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亡
第04章 沒亡
翌日。
時元精神抖擻的起床上班。
丈夫一早就為他準備好了早餐,不到八點,兩人已經出門在路上了。
聯盟星都是整個星際聯合盟友國最大的城市,對外星球很多平民來說,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貴族的蹤影,但對這裏,一腳下去可能都會踩到三個貴族的鞋子。
時元從小在這裏生活長大,是個正兒八經的星都小貴族。
可惜的是,他的家族已經沒落了,現在這個丈夫還是他自己費勁吧啦相親找的,至今兩人的閃婚關系還沒有得到家族的認可。
但,誰管他們認不認可,丈夫婚後用着好使不就行了。
時元趴在車窗上搖頭晃腦,諾伽在旁邊道:“腦袋不要伸出窗戶。”
“好的好的。”時元連忙收回來,只剩一撮呆毛迎風招展。
他還是很聽話的,除了有時候餓肚子鬧脾氣,其他時間都很好哄。
諾伽轉瞬即逝的彎了彎嘴角,聽見小妻子忽然叫道:“啊!”
“怎麽了?”
時元指着車窗外:“好家夥,現在黑鳶尾都這麽流行了嗎?”
紅燈間,諾伽轉頭,就見一位貴族夫人在櫥窗裏試穿鳶尾花的裙子,黑色裙擺做的靡麗又絢爛,讓人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諾伽的視線往周圍轉了一圈,發現鳶尾的元素已經被用在了包包挂件上,交通卡标志上,甚至小孩的氣球玩具上,更不用說沿街的同行花店,更是大朵的黑金花束被裝飾在外作為賣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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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元哇了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個家族已經一統星都了呢。”
諾伽:“不是一個好現象。”
時元:“你不喜歡o.0?”
他的表情非常簡單易懂,諾伽知道時元想讓他說喜歡。
但兩個人的性格差異很大,時元是單純的孩子心性,說話做事全憑心情好壞,不過總體還算善良,諾伽則是心機極為深沉的成年人,偶爾會有種高高在上冷眼旁觀的感覺。
此時,成年人丈夫一點點和天真的妻子講述隐秘道理。
諾伽:“沒有在位的統治者會喜歡自己的領地被別人占領。”
時元笨蛋撓頭。
諾伽忽然道:“你知道帝國為什麽追殺銀發嗎?”
時元:“為什麽呀?”
諾伽:“聯盟的最高統治者有三個位置,而帝國的統治者只有一個家族,那就是海格威斯王室,現任西姆王是殺了哥哥西塞那上位,而西塞那曾經留下過一位王子,傳說那位王子就是銀色的頭發。”
“哇哦,”時元手指敲了敲下巴:“所以這個和鳶尾花有什麽關系。”
丈夫聲音淡道:“只是因為發色相同就要被自私殘暴的當權者趕盡殺絕,而微笑醫生的黑鳶尾标志已經泛濫星都,你猜霸權的圓桌三人能忍他到什麽時候。”
時元眨眨眼睛。
諾伽:“只是現在還有利用價值罷了,不過也不确定他們是否會惱羞成怒。”
時元痛苦面具。
綠燈亮了,諾伽擡高方向盤,走了一條空中軌道。
時元靜悄悄的,諾伽看他一眼:“又吓到了?”
青年沒說話,一副深思的模樣。
但諾伽了解時元,他心性純稚,對這些複雜詭谲的統治者利益往往理解不了,也不感興趣。
或許和他讨論午飯吃什麽會更好一點。
“呃啊。”時元突然出聲,“好煩,受人喜歡也是錯嗎?”
諾伽:“受人喜歡卻沒有自保的力量就是錯。”
時元敲下巴的速度加快:“那該怎麽自保?”
諾伽随口:“很簡單,就是你變成權力游戲的主宰者。”
時元動作停下,眼神微微亮起。
對啊,圓桌議會的位置每四年換屆一次,到時候會有星都精神力比賽,要是在比賽中挑戰成功,那失敗者的位置就會自動屬于優勝者。
作為男人,誰還沒有一顆草根逆襲的心?
……只可惜時元的奮起之心只維持了三分鐘熱度,就被街邊的冰激淩勾去了注意力。
丈夫下車替他買到,吃到冰激淩球的時元哪還想着逆襲,一心只想當個賣甜筒的小販了。
“生活就不能……(嚼嚼嚼)……簡單一點嗎……(舔舔舔)……”時元吃的鼻尖都是粉紅顏色,“別人賺錢謀生多不容易啊,非要忌憚這個忌憚那個,真有能力根本不怕滿街都是別人的标志了。”
“你說得對。”諾伽幫他擦去鼻尖痕跡,“越抓不住就越抓得緊,最近星都可能會嚴查鳶尾,你記得少進一點黑鳶尾的貨,花賣不出去也沒關系,我養你就行。”
時元感動的眼淚汪汪:“老公你真好,老公你吃冰激淩嗎?”
