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呵男人
第55章 呵男人
“都給我站好了！站直了，不許坐下！”雖然女兒被劫持時擔心得要命，可一回到家裏，貝內特先生立刻變了臉色。
麗迪亞撅着嘴很不高興，“爸爸！我才被威克漢姆劫持了，現在你不應該好好安慰我嗎？還有瑪麗，瑪麗可是被那個家夥推得摔在地上了，你都不讓她坐下休息嗎？”
“不許胡鬧，麗迪亞！”一旁的貝內特太太跟丈夫統一戰線，“都給我站好了，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
“誰能告訴我今天晚上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貝內特先生的目光在三個女兒身上逡巡一圈，最後落到了小女兒麗迪亞身上，“親愛的麗迪亞，你來說。”
貝內特先生本以為要費一番功夫才能從女兒口中得知實情，卻沒想到麗迪亞不僅絲毫沒有隐瞞，反而非常驕傲，簡直是迫不及待地要炫耀她今夜的豐功偉績。
“爸爸、媽媽，還有簡。”麗迪亞原本站在最左邊，可這個時候她偏偏要擠到瑪麗和凱蒂中間來發言。明明是在接受爸爸媽媽的問話，她卻高高仰起頭，仿佛是女王在進行她的演講，又或者是女騎士正等待着她的勳章。
“咳咳，事情是這樣的。”麗迪亞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開口道，“大概一個星期前，我一個人在花園裏散步。突然！我聽到有人在灌木後面叫我。我走過去一看，竟然是威克漢姆！……”
剛一重逢，麗迪亞萬分驚喜，她沒有想到威克漢姆竟然還會回來，竟然還會回來找她。
“天哪威克漢姆！我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你最近還好嗎？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麗迪亞拉着他就要往家裏走，威克漢姆趕緊扯住她免得暴露了自己。
“噓，小心，親愛的。你應該也知道大家似乎對我有些誤解，所以我想我還是不要貿然出現為好，也免得打擾到大家。”說這話時，威克漢姆那英俊的臉上露出落寞的表情，聲音裏也透着蕭索的意味。
龍博恩、麥裏屯，這個曾經帶給威克漢姆無限歡樂的地方簡直已經成了他的傷心之處。要不是為了自己，他是絕對絕對不會再現身的——麗迪亞堅信這就是威克漢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心中思念之人能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那麽她也必須全心全意才能回報這份感情。麗迪亞雙手緊緊地握着威克漢姆的手，“告訴我，親愛的威克漢姆，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麗迪亞，我不需要你為我冒險，我只要能再見到你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你……”麗迪亞很吃驚，“難道你來就只是為了見我一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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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的污名已經難以洗清，我不能拖累你。”威克漢姆的眼中閃着動人的光，“知道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我馬上就會離開，千萬不要記挂我，也不要讓人知道我曾經來過。不要為我冒險，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麗迪亞，能夠認識你已經是我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了。”
“威克漢姆！”麗迪亞再也忍不住眼淚。她傷心地擁抱着眼前日夜思念的人，腦海中頓時冒出一股不管不顧的沖動，“帶我一起走吧，別留下我一個人！”
每天呆在家裏除了看書就是算賬，她早就過夠這樣無聊的日子了！從前威克漢姆還在的時光是多麽的快樂，而現在她一定會好好珍惜失而複得的威克漢姆。
威克漢姆看起來非常吃驚，“走？不！麗迪亞，我不能答應你。我一無所有，還身名狼籍，世人誤會我，曲解我，我帶給不了你榮耀和地位。你要是真跟我走，我能給你的也只有這顆微不足道的心。”
“這就夠了，威克漢姆。”麗迪亞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小說裏那些勇敢的、堅強的、敢大膽追求愛情而不畏懼遍體鱗傷的女主角一樣。
現在輪到她當故事主角，擁抱自己的命運，迎接自己的愛情了！
一旦下定決心，麗迪亞立刻就有了計劃。“威克漢姆，我只要你的真心就夠了。我們可以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到了那裏我們可以秘密成婚，然後開啓全新的生活！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麗迪亞！”威克漢姆似乎被眼前女孩的勇敢與熾熱的愛感動了，他反手包住麗迪亞的雙手，認真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走，我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我們去蘇格蘭，去創造只屬于我們自己的新生活！”
麗迪亞頓時興奮，“那我們現在就走？”
“小傻瓜，我們現在可走不了。”威克漢姆親昵地輕輕敲了敲麗迪亞的腦袋，“現在還是大白天，我們要是走的話一定會被村裏人注意到。而且我們什麽準備都沒有，就這樣出發也太過倉促了。”
麗迪亞馬上說：“那我們就等到晚上出發。”
“晚上倒是方便一些，可……”威克漢姆面色猶豫。
