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你是一個普通大學生。某一日當你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竟在一所廢棄的慈善醫院中,躺在你手邊的,是你信任的同伴。

現在,你們需要尋找從醫院出去的路,卻發現,這家廢棄的醫院中,徘徊着恐怖的非人生物……』

“真是沒新意的主題。”中原中也聽着對講機裏沙啞的聲音,面無表情地吐槽道。

這是一個典型的以醫院為主體的鬼屋。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搞的,現在明明是上午陽光正濃的時刻,這裏頭居然能做到黑黢黢一片。玻璃窗應該是被黑漆塗改過了。

他們進來前工作人員表示,游戲的自由度很高,只要逃出去就算勝利,能發現醫院秘密是最好,過程中提示很少。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唔,應該先要把我腕上的手铐打開吧。”

中原中也和白川千奈一起轉過腦袋看向說話的太宰治。而太宰治本人則無辜地眨了眨眼,然後擡起自己的左手,和病床欄杆铐緊的銀手铐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響,在幽靜的病房內顯得格外刺耳。

千奈和中也的手上并沒有手铐,看來只有太宰治受到如此福氣。

“那、那我們是要找鑰匙嗎?”千奈緊張地問道。她從來沒玩過鬼屋,只是下意識地找尋他人的意見。

中原中也卻太宰現在的樣子發出嘲笑,“管他幹什麽,把他丢在這裏讓「鬼」吃掉好了。”

“真過分呢中也,我們不是搭檔嗎?”太宰治瞪大了眼睛,做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呵·呵,你坑我的次數還少嗎?”中原中也完全不理會,甚至還朝着太宰的屁股踹了一腳,真的轉身準備走了。

“诶诶,不救太宰先生嗎?”

“別管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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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中也是想丢下我,然後和千奈醬兩個人一起玩嗎?真是打着好算盤呢……”

“什、我才不是!”

中原中也炸了毛,很快又壓了下來。開什麽玩笑,他可不能中了青花魚的挑釁。

“白癡青花魚就在這裏關到游戲結束吧!喂,千奈,我們走。”

“诶诶诶?”

???喂喂喂等一下,你們真的要丢下自己的同伴先走嗎?

中控室的指揮看着監控裏的畫面,腦袋上挂滿了問號。夜視儀下,那個赭發蘿莉真的拉起身邊一臉懵逼的黑發少女,毫不猶豫地扭頭準備拉開病房的門準備離開。

中控正要打開廣播婉言提醒,緊接着就看到被手铐铐在病床上的黑發青年哼笑一聲,打了個響指,手腕上的手铐便應聲而開,和金屬欄杆碰撞發生清脆的聲響。

黑發青年從病床上笑着跳下,輕快地走向了自己的同伴。

?!大哥你又是怎麽打開手铐的啊?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啊喂?莫非他們的道具出問題了?不可能啊,剛剛檢查了好幾次啊。

中控一個人在監控室淩亂着。

第一個劇情點居然就這麽被物理的手段解開了,對于設計者而言,非常的沒有成就感。

“啊,太宰先生解開手铐了。”千奈注意到身後過來的太宰治,欣喜道。

“我就知道。”中原中也翻了個白眼,并不意外,“一個手铐能關得住他的話,其他組織的人都該拍手喜極而泣了。”

『慈善醫院的院長是這裏出了名的善人,愛護病人,若是病人經濟上确實困難,也會免除一部分治療費。

這樣一位好醫生,卻被人殘忍殺害、分屍……至此,這家慈善醫院也倒閉了。』

廢棄的醫院走廊牆壁上滿是暗紅色的血漿,散發着淡淡的鐵鏽和臭味。這家鬼屋場景塑造的确實不錯,也不知道哪兒找來的這麽多人體模型,被弄成支離破碎的樣子,散落一地,在黑幽幽的環境裏,只剩下缺電的應急燈勉強照亮路,很難分辨出真假。

若是膽小的人過來,說不定會直接昏厥過去。這也是為什麽這家鬼屋,不少來游玩的客人在第一個關卡都尖叫着要求退出的原因。

見他們進入走廊,中控室的工作人員頓時精神一震。他可對他們店出色的道具信心滿滿。

好了,讓我聽聽你們的尖叫聲吧!

