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亡

第17章 沒亡

時元從來沒有覺得肉這麽膩歪過。

就像一團惡心的東西堵在喉嚨口上不來下不去,那種帶着油脂的感觸接觸到味蕾,讓他整個人從胃裏面騰起了一陣翻江倒海的嘔吐欲。

他抓着水池,腦袋都埋在了洗手盆裏面。

背後好像有諾伽的腳步聲,時元感覺有手掌拍在他的脊背上,僵硬的幫他順了順背部。

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才擡手打開水流沖了沖腦袋。

過了一會,時元轉頭:“什麽時候買的肉。”

諾伽:“……今早。”

時元語氣虛弱:“不會是賣肉的騙你,把壞的食材賣給你了吧?”

“沒有,如果食材壞掉,我是不會做給你吃的。”

兩人相對沉默住。

時元哭喪着臉:“那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我以後都不能再吃肉了嗎?”

諾伽安慰他:“應該不會,你的胃口一向都很好,可能是我今天沒有做好。”

時元就喜歡諾伽這種出了問題從自己出發找原因的人。

他緩了緩,直起腰身:“算了,最近先不要做肉了,做點清淡的吃一吃,最好調味料不要放的太重。”

那種厚香料的味道現在還膩在嗓子眼退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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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伽抽了張紙巾,幫時元擦了擦臉上的水漬:“你臉色很不好看。”

時元:“啊,有嗎?”

諾伽氣息沉默着,幫時元擦了臉又擦了手,才抱着他進了主卧。

時元被放進溫暖柔軟的被子裏,就看見諾伽又在聯系軍部醫生。

“我沒事,你不用這麽緊張。”時元眨眨眼睛,“不用叫醫生,我感覺就是我突然不喜歡吃肉的原因。”

諾伽看他:“我不放心。”

突然吃不下東西對別人來說可能沒什麽,但諾伽給時元做了那麽多次飯,他知道胃口不好對時元來說就是天大的事。

但時元自己不這麽認為。

他心道我自己就是醫生,雖然半道子出家,但基本的醫學原理還是知道一點,原本就是為了糊弄那些貴族,沒想到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吐出來後就好多了,我現在又想睡覺了,你不要喊人來打擾我。”

時元是真的覺得有點累了,他打了個哈欠給自己揉了揉枕頭。

丈夫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收起了手機,他走出去,似乎是處理了餐桌的食物,又換了新的香薰,快速沖了個澡沖掉廚房味道才回到了床前。

時元半眯着眼睛看他,諾伽躺上床,将他攬在了懷裏。

啊,徹底舒服了。

時元蹭蹭丈夫幹淨清香的衣領,幹脆把鼻子放在他的領口不動了。

諾伽胸口震動道:“還難受嗎?”

時元:“……好像不了。”

諾伽:“我很擔心你。”

時元拍拍肩膀咕哝:“沒事,男子漢大丈夫的沒那麽嬌弱。”

諾伽:“真的不用看醫生嗎?”

“不用,多大點事,你不用這麽緊張,我覺得我還能一個打十……”

輕緩的呼吸聲傳來。

諾伽:“時元?”

時元不說話了。

諾伽低頭,手指撥弄了一下青年的額發,就見他眼眸合上,已經軟乎乎的睡着了。

時元的臉色依舊沒怎麽恢複,不過也沒像剛才那樣煞白。

他睡着的樣子很乖順,臉頰柔軟的貼着他的臂膀,看起來十分可愛無害。

“……有點擔心。”影子扒在床頭,綠眼睛微微倒垂,“他真的沒事嗎?”

“海格威斯血脈會不會對普通人造成劇烈影響?”諾伽冷道,“是我忘記了幫他清理。”

影子撓頭:“沒聽說啊,除了不允許和某個保皇派貴族通婚,其他的好像沒有限制吧。”

諾伽皺眉,流亡這麽多年,他想不起來秘典曾經提過的是哪個保皇派貴族。

但即便他想起來,那些貴族又能和時元有什麽關系?

他是一個虛假的聯盟人,在這裏僞裝身份是為了複仇,而時元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大,他在星都還有親人和交際圈,是一個真真正正的聯盟人,怎麽看都不能和帝國貴族扯上關系。

那種隐秘的失控感又來了。

偏偏失控感的來源是對他來說不可取代的人,諾伽無法忽略,也無法解決。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存在時間內,盡快讓時元的身體恢複回原本活蹦亂跳的樣子。

-

時元又睡的醒不過來了。

而且這一睡直接睡了整整三天。

如果不是他呼吸平穩面色紅潤,諾伽恐怕早就已經把醫生喊來家裏了。

中途他強制喚醒時元,幫對方喂了一點容易消化的粥飯,飯到嘴邊了時元還算是知道吃幾口,就是人一直不怎麽清醒。

就這麽一直到了第三天傍晚,影團發現諾伽的臉色已經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恐怖感了。

