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蟲巢最深處的蟲母感受到了不知從何而來的殺意,不安而尖銳地鳴叫起來。
十米,五米,轉角。
一只巨大的肉粉色蟲子在角落裏鳴叫,口器膩白,涎液湧出滿地。
蟲卵咕嚕一聲滾出蟲母體外,護衛的兩只雄蟲滋滋叫着兩口吞掉了蟲卵,向紀宿雪沖來,又遲疑在半空。
紀宿雪不想多費時間,從背包裏掏出兩顆圓球,球體飛向雄蟲,砰地在空中炸開,兩只雄蟲被炸碎了半邊身體掉在地上,盡管有心要爬起來,也沒有肢體可以支撐。
他翻轉了一下刀,藍焰嚓一聲燒遍刀身,發出冰冷的溫度。過低的溫度把他的手凍成了青白色,紀宿雪低咳一聲,嘴唇上下啓合,發出不屬于任何語言的音節。
蟲母嘶嘶幾聲,像是被激怒又像是恐懼地揮舞起肢體,叫聲凄厲。
蟲族中,蟲母掌控整個蟲族網絡,自身卻沒有戰鬥力。紀宿雪一路上已經斷了那些雄蟲快速趕來的可能,此時任蟲母如何呼喊,短期內都不會有雄蟲出現了。
紀宿雪舉刀,修長的手指在燃燒的藍焰下白得驚心動魄,一刀斬下——
“別動。”
有什麽頂在了他的後腦,紀宿雪的手停在半空,瞳孔豎起,緩緩轉身。
籠罩着漆黑長袍的影子陰恻恻看着他,“紀宿雪,我早就應該殺了你,而不是等你那個優柔寡斷的老公動手,最後把自己送進去。”
紀宿雪一動不動看着他,似乎頂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開了栓的槍,而是一個玩具,“影子先生?你好。久仰大名。”他嘴角噙着笑意。
被他輕描淡寫的态度激怒,影子冷笑,“紀宿雪,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和問臻然那個蠢貨一樣手下留情?我告訴你,你有多痛恨雷米諾藥劑,我就有多想殺了你。”
身後的蟲母叫聲愈發凄厲,掙紮着足肢要挪動。影子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雙眼變成了雄蟲一樣的瑩綠,呈現出蟲族野蠻殘暴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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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是真的,他扣下扳機,灼目的光彈直直往紀宿雪腹部打去。比之更快的是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巨力,猛地把他撞到牆上。
光彈正好打偏在紀宿雪腳下,他臉色微白一瞬,不過還是穩住了。
影子臉色驟變,就被來人一刀紮穿了手掌。他怒吼擡頭,入目的是秦虞山冷峻的臉。
秦虞山面沉如水,一腳踢開地上的槍,“這位有名的影子先生,萊德軍團找你很久了。”
如同醍醐灌頂,震驚過後,影子咬牙切齒道:“你們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秦虞山充耳不聞,扯下他罩臉的黑袍,果然是當年失蹤的那個研究員。紀宿雪走過來,俯視着他道:“我們沒有發現是你,只是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蹤。”
“所以你們剛剛都是演的!你們騙我!”
秦虞山一把擰斷他兩只的手腕,把他身上藏着的東西全都搜了出來,聞言聲音冷沉道:“有什麽不滿留到監獄再說吧。”他以手作刀,劈在影子的後頸,把他打暈。
把影子捆好,确定就算人醒來也無法掙脫後,秦虞山起身,走到紀宿雪身邊。
蟲母逃無可逃,還在傳送着信號。巢穴處傳來震動的聲音,想必是有大量雄蟲受到感召靠近。紀宿雪眉頭緊皺,臉色微白,顯然也受到了蟲母發出的信號的影響,不太好受。
秦虞山手上旋出刀,同樣眉頭緊鎖看着蟲母,“現在怎麽做?直接殺了它你就不會難受了嗎?”