“哦,那邊挂着的半截大腿還挺真的,還有這個腸子,還有血漿呢,做得真不錯。”太宰治從地上撿起一截血呼啦擦的玩意兒,眼神亮晶晶的,說着晃了晃手中的道具,在自己脖子上比劃兩下,“你們說用這個上吊會這麽樣呢?”

“靠,你居然還用手拿?離我遠點,惡心死了。”中原中也退後一步,但也只是做出嫌棄的表情。

畢竟他可是威名遠揚的「重力使」,見過的死亡比吃過的面包還多,更別提被他用重力碾碎的支離破碎的屍體慘狀了,可比這恐怖得多。

“千奈看起來似乎也沒那麽害怕呢。”

被太宰點了名字的白川千奈下意識擡起腦袋。她剛剛用手電照亮牆壁上張貼的醫生照片和告示,上頭用模糊的印刷體寫着什麽東西。

聽到太宰的疑問,她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嗯,我覺得還好吧……”

千奈是懸疑推理小說迷,而且尤為鐘情于詭誕怪異的獵奇向,對于這類血腥的塑造場景,只是有些緊張,倒也沒有什麽特別害怕的情緒。

這件事中原中也也知道,所以他也不意外。

“阿啦,這樣嗎。”太宰治眨了眨眼,沒對此等反差産生任何反應,反倒興奮地提議道,“那我們來做個比賽吧,在鬼屋裏第一個發出尖叫的就算輸家,回去之後原地轉一圈然後汪汪叫三聲,怎麽樣?”

“賭就賭。”

“蛞蝓輸的話,還要再加上你上個月在西班牙弄到的那瓶蒙格利特白葡萄酒哦。”

“什、你這家夥怎麽知道的?”

“那個……我們可以喝酒嗎?”日本二十歲才允許飲酒。

“千奈沒有喝過酒嗎?真是乖寶寶。”

三個人淡定地走在血腥的過道上,說說笑笑着,比起說來玩鬼屋,更像是在春游散步。

中控室的工作人員要抓狂了。

哪有人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這場景裏聊着今天早飯吃的什麽,來得都是什麽奇葩客人啊!拜托了,被吓一吓吧,對他們來說這很沒成就感啊喂!

那麽,必須要出必殺技了!

“呵呵、呵呵、嘿、咕哈哈哈……”

中控室裏傳來如同妖魔般古怪的笑聲,令人不禁懷疑裏頭的人精神狀況是否正常。

醫院的走廊上,灰白色的鐵質病房門緊鎖着,他們嘗試着推開,無一例外獲得了失敗。

千奈湊近了房門,上頭鐵質的銘牌上生滿鐵鏽,勉強分辨得清上頭刻的是房間的號碼。再将視線下移,本該塞着病歷卡的塑料筐殼卻空空如也。

病房裏沒有人嗎?

在幽黑窺不見五指的暗處,時不時傳出令人心驚膽戰的尖叫和難以描述的怪物的低吼聲。正當千奈觀察時,那扇鐵門卻猛地發出了一聲悶響,緊接着震顫起來。他們看不見的門後,不知道是什麽生物正在瘋狂地錘擊着鐵門,指甲在上頭抓撓時發出的尖銳聲令人膽顫。

白川千奈的瞳孔猛地縮緊,心髒也似乎在那瞬間停止了跳動,一時間發不出聲音,只是踉跄地朝後退了幾步。

“おど……”站在她身後的太宰治即時扶住了千奈的肩膀,這才沒讓她跌坐在地上。

千奈就在那只手搭在肩上,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瞬。

人應該是有溫度的。而搭在肩膀上,屬于太宰治的手指卻顯得異常的冰冷,像是從冰窖中拉出來般。

“沒事吧?”太宰笑眯眯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問道。

千奈回過神來,慢吞吞地搖了搖頭。

“喂,現在要幹什麽?在這裏繼續閑逛嗎?”

“剛剛的對講機裏不是說了嗎。我們的任務是從這裏出去,現在需要找線索。剛剛路過的幾間房間都被上鎖了,大概是鑰匙之類的。呵呵,看得出來小蛞蝓很不擅長動腦呢。”

“混蛋,是想讓我把你嵌地上嗎?”