麗迪亞趕緊追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威克漢姆掙紮了兩下，一臉羞愧地說道：“我孤身前來，別說馬車，連一匹能帶我們離開的馬都沒有。要是只靠走路，恐怕二天天一亮我們就會被你的家人抓住。”
麗迪亞的腦子轉得很快，“農場裏倒是有馬車，可要是去趕馬車的話，一定會被人發現的。”
“那就這樣！”威克漢姆想出了一個好辦法，“親愛的，給我一點時間。我先去準備一輛馬車藏到鎮子外面，等我們離開麥裏屯，我們就立刻換馬車向北跑。”
“好！”剛點完頭，麗迪亞又有些不放心，“威克漢姆，你一定會帶我走的對吧？你不會再丢下我吧？”
“不會的，相信我麗迪亞，我再也不會丢下你了。這樣，在我準備好馬車之前，我每天晚上都來這裏跟你打招呼好嗎？
等到半夜夜深人靜，所有人都睡下之後，我就在你的窗下學狗叫。你聽到聲音就知道是我來了。你不用起床來見我，只要知道我在守候着你就夠了。”
“不！只有親眼見到你我才放心。威克漢姆，你一定要等我出來見你。”
“好！我等你！”戲演到這個程度，威克漢姆心滿意足，他很快就借口不便久留離去。
到了晚上，貝內特家花園灌木後果然響起了狗叫。
沒有下雨的夜晚并不寒冷，威克漢姆不介意多待一會兒。沒過多久就有一個身穿白裙的人影跑了出來，威克漢姆一邊在心裏狂笑這場景簡直像撞了鬼，一邊換上深情款款的表情，同他“心愛的”姑娘互訴衷腸。
“抱歉親愛的，準備馬車也不是件容易事……”他在麥裏屯和龍博恩堪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為了保持低調，自然只能去更遠的地方尋找可靠馬車。
這樣一來不僅費時費力，還要費更多的錢。前者麗迪亞幫不上忙，但錢不夠的話，她還是能貢獻自己的力量的。
“不，麗迪亞！我怎麽能，怎麽能……”
“收着，威克漢姆。”麗迪亞堅持把自己的零花錢往威克漢姆手裏塞，“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這是為了我們兩個人的幸福啊。我們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難道還要這麽分清彼此嗎？”
“麗迪亞……”威克漢姆簡直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他久久地擁抱着可愛的女孩，跟她一同暢想未來。
“相信我，我們很快就會有最幸福甜蜜的日子過。到時候我們會有一棟可愛的小房子。裏面布置的溫馨舒适……”
可世俗意義上的幸福家庭生活距離威克漢姆實在是太過遙遠了，他剛開了個頭就發現編不下去，于是只能話鋒一轉，“不過一開始可能會有些艱難。我們要花一段時間趕路，所以衣食住行都要委屈你了。但相信我，這都是暫時的。”
“我不怕。”麗迪亞沉浸在威克漢姆畫的大餅裏，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既然準備了馬車，那我幹脆多打包一點行李吧。
媽媽最近才獎勵了我一雙手套，我還沒來得及多帶幾次。還有凱蒂，她最近幫我縫了一塊特別可愛的手帕，上面的杏花是瑪麗親手畫的樣子呢。”
麗迪亞細細點起她那堆可愛的小東西來，每一個都很精致，每一樣都承載着家人滿滿的愛，要落下哪一件她都舍不得。
想要帶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麗迪亞只能在白天趁家裏人不注意的時候抓緊時間收拾。
不過到底瞞不住凱蒂，她還以為麗迪亞是突發奇想想要收拾一遍房間，于是快樂地加入了進來。
“哎！你看這個！”凱蒂興奮地拍拍床腿呼叫麗迪亞，“這不是我們小時候有段時間天天帶的發夾嗎？原來滾到這兒了？”
麗迪亞也想起來了，“哼！都是你粗心大意。你要是不把這個發夾弄丢，我也不至于再也不帶我的那一個了。”
“我的錯，我的錯。”凱蒂吹了吹發夾上的灰就把它別到了頭發上，然後跑到梳妝臺邊翻箱倒櫃找出麗迪亞那一只給她也別上。
“你看！”凱蒂把麗迪亞推到鏡子前，看着鏡子裏的兩個人笑得燦爛，“我們兩個現在跟小時候也沒什麽兩樣。”
姐妹倆好得就跟一個人似的，更小的時候每天都要穿一樣的衣服，梳一樣的頭發，戴一樣的小發卡。
現在看着鏡子裏帶着童年心愛發卡的凱蒂和自己，從前那些打打鬧鬧的時光一下子就浮現在了麗迪亞的眼前。
可是她馬上就要離開了，以後凱蒂就只能一個人住了。
麗迪亞眨了眨眼睛，凱蒂馬上大聲道，“麗迪亞，你怎麽啦？”
“哼！”麗迪亞輕輕推開凱蒂，“你的發卡是不是沒吹幹淨，灰都落我眼睛裏了！”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看看，我給你吹吹，快來……”
兩個人又開始打鬧起來。
第二天接着收拾時，麗迪亞又有了新的發現：簡和麗茲寫滿了注釋，還在空白地方見縫插針寫着“瑪麗，注意休息”“凱蒂和麗迪亞，看書要專心”的啓蒙課本，瑪麗小時候畫的兩個醜醜大人和他們中間五個從高到低的幼稚小人，媽媽給她縫的小裙子，爸爸從倫敦給她帶回來的一排小動物木雕……
半夜裏麗迪亞一個人偷偷流了好久的眼淚，見到威克漢姆時甚至在想要不要請他考慮留下來。
誤會總是可以解除的，她還是想留在家人們身邊。威克漢姆那麽體貼，一定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吧。
然而威克漢姆根本沒有注意到麗迪**緒有些不對，他只是溫柔地暗示：“親愛的，光準備衣服還不夠，別忘了我們一路上還需要花錢吃飯住宿。去蘇格蘭路途遙遠，你最好能多帶就多帶一點。我也知道你沒有攢錢的習慣，唉，要不然，你悄悄找你的姐妹們借一點？小心別被她們發現了，不用擔心，等我們以後有錢了再還給她們就是了。”
這一瞬，麗迪亞心裏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威克漢姆眼裏看着她，卻一點沒有注意到她的眼圈竟那麽紅嗎？
麗迪亞想起凱蒂。她跟凱蒂一天能吵十頓架，互相說二十句“我讨厭你”，但誰的眼睛裏稍微包一點淚，另一個人馬上就能發現。
這大概不是愛情與親情的區別，麗迪亞心裏想到，這是真心與假意的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