諾伽看了看時元手裏融化的半拉子不明形狀禮貌拒絕道:“沒事,不吃,去玩吧。”
帶着丈夫春天般的關懷,時元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諾伽送他到花店就離開了,可能是回家洗衣服了,有個軍官丈夫就是這點好,不但潔癖嚴重,還是個家務強迫症。
只要諾伽回來,所有時元搞的亂糟糟的一切就都會一塵不染恢複正常。
時元摘了門口一朵蔫掉的黑鳶尾別在耳旁,又從櫃臺下拿出了一個紙質筆記本。
“哈登,已出院,奧斯汀,已出院,康納,已出院……今天來的是誰?哦哦,是他。”時元的筆尖點了點“蓋文。”
“今天做手術的是蓋文先生。”
時元歪着頭,苦惱的在紙上畫着圈。
他又想起了諾伽的話,難道星都真的會封殺黑鳶尾花嗎?
耳旁的花朵因為傾斜的角度掉在白紙上,就算是萎靡,它也美的如此好看。
“這麽漂亮的東西,就應該永遠被人們喜愛才對嘛。”
時元喚醒看店機器人,嘀嘀咕咕的往秘密地下室走去,其實他今天不算餓,只是單純的想出來賺賺錢,在家也沒什麽作用,丈夫拖地他還得擡一下腿。
在地下室等了三十分鐘,後門口終于傳來了敲門聲。
時元連忙從櫃子裏拿出備用衣服,又在一沓面具上摸了一張新的戴上。
地下手術室距離花店有點距離,時元當初租下這裏的原因就是看中了這一點。花店是花店,手術室是手術室,來這裏治病的貴族都是從地下室的後門直接進,而不會知道這裏還有另一扇門通向上面的世界。
在外人眼中,時元只是個上班摸魚的花店小老板,而在病患眼裏,他們只會在這個地下室看見微笑醫生。
沒有人會将這兩個天差地別的人聯系在一起。
時元必須把這兩個職業分清楚,不然一出店門分分鐘就要被堵。
戴着面具的青年打開後門,“蓋文·範恩特先生?”
站在後門的是一個矮墩墩的中年貴族,身後還跟着一個高瘦的管家。
時元提醒:“診所有規定,看病的時候不許別人進來。”
中年貴族似乎很緊張,額頭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他不進來,只有我醫生。”
時元微微一笑:“那就好,請進,蓋文先生。”
病人進來後,時元就關上了後門,這扇門被他專門做了加厚,不僅隔絕信號,還隔音防彈防轟炸。
“放輕松。”時元說着熟悉的臺詞:“在密閉空間感到頭暈是正常的,只需要睡一覺就好,診金付過了嗎?”
蓋文用帕子擦了擦汗:“付過了付過了,就在門口的箱子裏。”
時元禮貌道:“好的先生,請躺上來。”
中年貴族有點發胖,躺在冰涼的手術臺上就像案板上待宰的肥豬。
但善良的醫生沒有身材歧視,時元只是微微閉了閉氣,明明是最普通的治療,他此刻卻覺得有點反胃。
……難道是昨天吃太好了?
人在吃過一頓好的後,就會很難再接受其他平庸的食材。
時元又将黑影子罵了一頓,十公裏外,正站在街邊的諾伽鼻子忽然癢了一下。
他穿着指揮官制服,看見有治安巡邏隊的人在收繳黑鳶尾标志。
星都的速度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快一點,新的圓桌議會剛剛換屆,新官上任三把火,上面已經注意到微笑醫生的潛在威脅了。
諾伽眼眸微眯,轉身沒入了樓層陰影處。
不過這些和他又有什麽關系呢?甩開帝國瘋狗就已經夠煩的了。
時元替蓋文扣上束縛帶:“以防你因為緊張襲擊醫生,這些都是必要的工序。”青年笑着閑聊試圖放松患者心情:“誰推薦你來找我看病的呢?”
“菲特、菲特指揮官!”
時元對這個人稍微有點印象,因為他和他的丈夫是一個職業。
“好的蓋文先生,閉上眼睛倒數十秒鐘。”時元推了推麻醉針,尖銳的針頭刺入肥碩的肉/體。
蓋文緊緊閉上雙眼,松弛的眼皮抖個不停。
今天的病人似乎格外緊張啊。
但好歹沒被吓暈,時元收起針頭,照舊想找一個吃播下飯。
只是找來找去都沒什麽食欲,一砸吧嘴就只能想起昨天吃的那一口香香。
時元可算是知道什麽叫由奢入儉難了。
大部分人覺醒的精神力都是灰褐色,控制的好就可以變成箭矢變成刀刃,這些力量具像化能比光彈速度更快的取人性命。
但是昨天那種能将精神力凝聚的像真刀的,時元還是第一次見。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大佬,實在是香的要命。
這麽想着,時元的水牆就吸收着四處亂撞的灰色能量,只是剛融進去一點,他就擰眉将所有能量都圈在了一個水球裏。
Yue.