“那個……我們走到盡頭了哦。”千奈軟軟地出聲道。

他們的面前是一面印滿了紅色血手印的牆壁,甚至凹凸不平着,不知道黏了什麽,散發着嗆鼻的腐爛氣味。

“上面有字條。”

中原中也上前,直接撕了下來。借着千奈手裏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三個毛茸茸的腦袋湊在一起,分辨着上頭寫的東西。

『走廊上禁止奔跑』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

上面那行字用标準的印刷體打印出來,而下面帶着感嘆號的警告,則像是什麽人在瘋狂的情況下胡亂寫的,紅色字跡狂草,令人後背發毛。

“「不要回頭」?”

“哦,大概是我們現在回頭,然後安排個npc扮演的女鬼之類的。”

“就這?”

作死可是人類本能。三個人對視一眼,難得對上了相同的電波,一同朝後轉過腦袋。

什麽都沒有。

空蕩蕩的走廊沒有一絲燈光,無邊無際的黑暗像是吞噬人類的黑獸,望而生畏。

“什麽都沒有嘛。”中原中也嘟囔了一句。

“唔,看來是我的推測出錯了。”

“呼……我還以為會有什麽東西呢。”千奈松了一口氣,拍拍胸口。

松下神經後,三個人緩緩地轉過身來。

一張紅色的大臉的黑目,正好對上了站在最中間的中原中也的眼睛。

那是一只沒有毛發、臉皮的怪物,正試圖從牆壁中鑽出,銳利的指甲劃得牆壁咔啦咔啦響。在微弱的光下,可以看見上頭清晰分明的肌肉纖維組織和白色的脂肪層。它沒有嘴唇,骨白色的牙齒似乎咬着什麽東西。

而那雙沒有眼皮的黑色眼睛正注視着千奈他們三個人,随後,便看見那怪物的眼珠子從眼眶中掉了出來,順着地面咕嚕咕嚕滾到了腳邊。

空氣凝固了一秒。

“咿!”

“哇喔。”

“卧槽!”

走廊裏忽然刮起一陣狂風。

緊接着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噔噔噔奔跑飛快。埋伏的npc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什麽東西嗖的一聲竄了過去,掀起了他們披在身上的白大褂,随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草,剛剛過去了什麽?

而爬到一半扮演怪物的npc也懵了。

他要吓的人呢,咋就消失了?

跑到了沒人的角落,中原中也總算停了下來。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臉頰上因為運動而染上緋紅——不過黑暗之中誰也看不清。

“可惡,剛剛那玩意兒到底哪兒出來的…”

中原中也嘟囔了一句。那應該是牆上有類似于暗門的機關吧。

此時,一道微弱的女聲響起。

“眼鏡、眼鏡要掉下去了……”

被直接扛在肩膀上的白川千奈勉強用手捂住自己鼻梁上差點脫落的黑框眼鏡,細弱的聲音顫顫巍巍地說道。

剛剛她被中也猛地抗在肩上,然後一路狂奔颠簸,以至于精神不振。千奈晃了晃纖細的小腿,又擔心會踹到中原中也,又停止了掙紮。

千奈其實也被吓得不輕。

比起前面血腥陰森的環境氛圍,還是這種會忽然冒出來的東西以及追逐自己的「鬼」更令她腿腳發軟。

嗚……但似乎這樣被人像麻袋一樣抗在肩上來得更不好意思。

“那個,中、中也先生,可以把我放下來嗎QAQ”

中原中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一直搭在千奈的後腰上,即便隔着手套和衣物布料,似乎也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溫熱。因為姿勢的問題,少女纖細柔軟的身軀正貼在自己的臉頰。

中原中也的臉蛋慢半拍地開始一點點漲紅,随後如同熟過頭的番茄,快要滴血。

他這才手忙腳亂又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來。

“抱歉、下意識就……”

中原中也有些局促,純情地像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

或許是工作原因,他很少和女性有這麽親密的接觸,雖然也不乏有人想借美色來接觸套近乎,但全被中也無視了。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在千奈面前他多了一絲遲疑。

但是千奈則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純情。

因為還有第三個人呢。

“太太太宰先生好像暈過去了!”

