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LILLE-0416
LILLE-0416
“我師傅，到底是因為什麽離開的？”
江馳輝跟着A從閣樓重返偵探社，透過窗戶的落日在地面投下長方形的光，長毛的灰貓站在那裏，眯起眼睛抖了抖毛。
變成貓之後，江馳輝白天犯困的概率直線上升。雖然整只貓看上去懶洋洋的，可問的話卻叫A猝不及防。
“怎麽突然問這個？”A朝江馳輝一攤手，“好吧…你師傅還是你師傅，他贏了。”
江馳輝：“？”
“在他臨走前，我和他打了一個賭。”
A在灰貓的身邊就地而坐，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塵，“我賭你不會刨根問底，就當是他又不靠譜了一回。”
“但王哥信誓旦旦的給了我一翅膀，一口咬定說他不是那樣不靠譜的人…最起碼在他徒弟心裏不是。”
A眯起眼睛，打量着外面的景色，“這就是知子莫如母，知徒莫若師嗎？”
“沒有後半句，不要亂改。”江馳輝打了個哈欠，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哪怕這只是黃昏的陽光。
“別賣關子，我師傅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不過在那之前，我先提出一個問題。”A好奇的看向灰貓，“你怎麽突然想到問王哥了？”
“黑色的檔案袋，說明一定有偵探死于匿鬼。”
“而我師傅這個人，要麽不做，要麽就做到底。他接手了偵探社，如果不是什麽無法解決的原因，他不會半途而廢的。”
哪怕平日裏看着沒個正行，可如果不是那次行動中重傷後，身體無法再負荷高強度工作的話——
江馳輝睜開眼，表情略顯嚴肅地看向A。
“他到底…還活着嗎？”
A伸手摸了摸貓頭，表情和江馳輝一樣的凝重：“他…活着。”
“也确實是跑去平行世界找初戀了。”
江馳輝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
A拍拍灰貓的後背，頗有些感慨的開口：“王哥是怎麽把你收成徒弟的？我也想要一個…欸江警官，你介意多認個師傅嗎？”
江馳輝：“……”
他介意。
蓬松的大尾巴瞬間糊了A一臉，挨打的後者笑哈哈的向後一躺，卡其色的風衣在古樸泛紅的木地板上攤開，“王哥他确實不想走的，是我強行送他去的。”
灰貓安靜地坐在那裏，“原因？”
“不屬于迪索德的靈魂雖然緯度更高，但面對入侵的匿鬼，也并不是無敵的。”
“匿鬼同樣會吃掉他們，但大部分情況下，都只能吃掉高維靈魂在這個世界的軀體，如果遇到強大的匿鬼，是能對高維靈魂造成損傷、甚至同化的。”
江馳輝若有所思：“按你的意思，低等的匿鬼是傷不到偵探的靈魂的？那為什麽閣樓的黑色檔案那麽多…迪索德高階的匿鬼數量，究竟有多少？”
“好消息是，不用那麽悲觀。”
“迪索德應該還沒有能直接對偵探靈魂造成損傷的匿鬼。”
A擡眼望着昂貴偵探社二樓的天花板，“這家偵探社可不止開在迪索德，在你到來之前…甚至在我到來之前，它已經經歷過很多個世界的掙紮和崩塌了。”
“雖然低等匿鬼傷不到你們，但他們會狡猾的對食物進行标記，所有的匿鬼都會——這是一種和同化、污染極其類似又不相同的手段，而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他們的标記無法清除，就連世界意志也不行，并且在單個空間位面內，标記共享。”
A伸手抓了抓頭發，那大概不是什麽美妙的回憶：“你不會想經歷天外匿鬼大肆入侵迪索德，集結人馬圍攻偵探社的。”
簡單來說，被标記就如同是上了匿鬼懸賞令，同一位面空間的匿鬼全都聞着味就來……某種意義上可以看作是大逃殺模式開啓。
“圍攻會大大增加本世界被入侵的程度，和偵探軀體的死亡概率，而當承載外來靈魂的軀體消失後，依照【法則】，你們的靈魂會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
江馳輝幾乎是瞬間接上了A的話。
“…帶着匿鬼的标記。”
這時候的标記就不僅僅是賞金令這麽簡單——它會變成新世界的坐标來源，成為匿鬼下一個入侵的地點。
那将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所以我師傅，他被标記了？”
A輕輕嗯了一聲，“所以立馬送他去了一個特殊的，臨時複制出來的平行世界。”
“你師傅将會在那裏…一個人經營昂貴偵探社。盡可能的多吸引到匿鬼，最後啓動偵探社最初的一條【法則】——連帶着他的靈魂，和那個複制的平行世界，全都消除在虛空中。”
江馳輝沉默地看着他。
“這是我和他的另一項計劃，如果你不問，我不會告訴你的。”A緩緩閉上眼，聲音一點點低沉下去：“我勸過他的……”
“我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為什麽沒有第二種…能解決問題的方法。”
比起一個人的死亡，有時候一個人的赴死，才更叫旁觀者痛苦。
因為前者是無力回天，後者卻是無法阻止。
只能目送他離去。
“…向死而生。”
長毛的灰貓坐在那片長方形的日光中，毛發邊緣都鑲上一圈淺色的邊框。
“師傅在為我們，為迪索德，為我和他生活的世界換取生機。”
淺金色的貓眼安靜的看向A，注視着風衣男人有些發紅的眼眶。
“後續的事情，就讓我們來完成吧。”
一人一貓下樓的時候，厄裏斯正站在電視前，望着閃動的畫面出神。
A好奇地走過去，伸手揉了揉厄裏斯的頭，“看什麽呢？”
自從失蹤的吃人狗子結案後，無家可歸的厄裏斯就成為了偵探社的一員，負責簡單的打掃衛生，澆花…喂貓。
雖然江馳輝讓A多次轉達了他不吃貓糧的事實，但架不住厄裏斯固執的準備——“貓就是要吃貓糧的。”他每一次都這樣認真地說。
于是那一小盆滿當當的貓糧就放在昂貴偵探社的門口，吸引了周邊無數的流浪貓。
江馳輝跳上偵探社那功能過于齊全的木桌，看見電視裏出現一個熟悉的人物。
“財政部副部長裏爾·亞德最近提出一份全新的《紙幣法》草案，該草案針對越發龐大的流浪者群體，提出了新的構想與可能……”
“他沒法修改《新金幣法》，于是用《紙幣法》曲線救國，後者甚至能更順利的通過，更直接的改變流浪者毫無收入的問題。”
A看上去對這位委托人很是滿意：“不錯，下次再接他的委托，可以考慮打九折。”
桌上的灰貓緊跟着喵了幾聲，“那我還是希望他不要再招惹匿鬼比較好。”
不過…按照他那個世界的人類歷史來看，在貨物貿易的發展過程中，金幣會逐漸被紙幣所取代。
因為後者使用更方便，更靈活，更廣泛…更充滿動力與活力。
就在一家三口圍着電視其樂融融的時候，昂貴偵探社的玻璃門被人一把從外推開，進來的女士氣喘籲籲，像是剛結束一場累人的狂奔。
“請問——偵探社有在正常營業嗎？”