似乎只要紀宿雪應一聲是,他就會沖出去殺了蟲母。紀宿雪道:“我不确定殺了它我就會沒事,但是我确定,它死了,我會好受一點。”
此時,他的大腦正不斷變幻着畫面,一會兒是他自己的視角,一會兒是蟲母色彩斑斓的視角,一邊情緒穩定,一邊混亂恐懼,擾得他不得安寧。
紀宿雪低咳一聲,深吸一口氣,“先把它殺了,然後把影子帶出去。你通知了其他人準備接應嗎?等會兒沖過來的雄蟲數量只多不少,除了逃,別無選擇。只有我們兩個人也不足以跑出這片山林。”
“通知了。”秦虞山聲音低沉有力。
兩人對視一眼,握緊刀柄,齊齊朝蟲母走去。
蟲母足肢綿軟,根本擋不住兩人的刀,很快就被切割開。它的身體裏滿是透明的蟲卵,一只只幼蟲蜷縮在裏面,似乎意識到母體的危險境況,在卵中不斷揮舞足肢。
紀宿雪一刀紮進了蟲母的口器,從裏面挖出一個肉粉色的球狀囊袋。囊袋黏糊糊地往下滴落液體,蟲巢被腐蝕得發出滋滋聲。
他從背包掏出一個特質的黑色布袋把它裝了進去,秦虞山在一旁用刀斬碎全部蟲卵,見狀道:“這是什麽?”
就在紀宿雪把囊袋裝起來那一剎那,牆上的珊瑚狀生物肢體開始劇烈抖動,整個蟲巢都躁動起來。
紀宿雪也察覺了這些變化,冷靜地道:“雷米諾藥劑的蟲母提取液就是從這裏來的。”
秦虞山道:“雄蟲們更加瘋狂了,可能察覺到了蟲母氣息逐漸微弱。我們要抓緊時間離開。”
“嗯。”紀宿雪應了一聲,“順着珊瑚肢平穩的通道出去,就可以避開大量雄蟲。”
秦虞山臉色一變,抓住他的手腕,緊緊盯着他,“你是不是又要自己離開去哪?”
紀宿雪頓了一下,“我只是告訴你應該怎麽走出去。”
“那你呢?”秦虞山窮追不舍。
“我帶路,走前面,你不用擔心我突然消失。”紀宿雪平靜地說。
秦虞山勉強放了心,粗暴地拎起昏迷的影子,兩人開始一路往外逃。
路上不斷進入岔路,也遇到了幾只瘋狂狀态的雄蟲,好在有驚無險地都殺死了。
紀宿雪甩掉刀上的液體,因為體力消耗過大而臉色蒼白,但腳步沒有停下的意思,起身就要繼續往前走。
秦虞山跟在他後面,冷不丁道:“其實你最開始就是想迷暈我,自己解決影子和蟲母吧。”
紀宿雪在靠近他時,低聲飛快地說了幾句話,他動手太快,秦虞山來不及反應,好在及時用震驚的神色掩蓋了他的不認可,沒讓跟蹤的人察覺不對勁。
不過在紀宿雪拆他的機械臂的時候,秦虞山很明顯感覺到了他的猶豫,用的藥劑也帶有一定昏迷效果。
至少剛剛被包裹進去的十幾秒內,秦虞山是感覺到一種力道要把他拉入昏迷,那時候他的心都冷了,以為紀宿雪騙他,幸好通訊器很快傳來紀宿雪發的消息,提醒他可以出來。
紀宿雪埋頭往前走,沒有說話。秦虞山快步趕上去,锲而不舍問他。
紀宿雪無奈嘆了口氣,說:“是。”左右計劃已經改變,承認也沒有所謂。
秦虞山神色幾經變幻,難看地道:“你現在倒是很誠實。”
紀宿雪嗯了一聲,“你放心,短期內我不會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
“……短期內。也就是說,還有長期的可能。”秦虞山的心涼了一瞬,繼而堅定道:“我不會讓你這種想法延續下去的。”
“那就麻煩你了。”紀宿雪漫不經心應他。
眼見紀宿雪臉色愈發蒼白,想必這樣的安全通道并不是雄蟲不走這裏,而是紀宿雪可能做了什麽。
走了幾步,秦虞山突然停下,把影子丢到旁邊,雙手一攬就把紀宿雪背到了背上,道:“抓緊。”
他一手後伸抱住他,一手握刀又拎起影子,提速,飛快地往外跑去。
紀宿雪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在秦虞山背上了。秦虞山看起來很輕松,而且這樣确實效率更高,他也快頂不住了,紀宿雪就沒再多事地掙紮。
等兩人走出蟲巢,收到消息的軍團軍艦已經等候多時。
把兩人和影子接到艦上,軍團分隊打開軍艦的火力,對準蟲巢湧出的雄蟲,開始屠殺式轟炸。
秦虞山到了船上也沒把紀宿雪放下,一旁要來接人的非常有眼力見沒有打擾,只扣押了影子。
秦虞山對旁邊的人吩咐道:“把他關起來,嚴加看管,以最高規格罪犯論。”
“是!”