白川千奈沒聽清中也紅臉小聲的解釋,驚呼一聲,讓中原中也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身後被拖着的、冒着蚊香眼的太宰治。

原來剛剛慌亂跑路的過程中,中原中也是下意識地直接把千奈扛在肩上,順手也抓住了太宰那家夥的衣服。然後,他便拖着太宰治一路狂奔。

可憐的太宰治,正想摸查線索,手剛伸過去就被中原中也拽了走,那象征着港口mafia智慧的高貴腦袋就這麽狠狠地撞上了邊上的牆柱,一路碰碰磕磕的,不暈過去都很難了。

“怎怎怎怎麽辦?要送他去醫院嗎,還是先聯系工作人員啊?”千奈慌張地說道,摸索着身上的對講機。

“太宰……應該死不掉吧,青花魚的生命力還挺頑強的。”不過中原中也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自信。

他思索着要不要趁機照着這張臉來上兩巴掌。絕對不是抱私仇,只是看看能不能把這家夥弄醒。

可惜的是,他還沒付之行動,太宰治這個如同蟑螂似死不掉的家夥,真就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面無表情地盯着中原中也。

“小蛞蝓,我真是謝謝你沒忘記我哈。”

聲音咬牙切齒。太宰治的身後散發着濃濃的黑色物質。

“呵,不客氣。”中原中也一開始有些心虛,一想平日裏太宰的所作所為,頓時沒了任何內疚。

“那個……”在兩個人幾乎要打起來的氣氛中,千奈哭喪着臉報告了另一項糟糕消息,“對講機好像剛剛弄掉了。要折回去拿嗎?”

“沒必要吧。”太宰治微笑着說道,“對講機的作用只是為了在卡關的時候做出引導,接下來我們自己玩不就行了。”

不不不,中控知道可能要發瘋了。哪能讓客人那麽放飛着玩啊,他們安排的情節不就都白瞎了。

然而三個都是第一次玩鬼屋的家夥,真還準備放棄對講機。

“那現在要去哪個房間?”中原中也皺眉,語氣有些煩躁,“剛剛那東西嘴裏好像咬着什麽。”

“你是說這個嗎?”

太宰治攤出手,赫然是一枚鑰匙。

“…哪兒找到的?”

“那個「鬼」的嘴裏。呵呵,我剛拿出來就被某只蛞蝓拽走了,感謝我拿的快吧。”

“上面有字。”千奈輕聲提醒。

古銅色的鑰匙上貼着醫用膠帶,上面用油性筆歪歪曲曲寫着幾個數字——「210」。

“喂,這是病房號吧。”

“白癡都知道。”看來剛剛那頓狂奔讓太宰很不爽,說話也帶刺起來。

三個人終于站起身。接下來的路線可就清晰明了了。

“這裏就是210病房了吧。”

慘白的病房上光潔全新的銘牌上正印刻着「vip-210」,下面的塑料框中插着病歷卡和主治醫師的名字。

“單人病房……野田佳子,先天性心髒病嗎。”太宰治慢悠悠地讀着,說道,“主治醫師是西園寺一郎。”

“西園寺一郎?是院長的名字诶。”

太宰看了眼說話的白川千奈,挑了挑眉,忽然對她多了一絲興趣,“你怎麽知道的?”

“剛剛樓下的公告上,寫着所有醫生的名字。”

“那一面牆的照片和名字……你都記下來了?”中原中也有些驚訝。

千奈被他的語氣吓了一跳,遲疑着點了點頭。

“是、是的。”

“你的記性還挺好的嘛。”

太宰輕飄飄地做出了評價,千奈卻覺得自己背後微微發毛,像是被黑暗中的蛇盯上的青蛙,下意識朝中原中也的方向退縮一步。

太宰治笑了笑,用鑰匙打開了病房。

死寂的空間裏,生鏽的門頁轉動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病房的東西散落一地,破破爛爛的窗簾沾滿了血跡,半挂在頂上。兩張病床挨得很近,而窗戶卻被用木板嚴嚴實實地封起,嚴絲合縫,露不出一絲光。

“這個是……”

中原中也一眼就看到放在床頭櫃上的物品。

“……是對講機啊。”

「請不要弄丢對講機!」

對講機下面還壓着一張紙條,後面拉長了一個大嘆號,看得出來寫的人非常的無語。

“阿啦阿啦,看來工作人員要生氣了呢。”太宰湊過來說道。

“對不起……”

“不用道歉,又不是你的問題。”

三個人說話之際,只聽見從屋外傳來一陣躁動的聲響,刺耳的電流音沙沙而過,下意識停下了聲音。

『叮咚——查房時間到了,「醫生」,要來了——』

醫院的長廊上回蕩着廣播冰冷的電子音,沒有任何人情味,令人毛骨悚人。

『……「醫生」,要來了——』

“「醫生」?”

