍。

“我說不用。”

他閉上眼,綿密睫毛如翩跹的蝶翅,在微微顫抖着。

“我配合就是了。別去麻煩別人。”

心理醫生推了推下滑的眼鏡,在和顧母對視的一眼當中,她隐隐有種猜想,但并沒有馬上說出口。

這個孩子好不容易願意軟化一點,得慢慢來。

顧清闌同意接受治療,但條件是不要打擾任何他以前認識的人,他甚至提出了去改名的要求,還表示自己以後會留在這裏發展,不會再回國,仿佛要和過去的一切一刀兩斷。

他的父母雖然不理解,但為了兒子的情緒着想,還是答應了。

後續的治療還算順利。

換了一種又一種的方案,顧清闌記不清自己吃了多少藥。

雖然答應了配合,但有些東西他也不可能說出口。

女孩還是經常出現在他的夢裏。

大多數時候她在哭,她一次次墜落,白裙沾染上血色。

有一段時間,他甚至開始懼于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種可以稱為軟弱的情緒。

顧清闌不止一次地訂過機票回國,哪怕只是去遠遠看一眼女孩。

看她好好的,看她明媚如花,看她擁有自己鮮活的人生。

虞夏這天晚上還是住下了。剛剛出了尾随這種事情,顧清闌實在不放心她。他的态度溫和卻不失強硬,其中讓虞夏敏銳地感覺到一點微妙。

他在有些方面固執的可怕。

比如在她的安全上。

在看到那些照片的一剎那,虞夏是憤怒的,應該還夾雜着一點羞惱。但要說害怕他,那倒也不至于,顧清闌不可能傷害她……畢竟她早看出了這家夥有點病。

她更多的是覺得羞恥。

天吶,這個神經病神經病神經病——他腦子有病是不是??

如果不是還有一點顧忌,她都想撲上去咬他。

……仔細想想還是算了。

要是真被摁着關起來了怎麽辦?顧清闌從小的願望可就是這個。

女孩暗道不妙。

她得跑。

結果還沒出書房呢,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住。

這突然給她來個背後殺,險些讓她有點心軟。

聽到顧清闌說自己有精神問題的時候,虞夏差點覺得自己在做夢。

誰?

顧清闌?

怎麽可能——

虞夏的反應和多年前的顧父顧母一模一樣,開什麽玩笑,但對上青年那雙沉郁漂亮的桃花眼,她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口。

重逢的這些日子裏,顧清闌身上的奇怪,和一些讓她覺得陌生的地方。

她不止一次在心裏說他變了,說他和她記憶中的樣子相差甚遠。

虞夏回想起來,只覺渾身發冷。

她絲毫沒有考慮過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對啊,為什麽啊?

她也問了。

但顧清闌的态度也很明确,他不願意說。

這才是虞夏願意留下的原因。

她不知道他的心理問題有多嚴重,但都到了出現幻覺的地步了,虞夏覺得這應該不算小問題了。她拿出手機在網上搜索了幾下,網頁彈出的答案五花八門的,她也看不太懂。

女孩有些煩躁地将手機扣在被面上,她将臉蛋埋在枕頭上,在大床上翻來覆去打了好幾個滾,再度探出頭來的時候,她頭發亂糟糟的,眼角帶着一點紅。

混蛋顧清闌。

她嘀咕着罵了兩句。

*

Gordie在書房外踹了半天的門,沒人鳥它,最後把在不遠處眯着眼睛打盹兒的波比給惹毛了,藍貓晃着尾巴慢悠悠走過去,蹲在這個傻狗的後面,蓄力給了它重重的一擊。

泰山壓頂。

夜晚的小區某戶人家響起一聲凄厲的狗叫。

但因為房子的隔音效果過于好,連只外頭飛過的烏鴉都沒有驚掉。

波比:“喵喵喵!!”

死狗!閉嘴你安分點!老子要睡覺!

Gordie覺得這死貓過于沒有良心,當即“嗷嗷”怼回去。

夏小妞好歹算你短期的老大吧,你就這麽不關心她死活啊!

你們這群貓還說喜歡她?

我老大要是在書房裏對她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來,那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狗哥痛心疾首,覺得全世界只有自己一條清醒的狗。

波比:“……”

波比:“喵嗚?”

狗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真的腦癱?

你這遲鈍都快比得上豆包了,怪不得你每次都能把它和橘子的對話完美翻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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