擁有海格威斯血脈的男人生來就對一切事物有着極端的掌控渴望,這些事物可能是權力,或者是愛情,或者是兩者結合。

他們高傲無比,因為他們生來就自然的會擁有這些東西。

可是諾伽的成長環境實在太過特殊,他從小就隐瞞身份流亡在外,原本屬于他父親的王座被他叫叔叔的人霸占,原本屬于他的王儲地位也變成了仇人的兒子,諾伽從離開帝國的那一天,就在一點一點排布着重新回到帝國的計劃。

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直到他為了更好的隐瞞身份,陰差陽錯的和一個聯盟小貴族結婚。

比權力失控更可怕的,是感情的失控。

它的失控會讓一個清醒理智的人變得焦躁不安、患得患失,卻毫無解決辦法,也無法拿捏輕重。

哪怕像現在這樣攬着時元陪他睡覺,諾伽也覺得不怎麽踏實。

他無法代替他,幫他承受身體未知的痛苦,而這一切,又很可能是由于他的倏忽導致的。

就在諾伽已經陰沉到影子軍團都開始集體躁動的時候,時元在被窩裏打了個滾終于醒來了。

他伸長手腳,鼻子發出睡舒服了的嘤咛聲。

就像一鍵關閉魔王失控的開關,暗地裏的影團們發現諾伽的臉色在極快的時間內變得正常了起來——最起碼表面是正常的。

他站在床邊,伸手輕拍了拍被子隆起的弧度。

時元看到諾伽,還沒說話,漂亮的眼睛就先笑了起來。

他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他停滞的時間裏,他只是非常舒坦的休息了一會,又感受了幾秒身體,時元才咂咂嘴巴道:“……好像,沒事了?”

諾伽靠近他,“還想吐嗎?”

時元搖頭:“不了不了,我感覺我又行了。”

他發覺諾伽的眼底微微有點青黑,于是下意識問道:“我睡了多久?”

諾伽:“三天。”

時元睜大眼睛:“奪少?”

丈夫揉了揉他的頭毛:“沒事,醒來就好,可能還是太累了,以後我會控制好自己,不會再讓你的身體機能變得紊亂。”

時元神情恍惚,他揉揉臉蛋,又按按小腰,沒毛病啊,他感覺自己又變成了能一個打十個的樣子,難不成還真因為前幾天做過頭了……

兩人婚後聚少離多,夫夫生活經驗加起來是負值,諾伽注意到不對勁但毫無頭緒,時元是極度心大,只要感覺沒事那就是沒事。

他生龍活虎的爬起床,進衛生間亂七八糟的洗漱了一通,然後帶着清爽水珠大步走出來,一把抱起客廳的水壺噸噸噸了大半桶。

啊——活了!

“諾伽!”

丈夫從身後走出。

時元一抹嘴巴:“再待在家裏人都要發黴了,今天咱們出門,出去逛街吃飯。”

諾伽站定:“你身體還行嗎?”

時元不贊成道:“男人怎麽能說自己不行,我這麽能睡估計也有在家待久了的原因,咱倆出去逛,我肯定就不會睡着了。”

他篤定極了,當下就要去背包,諾伽一把抓住他的挎包帶子,然後拎到了自己的手心裏。

時元:“?”

諾伽:“我幫你拿。”

時元遲鈍:“哦哦,也行,那一會我開車?”

諾伽:“我開,你不用管。”

時元費解:“那我幹什麽?我什麽都不用幹?”

“對。”丈夫面色沉靜道,“感覺哪裏不舒服立刻告訴我。”

時元摸下巴,漂亮眼睛上下掃視美貌的丈夫。

丈夫穿好外套在玄關等他,時元忽然掰住他的臉。

諾伽熟練的令人心疼:“是心情不好又要打我嗎?”

時元搖頭,他安靜的看了諾伽十來秒,突然抱住他啵了一口。

諾伽平靜呼吸着,精神力影子卻在背後激烈翻滾了一下。

時元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諾伽垂眸看他。

時元:“沒有你保護不了的東西,所以你不用緊張焦慮什麽,我就是恢複期太長了一點,你下次長點記性就成。”

諾伽沉聲:“我沒有緊張焦慮。”

時元:“真的嗎?”

丈夫嗯了一聲。

小妻子指了指他的腳底:“那你是打算穿家裏拖鞋出門?”

諾伽緩緩低頭。

呼吸。

現在兩人的狀态就好像完全颠倒了一樣,元氣滿滿的變成了時元,諾伽反倒是疲憊恍惚,像是三天都沒有合眼。

時元支着手臂斜靠在玄關:“你不要小瞧我,我認真起來也很厲害的,區區上床而已,咱倆都是男的又沒有家族變異基因,你不用這樣小心翼翼,搞得我像是揣了崽一樣嬌弱。”

諾伽:“……”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他視線下意識在時元肚子上游離了一眼。

這樣可愛活潑的小妻子才是他熟悉的模樣,而不是病蔫蔫的,讓他不知道該為他做一些什麽。

時元自信極了:“我感覺自己現在強的可怕,真的,不信你看——”

他原地蹦跶了好幾下,然後活力四射陽光開朗道:“滿血複活、完全适應!感覺還能和你再戰三百回合!呃,下次我在上面行不行?”

諾伽:“…………”

就是有時候也有點過于活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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