“大概是游戲劇本裏設計的「鬼」吧,抓住就會被殺掉之類的。”太宰環視了一眼周圍,“這個路線很單一,沒什麽地方能跑。那麽……”

“躲起來?”中原中也提議道,“衣櫃之類的地方。”

“這裏可沒有能夠容納三個人的衣櫃,那個壁櫥的大小也只能勉強藏得下一個人吧……千奈,你有什麽想法嗎?”

“我?”千奈一時間有些慌亂,很快又冷靜下來,試探着說道,“我覺得,應該是需要一個人扮演成病人吧。”

她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屬于精神病人的病服,更為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畢竟這裏是精神病院。”

走廊外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堅硬的金屬和地面摩擦着,咔啦咔啦的聲響像是用人用棍子敲擊着頭蓋骨。

“唔姆,扮演成病人嗎……”

“衣服只有一件。”中原中也從地上撿起那件病號服,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太宰治沒有說話,只是看向白川千奈,帶着笑意的鳶眼似乎等待着她的發言。

“我覺得……是,是需要一個人扮演病人來引開醫生。我們剛進來還沒探索廣播就突然響起來了,說明這裏是關鍵地點。剩下的人大概是要躲起來,等醫生離開後尋找線索。”

和他猜的一樣。

太宰眯起眼,笑了笑,然後打了個響指,“小蛞蝓你出場的機會到了哦。”

“閉嘴,死青花魚。”雖然嘴裏罵罵咧咧着,中原中也已經撿起了地上的病號服,直接披在了肩膀上。

“诶?等等,萬一、萬一出錯了呢?”

見兩個人真的要采取自己的意見,白川千奈慌亂地幾乎炸了毛。她忽然又垂下了腦袋,語氣中充滿了不自信。

千奈攥緊自己的掌心,聲音不安。“但是這樣的話,負責充當誘餌的人又該怎麽躲開醫生的追殺和我們彙合呢?”

太宰盯着她看了幾秒,微笑着輕聲道,“我和中也相信千奈醬的判斷哦,千奈也多信任一下他吧。”

相信我的推測嗎……

千奈微微愣神,莫名翻湧上來的情緒令她忽然手足無措。

“再說,別忘了這只是密室逃脫。”太宰治忽然笑了起來,指了指房間裏的那個紅點攝像頭。

“一場游戲而已。”再不濟中控室也會安排出路的。

『……「醫生」,要來了——』

當三四個身穿沾滿血污的白大褂和保安服裝男性拎着道具柴刀和亂七八糟的醫療器材沖進病房,用低沉古怪的聲音低吼着,“病人……病人在哪裏呢?”

“這邊。”

房間的正中央,赫然站立着一位赭發美少女,钴藍色的眼睛眼尾上挑,聲音聽起來帶着上位者的傲氣。在她肩膀外層原本與房間融為一體的黑西裝上,又披了一層薄薄的藍白條紋病號服,顯得格外惹眼。

嘶,等一下,不是還有個一個男生嗎?

npc們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畢竟在他們設計的這個情節中,大部分擔任誘餌任務的都會是隊伍中的男生,畢竟為了凸顯自己的男性尊嚴,即便再害怕也得硬着頭皮上,不然可會讓同行中的妹子們看不起。

而眼前的這三人小隊,完全打翻了工作人員們的固有印象。不知道該說是妹子太勇還是男生太慫。

npc們猶豫着,對待這麽一位美女是不是應該下手輕點,放放水之類的。緊接着,他們就看到眼前的赭發美女輕笑了一聲,如同貓般傲慢地擡起下巴,摁住頭頂的複古禮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他們好像看到了暗紅色的光,随後便見赭發蘿莉微微屈膝後猛然發力,從他們的腦袋頂上徑直跳了過去。

“卧槽。”“卧槽。”

聽取扮演醫生、安保角色的npc們卧槽聲一片。

幾個人目瞪口呆地扭過頭,看見那位看似柔弱的赭發蘿莉站在了他們身後的病房門口,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像是在挑釁。

啊這、這是什麽神人……今天難道是在拍什麽武打魔幻大片嗎?中控你說句話啊!