候命的醫生随着他走了幾步,恪盡職守地問:“秦将軍,這位先生是否需要一些幫助。”
秦虞山腳步微頓,他背上的紀宿雪已經進入半昏迷狀态,氣息不太平穩,像是處在噩夢之中。他也不清楚紀宿雪目前是什麽情況,怕被檢測出異常,思考一秒,他道:“不用。有需要我會找你們。”
“好的。”
此時艦上其他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專心做事,雖然一部分眼尖的已經認出來秦虞山背上的人就是之前和他鬧緋聞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位,但是也非常識相地沒有說出口。
上司的私事還輪不到他們評判,況且就算要八卦,也不能當着人家的面。
秦虞山知道不知避免會有人認出紀宿雪,但是兩人目前的關系是事務局認可的監護關系,遮遮掩掩反而多生事端,他繞開了人多的地方,但也沒有刻意隐瞞,把紀宿雪抱在懷裏後就一路進了房間。
軍艦上的房間都是一模一樣的标準間,床上鋪着一床雪白的被子和一個枕頭,秦虞山動作輕柔地把他放到床上,試圖叫醒他。
“紀宿雪?醒醒,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可以去醫生那裏看看嗎?”
捕捉到了關鍵詞,紀宿雪掙紮着睜開眼,原生的那只眼睛瞳孔已經豎起處于攻擊狀态,他艱難地道:“不。咬我。”
秦虞山一愣,“什麽意思。”
紀宿雪喘了一聲,勉強道:“腺體。臨時标記。我被誘導發/情了。”
此時紀宿雪的眼前一片光怪陸離。蟲母死後他的大腦安靜了一段時間,緊接着,蟲族鏈接網絡裏雄蟲瘋狂而殘暴的情緒撲面而來。蟲母死後,身負一些蟲母特質的紀宿雪被迫成為了接收器。同時,蟲母死前大量釋放的信號不只有危機信號,還有交/配信號。
這才是導致整個蟲巢任何位置的雄蟲都躁動起來的主要原因。因為不時與蟲母同享視野和鏈接網絡,又在逃離蟲巢期間不斷加深了在鏈接上的聯系,紀宿雪被迫進入了情熱期。
雄蟲們嘈雜的心聲他聽不懂,如今只是頭痛欲裂,激起了腺體原本就會發作的疼痛,只能靠标記緩解。
“你确定嗎?”秦虞山确認道。
紀宿雪不耐煩地睜開眼,一把拽下他,狠狠咬在他嘴唇上,留下一個小口子,“這樣行了嗎?”
秦虞山眼眸加深,道:“抱歉,冒犯了。”
他托起紀宿雪的腰背,把他攬進懷裏,側頭,犬齒咬上omega柔軟發燙的後頸腺體。
alpha的信息素不斷入侵着,紀宿雪雙目微睜,失神地看着天花板。疼痛感逐漸轉化為一種酸軟的感覺,他癱軟在秦虞山懷裏,秦虞山伸手穩穩攬住他的腰腹,沒有讓他滑下去,更多的信息素順着犬齒流向omega腺體。
暧昧的氣息漸漸蔓延開,不知什麽時候,兩人吻到了一起。紀宿雪跨坐在秦虞山伸手,兩手搭住他的肩膀。
秦虞山一手固定他,一手捧住他的臉越吻越深。
過了許久,房間門被啪嗒一聲推開。
路過的士兵都感覺到了alpha信息素的威壓,不由低頭。秦虞山聲音沙啞,道:“醫生在哪?”
“将軍,醫生剛才在艦板上,現在應該回了醫務室。”
秦虞山點點頭,關上身後的門,大步往醫務室走去。
很快,他帶着一箱醫療用品回來。
門被輕輕打開又關上。床上的紀宿雪臉上帶着幾抹淡粉,臉色比最開始好了很多,正在沉睡中。
秦虞山從醫療箱拿出消毒液、修複儀,小心地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腿上,開始處理他最開始被蟲族傷到的小臂。
蟲族傷口專用的消毒液塗上去有點疼,睡夢中的紀宿雪明顯地抖了一下,秦虞山動作一頓,有些不忍,只能加快速度,确定照顧好每一處傷口後,把修複儀蓋了上去。
儀器發出低頻的嗡嗡聲,顯示在緩慢修複中。
秦虞山凝視着他沉靜的臉,指腹懸在上方,輕輕撫過他柔軟的皮膚,很不舍似的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