好難吃。
像在嚼一塊生膩的肥肉。
好好好他現在居然也開始挑肥揀瘦了。
對實在難以下咽的時元一概都做銷毀處理,他揮揮手,水球将能量壓縮到極致然後急速升溫,就像燒幹了水一樣快速蒸發掉了。
臺上的中年男人幽幽轉醒。
時元離他三米遠道:“門在那邊,花在門口,自己取。”
蓋文爬起來,倒是比上次的鬼叫男體面一點,只是動作有點顫顫巍巍,不知道在緊張一些什麽。
時元看他一抖一抖的走到門口,然後從水桶裏拿了一支黑色鳶尾。
“醫、醫生。”
時元:“嗯?”
蓋文忽然扭頭,臉上的表情稍顯扭曲期待:“我能不能看看你面具後的樣子?”
時元拒絕:“不能哦,我是醜八怪。”
蓋文有點遺憾道:“那就,打、打擾了。”
時元:“慢走不送,歡迎下次光臨。”
蓋文從內拉開地下室的後門,他的管家還在門口等着他。
時元剛擡頭看了一眼,一道灰白的能量就猛地射了進來。
蓋文回頭,就見那個人人害怕又人人需要的醫生定在原地,而灰白的精神力已然擊穿了他的面具眉心。
“太、太可惜了,上面有人不太喜歡你,這不能怪我——”蓋文的五官在肥臉上擠成一團,“我也是受威脅,不過他許諾了我很多好處。”
“走吧,蓋文先生。”僞裝成管家的暗殺者道,“都結束了。”
蓋文深吸了一口,正準備擡腳,耳邊就響起了一道疑惑的聲音。
“結束了嗎?”
兩個人驀地原地怔住,朦胧的水牆在暗殺者背後出現,而地下室的假人則逐漸消失。
時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施暴者眼中出現了幻覺殘影。
蓋文的牙關劇烈抖動,甚至不敢回頭,他感覺手中的花枝變得水一樣軟,且速度極快的枯萎了下去。
“不好好珍惜別人的饋贈,是會受到懲罰的。”
精神力暗殺者猛地轉身故技重施,蓋文只覺得自己好像瞬間變換了位置,下一刻,他的胸口就是一痛。
然後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暗殺者低罵一聲,眼神驚恐的看着時元輕松扔開了手中的中年男人。
他一步步走近,原本占據上風的人卻一步步後退,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已經退到了手術臺邊緣。
時元看着他,輕輕的關上了診室的門。
“我、我是議會的人!你不能殺我!”
面具的表情永遠都是一副害羞的笑臉,但今天的時元心情可算不上多麽愉快。
“我是醫生。”
手術臺旁的男人眼神恐懼的看着他。
“醫生只會救人,不會殺人。”時元嗓音有點難過,“蓋文先生明明是被你無差別攻擊,怎麽還能反過來怪我?”
“你、你——”
時元不高興的壓低嗓音:“躺上去。”
“你要對我做什麽——”
時元無語,他還能做什麽,總不能是背着丈夫和人茍/且,況且誰有諾伽長得好看,他平等的排斥着除了丈夫以外的所有平凡皮囊。
“買一送一,你的精神力已經因為緊張開始亂竄了,我免費送你一次治療。”時元遺憾道,“不過你這樣的,就算治好了也會流口水,出去後記得多幫我宣傳宣傳,随時歡迎議會的大人們來找我看病——”
而現在,到你提前體驗的時間了。
……
十分鐘後,衣着得體的“管家”呆呆的從門口拿了一支鳶尾花,走的時候還順便捎上了可憐的似乎還有一口氣的蓋文。
他看起來就像是經歷了什麽透徹的洗禮,嘴中不住的念叨着“謝謝醫生”四個字。
時元從小就很愛憎分明善良樂觀,這似乎是他骨子裏帶出來的東西,但他那沒用的父親似乎并沒有這些美好品德,于是時元猜測他的好品質來源于早就離開父親的母親。
然而他早已經忘了那個女人的容顏,只記得他們有相同的發色。
比起這兩個人,諾伽更像是他現在的家長,所以時元很珍惜這段緣分,這讓他壓抑着力量,不忍心用自己的能力去打擊平民丈夫的脆弱心靈。
收拾完衛生,又清理了門口的污漬,時元才上了花店,只是今天似乎格外不順,他剛出現,就發現看門機器人在和治安隊吵架。
更巧的是,在他店門口的還是個“熟人”。
費裏德看向時元:“你就是花店老板?”
時元不明所以:“對,有事嗎?”
褐色短發的治安隊隊長道:“星都新規定,黑鳶尾花有毒,所以議會決定——”
一聽就是找事的前奏,時元擡手打斷施法:“等等。”
費裏德:“什麽?”
時元沒骨頭一樣倚在門邊,他撥通諾伽的通訊。
“在我丈夫來之前,我不會和你多說一句話。”
費裏德皺眉:“花店難道不是你在管嗎?”
那頭接通,熟悉的沉穩嗓音傳進耳朵,似乎還伴有吸塵器的聲音。
“時元?”
“我管店,他管我,”時元說着朝着那頭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我被治安隊抄家了,老公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