坐在監視器前的中控也驚呆了,大腦宕機一瞬。

那怎麽辦,人家付了錢,還是繼續吧。

“病人跑了,抓住她!保安也一起上!”

于是,npc們決定敬業地完成自己的任務,喊出自己的臺詞,全部扭頭跑去追了中原中也。

他們終于意識到,之前為什麽在走廊裏刮起一陣風了。那姑娘跑起來就跟一陣風似的,他們跟在身後跑得像狗一樣,也根本追不上。

瞬間病房內便清了空。

等到房間內重歸了寧靜,太宰治這才慢悠悠地從門後出來,走到壁櫥邊上,敲了敲櫥門,“可以出來了。”

吱嘎。

壁櫥門打開了一條縫,千奈的呆毛第一個鑽出來,然後伸手慢慢地從裏頭推開,身材嬌小的黑發少女從裏頭爬了出來,松了口氣。

“呼……不知道中也先生那邊怎樣呢。”

“放心吧,小蛞蝓要是那麽輕松被抓住的話,早就死在別的組織手裏一萬次了。”太宰治伸了個懶腰,“好了好了,接下來讓我們開始看看故事講了什麽吧。”

兩個人很快就在床頭櫃的抽屜裏,發現了一個上了鎖的盒子。

“啊,需要一個鑰匙呢,我想應該還在這個房間裏。”

“哈……真無聊。”太宰治打了個哈欠,顯然對于這種翻來覆去找東西的事情提不起興趣,“還是快點結束這一環節吧。千奈的發卡能不能借我一下呢?”

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麽,千奈還是老老實實地取下額發上別着的淺黃色一字夾取下遞給對方。

中控室的工作人員将兩個人的一舉一動收入眼底,心中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

還沒等他抓起手裏的對講機說話,太宰治已經用那雙靈活的手飛快地打開了上鎖的木盒。

“搞定了。”

“太宰先生好、好厲害啊。”

“嗯?是嗎。”

瞠目咋舌的的人不只是白川千奈一個人,還有監視器前的中控人員。

兄弟你是幹什麽的啊,為什麽動作那麽熟練啊!

忍無可忍的中控還是選擇摁下對講機,

“客人,請不要用非常手段打開盒子。”麻煩尊重一下我們吧!

“好吧,下次不會了。”太宰治朝攝像頭那邊攤手聳了聳肩,勾唇笑了笑,“因為應該也沒有繼續開箱的機會了吧。”

木盒子裏是一張死亡證明單和一張照片。死亡證明單上的名字只有佳子兩個字,死因是手術意外死。

照片上的人臉已經分辨不清,只能看出是一個抱着洋娃娃小女孩。照片的背後用記號筆寫着名字。

「野田佳子」

“這是住在這件病房的病人名字吧。”千奈思索了片刻,找到了矛盾點,“這是單人病房,而且還是院長負責的病例。這個小女孩是孤兒,怎麽付得起住院費呢。”

“我們先不提這個。”

“這是一家私人醫院,卻經常免除病人的治療費,又用什麽盈利呢?”

“營造一個好名聲,然後私下裏販賣這些人的內髒器官,謀取暴利……最常見的恐怖游戲主題。”

太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我們一開始是從病房裏醒來的,我的手上戴上了手铐。像不像中了乙醚後被關起來的「病人」呢?”

“樓下的告示……上面寫着近日城市發生多起流動人口失蹤事件。”

“流動人口,說得難聽點便是流浪漢。他們不過是社會的邊緣人物,警察們也就只是應付一下,壓根沒想過去找。”

“那些流浪漢沒有錢沒有住處,對他們還有什麽可以圖的呢……大概就是身為人類的那副軀體了吧。”

“啊。”千奈忽然想到了什麽,小聲補充道,“之前一樓的那些病房,門上只有銘牌沒有病歷卡,但門後面應該有人。可能是被關起來的流浪漢。”

“你腦子轉的倒是比我那個笨蛋弟子快得多。”太宰勾唇道,“我猜那些地方是我們之後拿到鑰匙後再過去打開,然後獲得信息拼湊故事。”

“哈……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存在什麽「大善人」呢?”

“單人病房,銘牌很新,說明院長很重視。有幾種可能。一,女孩和院長有血緣關系,不排除私生女之類的可能性;二,對她心生憐憫,自掏腰包;三、院長別有所圖……”

“看看這個房間,有兩個病床,卻只有一個人的名字,一件病服。”

“我想,這個病房裏應該還有另一位病人,真正患有心髒病的,是院長的女兒。”

“接下來的故事不用我說了吧。”

猜得一點沒錯……

“應該說你們細節做的太好了,所以很容易猜中嘛。”

“接下來就是逃出去……”

太宰治聲音頓了頓,然後笑眯眯地伸出了手,修長白皙的食指拇指之間,正捏着一枚鑰匙。

“诶?這只鑰匙是從哪裏找到的。”和太宰沒有分開過的千奈睜大眼睛。

“剛剛進來的那群「醫生」中那位保安身上摸到的。”

太宰把鑰匙抛起來又接住,重複着這個動作,“這是什麽鑰匙呢……讓我猜猜,大概是配電室之類,需要保安負責的地方吧。”

什麽時候……

不只是白川千奈,中控透過監視攝像頭看到那串熟悉的鑰匙,也忍不住吐槽。

既是撬鎖又是順手摸東西的,你為什麽這麽熟練啊喂!總感覺這大兄弟的職業令人擔憂啊!

然而拿鑰匙這個環節應該在探索故事之後才對啊。這就好比你玩解謎游戲,從一開始就拿到了逃離房間的鑰匙,一鍵通關。

中控心中複雜。然而下一秒,210病房的門被人打開了。

“中也先生?你回來了!”

“哈?”中原中也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自己手套上的灰,輕松地說道,

“什麽啊……那群人追半天追不上我,最後我看他們都要跑岔氣了,想想還是算了放個水。随便找了個沒上鎖的房間,沒一會兒就走了。”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npc都要吐血了。

你擱這兒遛狗呢?先不說三四個大男人完全跑不過這麽一位一米五出頭的蘿莉,更何況人家還會飛檐走壁(?),看得他們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最後這位赭發美少女躲到房間裏,外頭三四個男人試圖撞門,裏頭的美少女淡定地單手撐腰,一個人只用一只手摁住房門,連個縫隙都沒給撞開。緊張感幾乎為零。

npc們都傻了,站在門口面面相觑,弱弱地問中控指揮該怎麽辦。

按照原本的設計劇情,應該是他們抓到誘餌,然後讓剩下的同伴反過來救對方的。現在看起來是泡湯了。

這是人形怪物吧。

中控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

“……進入尾聲吧。”

預計兩個小時的流程,硬生生被這三人腰斬到半小時。

中控體驗極差:)

『你們找到了這家醫院的真相,獲得了最後的鑰匙,接下來只要去二樓角落的配電室,拉下電閘,開啓大門,逃離這裏了……』

“嗯?就這?”狀況外的中原中也聽着對講機裏自暴自棄擺爛的聲音,撓了撓腦袋,“然後就結束了嗎?”

『你們需要兵分兩路,留下一位同伴去開啓電閘。只有成功輸入秘鑰解鎖大門後,他才可以從配電室離開。那裏充滿了怪物和「醫生」,所以……他有可能成為最後的犧牲者……你們,要怎麽選擇呢?』

太宰治聽完之後,莞爾一笑。

“那還不簡單。石頭剪刀布吧,輸的那個人去配電室。”

“太宰先生一個人沒事吧?”千奈小聲問道。

“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負責吓他的npc吧。反正他腦子好用,等會兒就出來了。”中也冷哼一聲。不過他在心裏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他可從沒見過太宰那家夥在猜拳中輸過,也因此吃了不少虧。操心師怎麽會輸在這種心理博弈的小游戲呢。

「‘看來我是那個犧牲者呢。’太宰治看着面前的兩個剪刀,收回了自己出了布的手上,慢悠悠地說道。

‘那祝兩位好運咯。’」

中原中也和白川千奈兩個人一起蹲下,圍着那個小木箱開始解密碼。最後一個關卡需要他們在配電室的電閘開啓後,輸入秘鑰才能成功開門。

“雖然很對不起太宰先生,但我确實在慶幸。”千奈軟綿綿地說道。她羞澀地笑了一下,“我在想,如果我輸了被留在配電室怎麽辦,果然一個人還是會……”

“你要是輸了,我就和你交換。”中原中也擺弄着面前的密碼盒,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甚至都沒擡起頭,專注着思考着上頭的謎題。有點難。

“謝謝你,中也先生。”

“哈?這種小事還用感謝嗎?再說了,你不是害怕嗎。又沒什麽……”中原中也擡頭時,卻看見白川千奈專注地盯着自己看,那雙清澈的湖藍色眸子幹淨又純粹。

不知怎的,他感覺自己的臉頰開始發燙,忽地紅了起來。

中原中也又猛然低下頭,結巴着轉移話題,“先來解密吧。靠……什麽毛病出一道數學題。”

中也罵罵咧咧着,而白川千奈卻似乎是感覺到什麽,下意識地擡起了腦袋。

那是什麽?

天花板上,一只穿着白色長裙的長發女人,正低着頭,目不轉睛地盯着兩個人。

“啊……”

“怎麽了?”中原中也聽到千奈喉嚨間發出的短促音節,立即擡起腦袋。

他剛擡起頭,那具穿着白色長裙的長發女人忽然掉了下來,正好砸在了他倆中間。躺在地上的女屍漆黑亂糟糟的長發之中,一只紅色的眼睛從中間露出,似乎還在滲血。

“草。”“卧槽——”

房間裏忽然爆發出兩聲粗口。

中原中也差點沒一拳打過去,好在他的理智還在,控制住了自己的戰鬥本能。

那個長發女人也這時開口說話,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看起來摔得不輕,龇牙咧嘴着直吸氣。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剛剛距離死亡就差一步了。

“真、真不好意思哈,捆腰上的繩子斷了,沒砸傷兩位吧。”

“沒、沒事。”千奈還有些驚魂未定。

男人扯下自己的假發,朝着倆人點頭哈腰。

玩鬼屋,客人的安全當然是第一位的。

“這裏是最後一個房間了,然後拿着鑰匙從走廊穿過去就是大門,你們就逃生成功了。”男人憨厚地笑着,完全忘記自己扮演鬼吓人的工作,還熱心地為兩位美女指方向。

“對了,你們不是三個人的嗎?還有一位客人呢。”

“還在配電室吧。”

“啊?”工作人員顯然有些懵。他動了動別在耳朵上的耳麥,猶豫着說道,“可是,可是中控那邊說,配電室沒有人,而且所有的攝像頭都沒有拍到你們的同伴……負責埋伏吓人的工作人員都去找了,也沒找到。”

“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憑空消失……

這個說法惹得在場所有人的後背一陣發毛,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什麽……不會真的鬧鬼吧?

黑暗之中,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的背後。

中原中也立即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背後,瞬間轉身。手中的手電筒照向了聲音的方向,一張滿是血污的臉驟然出現在面前。幽邃漆黑的瞳孔沒有焦距,臉上纏繞着的繃帶也全都是暗紅色的血,如同從地獄爬上來的怨魂。

那人露出陰森的笑容,慘白的膚色更不像個活人。肉紅色的腸子、內髒等東西像是圍巾一樣挂在他的脖子上,從那團卷曲的黑發之中,似乎還有幾塊類似于腦漿的滑膩東西掉下來,擦過他的臉頰時留下一片血紅。

幽幽的男聲響起,回蕩在死寂一片的房間裏。

“在找我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聲尖叫響徹了整幢大樓。

“咚!”

白川千奈完全忘記了距離感,如同樹袋熊般緊緊抱着中原中也的腰,整張臉直接埋入了現在是女性的中原中也那傲人的事業線中。

而大腦一片空白的中原中也則完全放棄了思考,想都沒想,照着那扇牆壁直接來了一拳從二樓跳了出去。

太宰治站在房間裏,眨巴眨巴眼。光線從牆壁上的大洞鑽進房間。

房間除了他只剩下一個人了。就是那位倒黴的工作人員,現在兩眼一翻,躺在地上,「安詳去世」。

“……啊哦。好像玩大了。”

大概會被這家鬼屋拉入黑名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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